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承慶辭讓說:“官員選拔是尚書的事情,如由我掌管,將超出我的職位權限。”


    李世民不允許他推辭,說:“我相信你,你有什麽不能相信自己的?”


    於是盧承慶掌管選拔考核百官,有一個督辦漕運的官員因遇大風而損失漕運米糧,盧承慶考定為:“督漕運卻損失糧食,評為中下等。”


    那人臉色自若,不辯解就退去了。盧承慶欣賞那人有寬洪的氣度,改批注為:“天災不是憑借個人的力量所能避免的,評為中中等。”


    那人仍既沒有高興的神采,又沒有慚愧的言詞。盧承慶對他很讚許,又改批注為:“寵辱不驚,評為中上等。”


    於是“寵辱不驚”這個成語流傳開來。


    胡思亂想時被太子攙著,長孫花衣不知不覺已進了後院,但見廊間庭道站滿了著紅色拖曳長裙的曼妙女子,紗幕燭影間綽綽約約,袒胸露膊,皆是圓潤白晰的佳麗絕色。太子見他已成為傻子,不禁莞爾一笑,想開口玩笑卻沒說出來,帶著他徑至後廳。


    張九、王昌二齡和盧承慶和已坐在席前,見他們進來,一齊站起身來。


    張九齡今日一改麵目,半點矜持之色也沒有,搶先過來拉手道:“花衣你這家夥,什麽事情要麽不作,一作就嚇人一跳!沒想到你通醫道!怎麽我上月我著涼,燒得那樣厲害,你和太子府的人去看我,也不伸手診治一下,害得我頭疼了五六天!”


    王昌齡前幾天剛從邊鎮回來,他和長孫花衣不熟,太子派人去請,他不得不來,因而隻微笑著站在桌前。


    盧承慶好奇地看著長孫花衣,他聽說過長孫花衣是趙國公長孫無忌的義子,以為不過擅拍馬屁而已,聽說了長孫花衣今天救了他所崇敬的長孫皇後的事,也不禁油然生出親近之情。


    此刻後廳內已是絳蠟高燒,瓊液盈樽,眾人入席,舉酒為長孫皇後添壽,交口稱讚長孫花衣文武雙全。


    太子則輕輕拍了拍巴掌。


    掌音剛落,眾人便聽兩側廊下佩環丁當作響,猶如風鈴之聲,隨聲而至的兩行歌伎,著一色的水袖長裙,一行執著琴瑟笙篁,一行手持團扇,若淩波仙子般翩然而至,盈盈施禮向筵席下拜。


    武媚知道在側已不合適,又覺得有點疲累,向長孫花衣又道一萬福,笑道:“表弟今兒開懷暢飲,遲了就住在府上,本來就是自已家,需用什麽東東隻管開口,隻要天下有的,太子府都舍得叫表弟滿意的。我有些疲憊,先行告退了。”


    慌得長孫花衣頭上的細汗又冒出來了,忙起身還禮笑道:“太子和武昭儀如此錯愛,花衣如何承受?請尊駕自便。”武媚這才辭了出去。


    太子將手一擺,頓時笙篁琴瑟齊鳴,長袖團扇翻飛飄舞,一歌伎唱道: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上海風秋。


    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閨萬裏愁。


    琵琶起舞換新聲,總是關山舊別情。


    撩亂邊愁聽不盡,高高秋月照長城。


    關城榆葉早疏黃,日暮雲沙古戰場。


    表請回軍掩塵骨,莫教兵士哭龍荒。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北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


    前軍夜戰洮河北,已報生擒吐穀渾。


    胡瓶落膊紫薄汗,碎葉城西秋月團。


    明敕星馳封寶劍,辭君一夜取樓蘭。


    竟是王昌齡的詩,時下邊塞詩歌剛在長安流行開來,一個月中連登長安各王公貴族府中詩歌榜之首,這些卻不曾聽到,除了王昌齡本人,席上客人人聽得心潮澎湃,心醉神迷,轉換曲調後,那歌伎團團舞袖又唱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王昌齡的邊塞詩讓人頓起雄心壯誌,豪情滿懷!恨不得馬上挎刀躍馬奔赴邊塞戰場建功立業!


    而眼前舞賽天仙,耳邊歌能裂石,滿鼻幽香襲人,卻又令在座的男人心旌神曳、不能自持!


    饒是張九齡素來穩重矜持持,也都迷惘如在仙境,左一杯右一杯灌酒,王昌齡聽著自己所作之詩能成為如此仙樂也不禁如癡如狂。


    盧承慶亦已是酡顏欲頹,擊案叫絕:“得此仙樂,今日不虛此行,多謝太子殿下!”


    而長孫花衣受到強烈的視覺聽覺衝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杯接一杯的酒卻灌了進去。


    “大家高興,就是我的至誠到了。”太子笑道:“且看下一場。”將手一揚,擺了擺,叫道:“馨予,還不出場!”


    隨著叫聲,一個女子曼聲應著掀簾而入,眾人注目看時,隻見馨予梳高髻、露酥胸、披紅帛,上著黃色窄袖短衫,下著紅色曳地長裙,腰垂白色絲帶,真可謂“粉胸半掩疑暗雪”,又可謂“坐時衣帶縈纖草,行即裙裾掃落眉。”


    近看時烏雲鴉堆,眉目如畫,兩道彎彎的柳葉煙眉,在宇間微微蹙起,若愁若喜,似嗔似笑,流眸四盼。


    隻聽她宛轉唱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長孫花衣不知道唱的是張九齡的詩,望著馨予嫋嫋婷婷的舞姿,恍然如在仙境,醉眼蒙朧不禁大聲讚道:“好一朵水中芙蓉,真正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那馨予向長孫花嫣然一笑,差點勾得長孫花衣三魂縹渺七魄俱散。


    馨予突然春心一蕩,又瞟了一眼高帥富的長孫花衣,偏轉了臉竟自忸怩起來。


    太子李治是風月場上摸爬滾打多年功力深厚之人,已是瞧出個七八分,遂笑道:“馨予是武媚的貼身丫環,跟著武媚學了些歌舞,便目空眼大,從沒個瞧得上的,這番對花衣好像是真的動了心,武昭儀已經說過,隻要表弟喜歡,再好的東東太子府也舍得奉贈。花衣表弟,我即以此女子,作箕帚之奉,是否遂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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