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城主府大門外,寬敞的大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


    為了讓今晚長公主的晚宴熱鬧一些,城主江禁南邀請了莫城許多貴族,以及一些大家族的人員。


    四大家族以及功勳家族的人員,皆派了代表,攜帶禮物,前來赴宴。


    門口兩側,站著兩排披甲執銳的士兵。


    府中四麵牆外,更是有各個武者護衛時刻巡邏


    大門台階下。


    江禁南胞弟江北望滿臉笑容,手持名單,親自迎接賓客。


    每個邀請的賓客,最多就隻能攜帶五名家眷進去赴宴,且每個家眷的姓名,都要提前報備。


    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在不遠處的道路上停下。


    隨即,王家家主王倫攜帶幾名兄弟和家眷,手捧禮物,大步而來。


    接著。


    張家家主張鬆,成國府洛家家主洛延年,宋家家主宋甫,皆攜帶家眷而來。


    本來大家都滿臉笑容,在門口說話,不過看到宋甫攜帶家眷過來後,眾人臉上的笑容皆稍稍斂去,說話聲也變小了很多。


    宋家剛死了兒子和女兒,即便是這樣的日子,也很難笑得出來。


    宋甫夫人孫巧香,更是木著一張臉。


    宋甫知曉今晚不是悲傷的時候,見到門口其他家族的家主,立刻滿臉堆笑,加快了腳步。


    幾名老友相見,在門口寒暄了幾句,然後帶著家眷,進了府中。


    又過了一會兒。


    秦府的馬車,方緩緩從不遠處的街道拐了進來,停在了路邊。


    秦文政先下了馬車。


    隨即是秦府二公子秦川,動作輕盈地跳了下來,然後過去扶著宋如月下來。


    最後下來的,是一名身穿素白衣裙,極為柔弱的清麗少女。


    秦家今日除了這些人,並沒有帶其他人來。


    江北望看到他們,先翻開名單看了一眼,然後立刻迎了上去,滿臉笑容地拱手道:“文政兄貴人事忙,今日可來的有些晚啊。”


    秦文政拱手笑道:“路上人太多,耽擱了一些時間。今日北望兄親自出來迎客,可有些屈尊了。”


    江北望連忙笑道:“哪裏哪裏,今日可是長公主的宴會,若不是我兄長需要在裏麵陪著答話,哪裏輪得到我來這裏迎接你們這些貴客。”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


    江北望方滿臉笑容是掃了他身後的家眷一眼,見並無他人,方拱手道:“文政兄擔待,為了長公主的安全,家兄有吩咐,今晚各賓客攜帶的禮物,在下都要提前看一眼。”


    秦文政笑道:“應該的。”


    說著,伸手對秦川道:“川兒,把東西拿過來。”


    秦川立刻雙手捧著一隻長方形錦盒,遞到了他的手裏。


    秦文政打開錦盒,放在了江北望的麵前,解釋道:“這玉如意是我母親從別處得來的,一直放在家裏,今日來拜見長公主,也無其他禮品,就隨手把它拿來了,聊表心意。”


    江北望看了一眼,點頭笑道:“成色看起來不錯,是好東西。”


    然後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那名柔弱少女手中的一卷東西。


    秦微墨抬手,把手裏裝裱好的畫卷遞到了秦川的麵前,柔聲道:“二哥,這是微墨作的一些詩詞和畫,你拿給江叔叔看了一下。”


    秦川連忙接過,雙手捧著,遞到了江北望的麵前。


    江北望隻是掃了一眼,笑道:“既是詩詞書畫,那也沒什麽好檢查的,反正我也看不懂。哈哈,文政兄,你這位小千金一看就是個小才女啊,不錯,不錯。”


    秦文政謙辭了幾句,方帶著家眷,上了台階。


    宋如月攙扶著自己的閨女。


    秦川跟在另一邊隨時注意著。


    僅僅隻是上個台階,秦微墨便臉生紅暈,嬌喘籲籲,一副隨時都要跌倒的模樣。


    宋如月不僅又低聲責備道:“娘親早就說了,這種場合,你來幹嘛?你那些寶貝兒詩詞,到時候娘親幫你送給長公主就是了,何必要自己來一趟,待會兒要是暈倒了,哎……”


    秦微墨握緊了手裏的東西,沒有說話。


    一旁的秦川連忙勸慰道:“娘親,沒事,有我看著微墨呢。微墨整日待在家裏,也沒有出來過,這一次好不容易可以出來一次,透透氣,也不是什麽壞事。”


    宋如月又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仆人領著他們進入了寬敞的大廳。


    大廳之中,其他家族的人員早已在喝茶聊天,見到秦文政進來,皆站起來,熱情寒暄。


    女眷被帶到旁邊的房間。


    宋如月很快找到了那幾名經常在一起玩耍的貴婦人。


    幾人很快打成一片。


    秦微墨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角落裏的椅子上,手裏緊緊握著那副寫滿詩詞的畫卷。


    秦川在與幾名認識的年輕男子打了招呼後,就過來陪著她了。


    宋如月坐在旁邊,雖然在與那幾名貴婦人聊天說笑,但時不時會看上這裏一眼。


    “微墨,這畫卷上的詩詞,都是你自己作的嗎?”


    秦川輕聲問道。


    秦微墨微微一笑,道:“是的,二哥。”


    秦川伸手笑道:“二哥能不能看看?”


    秦微墨搖了搖頭,柔聲道:“待會兒微墨要送給長公主的,二哥可不能隨便碰。若是不小心弄壞了,那可就慘了。”


    秦川笑著從旁邊的盤子裏拿了幾個糖果,遞到她麵前道:“看把你寶貝兒的,嫌棄二哥手髒是不是?”


    秦微墨笑道:“我不吃,二哥,你最近練武練的怎麽樣了?”


    秦川剝著糖果道:“還行吧,也就那樣。跟你說,估計你也聽不懂。”


    秦微墨微微抿了抿嘴,心頭暗暗道:姐夫也在練武呢。


    秦川把糖果放進了嘴裏,盯著她的臉色看了幾眼,道:“微墨,你這兩天看起來精神不錯,今晚一路上也沒見伱咳嗽了。看來那些藥的效果不錯啊,你要記得每天都吃,可不能停下來了。”


    秦微墨抿嘴輕笑,點頭道:“嗯,微墨也想每天吃,微墨也不想停下來的。”


    秦川有些奇怪道:“怎麽了?藥不夠了嗎?等明天二哥再出去給買,若是城內沒有,二哥就出城去別處買。”


    秦微墨笑道:“暫時還是夠的。”


    她心頭暗暗道:暫時姐夫還是願意陪著她的,隻是不知道,會陪著她多久。


    秦川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突然又湊近她問道:“微墨,你實話告訴二哥,那晚你昏迷後,第二天醒來了,青舟去看你時,娘親怎麽突然把青舟拉進你的房間了?這……好像不合規矩吧?而且娘親不是不讓任何男子進入你的房間嗎?我和爹爹都從未進去過呢,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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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微墨笑了笑,柔聲道:“二哥,這件事情,你應該去問娘親的,微墨也不太清楚。”


    秦川聞言,隻得搖了搖頭:“算了,娘親才不會跟我說這種事情。而且這種事情看起來有些尷尬,我還是別問了吧。我隻是有些奇怪,青舟那小子看起來呆呆的,怎麽好像非常討娘親的歡心呢,真是奇怪。”


    秦微墨柔聲道:“二哥,其實姐夫很厲害的,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哦?”


    秦川微怔,道:“那小子哪裏厲害了?不就是個秀才,會讀幾本書,會作幾首詩詞嗎?”


    秦微墨笑道:“二哥,不可以小瞧任何人哦。你明年要參加龍虎學院的考試,也不可小瞧任何對手,否則肯定會吃虧的。”


    秦川點頭道:“這我當然知道,隻是,青舟那小子的確看不出來哪裏厲害了。二哥一根手指頭伸過去,就能把他推倒,你信不信?”


    秦微墨笑著搖頭道:“微墨不信。”


    她心頭暗暗道:姐夫一拳就能打死一個人,才不會被你推倒呢。


    秦川笑道:“小瞧二哥了不是?要不等今晚回去咱們去找青舟,讓你見識一下二哥的厲害,好不好?”


    秦微墨立刻道:“不好。二哥,不準備你欺負姐夫。”


    秦川哈哈笑道:“開玩笑,開玩笑。青舟是個書生,二哥是個武者,哪裏會欺負他。就算二哥要欺負,也是欺負外人,哪裏會欺負自己的親妹夫。”


    “親妹夫……”


    秦微墨聽著這個詞,心湖頓時一陣蕩漾。


    兄妹兩人正在說著話時,外麵大廳裏嘈雜的聊天聲突然間停了下來。


    隨即,城主江禁南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長公主來了。”


    大廳中。


    眾人慌忙站起,低頭垂眼,安靜下來。


    偏房裏,女眷們也都慌忙停下聊天,從椅子上站起,垂手恭立,安靜等待。


    不多時。


    一道穿著紅裙的高挑的身影,在四名侍女和一些丫鬟的簇擁下,在江禁南的陪同下,從外麵的庭院裏,走進了大廳。


    大廳裏的眾人被這紅裙少女目光一掃,皆是心頭一凜,屏氣凝神,低頭彎腰,一動也不敢動。


    即便那些年過半百的貴族老者,也是心頭發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這少女從從十三歲時就主動從軍,表現出了驚人的軍事才能,這五年來,殺敵無數,還親手斬下了晉王等皇族人的腦袋,而且還坑殺了鄰國百花國降軍整整十萬人,連各個敵國大軍都聞之色變,更別說他們這些連戰場都沒有上過的人了。


    這少女不怒自威,渾身上下自帶一股令人膽寒心顫的氣勢,無人敢抬頭多看一眼。


    “長公主,您請上坐。”


    在莫城一手遮天的江禁南江城主,此時也是小心謹慎,身子微微弓著,表現出極度的恭敬。


    南宮火月走上主位,一撩紅裙,轉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那寬大的紅裙仿佛火焰一般,為這少女增添了一份更加令人生畏的氣勢。


    江禁南在旁邊拱手笑道:“長公主,今日在下邀請了諸多賓客,來為長公主接風洗塵,順便慶祝長公主此戰大勝,揚我大炎之威,護我大炎百姓。大家都為長公主準備了一些小禮物,聊表心意,希望長公主可以看一看。”


    南宮火月神情淡淡地看了下麵的眾人一眼,沒有說話。


    江禁南立刻給下麵的幾人使了個眼色。


    張家家主張鬆立刻越眾而出,來到中間,低頭拱手,滿臉恭敬道:“張鬆拜見長公主。這次長公主在邊境抵禦敵軍,大獲全勝,不僅揚我大炎之威,還保護了我們莫城全城百姓。在下知曉長公主不喜鋪張浪費,所以今日也不敢帶其他東西過來,隻拿了一柄寶劍,送於長公主,還希望長公主不要嫌棄才是。”


    話剛說完,旁邊立刻走出一人,雙手捧著一支長長的木盒,遞到了他的手裏。


    張鬆接過,彎腰低頭,雙手舉起了手裏的木盒。


    江禁南立刻下來接在手裏,過去恭敬地呈到了長公主的麵前。


    南宮火月身後走出一名侍女,打開了木盒,從裏麵拿出了一柄寶劍,雙手捧著,遞到了她的麵前。


    南宮火月看了一眼,接在手裏,握著劍柄,“錚”地一聲拔出了一截。


    頓時寒光迸射,滿屋氣溫仿佛驟然一降!


    “好劍!”


    江禁南在一旁滿臉笑容地讚道:“此劍聲如清泉,劍刃寒光森森,劍氣內斂,顯然是上等玄鐵煉製而成,隻怕煉器大師還加入了一些其他材料。即便是上好鐵甲,恐怕也能一劍斬碎。”


    南宮火月收了劍,臉上並無其他表情,點頭道:“的確是好劍,張大人有心了。”


    張鬆祖上在朝廷為官,如今他依舊掛有虛職,長公主來莫城數次,自然是認識他的。


    聽到長公主親口誇獎,張鬆頓時受寵若驚,連忙低頭拱手,彎腰深深一拜,卻沒敢再多說,立刻退到一邊,給其他人讓了位置。


    成國府洛延年上前,低頭拱手道:“下官洛延年,拜見長公主。聽聞長公主將來莫城,下官著人為長公主準備了一匹烈馬,養在馬廄。明日等長公主有時間了,下官立刻送來讓長公主親自馴服。今日賤內還為長公主準備了一顆月光珠,長公主夜晚若是讀書,可以放在帳內,比那油燈明亮了多倍。”


    話剛說完,成國府大夫人王氏,立刻低頭躬身,雙手捧著一隻錦盒,小心翼翼地從旁邊走出,隨即雙膝一彎,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雙手托著錦盒揚在頭頂,目光始終低垂看著地麵。


    長公主身後那名侍女立刻下來,接過了錦盒,先打開看了一眼,方走上去,遞到來了長公主的麵前。


    南宮火月看了一眼,並未評價,而是看著下麵道:“洛大人,聽說你家長子現在在京都禦林軍中,而且表現不錯,修為也進步神速,是嗎?”


    洛延年連忙恭敬道:“下官長子長天,現在的確在禦林軍中為職。至於表現和修為,哪裏值得上長公主誇讚。”


    南宮火月突然又道:“我記得明年龍虎學院招考,莫城似乎也有幾個名額。你那長子當初就是以莫城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龍虎學院的吧?明年的話,你還有兒子要參加嗎?”


    洛延年低頭道:“下官還有一子,明年的確要參加龍虎學院招生考試的。”


    南宮火月點頭道:“如果每個功勳家族,都像是洛大人家裏這般,努力學習,報效國家,依靠自己的實力為官,我又哪裏會向聖上提出廢除三代爵位等建議。”


    此話一出,洛延年低頭躬身,沒敢答話。


    南宮火月看著他道:“我記得你成國府的爵位,也已經世襲三代了吧?”


    洛延年臉色微變,低頭恭敬道:“加上下官,的確有三代了。”


    南宮火月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


    洛延年後背冷汗涔涔,又等待了片刻,連忙拉了一下還在旁邊跪著的王氏,躬身退了下去。


    接著,王家,宋家等等家族,都送上了禮物。


    宋家家主宋甫在送上一副強弓後,還送上了一幅畫卷,恭敬道:“此畫上詩詞,皆是草民族內侄子征明,專為長公主所作。”


    南宮火月打開隨意看了兩首作品,點頭道:“文采不錯,好詩,好詞。”


    宋甫低頭退下時,不動聲色地看了旁邊的秦文政一眼。


    輪到秦文政時。


    南宮火月看著他道:“秦大人,你家的爵位,我記得也有三代了吧?”


    秦文政躬身低頭道:“的確有了。”


    南宮火月神情淡淡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家中長子,還在京都龍虎學院求學吧?”


    秦文政道:“犬子的確在龍學院求學,已兩年有餘。”


    南宮火月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一旁的江禁南連忙提醒道:“文政兄,你今日準備送給長公主什麽禮物?”


    此時,宋如月攙扶著一身素白衣裙的少女,從旁邊的房間裏走出。


    那少女的手中,拿著一副厚厚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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