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的屋子原是整個榮國府中最為精致,最顯富貴的,此時倒更像是被洗劫過,好多擺設都不見了,賈母看著差不多空了的屋子,心裏一酸,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下來。(.)


    鴛鴦捧著茶杯放到一邊,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太太方才還說,還上了宮裏皇貴妃的家產,再沒金錢上的糾葛,往後才可太太平平的過日子。”


    “怎麽太平?多虧我長了個心眼,留下了二十萬兩,否則咱們主仆將來還不得討飯吃去。”


    鴛鴦聽了這話,不敢再勸,回想起方才兩位老爺的樣子,真是不寒而栗,動誰的私房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唯獨從老太太這裏拿錢,好像是應該應份的。


    老太太留下二十萬兩藏了起來,將剩下的五十萬兩並賈璉的六萬兩拿了出來,古董器具賣了六十萬兩,大觀園賣了七十萬兩,還差三十幾萬兩沒著落,今兒就是限期的最後一天,大老爺生怕獲罪,拿出了十萬兩銀子,還直呼肉痛,到老太太的小庫房仔細的查了又查,待知道全是林家之物時,才失望的走出來。


    鴛鴦本就瞧不起大老爺好色粗鄙,也沒正眼瞧他,可沒料到連二老爺也是如此,唉聲歎氣的直說沒銀子,兄弟倆一齊向老太太追問,懷疑還有被藏匿的,氣的老太太連哭帶罵的,這哥倆才出去另找門路。


    “聖旨當頭,各人心情都不好,老太太別生氣,隻是奴婢剛才聽寶二奶奶說,公帳上的一萬銀子也被大老爺提走,現在帳上隻餘下一千多兩。”鴛鴦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把這事說了出來,寶釵讓她緩緩的說,可千萬別再氣著了。


    賈母聽了這話不怒反笑,說道:“一直以來,我以為榮國府被我照料的很好,缺銀子我去弄,缺身份我去討,給他們養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習慣,你看看,出了事,一個比一個溜的快,有難處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到底不是親生的,若是我自已養的,如何會這樣來逼自已的母親。[]”


    “還差二十多萬兩,不知道兩位老爺如何解決?”


    “我管不了那麽多,你把那救命錢收好,不定什麽時候就用的著,你貼身藏著,可別叫人弄了去。”


    “奴婢知道了。”


    賈母一雙淚眼望著空蕩蕩的櫥櫃,突然想起一事,說道:“我再不濟,也不至於收藏些贗品,可是那些東西確實是假的,那小庫房的門隻有你能開……”


    鴛鴦一聽這話,忙跪下了,說道:“奴婢冤枉,從來都是老太太有命,奴婢才拿著鑰匙去小庫房,自已從未私自進去過。”


    “你起來,我不是說你,你--我自然信的著,再說就算你出入過,又怎麽把東西運出去,再換回來了批假的,這可不是三個人,五個人能辦的了的。”


    鴛鴦這才起身,重新站回賈母的身邊,賈母又道:“我是老了,你到底年輕,幫著我想想,會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能悄無聲息的進我的小庫房,還可以不驚動旁人的掉換東西,咱們府裏雖然比不得大內,侍衛那麽多,可府裏也是上千的人,必有內鬼。”


    “老太太的小庫房,這幾個月除了奴婢,就隻有寶二奶奶和鶯兒跟著我一起進去過,再沒旁人了。”


    賈母眼前一亮,緊接著又暗了下去,自言自語道:“寶釵不會。”


    “寶二奶奶當然不會,況且那日往外拿東西,奴婢都是一樣一樣對著單子往外搬的,奴婢和鶯兒親自動手,並沒假手他人。”


    賈母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卻不知正是那日,寶釵趁著鴛鴦與鶯兒往外搬東西之際,拓下了鑰匙的模具,又被水泓的人趁虛而入。[.超多好看小說]


    挨到最後,還是賣了兩處莊子才湊齊了銀子,賈赦兄弟唉聲歎氣組織人手將老太太小庫房中屬於林家的器具全部搬到院子裏,一會兒將有王爺水溢前來驗看。


    剛過未時,就有水溢帶著一幹侍衛人等到了賈府,這是水溢自回來後第一次公開露麵,賈母帶著府中上下迎著溢王爺請了安,全部站到了一邊,水溢坐在正中間,看隨從清點銀子的數量以及查看器具的完整。


    賈赦等人意圖上前與水溢說話,都被侍衛攔阻,過不多時,就有隨從點清銀票及現銀,二百二十萬兩一文不差。緊接著清點物品,侍衛們小心翼翼的挨個打開,突然一個侍衛舉著一個已經被打開的盒子上前,說道:“王爺,盒中不知何物,如今空空如也。”


    水溢下巴一指,侍衛來到賈母等人身前,問道:“盒子裏的東西呢,請賈太君和賈大人將原物放回,下官好呈上去。”


    賈母接過盒子仔細看,半日也想不起裏邊原來裝的是什麽,正遲疑著,又有一個侍衛發現了空的盒子,賈母開始慌張起來,林家的東西雖不是價值連城,可不管哪樣也值幾萬銀子,如今東西沒了,自然要全額賠付,現在這種狀況上哪兒找銀子去。


    賈赦站在身邊忙道:“妹夫家的東西可一直是老太太親自保管的,我們不曾見到。”


    賈母越來越慌,不料越急腦中越是空無一物,林家的東西自打黛玉進宮,就全都擱了起來,那會兒還檢查過才堆放的,怎麽突然就沒了,賈母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鴛鴦,隻見鴛鴦也是迷糊的神色,賈母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身子一軟,已倒在了地上。


    水溢看隨從已經點好物品造冊登記,吩咐人裝車,又道:“這兩個盒子中的東西,還望老太君交出來的好,本王雖不知裏邊是什麽,但宮裏皇貴妃,王嬤嬤和雪雁丫頭想必一定知道,這就回宮交旨,最晚明日辰時,請賈大人自行交到宮裏。”


    賈赦等人也顧不得賈母還癱在地上,急忙跟著一同送了出去,水溢剛踏出大門,就見榮國府被百姓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們請王爺上馬,水溢前頭帶路,一行人慢慢的向皇宮走去。


    太後這會兒正在慈壽宮裏接見客人,來人正是北靜王太妃,她是為著這幾日京城內的傳言來的,正問著那傳言可是真的。


    太後說道:“可不是真的,民間都怎麽傳的?”


    北靜太妃原就料到其真實性,聽太後肯定,便點了點頭說道:“聽說皇貴妃當日進京時,從江南帶來的遺產還有備下的嫁妝,全被賈家人給密下了,皇貴妃幾次張口討要,賈家人仗著是皇親國戚,欺負皇貴妃心軟不肯給,沒法子,皇上隻能下聖旨催討。”


    太後心知肚明,這必是水泓從中做了手腳,散布了消息,降低對黛玉的影響,歎道:“哀家也沒料到賈家竟然如此貪心不足,連個孤女的財產也想霸占,你不知道,他們欺負皇貴妃年紀小,不懂事,把當年的憑據都給撕毀了呢,好在人證很多,王淑人,還有賈璉他們都招了供。”


    北靜太妃以手撫胸說道:“這可多懸,差點都被他們給占了去,看來老天還長著眼,善惡終有報。太後不曉得,原來臣妾們一直以為皇貴妃是孤女入京呢,賈家人憐其孤苦無依,雖無半分財產也沒小看了去,誰料到,嘖嘖,臣妾們私底下還談論過賈府的善行,皇貴妃身子弱,見天的服用貴重藥材,也沒見賈家人有絲毫懈怠,唉,原來花的都是自已的銀子。”


    太後剛想說是因為王淑人的故意,才導致黛玉身體衰弱,突然想起水泓曾提起要將此事對黛玉的影響降到最低,好容易才忍住不說的,端起茶杯裝做喝茶來掩飾方才的尷尬,過了一會兒才說道:“皇貴妃也夠命苦了,帶著身家財產來投奔外祖舅舅,沒想到卻進了狼窩。”


    北靜太妃笑道:“可不是,多虧皇上慧眼如炬,選了皇貴妃入宮,若不然還不定在賈家遭多少罪呢,那會兒臣妾與南安太妃還在私底下議論過,這林大人生前可是巡鹽禦史的要缺,最來錢的官位,怎麽……”


    北靜太妃突然意識到了錯誤,連忙閉嘴不說,又道:“皇上賞了溶兒四個美人,正好臣妾也想趁這個機會謝恩呢。”


    “哦?”這事太後倒從未聽說,因不明原因也就哼哈的答應著過去了。


    寶釵在府裏一直等到各人都散了,才帶著鶯兒回了娘家,剛剛進門,嫂子香菱迎了出來,互相問候著,知道母親去了舅舅家,香菱讓著寶釵進上房坐,說道:“我們房裏太過簡陋,東西也搬的差不多了,委屈姑奶奶將就些吧。”


    寶釵見母親房中器具少了很多,隨手揭開一個櫃子,裏邊空空如也,知道哥哥已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心中更加難過起來,看賈府今日的情形,還不知道明兒怎麽辦呢,諾大個榮國府如今鬧的精窮,大老爺那麵自然還是有錢的,隻是他絕不可能拿出來給二房用。而二房呢,太太如今隻在自已房裏念佛,諸事不論,趙姨娘守著賈環倒是老老實實,誰也不去招惹,李紈母子過著各人的日子,探春還住在宮裏,雖說還是一家人,卻早已像一盤散沙。


    香菱見寶釵垂淚,勸道:“大爺說一切準備就緒,隻等姑奶奶下決心了,所有咱們家的鋪子全部賣光,隻是還沒公開而已,隻要姑奶奶這邊齊備了,咱們馬上就走。”


    寶釵不舍的隻有寶玉一人,一日夫妻百日恩,雖不是真夫妻,可寶釵無論如何也不舍得將寶玉丟下,可寶玉肯跟她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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