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正在營帳中享用肉幹的燕王也聽到了前方的喊殺聲。


    然而燕王卻沒有第一時間派人打探,反而生氣道:“前軍主將為何人耶?本王已有明令飽餐後再行進攻,怎如此立功心切,枉顧寡人之令而攻城焉?”


    國相栗腹立馬在一旁幫腔道:“此戰場抗命,乃作亂犯上之舉也,雖勝不賞,宜罪之,以儆效尤哉!”


    眾將默然,雖不信前軍主將敢違命攻城,但卻不敢也不願再與燕王及國相解釋些什麽。甚至在場眾人都沒有一人願意起身撩開簾子,看看前軍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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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有太多次的建議,無論好壞,無論是否占理,都被國相一一駁斥了。而立攻鄗城的建議被否,成了壓垮眾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做好自己該做的吧!提什麽建議,自找麻煩……


    但真相或許會遲到,卻絕不會不到。


    很快前軍主將的親兵將前軍的消息帶到了中軍帳中。


    “報!”


    燕軍突出部將領的親兵飛似的奔回主陣,一把跪倒在燕王麵前,聲嘶力竭地說道:“趙軍萬餘人猛攻我前軍營寨,敵軍凶猛,我軍又無防備,將軍恐支撐不了多長時間,還請我王速發援軍!”


    “什麽?趙軍哪來的一萬兵馬!”燕王大驚道。


    坐在下首的有些忍不住了,這時候是問軍隊從哪來的時候嗎?這個問題又怎是一個親兵信使能夠知道的嗎?


    現在重要的不是他們怎麽來的,而是要怎樣才能讓他們沒掉!


    要問軍情,軍情,有用的軍情知道嗎!


    人員幾多,兵力配置如何,是否有騎兵?帶兵將領又是誰!你倒是問啊!底下的將領們心中都在怒吼!


    可是平時談談還行,值此關鍵時刻,驚怒之下,又無實戰經驗的燕王與國相哪裏能夠想到這些東西。


    無奈下,燕軍大將將渠還是決議挺身而出,起身出班向燕王一揖,說道:“稟我王,兵力何來之事非一時所能解者,當務之急乃是弄清對麵來將何人,兵力配置如何?”


    “對對對,對麵來將是何人,兵力配置如何?”燕王如同複讀機般重複著燕將的問話。


    親兵想了一想說道:“趙軍皆是步卒,長矛兵,跳蕩兵、盾兵、弓兵具有也,且梯次配置頗有章法。”


    “如此說來,趙軍來將恐非尋常角色,斷然不是原鄗城之守將也,可曾觀瞧到來將所打之旗幟?”將渠繼續問道。


    “先鋒之軍號為陷陣,不知其是何出處,而先鋒為一員壯漢,生得異常魁梧高大,亦不知其名。而城牆之上豎起的趙軍大纛,上書一個趙字。”


    “什麽?”將渠驚訝道。


    眾人不解的望向將渠,不明白他聽到趙姓的大纛為何如此失態。


    將渠卻不理會眾人的驚訝,轉過頭向親兵問道:“汝可看清城門之上趙軍主將的模樣?”


    親兵又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城牆之上,眾星捧月般圍著的是一身穿白衣,頭發發白之人。”


    “其人,神色是老態龍鍾還是精神矍鑠?”將渠緊接著有些哽咽地問道。


    “嗯,精神矍鑠,遠遠觀去,可見其笑意連連,不似老態龍鍾之人也!”親兵再次回答道。


    “是了,那便是了!”將渠有些失魂落魄。


    好在久經戰場的他很快調整了過來,向燕王一禮道:“稟我王,末將判斷,對麵之敵,乃趙馬服君,趙括是也!”


    話音一落,營帳中瞬間炸開了鍋!


    “怎麽可能!趙括怎會出現在這兒?”


    “若真是趙括,吾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


    國相栗腹此時心中也在打鼓,不是說趙括被趙王給鞭笞了嗎?傷這麽快就好了?還在我軍必經之路上等著?這是演的一出戲?引誘我軍上當?不行,得趕緊走……


    “稟我王,若是敵將為馬服君趙括,我軍殊無勝算也,唯今之計唯有壯士斷臂,以前軍三千人之性命,換我主力大軍脫逃之機。”栗腹建議道。


    一句話:我王,上當了,趕緊跑吧!


    “我王不可!”饒是不想再提建議的將領在此生死存亡的關頭還是忍不住建議道:“前軍三千突遭萬人之進攻,便是勉力堅持,也堅持不了多久,若此時我軍主力北逃,定會被趙軍尾隨而擊之,潰敗隻在一瞬。”


    “可對麵是斬殺三十萬秦軍於上黨的趙括啊,將軍可有把握敵得過趙括?”國相栗腹問道。


    “趙括再神,亦不可撒豆為兵,我軍細作一直監視三郡及代地之兵,直至昨日回報,其兵力仍不見調動,故趙括所帶之兵,隻邯鄲之兵爾,至多不超過兩三萬人。而我軍有六萬之眾,何懼也?”將渠緊接著答複道。


    “若依得將軍,我軍要如何應敵耶?”燕王見將渠說得蠻有道理的樣子,現在也隻能相信他了,於是發問道。


    “應立即發兵救援前軍,其餘主力加固營寨,以逸待勞。同時以前軍為誘餌,誘出趙軍主力,觀其兵力及配置,再作處置!”燕將答道。


    按照一般的理解,這個回答是沒有毛病的。但就如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之,非智者可取也。


    他不知道的是,他所要救援的前軍,已經在他們的商談間被攻入了中軍,甚至旗幟的桅杆都被趙啟一刀砍斷,僅憑這前軍主將的威信勉力暫時維持,而趙啟已經奔向了他,前軍崩潰隻在彈指之間矣。


    隻要他去察看一番前軍的狀況,他就能明白前軍已不可救,可惜他沒有。


    他不知道的是,他想要固守的營寨由於士卒們急於埋鍋造飯,更因為諸將領的輕敵,已是被建得歪七扭八不說,更是一點都不牢固,別說人馬的衝擊了,一陣稍大點的風兒吹過,就能帶走一片。而固守營地隻會阻礙兵力的展開。


    隻要他去營地中走一圈,他就明白此地不可守,可惜他沒有。


    他不知道的是,他想要引誘的趙軍主力其實早已傾巢而出,直奔燕軍本陣而來,就如同一個人已經拚盡全力,而對手卻依舊慢慢吞吞地愛惜自己的力氣,孰贏孰敗一目了然。


    隻要他登上戰車往四周望一望,他便知道不可再有任何猶疑,可惜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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