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斥候涉水西岸時發下丹水水麵下降明顯!”一位秦軍斥候單膝跪地匯報著。


    “好!”正吃著黍米的白起大喊了一聲好。


    還不賴嘛,知道到上遊去截水,把水位降下來好讓騎軍快速通過,從而更快地到達我軍壁壘實現突擊的效果!


    趙括這小子不愧是將門之後啊!雖然沒有廉頗那麽老道(龜!),行軍打仗排兵布陣還是有一套的。


    白起對趙括的表現不吝誇讚,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任你狡詐似狐,也逃不過老辣的獵人。


    “傳王齕!”白起對傳令兵說道。


    少傾,王齕奉命來到中軍大帳。


    沒有客套,白起直接講起自己的判斷:“剛剛斥候回報,丹水水麵明顯下降,如今正是秋雨季節,前兩天也剛剛下過雨,斷不是天氣所致!定是趙軍所為!”


    “北上之趙軍馮屏部?”


    “然也。此將做事細致,倒也適合斷絕水脈之事。這麽看來趙括倒也能夠知人善任。”白起再次對趙括誇獎起來,“對戰之時切不可有輕敵之意!”


    “諾!”


    “阻斷丹水必不可久!故今日,早則戌時、晚則子時,趙軍必當進攻我軍壁壘!”白起判斷道。


    “傳令三軍,酉時之前完成飯食,酉時三刻務必整備完畢,準備好趙軍對我軍壁壘之衝擊!一切按計劃進行。”


    “諾!”


    相對於有條不紊的秦軍軍營,此時的趙軍軍營,顯得有那麽些緊張,雖然趙括給了足夠的戰勝的理由,但骨子裏,三年對峙尤其是後期的防守策略已經極大地消磨了趙軍的銳氣。


    由防轉攻,不是簡單的軍事調整,還需要大軍從軍械到心態上的大調整,顯然趙軍並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


    作為主帥的廉頗自然感受到了軍營中的浮躁與緊張,他自然更清楚攻防轉換沒有那麽輕易,也知道自己給大軍的時間太少了。


    過少的準備時間,所付出的必然是生命的代價!


    可惜,廉頗沒得選擇。


    “報!馮屏將軍回報:已經截斷丹水,但丹水來勢洶湧,恐無法截斷過長時間,望將軍早做打算。”


    “知道了!”廉頗揮了揮手,示意斥候下去。


    一旁的行軍司馬問道:“既然丹水已經截斷,且時不可久,我軍是否將攻擊時間提前?”


    “糧草準備如何?”廉頗沒有立刻回答行軍司馬的問題,而是問及糧草。行軍司馬不得要領,隻得老實回答


    “自卯時三刻起,已運糧六次,七次糧秣正在運送中,軍中屯糧已夠大軍二月之用,而通過與民壯互換的方法,大糧山中已有近十萬大軍。”


    “嗯!攻擊時間不變!”廉頗稍作思考,對行軍司馬下令道。


    之所以不改變攻擊時間,一是考慮到軍令的嚴肅性,不可因戰局局部的變化而動搖大局的決定;二是大糧山的換軍工作還未完成,糧秣的運輸還不到位;三是一旦進攻,就約等於一條腿踏入鬼門關,讓大軍多活一個時辰不香嗎!


    “諾!”行軍司馬顯然沒有想廉頗那麽多,乖乖的傳令去了。


    雖然廉頗有意識地拖後趙軍進攻的時間,但戌時三刻還是到了!


    日已西沉,月未當空,正是天地間混沌之時,丹水水位下降了很多,最淺處已經能夠看到河底的魚蝦,最深處也沒不過馬蹄膝蓋。


    嗚……嗚……嗚……趙軍軍營中響起低沉的號角聲;


    咚……咚……咚……悶雷般的鼓點敲打著眾軍的心房。


    吱呀呀……吱呀呀……韓王山大營營門大開,旌旗半卷,一條條火龍魚貫而出,伴隨著有節奏的鼓點,騎軍在河灘上、丹水中踏出死亡的音符。


    不多時,秦軍號角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雨點般的鼓點。


    原本寂靜的秦軍軍營瞬間沸騰。


    甲胄摩擦的金屬聲、運輸木車的吱呀聲,箭矢搬運與放下的碰撞聲,刀劍出鞘的鏗鏘聲交匯在了一起。


    黑夜裏的秦軍壁壘,如同一頭被驚醒的巨獸,慢慢睜開他的巨眼,露出鋒利的獠牙,伸展它強壯的臂彎,似要將趙軍攬入懷抱,再一點點慢慢消磨、吞噬。


    趙軍的軍營如同一把彎月的弓,向著黑暗射出三條火紅的箭矢。


    箭與盾終將相撞!


    “快,加速渡河!”趙軍都尉催促著屬下。


    趙軍多騎兵,即便不會騎馬的士兵,也被騎軍帶上馬,務求迅速過河,迅速穿插道秦軍壁壘之下。


    趙軍速度很快,秦軍的反應也不慢。


    很快,秦軍中一聲整齊的怒吼劃過天際!


    “風!大風!”


    隨之而來的便是瓢潑的箭雨!


    仰頭望去,昏昏沉沉的天空中如同一堆蝗蟲略過,三角的箭頭在火把的照耀下,泛著點點寒光,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星光大網,將趙軍的渡河主力籠罩在下,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感。


    “舉盾、低頭,加速通過!”一旁另一位趙軍都尉一邊抽打著自己的坐騎,一邊大喊提醒著自己的士卒防護。


    趙軍軍士一邊舉著手盾,一邊鞭撻著坐下戰馬快速衝鋒,好逃離這煉獄似的河麵。秦軍的箭矢落在趙軍的盾牌、甲胄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伴著慘叫聲、落水聲、求救聲、怒吼聲,原本清澈的丹水迅速被血染紅。


    衝啊!快!快!快!別猶豫,往前衝呀!


    不僅一旁的趙軍校尉、都尉催促著士兵們前進,後方的副將、裨將乃至工匠們都在心中呐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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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辦法,衝過去是唯一的活路!搶灘登陸從來是戰爭中最難的課題,在冷兵器時代便是如此,守方幾乎擁有絕大的優勢,隻要不被突襲給一下子摧毀,反應過來後絕對是登陸部隊的噩夢。


    登陸部隊除了用人命去填出一條道來,毫無別的辦法。而用戰友生命填出來的道路不一會兒就會被火力重新壓製。所以,速度是搶灘登陸最為重要的因素。


    馬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對於死亡的恐懼,當然也可能是屈服於主人毫不留情的鞭撻,吃痛之下,變得癲狂起來,速度也提升了一個檔次。


    好在由於是突然襲擊,秦軍反應即便堪稱迅速,但防禦的組織還是耽誤了一定的時間,而這就是趙軍僅有的也是最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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