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盼來黛玉,倒是把闔府上下兒孫給盼來了,賈赦兄弟子侄們集體來到刑部大牢的時候,賈母正斜著眼睛望向桌子上那一托盤東西。(.無彈窗廣告)


    一壺酒,外加一隻酒杯,裏邊不知道加了什麽佐料,一把尖銳的匕首閃動著致命的光芒,房梁上懸掛起一道白綾,已經挽好了死結,下麵擺好了凳子,連位置高矮都算計好了,估計是考慮到她的年齡,凳子旁邊還放了一個小腳踏,方便她踩上去,也就是說,隻要她動一動手,就可以徹底與世隔絕。


    當賈母見到兒孫時,她的心情無異是激動的,撲到欄杆處向外張望著,隻見眾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含著悲憤之意。


    “找到……寶玉了?”直到這時,賈母仍然記掛著寶玉。


    “你怎麽還沒死,你死了,我們賈家的厄運才能結束。”說這話的是賈赦,賈母驚的後退了兩步,不敢相信竟然從兒孫的口中聽到了這樣的話,她的一生,她的一生隻為榮國府奉獻,為什麽命運要這樣安排,讓她臨死之前受到這種侮辱,賈赦的這句話,不是把她的一生都給全盤否定了嗎?


    “你說什麽?這是你對母親應有的態度嗎?你這個長子的教養都哪去了。”賈母大聲斥責,想從眾人臉上看到羞愧的顏色,誰料連賈政都是一副氣哼哼的樣子。


    “我母親早在我三歲那年就死了,這些年來,賈府就因為你,賠盡了臉麵,賠盡了銀子,直到今日今時,我們兄弟才知道,你連自已的親生女兒都算計的徹頭徹尾,既然與妹婿訂下了婚約,為何不執行到底,那樣也不會出這皇貴妃,更不會因此事臉麵掃地。”賈赦越說聲音越大。


    賈母伸手指著眾人說道:“府裏有好處的時候,你們沒一個人推讓,全都雙手伸出來不客氣的拿走,如今倒黴了,個個都來怪我,林丫頭帶進府裏的銀子,你們哪個人沒沾過光,到最後賠上的都是我的私房……”


    賈母還沒說完,賈政又跳起來說道:“你哪來的私房,還不都是賈家的銀子,把我女兒送進宮去滿足你的私欲,害的我兒子如今不見蹤影,而今更帶累的全族兒孫都要舉家遷出京城……”


    賈政這話讓賈母有些糊塗,寶玉出家做和尚休了寶釵,這事難道他們不知道?賈母說道:“若說你大哥對我有意見還可,你憑什麽來指責我?”


    “若你能活著出去,就去見見寶玉她娘吧,在牢裏挨了一頓打,昨兒又被大哥打了幾巴掌,如今還躺在炕上直哼哼呢,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南京。(.好看的小說)”賈政邊說還瞪了賈赦一眼。


    “那怪我嗎?”賈赦也看向弟弟,“誰讓她那個好親戚卷走了咱們全族的銀子,老太太,說起這事來,還是怪你,當日明明決定了給寶玉迎娶外甥女,你偏要娶進薛家的寶姑娘,這下可好,人財兩失,人財兩失。”


    不等賈母發問,賈璉上前說道:“父親與叔父將府裏的莊子賣掉入了薛蟠鋪子的股,可昨兒聖旨下到咱家後,咱們一邊收拾預備離京的物品,一邊去找薛蟠退股要錢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鋪子早已易主,寶玉媳婦,薛姨媽連薛蟠全家都不知何時不見了。”


    一連串的打擊襲向賈母,賈母隻覺一陣暈眩,用力扶住桌子才沒能倒下,突然手掌傳來疼痛,回頭一看,原來正好按在了匕首之上,手疼,心更疼,賈母說道:“你們應該告官啊。”


    “大哥當初入股時,怕被我發現,入的是暗股,薛蟠的紅頭帳本上寫的是大哥自已取的假名字,如今就是告官也沒證據。”


    賈赦再一次歇斯底裏的大叫道:“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我的官位,我的銀子,全沒了,你還不快點去死。”


    賈璉等人硬勸著將賈赦帶走了,賈政留在最後說道:“總是你從小把我撫養長大的,我方才已經給了獄卒一百兩銀子,安頓你的後事,如今咱們家人財兩空,你也別奢望什麽風光大葬了,等我們到了南京,都安頓好了,再來迎接你的靈柩,總不會讓你漂泊異鄉的。”


    “政兒,你也怪我嗎?若論實惠,你比你大哥享受的可多的很,你那寶玉,自小到大,我是多麽疼愛啊。”


    賈政反駁道:“可是,同樣是你的愛逼走了寶玉,李大人昨兒來求我,我和二太太商量了,讓大媳婦帶著蘭小子出走,我已經同意讓蘭兒改姓入李家宗祠,蘭兒隻有留在京城,才會有出路,至於環兒,本就沒什麽出息,到哪兒也就無所謂了。”賈政探頭看向賈母的身後,那宮裏令人自盡的老三樣就擺在那裏,明晃晃的,讓人想忽略都難。


    “我知道寶玉在哪……”賈母在心灰意冷時仍不忘說了這樣一句,看賈政轉過頭詢問時,賈母說道:“可是我絕不會告訴你,這是我對你的懲罰,你和二太太這一輩子也休想再見到寶玉,哈哈……哈哈哈。”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賈政並不相信賈母的話,轉身離開了刑部大牢,賈母怔怔的望著賈政的背影,隻覺未來一片黑暗。


    大太太正帶著小丫頭為賈璉夫婦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抹著眼淚,鳳姐安慰道:“好歹南京還有老房子,咱們不至於流落街頭。”鳳姐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平兒的事,有鋪子在,生計是沒問題的。


    “大人怎麽著都好說,我是可憐你肚子裏這孩子,舟車勞頓的,萬一有個閃失……”


    鳳姐也是同樣的心理,撫摸著自已的肚子,越來越迷茫,那日還說不知道這孩子來的是不是時候,這也沒過幾天,再怎麽躲避,該來的還是來了。


    婆媳二人都在暗暗滴淚,賈璉突然掀簾子進來,鳳姐一眼瞧見賈璉的臉上有股子說不出來的興奮,忙道:“發生了什麽事?”


    “皇貴妃剛剛令人傳過話來,咱們兩個可以等到孩子出世再回南京去,這邊房子雖然不能住了,史家的雲妹妹那裏有所房子,是皇貴妃買下的,咱們可以暫時住在那裏。”


    鳳姐注意到刑夫人的落寞,忙問道:“那太太呢?”


    賈璉一時語窒,刑夫人怕鳳姐難過,咧開嘴笑道:“老爺到哪,我自然到哪,隻要你和孩子能平平安安的,不過是晚幾個月見麵罷了,唉,皇貴妃並沒那麽絕情,這不還是幫忙安排妥當了嗎,那就快收拾吧,趁著我還在這,幫著你們把房子好好收拾一下。”


    不大功夫,就見賈赦領進個丫頭過來,交給刑夫人,鳳姐見是紫鵑,十分詫異,賈赦說道:“這是二房賠給咱們的,把小丫頭都辭了,往後就留紫鵑一人服侍就夠了。”


    鳳姐見紫鵑目光呆滯,趁賈赦不在意時問著她怎麽到大房來了,紫鵑流淚哭起來,二太太說她是個喪門星,若沒她獻勤買好,林姑娘也做不了這皇貴妃,榮國府仍然會像從前一樣屹立不倒,寶玉也不會失蹤不見,家業更不會一落千丈,歸其原因,全是紫鵑的錯。


    鳳姐安慰了幾句,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在皇貴妃給了恩典,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降生。


    太後一大早的就到關雎宮探望黛玉,而且四處張望,問其原因,太後支支吾吾的又說不出來什麽,隻說春天,天亮的早,也睡不著,起來四處轉轉。太後打量了半日也沒尋到昨晚放出紅光的根源,悶悶不樂的回到慈壽宮,一眼瞥見不遠處的燈柱上鑲著夜明珠,知道晚上能發出光茫的也隻有它,心中似乎明白了,或許是兩人昨晚上淘氣所致吧。


    冰湖等人得了皇上的命令,不在皇貴妃跟前談論有關賈家的事,雖然沒人在身邊提起,黛玉心裏始終也裝著這件事,親自從匣子中取出五百兩銀子,交到冰湖手上,囑咐道:“用這銀子給她備辦後事吧,賈家全族明兒離開京城,這麽倉促,也未必能顧慮周到,你去雇了人將她的靈柩送回南京去,也算是我替我娘盡的最後一份心了。”


    冰湖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是好,賈太君這會兒在刑部大牢還好好活著呢,即令她自盡,就不能餓死她,她一天不死,刑部大牢就要供一天的飯食,可皇上又不讓說賈家的事,這可真讓人為難。


    黛玉明查秋毫,看冰湖不自在,問道:“怎麽?賈家人已經把……領走了嗎,那就把銀子送去,四妹妹一心想剃度出家,攔也攔不住,就隨她吧,你順便再到雲姑娘那裏去看看,幫著鳳姐姐安置一下,宮裏的嬤嬤們經驗豐富,告訴她生孩子的時候別擔心,唉,我也隻能幫這些了。”


    冰湖答應著,眼光瞄向雪雁,雪雁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這賈太君也太有韌勁了,自盡的物件都擺到跟前了,她也能裝做視而不見,再見皇貴妃一麵又能如何呢,難道她還奢望著會有奇跡發生嗎。


    雪雁幾個人商量著把這事回稟了皇上,水泓冷笑道:“真是天下第一奇人也!大牢那麵回稟說今天賈家人去告別,場麵很是激烈,這樣都沒能促成她自盡,她是有什麽遺言想交待吧,給她送去筆墨紙硯,讓她有事隻管寫出來,皇貴妃忙著呢,沒空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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