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我的兒!”


    “你怎麽忍心丟下為父我,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一陣陣間斷的哭泣將淩小花從渾渾噩噩的黑暗中喚醒。


    誰這麽吵?


    不知道她早上起來低氣壓嗎?


    該不是師傅又從外麵撿了什麽小貓小狗回來吧?真是的,她告誡過師傅很多次了,沒事別同情心泛濫,給家裏增添一些不必要的經濟負擔,米蟲有她一個足矣。聽,這叫聲跟哭喪似的,放在家裏多不吉利啊!


    翻了個身,淩小花把頭往被子中縮一些,想再睡一會兒。


    但不知為何,耳邊的哭泣聲竟一下子戛然而止。淩小花咂咂嘴,準備繼續夢遊周公。可下一刻,房間裏卻爆發出比之前更高分貝的噪音。


    “啊!―!―!”


    “看呀!小、小侯爺他、他方才動、動了一下!”


    “龐福,快、快去請李國手!”


    “是!”


    隨後,有人開始搖淩小花的手:“兒啊,你快醒醒!”


    兒?


    不知師傅又搭錯了哪根筋,怎麽心血來潮跟她玩起了親子遊戲?淩小花不勝其煩地轉過身,衝著那人沒好氣兒的吼了句:“死老頭,別吵!再喊看我不拔光你的胡子,扯爛你的袍子,然後把你綁到警局門口,遊街示眾!”


    nnd,這下,世界總算清淨了!


    “昱兒,你怎能對為父口出不敬?”短暫的停頓過後,那蒼老的聲音越發的幽怨起來。


    煩不勝煩的淩小花隻好懶懶的睜開眼。


    額――


    意外的,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奢華臥房。雕刻著鏤空圖案的紅木床,雙麵繡花的青紗帳,價格不菲的古董瓷器……


    淩小花的目光不禁有些茫然,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意識逐漸回籠,她依稀回憶起自己去汴京曆史博物館偷傳國玉璽,可到手之時突然金光乍現…再往後…


    按理說,就算她點背兒失手被擒,等待她的也應該是監獄的牢房,而非這充滿古韻的豪舍。還有,床邊一直拉著她的手,大哭特哭的老頭是誰?為何身著一套隻有在古裝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行頭?


    莫非…這是警察新研究出來的審訊手段?


    可仔細想想,淩小花又覺得有些不合常理。雖然她是鼎鼎大名的珠寶大盜,但卻從未傷及他人性命,即便把罪名坐實,也不過是把那些寶貝還回去,順便留下吃幾年牢飯罷了,根本沒必要為她擺這麽大的陣仗!


    “兒啊!我的昱兒,你這是怎麽了?別嚇為父啊!”老人說著又放聲痛哭起來,那喊聲震得淩小花眉頭直蹙。


    “老爺,李國手來了!”話音剛落,就從門外走進兩個人來。前麵的人習慣性地弓著腰,主動為身後背箱子的老者帶路。


    “好,這沒你們的事了,啞姑留下伺候著,其餘的都回去忙吧。”老人停止哭泣,大手一揮,便遣退了立在周圍的侍女,隻剩一名麵無表情的中年女子靜靜地守在門旁。


    “李國手,有勞了!”那位把淩小花喚作‘昱兒’的老人終於站起身來,向後退了兩步。


    聞言,背箱子的老者略微頷首,然後快走兩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直接為淩小花切起脈來。他一邊用手捋著自己那幾根稀疏的胡須,一邊皺眉沉思。半響,他才從徐徐的舒了一口氣。


    “恭喜太師,賀喜太師!原本淤積在小侯爺腦部的血塊竟不疏自散,進而除去了小侯爺的性命之憂!”


    “真的?”老人的臉上雖掛滿淚痕,但那大喜過望的表情,卻感染著房間裏的每一個人。


    而淩小花自始至終隻是瞪大了雙眼,腦中艱難的消化著一個有些超負荷的訊息,那就是:她穿了!


    她不傻,所處環境前後差距如此之大,再加上那陣詭異的金光…更何況,她沒有從老頭眼中看出半分的虛情假意…所以,答案也就顯而易見了…


    說實話,穿越小說她在閑暇時看過不少,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成為當下穿越大軍中的一員。(.)


    作為一名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淩小花本不該輕易相信這些子虛烏有之事,可無奈她從小身處的條件比較特殊。她師傅不但身懷絕世偷技,還兼職做半仙,沒事幫人看看風水,算算命之類的。因此,連帶著她也有點兒迷信,每次出去‘幹活’前勢必會焚香禱告一番,以求此行平安順利。


    對了,她還不知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麽的情況。不過,從周圍人的反應來看,估計是借屍還魂……


    思緒間,耳邊傳來老人憂心忡忡的詢問聲:“李國手,小兒的病既已無礙,可為何目光渙散,神情恍惚,甚至在醒來之後更是胡言亂語?”


    李國手朝老人恭敬的施了一禮,“回太師,小侯爺固然福大命大,但頭乃人體之首,五體之心,哪怕是輕微的撞擊也有可能造成難以恢複的傷害。而小侯爺此次不慎摔傷了頭,蘇醒後記憶混亂,神智異常,均在情理之中,屬遺症,需靜養。加以時日,還是有望痊愈的。”


    “爹,我怎麽會在這兒?”淩小花適時出聲,用三分迷茫,七分疑惑的眼神望向她那憑空多出來的‘便宜老爹’,按照李國手的話往下演。


    沒辦法,她總不能實話實說吧?要知道,古人都是很迷信的,在明白真相後難保不會把她直接弄死,以慰‘前任’的在天之靈。


    況且,就算她講了,這群人最多在她失憶的基礎上加個瘋癲的頭銜,她何必去自尋煩惱?


    “昱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人緊緊拉著淩小花的手,答非所問,隻是喃喃地重複著那幾個字。


    “爹,瞧您緊張的,我能有什麽事?”淩小花故作熟絡的拍了拍老人的手,笑道。


    其實,她此舉是有私心的。在現代,她是由師傅撫養長大的。盡管師傅視她為己出,可師傅那古怪的性格以及嚴厲的教導注定她無法體會到親情的溫暖。當然,師傅對她也是極好的,隻不過關愛的方式與尋常人家截然不同而已。


    於是,當老人眼角溢出的淚水滴落到淩小花的手背上時,她便決定,取而代之!


    正所謂逝者已矣,她怎麽忍心讓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再經曆一次喪子之痛?


    等等!


    喪子?小侯爺?難不成……


    淩小花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緊接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手探入錦被之下,徑自檢查起來。


    摸了許久,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濁氣。


    還好,雖然從‘大饅頭’一躍降為‘小籠包’,但她依舊是真材實料。而且,下無黃瓜,後有菊花,跟原來的身體應該屬同一個性別。


    可是,她的便宜老爹為何卻喚她為‘兒’?


    “龐福,先送李國手去飯廳用餐,老夫隨後就到。”不等淩小花張口詢問,她的便宜老爹就對那李國手變相的下了逐客令。


    “是!”


    同時,守在門口的啞姑也退了出去。


    “昱兒,為父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有一點,你千萬要記牢:絕對不要在人前暴露你的女兒身!哪怕是你姐姐龐蓉,也不可以!”老人綁著張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連帶那緊握淩小花的手也微微用力。


    在得到淩小花的保證後,老人將事情的始末簡單的陳述了一遍。


    原來,她這‘前任’上麵還有一姐,而她老爹盼子心切,在產婆把孩子抱出來後,見孩子眉宇間與自己頗為相似,沒仔細查看孩子下麵是否帶把,就興高采烈的大擺筵席,昭告天下,先皇更是當場賜下了‘安樂侯’的封號。


    那產婆見錯過了最佳的澄清時機,便收拾細軟,連夜潛逃。


    欺君之罪,誅連九族!


    事後得知真相,簡直悔不當初。眼瞅著喜事變喪事,逼於無奈之下,隻好封鎖一切消息,將錯就錯。把孩子喬裝成男兒,撫養至今……


    老人說得是後悔萬分,淩小花聽得是索然無味。這種既俗套又狗血的情景,她確實提不起一絲一毫的興趣。


    然而,有件事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爹,現在是何年號?”


    “天聖六年。”


    因任務所需,淩小花對曆史略有涉獵。倘若她沒記錯的話,這‘天聖’應該是宋仁宗執政期間的年號。看樣子,她應該是不小心穿回了宋朝。


    “爹,當朝天子是不是姓趙,單名一個禎字?”出於保險起見,淩小花還是打算再核實一下。


    聽罷,老人麵色一凜,低聲嗬斥道:“昱兒,就算你貴為國舅,可皇上的名諱豈是我等隨意念出口的?”


    淩小花的眼皮狂跳兩下,有氣無力的問:“爹,您是不是姓龐?”宋仁宗時期在任的太師屈指可數,而與她眼下情況所符的,貌似就那麽一個……


    “廢話,我龐籍身為大宋太師,自然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不是看‘兒子’有傷在身,龐太師真恨不得隨手賞她幾個爆栗。


    龐籍之子…昱兒…龐昱…


    天啊!


    難道她就是那曆史上出了名的二世祖,皇上的小舅子,龐太師的獨子……最後死在包拯龍頭鍘下的短命鬼――龐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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