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楊廣又攜著眾嬪妃一起來到船頭,船頭已經搭了戲台,數不清的琉璃繪美女的宮燈齊齊點燃,宛如白日。卻更是流光溢彩。


    已有身著彩衣的女子挽著雲袖翩翩起舞,整個船頭笑語嫣然,我暗自坐在船頭,悠悠望著夾岸燈火通明下翠柳依依。


    突然一個嬌小的身影跑出來,一頭紮進我的懷裏帶著嚶嚶的哭聲,“母後,昭兒到處都找不到你。”


    我輕輕安撫著他道,“母後會一直都守著你的。”是的,我會一直守護著他。


    船上每天皆都是尋歡之聲,擾的人不得安靜,更多時候我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安靜的教昭兒畫畫。


    來了興致拿來碳塊對昭兒道,“母後教你用碳作畫如何?”


    昭兒頗感好奇的望著我道,“兒臣還從來沒見過用碳作畫。”


    我宛然一笑,鋪開紙張,剛勾勒出輪廓,內心卻是大驚,手中碳塊停在半空,為什麽下筆竟又是他的輪廓,昭兒好奇的對我道,“母後怎麽不畫了?”


    我用微笑掩飾內心的慌亂隻道,“這屋子怪悶的,昭兒陪母後出去走走吧。”隨手將那畫紙揉搓扔進紙簍裏。


    昭兒甚是懂事的道,“好”


    拉著他的小手,一路徐徐的向外走,快到船頭的時候,卻見一襲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宇文化及匆匆而來,見我來不覺頓下腳步恭敬一禮,“皇後娘娘萬安,皇太子殿下萬安。”


    我微微頷首。道。“大人免禮”。


    我見他手上拿著紅漆地密件。想來是要去送給楊廣。於是道。“大人有事先去忙吧。”


    他恭身禮讓。我攜著昭兒地小手坐到船頭上地貴妃椅上。越向南邊天氣越暖。江麵上飄著白色不知名地小花甚是好看。


    那夜。楊廣沒有設宴。卻是早早來到我地房間。一身明藍色提方格紋繭綢長衫。他來地時候我正坐在床邊給剛洗完澡地昭兒講故事。昭兒漸漸困了睡去。奶娘輕手輕腳地將他抱回房間。


    屋內甚靜。似能聽到窗外那潺潺流水之聲。楊廣從身後輕輕攏著我地肩膀。“婉婉。我們很快就要到江都了。”


    我隻是安靜地答道。“皇上定是歡喜吧。”江南這地方自古產美女。想來他應該更是喜歡吧。


    楊廣聲音裏帶著幾分不屑道,“隻可惜高麗蠻子掃了朕的幸,朕要派人去加固長城防著這些亂臣賊子。”隋朝時朝鮮半島分高麗、百濟、新羅三國,高麗最強。楊廣初登基時,作為附屬國的高麗屢屢不來覲見著實已經人惱了楊廣,如今他們又蠢蠢欲動,想要吞噬中原的土地,自然是野心勃勃。


    我隻溫言道,“皇上為晉王時便征戰南北,一舉打敗了南陳使我大隋天下統一,可見皇上雄才偉略,那高麗遠在海外,定業不足為懼。”想當年秦始皇修長城死人無數。黎民咒怨。楊廣如今重蹈覆轍,真是不積陰德。


    楊廣憤憤的道。“這高麗早早就不把朕放在眼裏了,早晚朕要發兵打地他們服服帖帖”


    我本是想拐彎抹角的權他別修長城勞民傷財了。卻不想激起他更大的戰鬥欲,我與他的代溝是永遠不可逾越的。


    記得昔年宇文化及說過,雖然收複南陳楊廣有功勞,但更多的是陳後主荒淫無道,隻是那少年得誌的心裏,一直縈繞在楊廣心裏多年,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可一世。


    戰爭死地永遠都是百姓,倘若贏了收益的便是君主。


    我斂容道,“臣妾乃婦人,不應妄自議政。”我與他總是說不到一塊去,索性將這個話題拋到一邊去。


    楊廣卻道,“你雖是一介女流,可是朕的皇後,自是與那些婦人不同。”他扳過我的身子直視著我又道,“更何況一直以來皇後看起來忠愚,無所事事為樂,而當下看卻不是這般。”


    我淡笑,“臣妾本就是胸無大誌之人,承蒙皇上抬舉,座上這鳳位。”我聲若玉珠一顆顆清晰地落入玉盤之中。


    楊廣甚是邪魅一笑,“皇後如今講話也是越來越謙遜,隻是有時候想起皇後年幼時的玩世不恭,倒還真是有幾分想念。”


    我嘴角依舊含了淡笑道,“臣妾曾經年少很多事情衝撞了皇上,還請皇上海涵”感覺與他向一場對弈,迂回之間,或是以退為進。


    他亦笑,“不過皇後笑起來還是這麽美,像朕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其實當年皇後在大殿舞的時候朕就在殿外看到你翩然的舞姿。”他似陷入久久的回憶之中。


    我隻道,“這麽些年了,皇上還記得。”


    他猛的掐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提起來道,“朕還記得你喜歡給宇文化及作畫。”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森冷,讓我隻覺得不寒而栗。


    他忽而輕輕大笑,好像剛才地陰霾都不似存在,霸道地打橫將我抱起道,“不早了,朕與皇後早些安置吧。”他剛將我放到塌上整個人已經欺身壓上,我忙驚呼道,“皇上還是找別的娘娘伺候吧,臣妾尚在信期,不能侍候。”他充滿占有欲地野蠻實在讓我不喜,得了這麽個理由讓他趕快走吧。


    他鬆開對我的鉗製,翻身躺在一側道,“倒是巧,皇後也早些休息吧”。那夜我們和衣而眠,誰再沒有講話。


    三天之後終於順利到達了江都,剛一下龍船隻見巡撫已經帶領官員及本地地官員富商前來迎候,山呼萬歲之聲此起彼伏。為什麽說是富商和官員呢,因為他們皆都是穿的綾羅錦緞並無穿著粗布麻衣的。


    後麵圍觀的群眾亦都是著裝光鮮,手舉著彩旗駕道歡迎,楊廣微微揮手示意民眾平身,我與他亦都著了明黃的禮服,在那燦金色的陽光下,光彩奪目。


    江都的行宮,占地百多畝,苑內有海,海中修造三個仙島,高一百多尺,島上建築亭台樓閣,十分壯觀。海的北麵有龍鱗渠,渠水曲折流入海中,沿渠修建了十多個別院,建築非常華麗,裝修的富麗堂皇,同時蘊含了江南水鄉溫柔的婉約風格。


    楊廣看了連連稱讚,“我大隋的南方果然是國泰民安,漁米之香十分的富足啊!”


    身後的嬪妃們亦是小聲稱讚道,“簡直是比皇宮都美。”


    官員聽到誇獎自然是眉開眼笑,我心裏暗暗思忖想當初我也是從這南方去的京城,雖然隻在村落住了一天,可大多人都是粗布麻衣,如今這般看來也極富有作秀的成分。


    楊廣重賞賜了巡撫等一幹官員,等他們都退下楊廣,嬪妃們便邀楊廣與她們一起逛這南苑行宮,楊廣興致極好,便要到那海子中的人造仙島上品酒歌舞,眾人自是歡喜。


    我隻道有些乏了便不同他們一起去了,回到我的鳳棲苑,噴泉景觀,亭台樓閣,鬱鬱蔥蔥的珍奇樹木營造出一派富華而典雅的環境。


    屋中十六扇雕有翠竹,鳳凰,祥雲等圖案的雕花長窗使屋中光鮮十分的敞亮,上好的楠木無漆家具,散發著木料本身的幽幽香氣。


    昭兒突然跑進來,對我道,“母後,昭兒剛才在馬車裏看到外麵的街市好熱鬧,你帶我去玩玩好不好?”剛才在馬車裏他便一直掀著車簾一角,向外左顧右盼,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見到街市。


    想來當時住在晉王府的時候他年紀尚幼,還沒什麽記憶,待到他懂事了,我們便搬到了皇宮,皇宮雖然富麗堂皇,但終歸是一方土地。


    我見他渴望的眼神,不忍拒絕,於是喚秋蕊道,“你去看一下侍衛領軍是誰?”


    不一會秋蕊回來報是宇文化及,我略點頭,吩咐道,“給本宮換身平常的素衣。”


    秋蕊自是領會,猶豫道,“娘娘真的要出去?皇上知道了恐怕……”


    我看了一下天色,以平常楊廣與那幫嬪妃玩樂的習慣,不到天黑他是不會結束的,恐怕醉生夢死的不知陷入哪個溫柔鄉裏,這裏不比皇宮戒備森樣,我也正想出去走走,想來這街市我也是好久沒有去過了。


    我略點頭,表示我的肯定,秋蕊也不再多說什麽,著手為我準備。


    脫下那明黃,金線繡有鳳凰祥雲圖案,象征皇後尊貴身份的華服,繁重的頭飾也都一一卸下頓感輕鬆,換上月白苧羅輕衫,用極細的金線繡了百合花的紋樣,底下彩虹藍色水紋綾波襇裙,將臉上的胭脂水粉統統洗掉,隻留一張白皙素淨的臉龐,頭發亦是用了一支隻鑲了一顆珍珠裝飾的銀簪子輕輕挽了一個最尋常不過的如意髻,給昭兒也是換了一身平常人家的衣飾。


    昭兒目不轉睛的望著我由那一身華服換成如此簡裝,又給他換了衣服,想來他覺得頗有意思對我道,“母後,你這樣也很漂亮。”


    聽自己兒子誇獎自己漂亮,很溫暖滿足的感覺,我低頭柔聲對他道,“這小油嘴這麽小就會哄母後開心了。”


    然後頗為鄭重的對他道,“母後帶你出去玩玩,但是你要答應母後,出了門就不能再稱母後,要叫娘,還有不能跟任何人說我們出去了。”


    昭兒聽我說真的要帶他出去,帶著幾分激動的笑意,小大人般鄭重的點頭道,“娘,孩兒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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