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89年,隋滅陳。隋文帝遂下令蕩平建康城,以石頭城為蔣州治所,隋煬帝時改為丹陽郡。


    此後隋、唐兩朝相繼采取抑製南京的策略,將揚州治所自金陵遷至廣陵,曾一度取消南京州一級的建製。唐初,杜伏威、輔公祏義軍占據丹陽郡,歸順唐廷,唐改丹陽為歸化。杜伏威入朝被扣不返,輔公祏起兵反抗,建立宋政權。其後唐平江南,置升州。


    玄宗年間的升州尚無六朝古都的底蘊,風頭為揚州所掩,空有虎踞龍盤的地勢,卻無冠絕天下的繁華。


    龍藏浦,又被籠統的稱為淮水,詩人杜牧的《泊秦淮》還要等上近百年,那令人迷醉的十裏秦淮如今卻隻是升州城外一條依城而過的護城河。


    沒有畫舫、沒有佳人,有的隻是岸邊長長的水草和那在水中、空中,嬉戲翻轉的水鳥,雖也有一番別樣的野趣,然而在許辰看來確是滿目的荒涼和無盡的失落……


    “唉!怎麽就沒給穿回明朝去呢?我的秦淮啊!……”


    升州城外,龍藏浦邊,一座巨大的農莊在數月間拔地而起,此刻,農莊內各種工人正在熱火朝天的忙活著。


    而莊子外,那寬敞的碼頭上,許辰正獨自坐在木板橋邊沿,雙腿晃悠著,隨手扯下一根水草,對著空蕩蕩的龍藏浦作感慨歎息狀。


    許辰身上,兩個守衛的少年聽見了大哥的歎息聲,迷茫的對視一眼。


    “大哥剛才說什麽呢?情懷?什麽情懷?”一個少年望著同伴,不解問道。


    另一個同伴作低頭苦思狀,片刻後抬起頭來,一副心中有數的模樣,說道:“當然是作詩的情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可是才子啊!”


    “是嗎?什麽詩啊?”先頭那人眨巴眨巴眼睛追問道。


    同伴伸手撓了撓後腦,努力回憶道:“好像是煙什麽水什麽,情懷什麽酒家,後麵兩句好像還有亡國和女人什麽的!哎呀!大哥做的詩那都是頂好的,我哪能記得清啊!”


    卻見先前那人瞥了他一眼,滿臉不信的說道:“你就吹吧!什麽亡國呀!這離前朝都過去上百年了,亡的哪門子國啊!”


    同伴見其不信,連忙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知道什麽啊!大哥這叫做追憶!”


    “追憶?追憶什麽啊?”先前那人問道。


    說到此處,同伴左右看了看,雖知道這附近壓根沒有外人,然而卻依舊放低了聲調,一臉神秘的問道:“你看大哥像是個普通人嗎?”


    “哪能啊!要是大哥都算是普通人的話,那我們還算人嗎?”先前那人連忙說道。


    “這不就對了嘛!”同伴傲然道。


    “對什麽?”先前那人問道。


    同伴忙又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大哥一看就不是凡人,現在作的這首詩,估計就是在追憶過去!”


    “什麽過去?”先前那人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在同伴那神秘的眼神下,卻猛然間想起,連忙驚叫出聲:“亡國的過去?”


    “你小點聲啊!”同伴連忙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時低聲告誡道:“知道就行了!別瞎傳啊!”


    先前那人嘴巴被同伴捂住,說不出話來,隻好使勁的點頭,伴隨著頻繁的眨眼。


    “你們倆搞什麽鬼!”就在二人抱在一起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輕聲嗬斥。


    二人慌忙分開,見了來人,趕忙躬身見禮道:“二哥!”


    “你們剛才在幹嘛?”來人便是陸浩。


    “我們在說……”先前那人正準備大聲說出來,卻感覺到同伴正在一旁使勁的拉扯他的衣角,隻好回頭問道:“你拉我幹嗎?”


    同伴白眼一翻,直接無視對方,隨後又趕忙衝著陸浩回答道:“二哥,剛才他背後鑽進去一隻蟲子,我正幫他抓呢!”


    陸浩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搖搖頭,板著臉訓道:“站崗就要好好站,蟲子來了也不能動,隊列怎麽站的!”


    “是是是!二哥教訓的是!”二人忙點頭哈腰道。


    陸浩來此本有急事,說了兩句之後,便也就不去理會了,快步走到許辰身旁,彎腰喚道:“大哥!大哥!”


    喚了好幾聲,許辰都沒有反應,卻聽見大哥正在低聲嘟囔道:“這河上怎麽就沒姑娘呢?”


    “姑娘?”一聽大哥的疑問,陸浩竟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姑娘,青樓酒肆裏多得是啊!”


    哪知許辰聽了,臉上突現濃濃的鄙夷,說道:“那裏的姑娘能跟船上的比嗎?”


    “啊?船上?”陸浩一聽,頓時腦洞大開,心中卻恍然道:“怪不得大哥從來不找姑娘呢!原來口味這麽獨特啊!”


    於是,陸浩本著為大哥分憂的精神,脫口而出道:“那還不容易!找幾個姑娘放船上去不就行了!咱家要什麽船就有什麽船!”


    許辰這回可算是回過神來了,轉過頭來,看著陸浩,意味深長的笑道:“行啊!我這才隻說了姑娘,你就馬上能想到酒肆、青樓裏去。說吧!去過幾回了?”


    陸浩聽了,老臉難得一紅,連忙咳嗽兩聲,隨即便一臉嚴肅的說道:“說到船,咱們的新船出問題了!”


    “什麽?”許辰聽了,也顧不得調侃,連忙站起身來追問道:“出了什麽問題?烘幹室不是已經建好了嗎?難道沒效果?”


    陸浩答道:“不是烘幹室的問題,運來的木料已大多烘幹完畢,桐油也刷了好幾遍了!”


    “既然木料好了,那就開工啊!”許辰臉色不虞的喊道。


    自從來了升州以後,許辰便忙的腳不沾地,沒有一天得空。


    當初隨著少年們一起離開豫章的人,有少數是少年們的家眷,還有彭澤的一幹鄉民除了年邁實在不能遠行的外,絕大部分都選擇跟隨,再加上洪州船廠一半的船工以及跟隨的家眷,林林總總算下來竟有了五千餘人。


    人一多,麻煩事就多!許辰雖然腦子裏裝著很多管理的經驗,可是理論和實踐之間還需要時間去磨合。他尚且如此,更別提剩下的一幫少年了。


    在剛開始的時候,三百多少年幾乎放下了一切的操練,全部動員起來。


    現實平整土地,然後規劃各功能區,再是建房、建廠、建碼頭。好在當初買地的時候,這一片本就是一處現成的農莊,屋舍齊全,不然這五千號人怕是連個晚上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在經過艱難的開頭後,如今的農莊總算有了個樣子,一旦安定之後,許辰便立馬將造船廠的事提上了日程,畢竟這直接關係到自身實力的提升,許辰哪敢馬虎。


    可是造船廠又哪是輕易間能夠設立的起來的?盡管手上有了洪州船廠一半的工匠,但造船的工序繁多,光是木料的問題便困惱了許辰多時。


    江南東道多時平原丘陵,缺少深山老林,適合建造海船的木料就近難尋,許辰隻好花大價錢從別地運來。


    可是木料運來之後,接下來的處理又是個難題。能夠用以建造海船的木料無不需要年餘時間的自然風幹,同時經過多道工序的處理才行。


    別的倒沒什麽,隻要花錢,什麽用料弄不到?可是這木料風幹一事本就是耗費時間的活計,再加上正好遇上了江淮的雨季,十天裏倒有九天見不到太陽,哪有功夫讓這木料風幹啊!


    無奈之下,許辰隻好花費巨資在船廠附近又建了個巨大的室內烘幹場所,地下鋪著一溜的火炕,晝夜不已的燃燒,光是耗費的煤炭每天就得一整船,至於這些煤炭自然也是許辰讓彭澤手中的貨棧商行給找來的。


    沒想到,好不容易解決了木料風幹的問題,此刻竟然又出了麻煩!


    “這回又怎麽了?”即使以許辰的沉穩,這連著兩個多月來的麻煩事也夠讓他頭大的了。


    “江工頭……罷工了!”陸浩看了一眼許辰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


    “果然又是他!”許辰咬牙切齒的說道。


    “也不知道老三和鄭泰怎麽招的人,把這麽個祖宗請回來,這是要老子供起來當菩薩嗎?”許辰氣急敗壞的叫道。


    能讓許辰如此大失方寸的人自然也不是個一般人,這個工頭姓江名流,在洪州船廠的時候便是分管一個船塢的老人,論資曆就連船廠裏那些個地位超然的老匠人也要喚他一聲“師兄”。


    隻是這個江流中年喪子,從此性情大變,與洪州船廠的一幹同僚間相處的越來越差,手上的技術雖然有,也能設計出不錯的船隻來,然而卻越發的不願動手,整日間隻願在他人身旁念叨,擺出一副老資曆來指點小輩。


    這麽個人自然不受同僚待見,沒過多久便惹得匠人們怨聲載道,紛紛向船廠東家反應。東家們無奈之下隻好將其調離,又念其上了年紀,曾對船廠立下過不少功勞,不忍看他老無所依,流落街頭,便打發他到船塢上做了個工頭,監督一幹工人施工,設計的事更是想也別想了,從此之後,江流便愈發的消極,整日間借酒消愁,也不怎麽理會船塢上的事。


    那一日,王策和鄭泰前往洪州船廠挑人,二人牢記大哥的教誨,隻選那些個年紀輕輕的熟練工人,至於那些上了年紀、有設計才能的匠人一個也沒要,隨同而去的萬家人見了自然也樂意如此,畢竟比起那些熟練工人來,這些能夠設計圖紙的匠人才是船廠真正的寶貝。


    最後,輪到江流的時候,王策、鄭泰二人看了他的年紀本是不願要的,哪知那幫子工人們聽說要二人要把他們帶走,一個個心中難免不定,想著,這一旦出了些事,他們就連一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那還不得被東家欺負死?


    於是乎,眾人便揚言必須帶上江流,王策、鄭泰見了,再聽萬家人說了江流的遭遇後,動了惻隱之心,於是便將其帶了回來。


    哪知卻帶回來一位大爺兒!


    許辰隨即厭煩地擺了擺手,說道:“走!去船廠!”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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