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一次……


    我可以改變過去,彌補當年的遺憾?


    望著汪思遠清澈的雙眸,曹巍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來。


    別去!


    一念及此,他不覺精神一振,本能地便想阻止對方爬向鷲巢。


    “好,這裏交給我了!”


    不料嘴裏吐出來的話語,居然和心裏想的南轅北轍,截然相反。


    怎麽回事?


    我到底在做什麽?


    曹巍吃了一驚,一邊暗罵自己糊塗,一邊打算出言再勸。


    可直至此刻,他才忽然發現,自己的行為舉止竟然完全不受意識左右。


    目送汪思遠越爬越高,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他卻什麽都沒有做,隻是靜靜地守在原地。


    不久之後,那條毒蛇果然如期而至。


    曹巍嚇得麵如土色,一邊大叫大嚷,一邊扭頭拔腿就走,徹底將汪思遠拋諸腦後。


    站住!


    別走!


    你的同伴還在上頭呢!


    他大感焦急,內心瘋狂呐喊,試圖阻止這具身體逃離。


    可一切的努力,都隻是徒勞。


    第二天,當斷了腿的汪思遠被父母帶著上門詢問情況之際,曹巍嚇得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好在汪家人還算通情達理,雖然心存不滿,卻並沒有過多地責怪一個三歲小娃娃。


    可在離開之際,汪思遠卻突然扭頭看向了曹巍所在的位置。


    兩人四目相交,曹巍分明能夠從好友眼中讀出一絲憤怒,一絲責備,以及難以掩飾的怨恨。


    他的眼神就如同暗夜中的一把利刃,無聲卻鋒利,狠狠切割著曹巍愧疚的內心,讓他的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和不安。


    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瘋湧而來,幾乎腰讓他透不過氣來。


    不對!


    哪裏不對勁!


    就在情緒即將崩潰之際,曹巍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別扭,腦中似乎捕捉到了什麽,一時半會卻又想不明白。


    視線中,汪思遠正趴在父親背上漸行漸遠,眼中的怨恨卻並不稍減,反而越來越濃。


    是了是了!


    思遠雖然因為摔斷了腿而心情沮喪,卻從來不曾怨恨過我!


    他不是那樣的人!


    曹巍腦筋瘋狂運轉,突然靈光一閃,終於捕捉到了這一絲異樣感覺的來源。


    自己的愧疚感,顯然是被刻意放大了!


    察覺到異常的瞬間,眼前的景象突然浮現出條條裂痕,就如同一幅畫被人狠狠撕開。


    緊接著,兒時的景象就這麽片片碎裂,飄散無蹤。


    視線之中,再次浮現出鍾文二號與紅綃等人熟悉的身影。


    回來了?


    曹巍心頭一鬆,目光環顧四周,突然落在了一個白淨少年的身上。


    心靈眷屬,明鏡!


    隻見這個原無極的“向導”正笑眯眯地站在不遠處,手中抱著一個粉嫩可愛的嬰兒,臉上寫滿了得意和興奮。


    不好!


    鍾文大哥!


    認出對方抱著的嬰兒正是變年輕了的鍾文,曹巍不禁大吃一驚,連忙低頭看去,果然發現本該被自己抱在右臂的嬰兒不知何時,已然失去了蹤影。


    鍾文,竟然被明鏡奪走了!


    “還給我!”


    曹巍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口中厲喝一聲,抬腿便要衝向明鏡所在的位置。


    “曹小兄弟還請止步。”


    明鏡哈哈一笑,一邊後退兩步,一邊舉起右手,大拇指與食指彎曲成鉗狀,將小嬰兒粉嫩的脖子一把掐住,“如不你不想他死的話。”


    “住手!”


    曹巍臉色一變,果斷停下腳步,“莫要傷害鍾文大哥!”


    “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痛下殺手,實非在下所願。”


    明鏡一臉憂愁地感慨道,“可我這個人膽子小,你若是靠得太近,把我給嚇著了,可就難保這孩子的性命安全了。”


    “你……”


    曹巍眸中閃過一絲怒意,卻終究沒敢再前進半步。


    “好厲害的心靈之力!”


    一旁的紅綃突然拍了拍胸脯,長長地歎了口氣道,“你一路上都擺出一副隻會帶路,沒有多少戰鬥力的模樣,原來是在扮豬吃老虎。”


    曹巍心中一動,目光掃過己方諸人,隻見鍾文二號也好,李憶如也罷,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極不自然,呼吸也略顯急促。


    大家都受到影響了?


    他瞬間反應過來,意識到適才明鏡那種勾起敵人回憶的手段,並非隻是針對自己一人。


    這樣也能解釋得通,為何在明鏡出手搶奪嬰兒之際,身旁的李憶如等人沒能及時阻止。


    “不敢不敢。”


    聽見紅綃的感慨,明鏡故作謙遜地擺了擺手道。


    “如果沒猜錯的話。”


    紅綃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能力,應該是勾起人心底深處的愧疚感,並將之無限放大,從而影響對方的心神。”


    “不愧是紅綃姐姐。”


    明鏡哈哈一笑,“小弟的能力,喚作‘心如明鏡’,不但可以照出對方的行蹤和境況,還能映照任何人內心深處最大的愧疚,並適當放大一二,不過除了令人心情鬱悶之外,倒也沒啥別的作用,雕蟲小技,想必入不得你的法眼。”


    “原來如此,難怪我會……”


    紅綃眸中閃過一絲恍然之色,口中低聲喃喃了一句,隨即搖了搖頭道,“你這能力聽著不算太強,可能夠同時影響到這麽多人,卻也非同小可,從前倒是小覷了你。”


    “不瞞紅綃姐姐說。”


    明鏡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向後挪動著腳步,“上一次相遇之時,小弟還沒這麽大能耐,可就在不久之前,我的修為也不知為何,突然長進了不少,隻能說是天意使然,邪不勝正,率土之濱勢頭雖猛,終究無法撼動王庭天下霸主的正統地位。”


    “好一個邪不勝正。”


    紅綃嗤之以鼻道,“連嬰兒都能下得去手的殘暴之徒,居然好意思以正派自居?你不會臉紅麽?”


    “紅綃姐姐若是想要以言語擾亂小弟心思,為他的偷襲創造機會。”


    明鏡突然似笑非笑地瞥了身後一眼,“勸你還是省點力氣罷。”


    在他背後不遠處,鍾文二號動作一滯,臉上不禁流露出尷尬之色。


    顯然,他正是打算趁著兩人交談之際繞後偷襲,一舉奪回鍾文。


    “但凡中了小弟的心如明鏡。”


    明鏡慢條斯理,接著又道,“你們的行蹤便會被我所掌控,想要偷襲,不啻於癡人說夢。”


    “切!”


    鍾文二號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萬分不爽地撇了撇嘴。


    麻煩了!


    李憶如與尹寧兒對視一眼,分別從對方臉上讀出一縷濃濃的憂愁。


    看似不起眼的明鏡,竟是超乎想象的難纏。


    如今他有鍾文在手,正麵進攻顯然並非良策。


    而己方諸人的行蹤又都受到他實時監控,無論繞後偷襲還是尾隨跟蹤都會被他輕易察覺,從容化解。


    此時此刻的他,簡直沒有破綻!


    “借過。”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明鏡已然抓著鍾文大搖大擺地來到李憶如跟前,笑嘻嘻地說道,“如果不想鍾文死的話。”


    “想得美!”


    李憶如芳心一顫,咬著牙道。


    “憶如姑娘。”


    明鏡五指一攏,輕輕捏住嬰兒鍾文的脖頸,獰笑著道,“看來你並不在意他的死活。”


    “就算放你離開。”


    李憶如眸中靈光閃動,一字一句道,“鍾文也一樣會死。”


    “或許吧。”


    明鏡眸中閃過一絲凶戾之色,“不過你若是不讓開,我現在就送他去見閻王。”


    “不要!”


    眼見他作勢欲掐,李憶如不禁俏臉煞變,驚呼出聲道。


    “讓不讓開?”


    望著她眼淚汪汪的模樣,明鏡不覺大感敞快,笑容也是愈發猙獰。


    李憶如貝齒緊咬嘴唇,眸光閃動,終究還是不敢拿鍾文的性命開玩笑,而是乖乖側身讓開了道路。


    “早這樣不就好了,何必……”


    明鏡狂笑一聲,正要嘲諷她兩句,隨後瀟灑地揚長而去,不料一句話還沒說完,臉上突然流露出無比驚恐的神情。


    他艱難地扭過頭去,出現在視線中的,是一個虎頭虎腦,看上去不過兩三歲的小正太。


    以明鏡的能力,居然完全沒能發現這小娃娃是何時靠近自己的。


    此刻,小正太正生出右手,輕輕摁在他的腰間。


    “小虎!”


    鍾樂樂和鍾羽飛齊齊吃了一驚,幾乎異口同聲地嚷道。


    這個悄無聲息靠近明鏡的小正太,居然正是鍾文的第一個兒子,也是他所有孩子裏身世最為曲折的那一個。


    小虎!


    “還、還我……”


    小虎慢吞吞地抬起頭來,直視著明鏡的眼睛,說話磕磕巴巴,並不熟練,“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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