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用盡全身的氣力,努力騰挪著屯長,緩緩地向著城門靠近。普通背著一個壯漢都已經是寸步難行了,更何況如今是豎著抬起一個壯漢,而能用的著力點就隻有肩部以及雙手,還需要保持對方的平衡,不能讓人看出破綻。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更為要命的是,為了盡量地逼真,首領不得不保持正常走路的步幅與節奏,步幅越大,所需要滯空的時間也就越長,越需要爆發,而節奏又不能中斷,這無疑又給本就沉重的任務增添了難度。


    從談話處道城門下也就十幾二十步的距離,首領抬著燕軍屯長緩步前行,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多謝老弟了,等喪事辦完,一定要請屯裏的弟兄們都到酒鋪好好搓一頓,我那還有兩瓶好酒,到時候跟弟兄們一醉方休!”首領大聲地說道。


    聞聽有酒肉可吃的城門守兵再次放鬆了警惕。


    首領見狀,回頭一個眼神,手下會意,吹吹打打又熱鬧了起來,將對話聲壓了一壓。首領也將耳朵貼近,做聆聽狀。


    又走了兩步,首領大著嗓子,為恐城門守兵聽不真切地說道:“哎呀!什麽破費不破費!要不是剛好是老弟你在這邊當值,老人最後的心願隻怕都沒法完成!該是我,多謝老弟才是!”


    “什麽?”首領大聲問道。隨即又作附耳傾聽狀,少傾又大聲說道:“那事兒啊!好說好說,回頭我就托人去辦!”


    盡管舉步維艱,盡快頭冒青筋,首領嘴裏卻絲毫沒有停歇,依舊用平淡而感激話語,大聲地與屯長“對話”著。


    就這樣,在一唱一和的“對話”中,“出殯”的隊伍裏城門口越來越近了!


    而就在一切順利,勝利在即之時,意外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由於運動的關係,盡管傷在喉嚨,盡管切口很薄,但汩汩的鮮血還是不住地從燕軍屯長的喉嚨冒出,流經衣甲,又被首領的右手按著的自己的雙手擋住,慢慢浸透雙方的衣物的同時,也在彼此手中充當了潤滑劑的作用。


    終於,再又一次的發力後,屯長手中的刀幣終於不堪重負,趁著鮮血的潤滑,從首領右手的空隙中掉落在地,當啷一聲,在周圍嘈雜的敲打聲與對話中,發出了不太響卻異常明顯的聲響,畢竟人們對“錢幣”的聲音最為敏感。


    而青黑色的刀幣混雜著血液的鮮紅,在一眾白衣素服之中顯得尤為的明顯。


    首領最先反應過來——“瞞不住了!”隨即奮起全身的氣力,將屯長推向半開的路障,砸開路障的同時將其後的幾個守兵給砸了個趔趄!


    再看首領,身外長袍已經駐地,一身緊身短打的衣物顯得格外精幹,哪裏還有方才憨厚模樣,手中更是不知在何時已經多出兩把匕首,表麵被打磨得光亮,刃口處更是發出陣陣寒光,即便在午後的陽光下,依然仿佛能感受到匕首之上的寒意。


    首領雙手握匕,左匕向內主防守,右匕向前主進攻,而握著進攻匕首的右手還滴滴答答地,不住往下滴著鮮血!趁燕軍陣腳大亂之際,首領沒有任何的休息和猶豫,立即欺身上前,左擋右刺,身形飄忽不定,匕首上下翻飛,不住地收割著麵前燕軍的生命。口中同時大喊道:“奪門!”


    其實不待首領下令,早在首領手中刀幣掉落的瞬間,其後的手下已經做出了反應,稍稍一個愣神後將手中的樂器拋棄在地,或從腰間、或從馬旁、或從棺材之中掏出各自的家夥,再沒有絲毫地猶豫,紛紛跟隨著首領衝向城門。


    守門的燕軍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一個照麵就被趙國的細作們殺去了十餘人,光是細作首領手上就有四條人命。而且因為屯長先死於首領之手,一時間失去了指揮,一屯五十餘人的精銳燕軍竟被二十多人的趙國細作所壓製。


    趙國的細作們顯然也是演練多遍,配合默契:首領與兩個武藝最好的細作被當成了開路先鋒,手持短刃,取一寸短一寸險之精義,仗著自身武藝,奮力拚殺出缺口;


    接著是手持刀劍的十一人普通細作,在為突進集團補刀的同時,也分擔一些突進集團防守的壓力,其中更有三人手持弓箭,負責遠程射殺敵軍統領。


    兩側則是身高臂長的八人,手持藏與棺材之中的長矛等武器,其兩人為一組,一人格擋一人突刺,相互配合著護衛陣型的側翼,同時還要負責蕩開可能來襲的箭雨。


    最後則是人高馬大、氣力最足的四人,素衣之下皆著皮甲,手持重錘,為全陣之殿後,承受最多的威脅,肆意揮舞著手中重錘,不求殺敵,但求其無法突破後陣,無法靠近陣型,不影響陣型向前推進即可。


    二十六人,分工明確,進退有度,協力向著城門突進而去。


    麵前的燕軍付出二十餘人的代價下,終於在幸存的什長的指揮下,漸漸收攏了來,並很快構成軍陣,與趙國細作殺將到一起。


    燕軍方麵雖然沒有那麽多的分工,但好在甲胄齊全,組成了最為簡單的方陣進行阻擊。最前方是清一色的盾牌,其後則是長矛兵。盾牌抗住趙國細作的攻擊,再用長矛突刺進行威脅,迫使其後退。


    顯然,眼前的燕軍幾乎已經放棄了殺傷趙國細作的想法,但求能夠拖延足夠的時間。因為他們知道時間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隻要拖延道城門上的燕軍或是巡邏燕軍的增援,眼前這小股細作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拖字訣,是此時燕軍的最佳選擇,可以盡量地減少自身的損失。


    而燕軍精銳也非浪得虛名,盡管失去了最高的指揮官(屯長),有了一時的混亂,但很快在剩餘什長的指揮下,在最短的時間內看清了局勢,更是果斷地選出了最佳的方案,並很快完成了戰術的調整,暫時地穩住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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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這樣的戰術方案顯得有那麽一些些的——“慫”。


    隻是,這一慫,他們要麵對的可是已經抱著必死之決心的趙國的細作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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