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從太子宮宮門傳來的一聲傳喝:“禦前內府總管高公公到!”


    宜默堂裏再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光王李琚不由得小聲嘟囔了一聲:“高力士來幹什麽?”


    隻是容不得大家多想,鄂王李瑤、光王李琚趕緊跟著太子李瑛迎了出去。


    三皇子李璵也把西門風放到了椅子上,緊跟著出了宜默堂鬮。


    “太子李瑛接旨。”


    隨著尖尖細細的一聲,宜默堂裏裏外外的人都跪倒在地。


    高公公尖尖細細的聲音宣讀了起來:“太子李瑛淫亂宮女、穢亂宮廷,著即日起收回所掌羽林軍虎符,在太子宮閉門思過。欽此。哦”


    高公公又清了清嗓子:“惠妃娘娘懿旨:即日起原配太子宮宮女西門風,調配十王宅。”


    轟!


    太子李瑛如五雷轟頂一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不怕什麽“閉門思過”,他也不怕什麽“惠妃娘娘的懿旨”。這些他都能承受的起。讓他五雷轟頂的,是父皇收回了羽林軍的虎符。


    羽林軍,也就是老百姓們戲稱的“禦林軍”。它負責守衛皇宮以及太子宮、十王宅這些所有的皇家宮苑。握有羽林軍的虎符,就握有了皇家戍衛的最高權力。有了這個權力,不僅能瞬間擊殺嬪妃、皇子,甚至心懷異規之時,能瞬間組織一場宮廷政變。


    羽林軍的虎符,是太子宮最大的實權所在。


    沒有了羽林軍虎符,太子之位,也就成了隻有政治象征意義的一個虛職。


    太子李瑛汗流浹背、一動不動的趴著,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想不通。


    他實在想不通,父皇為什麽會為了這樣一件事,如此的暴怒。


    淫亂宮女、穢亂宮廷。


    哪個皇子沒有玩弄過宮女?就是父皇自己玩弄過的宮女還少嗎?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其實不僅太子想不通,就是趴在太子身後的鄂王李瑤和光王李琚也想不通。


    為一個小宮女,為了一個小小的從八品小宮女,至高龐大的太子宮居然陰溝裏麵翻了船。


    太子想不通,鄂王和光王想不通,代表別人也想不通。


    要是三皇子李璵連這一點也沒有想通,他怎麽敢隻身冒犯太子宮?他怎麽會讓忠王韋妃連夜去覲見武惠妃?


    激發父皇憤怒的是什麽?


    當然不會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宮女。


    太子因為一匹馬,因為一個宮女,就這麽大規模的調動羽林軍。那麽下次,因為父皇的某次責備,會不會衝動地帶領羽林軍衝進皇宮?


    能夠靠睿智一舉推翻太平公主統治的父皇,一定會想到這個更深層的問題。


    所以隻要忠王韋妃把整件事的經過如實稟報給武惠妃,一心想扶持十八弟做太子的武惠妃,就一定會趕著去父皇麵前進讒言的。


    睿智的父皇也一定會對太子的濫用職權感到憤怒,甚至感到恐懼。


    淫亂宮女、穢亂宮廷。


    真的不是罪名,真的隻是父皇對太子的“欲加之罪”。


    李璵回到宜默堂裏,一把抱起了西門風。


    他看了看仍然趴在宜默堂前,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太子,什麽話也沒有說,大步走到自己的馬前,躍身上馬揚鞭而去。


    成千的羽林軍,如同潮水一樣來的快,去得也快。


    太子沒有了調動羽林軍的軍權。除了值守太子宮的羽林軍,其餘的數千官兵,宛如退潮的潮水一般,湧出了太子宮,回到了各自的營地。


    太子李瑛慢慢的站了起來。


    看著這如潮水般退去的羽林軍,看著李璵打馬遠去的背影,李瑛的眼裏漸漸凝起了一縷血絲。


    太小看這些已經長大成人的小皇弟們了。


    他一點點攥緊了拳頭。


    他的眼角一跳一跳地抽搐著。


    他的聲音低沉中透出了陰冷的殺氣:“召回藍玉。”


    現在,用一片死寂來形容太子宮,一點兒不為過。因為現在不僅太子宮的前宮如死一般的寂靜,就是太子宮的後宮,也如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良娣、良媛、承徽、昭訓、奉儀,都一個不缺的,齊刷刷地站在太子妃的廳裏,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太子宮的人,都知道了皇上這一次的盛怒和責罰。


    此時此刻,誰還敢惹怒太子妃呢?


    今天,太子妃沒有賜坐。


    她當然早已徹夜訊問過了製衣監的女史。良娣肖雨妍的那點小把戲,也許別人看不出來。


    哼。


    韋妃冷冷地掃了肖良娣一眼。


    在太子後宮中,隻有這個正三品的良娣,是皇上欽賜的。太子妃沒有權利奪去她的封號,沒有辦法把她打入地獄。


    今天皇上下旨怒斥太子“淫亂宮女、穢亂宮廷”。


    好!好!


    既然你一個三品良娣想和我鬥,那就借此機會,整肅後宮,拔去這顆眼中釘。


    輕輕地一揚手,掌禮監的薄公公帶著兩個太監立刻走了進來。


    太子妃神色莊嚴了起來:“良娣肖雨妍,蠱惑太子,媚亂宮廷,脊杖三百。”


    脊杖?


    三百?


    沒有人能承受住這樣的刑罰,就是皮糙肉厚的張飛、許褚,也一樣受不住這樣的刑罰。


    肖良娣臉色一白,霎時暈倒在地。


    剩下的良媛、承徽、昭訓、奉儀們,也霎時間冷汗淋漓。


    就連掌禮監的薄公公也嚇的腿肚子直打哆嗦。要是打死一個皇上欽賜的正三品良娣,那可是死罪啊。


    薄公公渾身戰戰兢兢的:“娘娘,這、這……”


    太子妃端起茶盞,她明白薄公公想表達的是什麽。


    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沒有讓你一次打完。肖良娣身子單薄,一次能受十杖,你就打十杖。一次能受七杖,你就打七杖。等她傷養好了,再繼續打。”


    太子妃的眼中仿佛凝上了一層冰霜:“一年打完,就打一年,兩年打完,就打兩年。”


    所有的良媛、承徽、昭訓、奉儀們,目瞪口呆、噤若寒蟬的看著太子妃,她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刑法,她們從來沒有見過溫良賢淑的太子妃,也有如此憤怒和凶殘的一麵。


    薄公公帶著兩名太監,架著良娣肖雨妍退出了大廳。


    太子妃繼續冷冷地喝道:“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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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名羽林軍士兵應聲而入。


    “聽雨苑侍女春嶠,杖斃!”


    ++++++++++


    白天不是上客的時候,翠雲樓的姑娘們,在這時大多已經歇息了。


    長安城南的翠雲樓開張不到一個月,聲名就直追長安第一青樓翠月樓。


    楚天香還在裏裏外外的忙碌著。


    她心裏很清楚,那些有錢有勢的花花公子哥們,來翠雲,樓主要是買弟弟楚天星的麵子。


    要讓這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從今以後認翠雲樓,而不是認楚天星,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碌。


    翠雲樓的大門外響起了一陣喧天的鑼鼓。


    在清冷的早晨驚擾了附近的街區,楚天香急忙帶著當值的姑娘來到了門外。


    一名身著大團紫花繡錦長袍的翩翩公子,騎著一匹體高八尺的西域大宛火龍駒,雙手捧著一個金絲雕花的紅木緩緩走著。他的身後是四隊舞獅,踏著喧天的鑼鼓,縱雲入地翻舞而來。


    再往後,四隊舞獅的後麵,是雙人一抬的大花籃,一共一百人抬著五十隻大花籃。


    長長的隊伍,造謠過市。


    趕來圍觀的人群,早把大路兩邊堵得水泄不通。


    鴇兒愛鈔。


    姐兒愛俏。


    這樣的公子肯定很有鈔,這樣的公子肯定足夠俏。


    楚天香身後的姑娘們,捂著嘴,瞪著一雙雙吃驚的大眼睛。她們的身子已不由自己的輕輕飄搖起來。


    楚天香雙眼閃著奕奕的光芒,張著雙臂迎下了台階:


    “哦喲!長公子啊,可把你給盼來了。”


    翠雲樓已經接待過了好幾撥親王和皇子,隻是還沒有人能這麽大的排場。這麽大的排場來逛青樓,恐怕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吧?


    長公子輕輕從躍了下來:


    “天星在吧?哪能讓姐姐來接呢?姐姐開張,小弟賀喜來遲,還望姐姐莫要怪罪。”


    昨夜的戰果,遠遠超越了相府的期望和想象。在得知了清早皇上給太子宮頒發的聖旨後,整個相府都被深深震撼了。


    楚天星,人才!


    三朝首輔宰相李林甫,終於發現了一個謀略如此深密的難得一求的人才。


    長公子說著話,微微一躬腰,把雙手捧著的錦盒遞到了楚天香的麵前:


    “一份薄禮,請姐姐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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