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裝睡很容易變成真睡,在車子有規律的搖晃中,胡悅寧居然真的睡著了。


    明明應該沒有睡著多久,卻是做了很多的夢,其中一個,是老爺子很溫柔的把她抱下車。


    當然是做夢,這樣荒謬的劇情隻有在夢裏才會發生,因為此時老爺子身陷囫圇不說,自己也非夢境裏那八、九歲的樣子,接下來胡悅寧又夢到欣寧哭著叫老姐,她坐在公寓裏的沙發裏,對著手機在發愣,胡悅寧心痛,想伸手去拉她,可是場景馬上轉換,接著又看到自己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殘陽如血,紅得灼傷了她的眼睛。


    胡悅寧本能的伸手去擋,一動之下驚醒過來。


    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仍是在車上,原來是西下的陽光透過車窗正好射上了她的眼皮,胡悅寧閉回眼睛,感覺意識漸漸清醒,而眼睛也可以適應明亮光線,才又睜開眼睛。


    “醒了!”旁邊傳來關切的聲音。


    胡悅寧把臉向著聲音的來源側過去,原來老媽早已醒了,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有如自己一樣睡著過。


    “嗯,媽,頭還痛嗎?”胡悅寧記起剛上車時,胡寧說精神不濟的。


    “沒事,倒是你快活動一下脖子,我瞧你一直歪著脖子睡,也不難受!”胡寧嗔道:“最近是不是和欣寧玩到很晚才睡的,我一不在你們身邊,就無法無天起來了!”


    “沒……哪能呢?又不是小孩子了……”胡悅寧臉上有點燥的慌。雖然不是如胡寧說的那樣,但看到前座的王屹聽到她們母女倆的對話,會心一笑,仍是覺得自己好像就真的是玩的很玩才睡現在被老媽抓包似的。


    “有個姑娘真好,看的我都心癢癢的!”王屹笑言。


    胡寧聞言臉僵了一下,沒有吱聲。


    胡悅寧則是不好說什麽?王屹畢竟是和老媽同一輩的,自己要叫阿姨的,總不能說:“那您也快生一個唄!”那不是缺心眼了,那叫少一竅。[]


    車子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有別於胡悅寧在電視劇裏看到過的看守所,沒有一遍荒蕪,沒有高牆鐵絲網,入眼一看倒有點像是個隱藏在綠茵之中的幹休所。


    車停下來後,王屹先打了一通電話:“您好,我們已經到了,太謝謝了,好的,好的,麻煩您,待會兒見!”


    然後王屹合上電話對胡寧說道:“阿寧,等一下會有人出來接我們進去!”


    胡悅寧看向窗外,此時已臨近傍晚了:“媽,等下進去就能見到老爺子了,關於姑姑的事情,我覺得還是你說比較好……”


    胡寧卻是打斷了胡悅寧:“悅寧,待會你就不要進去了!”


    胡悅寧聞言吃了一驚:“什麽?媽你說什麽?”


    胡寧閉著眼睛說道:“你爸他是個最要麵子的人,不會肯見你的,我一個人和他說!”


    胡悅寧愣了片刻後說道:“他怎麽可能不肯見我,還有你說話你說得清楚嗎?老爺子他聽不聽得明白!”


    胡寧提高了聲音喝道:“閉嘴,就這樣!”


    王屹輕咳一聲:“阿寧,有人過來了!”


    王屹下了車同來人握手寒暄,然後她打開胡寧那一側的車門:“阿寧,你出來一下!”


    胡悅寧一聽,連忙打開另一側的車門也跳下車來。


    王屹對來人說道:“麻煩您帶她進去,我們在外麵等!”


    來人是一位中年穿製服的男子,男子說道:“王女士,最好還是您親自陪同一下吧!”


    王屹為難的扭頭看向胡悅寧,而胡寧則由始至終都是用後腦勺對準胡悅寧,她這是在表明她的堅決立場。


    胡悅寧慢慢的低下頭,然後她轉身上了車子,坐在車內的胡悅寧看著王屹、胡寧以及那個男人一同進去,大門又緩緩關上,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


    駕駛員對胡悅寧溫言道:“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胡悅寧哪裏有心思吃東西,她機械地搖頭:“我不餓,對了,您要不要先吃點!”


    駕駛員笑道:“我沒事兒,中飯吃得晚,暫時還不覺得餓!”


    胡悅寧還是遞給駕駛員一盒牛奶一包餅幹:“我媽她們不知道要在裏麵待多久,您還是先墊點東西吧!”


    駕駛員道了謝接了過去。


    胡悅寧自己隨手也抓起一個小麵包,撕了幾次都沒能把包裝袋給撕開,她遲鈍的發現自己的手很冷很僵並且在發抖,挫折和茫然同時襲擊了她,胡悅寧的頭腦一片空白。


    手機突然唱了起來,胡悅寧連忙掏出手機看,她希望是胡寧改變心意了,可惜並不是來叫她進去的電話,此時打電話過來的是遠在肅州的元卿。


    胡悅寧根本就沒有和他說話的心情,於是她果斷地直接掛斷了這通電話。


    元卿一向是不達目地絕不罷休的性子,所以再接再厲繼續撥了過來,胡悅寧火冒三丈再度掛斷。


    直到胡悅寧按斷了五次來電,手機又再度響起來的時候,胡悅寧蹙著眉,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前麵的後視鏡,發現駕駛員雖是在吃著,但很明顯也在頻頻側目自己這邊,她隻得說道:“我下車接個電話!”


    車門一開冷風便貫穿了胡悅寧的身體,她哆嗦著關上車門按了接聽鍵。


    聽筒裏傳來呼哧呼哧的風聲,元卿遲疑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過來:“小寧兒,你在聽嗎?”


    “我在,有什麽事,你說!”胡悅寧的哽咽強壓在胃裏。


    元卿卻是急道:“你怎麽了?你那邊風聲怎麽這麽大,你現在是在哪裏!”


    胡悅寧一點也不領情,她冷冷的說道:“我在哪裏跟你有關係嗎?元大少爺!”


    “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你姑姑跟你攤牌了!”元卿不是傻子,他一下子就聽出了胡悅寧的不對勁,他快速的分析了各種原因:“你別急,你慢慢和我說,……”


    胡悅寧卻是不吃他這一套,喝道:“我急不急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少假惺惺了!”


    元卿也不生氣,他放柔了聲音說道:“小寧兒,別急,慢慢說,我聽著,什麽事都是能解決的,你別急……”


    “你聽著,你想聽我說什麽?聽我說我愛你,還是聽我說我崇拜你,你們每個人都是騙子,我跟每個人都沒關係,你覺得我特別像傻瓜是吧!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樂,逗我玩很有意思是不是!”


    胡悅寧說到最後幾乎就是喊出來的,野外風冷且急,冷風一口一口的嗆進她的氣管裏,胡悅寧一下子嗆到風猛咳了起來。


    元卿急聲說道:“是不是秦柔說了你什麽難聽的話,還是你媽媽說了你什麽?你別急,要不我明天一早就過去,你冷靜點,我明天就到!”


    胡悅寧一下坐到地上,她啞著嗓子說道:“除了性,我們之間還剩什麽?不用再粉飾太平了,我誰也不相信了,憑什麽每個人都嫌棄我,我做錯了什麽?元卿你說,我究竟錯在哪裏了!”


    元卿慢慢的說道:“你沒有做錯!”


    “我錯了,因為我不是個兒子,所以我爸媽他們離婚,因為我是個出嫁的女兒,所以我媽不要我去同秦柔爭,她的意思我懂,不就是沒生兒子她覺得理虧,和我爸離了婚便覺得名不更正言不順了,說到底那是秦家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我千錯萬錯就錯在被親生父母嫌棄,你小姨就是幫我,現在我也不稀罕,明明是我爸媽他們在自作孽,現在倒成了我是千夫所指了,憑什麽?”


    元卿說道:“小寧兒,你要冷靜一點,人激動的時候想法總是會很偏激,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我想你媽媽不要你蹚渾水也許是要保護你!”


    “保護我!”胡悅寧絕望的笑了起來:“我現在就在監獄門外,我媽讓我在外麵等,她說我爸不肯見我,這個也是保護我,她寧肯要你小姨陪她進去她也不要我進去,你還真說對了,他們兩人一定是達成什麽共識了,他們以為他們達成共識就可以把我給剔出去了,我是個東西嗎?元卿,我是不是長得不像人,我長得很賤嗎?”


    “小寧兒,你不能這麽說你自己,你現在太激動,你一個人在監獄門外,有人在你身邊嗎?現在天黑了,你不要隨便走動!”


    “你別假惺惺的了,你們不都拿我不當回事嗎?你當我是人了嗎?你要當我是人你會在雲頂囚禁我,你拿我當個人看,會不顧我的意願強、暴我!”


    元卿蹙著眉,打斷胡悅寧:“是我不好,我那時候瘋了,我是太喜歡你才發神經的,你要打要罵等我到了你跟前隨便你怎麽樣都行!”


    “你閉嘴,我恨你,我恨你們每一個人!”胡悅寧衝著話筒吼完了狠狠的按斷電話。


    手機又在叫囂地唱“五星紅旗迎風飄揚……”,胡悅寧索性關了機。


    這次她是真的崩潰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可以說自從她在雲頂遇到元卿到後來老爺子出事再到現在,都是胡悅寧勉強自己用信念支撐著、強迫著自己一定要堅強。


    早在雲頂初初麵對元卿的時候她就想過要放棄,但是她忍住了;之後是老爺子出事,自己求表舅無門再接著是豁出去了北上為老爺子活動,可是現在的胡悅寧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因為,她現在的心裏的想法是,原來這一切的悲劇源頭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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