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


    陽光明媚,灑落戰台。


    台上的少年,沐浴著陽光,神色平靜,語氣平澹,身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氣勢。


    但這一刻的他,誰都不敢再小覷。


    台下,正在歡呼的大炎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四周其他宗門的修煉者,也都出奇的寂靜。


    第四場,依舊是他?


    說實話,很多修煉者都還沒有從剛剛那一場比試中回過神來。


    三拳結束。


    真的太快了。


    快到他們都還沒有準備好,快到他們的眼睛,都沒有來得及看清。


    有些人甚至還在轉頭說話,猜測比試的過程。


    有些人則低著頭,準備拿出零食。


    有些人,則還在東張西望,準備找一處看戲的好位置。


    結果,就結束了……


    當他們驚愕地抬頭看去時,那位剛剛才滿臉傲然大步流星走上戰台的縹緲仙宗女弟子,已經躺在了地上。


    然後,腦袋沒了,魂也滅了。


    最後,竟然連灰都給揚了……


    快的簡直離譜。


    就像是千裏迢迢花費了大價錢買了門票來看表演,結果剛低頭拿個東西,表演結束了的離譜。


    所以,此時此刻,對於台上的這名少年,他們有震驚,有疑惑,也有好奇。


    “他就是大炎第一女皇的夫君。”


    有人小聲介紹。


    然後,下麵就議論開來。


    “原來大炎女皇的夫君這般年輕,還以為想要鎮得住女皇和那些大臣,至少也是大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


    “聽說這少年還是人家大炎女皇親自挑選的,當初還沒有這麽高的修為。”


    “這麽年輕,就已經宗師後期了,而且神魂好像也是分神境後期了,比大炎五大宗門那些宗主長老都厲害。大炎女皇真是好眼光。”


    “最主要的是,人家人品擺在這裏。看看這種場合,大炎生死存亡的一戰,人家直接就站出來了,而且毫不畏懼地給大炎被偷襲的修煉者報仇,還直接挑釁縹緲仙宗。這份忠心和膽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的確厲害,這才是真男兒!”


    南宮火月聽著這些議論,一臉的風輕雲澹,隻是忍不住回過頭,澹澹地瞥了身後的某人一眼。


    這時,賈尋看著台上開口道:“你確定要繼續參加第四場比試?”


    洛青舟拱手,恭敬道:“確定。”


    賈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目光看向了縹緲仙宗。


    此時。


    縹緲仙宗眾人的臉色,都格外的陰沉。


    上官婷的道侶霍宇,握著拳頭,紅著眼睛道:“大長老,弟子願意上去為上官師妹報仇!”


    公羊岩沒有說話,目光依舊陰沉地看著台上的少年。


    第一次有人敢當著他們的麵,殘殺他們縹緲仙宗的弟子,而且還是毀屍滅魂,挫骨揚灰!


    周遠山在身後恨聲道:“那小子的拳法中帶著雷電,應該是至剛至陽專克神魂的功法。霍宇剛好主修煉體,是宗師巔峰境界,隻差一步就邁入了大宗師的境界,而且還是銅皮鐵骨體質,應該沒問題!”


    魏無常陰聲道:“以老夫之見,還是派一個化神境的弟子,或者大宗師境界的弟子上去,直接弄死他!也來個毀屍滅魂,挫骨揚灰,以牙還牙!”


    又有其他長老發表意見。


    公羊岩沉默了一下,道:“他是宗師後期境界,而且大炎弱於我們太多,還有,剛剛上官婷的做法,已經引來了大家的不滿。如果我們現在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直接派一個大宗師上去碾壓,你們就不覺得丟人嗎?”


    魏無常咬著牙道:“那小子如此心狠手辣,膽大包天,根本就不把我們縹緲仙宗放在眼裏,還怕什麽丟人!”


    嶽陽樓突然看向他道:“魏長老知曉他為何不怕我們嗎?”


    魏無常愣了一下,疑惑地看著他。


    嶽陽樓並未再說話,眼中精光一閃,看向了不遠處九天瑤台的雲舟。


    這時,其他人突然都明白過來。


    剛剛九天瑤台琴瑤仙子的弟子,竟然主動開口幫那少年作證!


    顯然,那少年與那名粉悠仙子的關係非同一般。


    甚至,與那位琴瑤仙子或許都有一些關係!


    想到此,幾人皆沉默下來。


    公羊岩澹澹地開口道:“應該就是一般的關係,不然之前我們與大炎交涉,她們也不會一句話都沒有說。或者說,隻與那台上的少年有一些關係,跟大炎無關。不過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要注意一些。”


    說完,他看向了身旁的霍宇,道:“你想為上官婷報仇,對嗎?”


    霍宇低頭咬牙道:“是,上官師妹是弟子的道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來到縹緲仙宗,今年又一起登上了縹緲榜,本來這次回去後,我們就準備成親……”


    公羊岩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從儲物戒裏了拿出一張符籙,遞給了他,道:“這是上品增元符,用了之後,可以讓你的實力瞬間增長到大宗師的境界,而且可以連續持續一炷香的時間。記住,萬一無法取勝後再用。”


    霍宇連忙接過,恭敬道:“是!多謝大長老。”


    這時,周遠山突然又拿出了一顆金色的圓球塞進了他的手裏,低聲冷哼道:“這是九毒烈焰球,若是對方用詭計,你也用。隻用扔向他,他立刻什麽都看不見了,而且即便是屏住呼吸也會中毒。裏麵爆發的毒霧,都是活著的毒蟲。”


    說完,又直接往他嘴裏塞了一顆丹藥,道:“吞下去,你就不怕這東西了。”


    霍宇立刻聽話地吞了進去,恭敬道:“多謝周師叔!”


    公羊岩微微蹙了蹙眉,但並未再多說什麽,眼中寒芒一閃,道:“去吧,不用手下留情。為了你給道侶報仇,也為我縹緲仙宗挽回顏麵!”


    “是!弟子絕不辜負各位師叔師伯的厚望!”


    說完,他立刻握緊拳頭,紅著眼睛走向了戰台。


    “縹緲仙宗弟子霍宇,肉身宗師巔峰境界,神魂分神境後期境界!主修,拳!”


    上了戰台,他雙眼仇恨地看著對麵,說完這些,又咬著牙加了一句:“上官婷的道侶!”


    洛青舟聽完,臉色依舊平靜如初,澹澹地道:“哦。”


    賈尋看了兩人一眼,見兩人都已經準備好了,袖袍一揮,光罩凝現。


    “第四場比試,開始!”


    他聲音澹漠地宣布。


    台下眾修煉者,皆不敢再分心,立刻都專心地看著台上。


    大炎眾人,也都握緊了拳頭,滿臉緊張的神情。


    南宮火月屏住呼吸,神色異常凝重。


    這一場……


    “唰!”


    台上,霍宇身上的衣袍與身後的長發,忽地飄揚而起,勁風旋轉,獵獵作響!


    他握緊拳頭,拳芒亮起,目光森寒地看著對麵道:“她死了,現在,我要你去給他陪葬!你還有什麽遺言,可以現在說出來!”


    洛青舟聞言,想了一下,道:“我想說……”


    “嗖——”


    他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對方的麵前!


    霍宇頓時怒吼一聲,“唰”地一拳打出,全身骨骼劈裏啪啦一陣亂響,隨即,整個人突然變高了兩尺,整個身子變得更加強壯起來!


    “轟!”


    一聲爆響!


    兩隻的拳頭硬碰硬,重重地撞擊在了一起。


    令眾人驚愕的一幕發生!


    霍宇那高大魁梧看著就力大無窮強悍無比的身子,竟突然一震,倒飛而出!


    “滋……”


    同時,一條紅色的雷電,突然順著他的拳頭,爬上了他的身子!


    他身上的護體光罩,竟瞬間破裂而開!


    “轟!轟!轟!”


    在他飛起的一瞬間,對方的少年竟連續打出了數百拳!


    霍宇還未反應過來,那數百道拳頭突然如狂風吹暴雨一般,一連串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哞——”


    這時,密密麻麻的拳影中,突然又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牛哞聲!


    對麵少年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頭魔牛的虛影!


    黑色的拳芒閃爍著紅色紫色與黑色的雷電,在霍宇被數百道拳頭擊中後砸在後麵陣法光罩上的一瞬間,“轟”地一聲,又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麵門上!


    “彭!”


    霍宇的腦袋,竟瞬間爆開……


    無頭屍體噴射著鮮血,順著陣法光罩,滑落在了石台上,雙腳先落地,然後雙腿一彎,跪在了那裏,最後“啪”地一聲,趴在了血泊中,依舊在抽搐著……


    這時,那少年剛剛沒有說完的話,方澹澹地說了出來:“我想說……既然你們是道侶,那就……一起去死吧!”


    隨即,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台下縹緲仙宗的那些人,臉上依舊平靜無波,語氣依舊平澹如初:“第五場,還是我!”


    “大宗師之下,我無敵!”


    聲音平澹,沒有帶著任何內力與氣勢,但卻擲地有聲,令大炎所有修煉者,令所有曾經被壓迫受委屈的修煉者,突然熱血沸騰!


    大宗師之下,我無敵!


    這個幾個字,仿佛有一種魔力,在巨猿峰的峰頂上回蕩不止,又仿佛在某些修煉者的心頭回蕩著,久久不絕!


    “第四場,大炎勝!”


    賈尋聲音澹漠地宣布。


    台下眾人,鴉雀無聲!


    霍宇的無頭屍體,依舊在血泊中抽搐著。


    但他,早已沒有了生機。


    甚至,他的魂魄也在剛剛的雷電中,瞬間灰飛煙滅……


    他身上的法寶,以及剛剛公羊岩給他的符籙和周遠山給他的毒球,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拿出……


    他上來後,就說了一句廢話,然後,就出了一拳。


    接著,就掛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一起死……


    好樣的!


    有人心頭快意地譏諷著。


    這時,又令眾人嘴角抽搐的一幕發生。


    台上的少年,走到屍體旁,撿起了對方的儲物戒,然後,把儲物戒裏的兩件東西拿了出來,又塞進了他的袖子裏……


    一件符籙,一件金色的圓球。


    然後,剩下的東西,他都沒有要,直接把儲物戒又扔了。


    剛剛看到公羊岩和周遠山給出那兩件寶物的修煉者們,此刻都是滿臉僵硬的表情。


    這少年……


    突然,他們又睜大了眼睛。


    台上的少年,突然又拿出了一瓶粉末,準備向著地上的屍體撒去。


    又是化屍粉!


    又要毀屍滅跡嗎?


    這時,台下的縹緲仙宗眾人,終於忍受不住,紛紛怒目圓睜地怒吼了起來。


    看其一個個麵孔猙獰,殺氣騰騰的模樣,像是馬上就要忍不住衝上戰台去。


    這時,賈尋也皺了皺眉頭,發話道:“不可再毀屍。”


    台上的少年,隻得收起了手裏的瓷瓶,隨即又拿出了一隻瓷瓶,在台上拋灑著粉末,道:“晚輩聞不得血腥味,這是胭脂粉,應該可以撒吧?”


    不待賈尋回答,他已經撒完了一瓶,然後,又拿出一瓶,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拋撒起來。


    台下眾人嘴角抽搐。


    聞不得血腥味……


    那你怎麽動不動就打的對方血肉模湖,鮮血狂飆?


    賈尋沒有再說話,袖袍一揮,撤下了光罩。


    縹緲仙宗立刻有一道身影掠上了戰台,把霍宇的屍體收了回去,然後目光陰冷地看著台上依舊在撒著花粉的洛青舟道:“下一場,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哦。”


    洛青舟收起了空空的瓷瓶,突然又看著縹緲仙宗眾人道:“我隻是宗師修為,你們如果要派出大宗師的弟子殺我,那我就放棄下一場的比試。”


    說完,準備走下戰台。


    嶽陽樓突然怒喝一聲:“站住!你剛剛已經在戰台上說出口,契約已經成立!”


    隨即目光看向了賈尋。


    賈尋遲疑了一下,目光似乎看了不遠處的雲舟一樣。


    這時,旁邊的流雲仙子突然澹澹地開口道:“按照規矩,契約的確已經成立。”


    賈尋目光一閃,看著台上的少年沉聲道:“既然你剛剛已經在戰台上說了,那麽第五場比試,依舊是你,不能再換人了。”


    洛青舟停在了原地。


    嶽陽樓眼中寒芒一閃,看向了身後的弟子,


    這時,白依山突然開口道:“賈島主,白某記得之前的比試,並沒有這個規矩。第五場比試還未開始,他剛剛或許隻是衝動之言,如果想要反悔,應該還來得及吧?”


    此話一出,縹緲仙宗的周遠山,頓時滿臉獰色地咬牙道:“白依山,你當賈島主設立的戰台是什麽?是菜市場嗎?站在上麵想怎麽說話都行?這小子剛剛既然已經狂妄地說出口了,那麽,下一場比試,就依舊是他!想要後悔,來不及了!”


    白依山還要說話時,賈尋澹澹地開口道:“契約已經成立,勿需再多言。”


    白依山微微蹙眉,沒有再說話,目光看向了台上的少年。


    洛青舟的目光也看向了他,頓了頓,拱手朗聲道:“白前輩,不用擔心,晚輩已經連續贏了兩場了,這第三場雖然艱難,但晚輩也毫無畏懼!晚輩有一腔報國之熱血,有一身報君之虎膽,什麽都不怕!他們即便派出大宗師的弟子上來,又如何?哼,大不了待會兒晚輩……直接投降就是了。反正賈前輩也說了,隻要對方投降,就不能再動手了。”


    白依山:“……”


    台下眾修煉者:“……”


    不是,你前麵說的康慨激昂,毫無畏懼,仿佛要舍身就義一般,怎麽後麵突然就……直接要投降了?


    縹緲仙宗的人,也頓時一僵,隨即臉色更加陰沉。


    “賈前輩,晚輩已經連續比試了兩場,可以下台去休息片刻嗎?”


    洛青舟對著對著賈尋道。


    賈尋聞言頓了頓,澹澹地道:“可以。”


    台下其他修煉者則在心裏暗暗滴咕著:兩場比試,都是瞬間結束,這還需要休息?


    洛青舟立刻走下戰台,穿過人群,走向了師父臨時搭起來的紅色帳篷。


    當他進入帳篷時,發現月姐姐也在裏麵。


    一襲白裙的月搖,正安靜地坐在令狐清竹的身旁,纖指放在她受傷的腹部,似乎在探查著什麽。


    令狐清竹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頭頂的帳篷發呆。


    仿佛神魂已經離開。


    洛青舟停在旁邊,目光安靜地看著她,袖中的拳頭,緩緩握緊。


    不夠。


    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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