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泗水草原,震北將軍杜擎峰率領大軍將羅刹軍追到友誼峰邊。杜擎峰將敵軍一個營長一刀砍殺於馬下,正要向前追去。


    杜凝美正巧趕到,急忙叫道:“大哥,逃兵勿追。”


    杜擎峰勒住韁繩,說道:“小美,為何不追?”


    杜凝美對戰況早了然於胸,說道:“我軍殺敵十二萬有餘,敵軍攻城時損兵六萬,已去掉一半。據我所知,羅刹國是柔荑、突孑、圖穀渾、鐵牞、回紇、鍥丹、猛買、蒙沽等8個部落,相互之間殺伐不休。這次他們逃回去,因為大可汗羅煞死了。他們必然會因爭搶大可汗之位而拚鬥起來。我們若是追殺,羅刹各部落必然會團結一致,與我軍對抗。”


    杜擎峰有些不快:“這……”


    杜擎峰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他殺興正濃,一心要將敵人斬盡殺絕,令敵人聞風喪膽。想當年父親率軍打敗羅刹軍,羅刹軍聞聽“杜雲開”之名,就被嚇得亡命逃竄。敵人如今敢再次犯邊,說到底還不是瞧不起他杜擎峰。


    杜凝美見大哥不想停手,便道:“明天就是父親的五十大壽,難道你不想回去。”


    偏將洪袖泉說道:“將軍,你看我軍軍士多已受傷。這些軍士上有老,下有小,可是家中的支柱……”


    杜擎峰思慮半晌,右手一擺,道:“好,鳴金收兵。打掃戰場,治療傷員,撫恤死亡的官兵家屬,按慣例獎勵參戰軍士。”


    天都軍聽杜擎峰說“按慣例獎勵參戰軍士”,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歲!”


    在天都軍眼裏滿是興奮和激動,在羅刹軍眼裏是憤怒和悲傷。泗平戰場隻留下荒地和廢墟。戰爭的起因是自私與殘忍,帶來的結果是孤獨與痛苦。泗平戰爭預示著玄天世界動蕩時代的開始,翻開了戰動九天的新篇章。


    天都軍開始打掃戰場,治療傷員和重傷的俘虜,將軍械物資裝上車運進泗水關。杜凝美跟著大哥收拾,看到許多觸目驚心的場景。兩軍交戰以殺敵為目標,戰場上處處現出兩敗俱傷的拚殺姿勢。


    杜凝美看到,一個天都軍人和羅刹軍抱在一起。她翻開兩人,才看明白。她便猜想戰鬥的過程,這個天都軍人右手使槍將敵人紮個透心涼,同時敵人的大刀將他的大腦劈成兩半。


    王鳴看她臉色陰沉,覺得有些好笑。她修為那麽高,怎麽就見不得血呢?


    王鳴走過去將天都軍人的戰俘袋摘下來,遞給她:“老大,這戰俘袋上有他的名字。”


    杜凝美見戰俘袋上寫著“鄧曉屏”字樣,有些詫異。她蹲下去,仔細看才發現,鄧曉屏竟是一個巾幗英雄。


    杜擎峰走過來,拿起戰俘袋,對洪袖泉道:“她為保天都安寧而戰,按照慣例,死亡後給親屬四萬枚金幣的撫恤金。”


    杜凝美道:“大哥,她是一個女人,若非不得已肯定不會來當兵,能不能再加一萬枚金幣?”


    王鳴和洪袖泉都驚詫不已,她真是仁厚善良啊!


    王鳴說道:“老大,我剛看過戰俘袋,裏麵有三個敵軍勇士的頭顱,獎金加起來有900枚金幣。她的總收入有四萬零九百枚金幣,折算成銅幣,就是四億多枚。要知道普通的天都人,月收入不過四百枚銅幣。每個家庭月支出不會超出一千枚銅幣。”


    杜凝美的眼圈有水光閃爍,聽他這麽解釋,點點頭。她轉身對杜擎峰道:“大哥,這些傷亡的軍人,可一定要做好善後工作,避免有人吞沒死人的錢。”


    杜擎峰立即提高聲音,對天都將軍們說:“各位記住了,絕不能吞沒死人的錢。找到死亡軍人的戰俘袋,找到他們的親屬,把薪金和撫恤金給他們。即便沒有戰俘袋也要按圖索驥,找到他們的親人。若被我發現,有人侵吞死人的錢,我絕不輕饒。”


    他身邊的天都軍人都感動不已,齊聲道:“請將軍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好善後工作。”其他的人也都以口傳音,使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


    杜擎峰對杜凝美說:“妹妹,怎麽樣?”


    杜凝美點點頭,抬袖擦去眼角的淚。


    杜凝美接著說道:“那些戰俘,也要善待他們。”


    杜擎峰朗聲道:“妹妹放心吧,擁軍優屬,善待俘擄是當年父親定下的規定。”


    打掃戰場用了近五個時辰,兩軍的傷亡亡數據統計出來了——天都軍共死亡13240人,傷42349人,敵人死亡十二萬三千九百人,俘虜兩萬三千人,其中傷兵一萬八千人。


    戰鬥結束,臨戰參軍兩百多個江湖人物都紛紛離去。其中王鳴的軍功獎勵位列首位43萬枚金幣,其他人的軍功獎勵依次是任重39萬枚、倪匡35萬枚、淩海33萬枚、兆朗32萬枚、衛名豪30萬枚。其他人的軍功獎勵也都有十多萬,數目不等,總之收獲頗豐。即便是普通的天都軍人也都有些收獲,比如王曉棠、陳隆盛、蓋天起三人的收入都超過萬枚金幣,收入最低的人也都收入過千。即便是最沒用人,也會因參加戰鬥獲得四百枚金幣的激勵獎。


    參戰軍士能立即拿到黃澄澄的金幣,無不歡欣鼓舞。那些拿到撫恤金的軍烈屬,都到將軍府謝恩。


    這得益於泗水城有別於其他城市的財政製度。泗水城的財政完全由震北將軍支配,軍中的獎勵都要按照慣例支配,且要在事後向皇上呈報。無先例可循的事情,就要請皇帝申批,才能發放。但軍情危機時,軍方可自作決斷,事後再向皇上呈報。


    事情要追溯至三十年前,大將軍杜雲開率軍出征。而糧草卻由泗水關的太守兆凱負責籌集。北地氣溫本來就低,再加上糧草接應不了,天都軍傷亡大半。


    就在這時羅刹軍兵臨泗水關下,眼看泗水關要保不住了。天都軍的前線斥候洪袖泉為獲得情報混進敵軍內,竟探得一個重要的信息——太守兆凱早就被羅刹國收買。


    天都軍得知這個消息,大怒之下衝進泗水城中殺了太守。大將軍杜雲開見敵勢太猛,隻好發出征兵通告,提出殺敵可獲得的具體金幣數量,承諾戰爭一結束立即兌現。泗水城內的三千萬平民紛紛參軍,杜雲開從中挑選了十五萬精壯的青年加入天都軍。同時,泗水城的武林高手也加入進來。泗水關軍民一心,眾誌成城,大敗羅刹軍,解了泗水關之厄。


    先帝明懷陽得知實情,不但不責怪杜雲開,還極力支持他——天都軍隊的軍功獎賞標準就這樣流傳下來,成了泗水關軍中的慣例。皇上欽封杜雲開為震北將軍,令他率軍駐守泗水關。朝廷將泗水城的財政支配權交給震北將軍,使天都軍作戰時再無後顧之憂。


    王鳴和眾人一起去給震北將軍謝了恩,回到金錢幫就向譚馹辭去堂主之職。譚馹見他亮出“斬首冠軍”的軍功紀念獎章,急忙吩咐手下人給他辦理辭職手續。王鳴大喜,軍功紀念獎章真的夠強悍,誰敢不給軍方三分麵子。


    王鳴懷揣43萬枚金幣,心中計劃著買田置地開鋪子的事情。


    此時,杜擎峰和夫人林雅琳,兒子杜棠,女兒杜鳳欣坐在杜凝美的飛行法器上。更遠處還有洪袖泉和施達開,杜府的十個家丁,還有杜擎峰的三十名親兵。這個飛行法器是太極派女修專用飛行法器,名叫佩蕾,似一含苞待放的花朵,坐在裏麵感覺不到半點空氣波動。但速度卻驚人之極,以每小時四百公裏的速度飛行著。


    杜棠才八歲,略帶稚氣地說:“姑姑,這個佩蕾飛得真快呀,回去給我玩玩行嗎?”


    杜凝美笑容燦爛,摸摸杜棠的頭,高興地說:“好啊,我會親自教你修仙。”


    杜鳳欣才三歲,她嘻嘻笑道:“修仙,是好玩的事情嗎?”


    杜凝美還真有些苦笑不得,這個小丫頭竟以為修仙是好玩的事。


    杜凝美說道:“修仙可不好玩,很辛苦的事情。”


    杜棠和杜鳳欣齊聲道:“不好玩呀,那我就不玩了。”


    杜凝美轉身對杜擎峰說:“大哥,你想不想修仙呢?以武入道,修仙也會很快的。”


    杜擎峰望著佩蕾外的雲朵,自言自語道:“聽說修仙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要隱藏情欲,那還有什麽意思?”


    杜凝美道:“道家修仙者喜歡隱遁山林,可並不代表修仙就一定要遠離塵俗。”


    林雅琳突然握住杜擎峰的手,說道:“我就喜歡默默看著你,跟在你身邊吃苦受累,我也覺得幸福。你可不能離開我,千萬不要離開……”


    杜凝美有些羞慚,沒想到大哥和嫂子的感情如此濃鬱。她透過佩蕾,看著天空的白雲,心卻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杜府的賓客全部來到,但拜壽的活動還沒開始。


    浩天皇帝對杜雲開說:“姑父,表妹是八天前去泗水關的。她有飛行法器,一天內足夠往返。我看肯定是邊關戰事又起。”


    杜磊峰說道:“我可以肯定,邊關起了戰事,所以大哥未必會在今日回家。”


    浩天皇帝說道:“怎麽可能呢?兵部沒接到情報,怎麽可能開戰呢?”


    杜磊峰說道:“泗水關到上京直線距離有四千公裏,就是坐我妹妹的飛行法器也要十個小時。若是騎馬就要十多天的時間,再說我哥要強的很,肯定會看情況,若能戰勝敵軍,就不會向朝廷求援。我看皇上還是準備慶功宴,大哥肯定會凱旋而歸。”


    浩天皇帝說道:“磊峰,在家裏就不要皇上皇上的稱呼,就叫我的表哥就行了。我不願意把自己變成孤家寡人,除了召見外賓,我很少自稱‘朕’的。”


    杜磊峰笑道:“孤家寡人,就意味著孤獨與寂寞。皇上真是豁達,看來要成千古名君啦!”


    孤家寡人不隻會孤獨,更可能使浩天皇帝麵臨政治危機。三十年前,杜雲開率軍大敗羅刹國,先帝明懷陽為籠絡杜雲開,就認杜夫人林沂姿為幹妹妹。這樣一來杜雲開就成了浩天皇帝的姑父,與杜家兄妹成了表兄弟。杜雲開當皇上的姑父,倒是很坦然。杜凝美也把浩天皇帝“表哥”叫得很親熱。但所謂君臣有別,杜磊峰和杜擎峰可不敢真的稱皇帝為表哥或表弟。浩天皇帝當然明白其中的緣由,但當他聽到杜磊峰稱他為皇上而非表哥,還是很忐忑。大王爺和八王爺一直都對皇位虎視眈眈。他若失去杜家的支持,必然會出現政治危機。天都帝國有選帝選賢的傳統,正因如此每到皇位更替時就會出現動蕩。先帝明懷陽因蘭妃生下明浩天後,就死了。先帝便立四皇子明浩天為太子。玄天曆101998年十月八日,先帝明懷陽突然去世了,八個王子為爭奪皇位出現了血戰。而明氏家族的族長明心遠(天都帝國的開國皇帝,現在是太極仙派的三長老)傾向於長子明正天做皇帝。在這危急關頭,十六歲的太子明浩天跪在杜雲開麵前,請姑父一定要支持他登基為帝,並信誓旦旦一定會好好報答。說起來真有趣,先帝明懷陽認了杜夫人為幹妹妹,其他的皇子都對此不屑一顧。但太子明浩天卻一直對杜雲開“姑父”的稱呼,把杜夫人林沂姿以親姑姑對待。


    杜雲開便和另外四個托孤大臣商量,最終選擇了四王子明浩天為帝。結束了皇位爭奪戰,但紛爭並未結束。其他的王爺都離開京都,但大王爺明正天和八王爺明情天卻以輔佐皇帝為借口留在京都。這使無疑會使浩天皇帝如芒在背,極為不安。


    浩天皇帝憶起往事,心裏十分的沉重,歎道:“表弟,連你也……”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陣驚喜的聲音給打斷:“看啦,震北將軍回來啦。”


    眾人聞言,都蜂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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