王夫人讓眾人出去,單單留下周瑞家的說是有話要囑咐。


    周瑞家的見王夫人隻管低著頭撇著茶盞裏的茶沫子,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大氣不敢出,隻管低著頭站在一邊。


    過了好一會子,王夫人方才抬起頭來看著周瑞家的說道:“你是我身邊的老人了,我還是未出閣時候的姑娘家時你便待在我身邊,如今隻怕是也有三十來年了罷。”


    周瑞家的連忙點頭賠笑說道:“太太說的是,奴婢跟在太太身邊這麽些年了,也是奴婢的造化。”


    王夫人點點頭歎道:“我身邊原不止你一人,隻是這麽些年來,走的走去的去,竟是隻剩下你一人了。後頭來的金釧兒玉釧兒雖說也是好的,但終究不如你貼心。”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今日要說的絕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話,便也不作聲,隻聽著王夫人說。


    王夫人見周瑞家的低著頭不說話,抿了一口茶夾著說道:“你跟在我身邊這麽些年,也知道我這人最最是賞罰分明的,若是事情做好了,斷然不會讓你們吃虧。”說完那目光便銳利的好似一把劍,直直看著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心中暗道一聲:“來了!”嘴上卻是恭恭敬敬說道:“太太的好奴婢是記在心裏的。太太若是有什麽事情,隻管吩咐奴婢就是,奴婢定然不教太太失望!”


    王夫人正等著周瑞家的這句話呢,聽見這樣說,立即便抬頭盯著周瑞家的說道:“你既是這樣說,我便放心了。今日的事情倒是也罷了,隻是如今府上竟是入不敷出的了,銀子錢上頭也是緊的。當年大姑娘到府上來時候,想來是帶著東西過來的,她這麽些年在咱們家中白吃白喝的,這會子便是讓她將東西拿出來一些貼補家用也是應理該當的。再者說了,咱們家中的丫頭們手腳都是幹淨的,斷然沒有拿東西的理,可大姑娘那裏卻是又好幾個丫頭是從江南帶過來的,若是手腳不幹淨,拿了什麽東西,可得好生找出來才是。”王夫人眼睛都不眨一眨,隻似笑非笑看著周瑞家的。


    那周瑞家的不愧是王夫人跟前的老人了,聽了王夫人這一番話,早便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連忙笑著說道:“太太說的是,雖說林姑娘是咱們府上的親戚,但到底不是咱們家的正經姑娘,還是死了爹娘的,咱們家肯收留她便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好看的小說)這麽些年來吃穿用度上一應是和寶二爺一樣的,如今府上艱難了,林姑娘自然也要出一份子力,和大家共度難關才是。”


    王夫人聽了周瑞家的這一番話,心中甚是舒坦,臉上也有了笑容,隻笑道:“你說的是,任她是誰,也越不過這個理去。既然這樣,這差事便交給你好了,可得仔細著些。還有,寶丫頭是暫住在府上的,身邊的兩個小丫頭鶯兒和文杏也是最最聽話懂事的,咱們自己查訪自己家便罷了,可斷然沒有找到旁人家中去。”


    周瑞家的連忙應下來,諂笑道:“太太說的是,寶姑娘最是個端莊穩重的人,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是懂得禮數的,哪裏會做出這樣沒臉的事情來。”


    王夫人聽了周瑞佳的話,心中甚為滿意,說道:“罷了,你便下去罷,切出去和鳳丫頭她們商量商量,好升降今晚上的事情辦好了是正經。”


    周瑞家的連忙點頭應下,又和玉釧兒一道服侍著王夫人回了她的院子,方才過來找鳳姐商量晚上的事情。


    到了晚間,賈母歇下之後,眾姑娘回園子之後,王善保家的便請了鳳姐一並入園,喝命將角門皆上鎖,便從上夜的婆子處抄檢起。不過抄檢出些多餘攢下蠟燭燈油等物。王善保家的見果然抄出東西了,好生得意,連忙說道:“這也是贓,不許動,等明兒回過太太再動。”


    邊上鳳姐周瑞家的見她小題大做,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鄙夷,但隻礙著大太太的麵份上不好說什麽。


    這一幹人等進了院子,先到了,喝命眾人關了門,將眾丫頭堵在屋子裏。當時寶玉正因晴雯不自在,心中鬱鬱,忽見這一幹人來,不知為何直撲了丫頭們的房門去,便迎出鳳姐來,問是什麽緣故。鳳姐隻說道:“丟了一件要緊的東西,因恐大家混賴,隻怕是有丫頭們手腳不幹淨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去去疑。”一麵說,一麵坐下吃茶。


    王善保家的等人搜了好一會子,卻是沒找出什麽來,不覺臉上掛不住。轉頭見角落裏放著幾個箱籠緊緊鎖著,便問是誰的,又讓打開。


    襲人連忙上前將自己的箱子打開,想王善保家的和周瑞家的笑道:“這兩個是我的箱子,媽媽們請看罷。”


    周瑞家的知道襲人是王夫人跟前的得意之人,不過粗粗看了看,見不過是平常動用之物,便放下又搜別人的,挨次都一一搜過。(.好看的小說)等到了晴雯的箱子跟前,見那箱子仍舊緊緊鎖著,便有些心中不爽快,冷聲問道:“這是誰的,如何不打開?”


    襲人知道那幾個箱子是晴雯的,心想著今日王夫人讓小丫頭過來傳的話,心中便明白了。忙上前便笑道:“這是晴雯的,隻是她這幾日身上不爽快,倒是讓幾位媽媽操心了。”


    周瑞家的聽見那幾個箱子是晴雯的,立即便陰陽怪氣地說道:“喲,我說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呢,原來是晴雯姑娘的!我倒是不知道這府上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不過一個小小的丫頭,竟是連太太的話也敢不聽了,好大的麵子!”


    襲人連忙說道:“周媽媽可別生氣,晴雯不懂事,還是我來開罷。”說完便想上前替晴雯開箱子。


    這時候隻見晴雯挽著頭發闖進來,豁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捉著箱子底,朝天往地下盡情一倒,將所有之物盡都倒出,又看著襲人冷笑道:“竟是不勞你這賢德人動手,我這裏可還要命呢!若是讓你動了我的箱子,隻怕還要多出些東西來呢!”


    幾句話將襲人說的臉上紫漲,心中深恨晴雯當著眾人的麵不給自己臉。


    周瑞家的聽見這話卻是冷哼一聲說道:“你這蹄子說的什麽話呢,敢情是我們有意冤枉你了?若說是我們倒是也罷了,隻是這事情可是太太吩咐的,太太是什麽身份,豈能和你一個奴才秧子計較?寶二爺尚且聽這話呢,哪有你一個奴才說話的份?我瞧著你在二爺跟前伺候長了,竟是將自己當成是正經主子了!我呸,不過十幾兩銀子買進來的丫頭罷了,若是哪天主子不高興了,就是打死了你也是天大的恩典呢!”說完伸手推了晴雯一把,對著下頭站著的婆子們喝道:“走罷,還在這兒站著做什麽,若是耽誤了太太的差事,瞧你們一個個那個有好下場!”


    眾人聽了周瑞家的這番話,連忙跟在她後頭出去了。


    晴雯被周瑞家的這幾句話一罵,心中可是氣大發了,但見鳳姐在旁邊隻管喝茶;小紅站在鳳姐身後麵無表情低著頭;就連寶玉也是坐在邊上大氣不敢出;屋子裏的麝月碧痕等丫頭隻顧著收拾自己的東西,別說是替自己說話了,滿屋子的人竟是沒有一人理會自己的。晴雯心中登時便冷了,素日裏的爭強誇耀之心全都沒了,隻站著挨著周瑞家的罵。等著周瑞家的走了之後又呆了半晌,方才愣愣回了自己的房間。


    寶玉先前原想替晴雯說幾句話的,但聽見周瑞家的抬出太太來,心中便先怯了,隻啜啜囁囁不敢出聲,及至周瑞家的出去之後,見晴雯不說話,魂不守舍地進了屋子,方才連忙趕上去勸慰。


    周瑞家的帶著人一徑出來,向王善保家的說道:“我有一句話,不知是不是。要抄檢隻抄檢咱們家的人,薛大姑娘屋裏,斷乎檢抄不得的。”


    王善保家的平日裏可沒少收寶釵的好處,又想著寶釵房中的丫頭沒誰得罪過她,自然是答應的。聽了這話連忙說道:“這話自然是,咱們自己家的事情,哪裏有抄到親戚那裏去的。”


    鳳姐也連忙說道:“我也是這樣說呢!”


    一頭說,一頭到了瀟湘館內。黛玉湘雲已經睡了,忽聽見小丫頭報這些人來,對視了一眼,心中便有些明白,才要起來,隻見鳳姐已走進來,忙走進床榻按住她們不許起來,隻笑著說道:“睡罷,我們這就走。”


    黛玉知道這便是抄檢了,也不說什麽,隻淡淡一笑,任她們折騰。


    這邊且說些閑話,那個王善保家的帶了眾人到丫鬟房中,也一一開箱倒籠抄檢了一番,卻是沒什麽別的東西。周瑞家的因得了王夫人的令,便看著眾人忙亂不堪時候,悄悄往黛玉主屋走去。


    紫鵑等人忙著看著眾人,便不曾注意周瑞家的行徑,隻橙意眼尖,看見周瑞家的竟是往黛玉的主屋去了,心中大怒,卻隻是揚聲說道:“周媽媽這是去哪兒呢,那間屋子可是姑娘的屋子,隻怕是沒有媽媽要找的東西。”屋內眾人聽了橙意的話均是安靜下來,看著站在黛玉門口有些手足無措的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勉強一笑說道:“這倒是我的疏忽了,隻是太太今日吩咐了,說是園中處處都得細細查訪,不能漏了。姑娘從江南帶來的東西多,這院子裏的丫頭又是人多手雜的,保不準誰的手腳不幹淨,若是將東西放在姑娘箱子裏,可是說不清了。”


    這話說的甚是牽強附會,就連邊上的王善保家的聽了也是暗暗搖頭。湘雲卻惱了,坐起身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規矩,竟是讓個奴才來抄檢姑娘的屋子,竟還翻到姑娘的箱子了,照這樣下去,隻怕過不了多久,便能將主子姑娘攆出去,讓奴才住進來了!”


    黛玉這時候卻也不惱,拉了拉湘雲示意湘雲隻管好生靠著,不顧鳳姐有些難看的臉色,直接拿了衣裳披衣服起來,走到周瑞家的跟前說道:“周媽媽這樣說,是認定了我是賊了!今日若是讓周媽媽這樣搜,倒是也行。”說這看了看周瑞家的喜形於色的表情軟軟說道:“隻是我朝有律法規定,若是奴才侮辱主子,可是要直接杖斃的。周媽媽要搜也行,咱們便按著規矩來,讓人將狀子送進了京兆尹府上,讓官老爺來看著,若是搜出了什麽,自然是我的不是了;可若是搜不出,便按著朝中的律法辦事罷。”


    周瑞家的這時候臉上可是好看了,一陣青一陣白的,便好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似的,隻看著黛玉勉強笑道:“大姑娘這話說的可是沒道理了,這事情是太太吩咐的,可不是我擅自做主的。”這話一出,周瑞家的便知道自己犯了傻,竟將王夫人供出來了,悔之不及,隻得小心翼翼看著黛玉的臉色。


    鳳姐這時候已經不想說什麽了,這周瑞家的當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人家還沒說什麽呢,自己便將老底都交出來了。


    黛玉早知道這事情是王夫人交代的了,聽了周瑞家的這話心中冷笑,卻是淡淡說道:“若這事是太太吩咐的倒是也罷了,隻是太太想是忘了,我再不濟,也是朝中二品大員的女兒,在皇上跟前有備案,我的東西等閑之人是動不得的。若是太太果然不放心,便好生去皇上跟前請了旨來,我自然是開門恭候,若是請不到這聖旨,便還是歇了罷。”說完便也不看幾人的臉色,揚聲說道:“青韻橙意,送客!”說完便自顧自回床上歇著去了。


    周瑞家的臉色甚是難看,又見周圍的人臉上均是一幅嘲弄的表情,更覺難堪。偏這時候橙意還走過來冷著來年說道:“周媽媽請罷,可別忘了讓太太到皇上跟前去請旨,不然這誣陷朝中大員之女的罪名可是說不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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