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吏部的意思呢?”李隆基又問道:“再派人過去嗎?”


    徐番斟酌回道:“眼下去年的進士大多有了差遣,即便派人也需等開春恩科之後,隻是……年後怕是有些空位多出來,到時人手上怕……”


    受徐番這一提醒,李隆基微微頭,淡淡道:“你的對!”


    “既如此,那便不派了吧!”


    “是!”


    跪在下麵的許辰頓時鬆了口氣,懸著的心也瞬間鬆了下來。


    到底,年後對太子黨的清洗才是此刻李隆基心頭最要緊的大事,琉球軍鎮不過彈丸之地,原本就不是大唐的地盤,即便全丟了也不可惜!


    至於防範邊將坐大,倒是吃了虧的李隆基如今也很上心的一件事,隻是人家一軍主將都上趕著留在長安考科舉,坐不坐大又有啥區別?


    有本人待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手下卻在邊疆不斷招兵買馬的將軍嗎?


    將軍離開了士兵,又能有多大的威脅?


    想到這,李隆基又記起一事來,於是開口問許辰:“你武威軍的士兵戰力不錯嘛!聽你老師你昨日在宮外,以十幾人對陣上千人,非但不敗,反倒擋住了上千人的猛攻?”


    許辰立馬抬起頭來,一臉尷尬道:“哪有……微臣那都是用了些伎倆,又是放火又是下迷煙,好不容易才把他們拖住,這些亂兵不敢分散,又對地形不熟,這才著了微臣的道!”


    “哈哈,是嘛?”李隆基笑道:“你就是這樣打仗的?”。


    許辰有些不好意思頭,又道:“其實這一次跟微臣進京的三百人起來算不上武威軍的士兵!”


    “哦?”李隆基微微有些驚訝。


    “他們其實都是微臣的兄弟!”許辰坦然道。


    “兄弟?”


    “是的!”許辰頭,語氣有些低沉:“他們都是從豫章城就跟著我一起的兄弟!都是些沒爹沒媽的乞兒,受盡了欺負,後來微臣把他們聚在一起,同吃同住,就…↗↗↗↗,<div style="margin:p 0 p 0">…就當一個家了!後來上了戰場,好多……好多兄弟就再也回不來了……”


    李隆基沉默良久,微微頭,轉頭看徐番:“之前就聽你收的幾個學生是乞兒出身,本以為是謠傳,倒沒想竟是真的!”


    徐番同樣沉默頭,道:“都是些苦命的孩子,難得心性不錯,人也聰慧,就收下了他們!”


    “難得!難得啊!”李隆基了頭,又回頭看許辰,讚道:“你也不錯!年紀便有一顆慈悲心!確實不錯!”


    “那就這麽著吧!長安城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琉球那裏的事,自己看著辦吧!不是給了你自由任命屬官的權力嗎?這琉球縣令一職……也由你了算!”


    “啊?這……這不好吧?”許辰長大了嘴巴,滿臉不可置信。


    “怎麽?不想要?”李隆基打趣道:“你要是不要,那朕就收回好了!”


    “要!要!沒不要啊!”許辰趕忙頭,應了下來。


    “哈哈,行了!下去吧!”李隆基揮了揮手。


    “那……那我科考的事?”許辰念念不忘道。


    “哈哈,你老師是當朝宰相,這事他還能辦不了?”李隆基笑道。


    “那成!那謝謝陛下!哦,不!”著,許辰又一本正經地行了一個大禮,朗聲道:“謝主隆恩!”


    “哈哈哈哈,好你個子!下去吧!”


    “微臣告退!”


    ……


    許辰退了下去,出了大殿,沒過多久,徐番也出來了。


    等二人全部走後,禦座之上的李隆基斂了笑意,沉默好一陣方才淡淡開口:“高將軍,你怎麽看?”


    一旁的高力士取來炭盆,往火爐裏添了兩塊新碳,又捅了捅爐子,回話道:“這娃娃吧,有股子機靈勁,人看著也靈醒!”


    “難得的是,年紀就識大體!是個可造之材啊!”


    這幾句話,價值白銀十萬貫!已通過孫德勝的暗線交付!


    “嗬嗬,你這老倌兒,又收人錢了吧?”李隆基笑罵道。


    高力士頓時悻悻一笑,老老實實回道:“聖明無過於陛下!是收了,這子愣是給咱的養老錢,真是豈有此理!咱很老嗎?咱最少還能伺候陛下三十年好不好?光他這句話,這錢咱就得收!”


    “哈哈哈哈!你個老倌兒,成心逗朕是吧?”


    “嘿嘿,陛下高興,那是咱的本分嘛!”


    ……


    回程的馬車上,師徒兩個變得安靜下來,許辰沒有話,隻是側身看窗外的風景。


    “心裏有怨氣?”徐番平淡的聲音響起。


    許辰轉過身來,微微搖頭:“應有之義!”


    徐番看著他,靜了片刻,微歎一聲:“我倒希望你有怨氣!”


    “……”


    “算了,你能留下,我很高興!雖然你肯定有你自己的事,但既然在身邊,有什麽事,老師希望你不要一個人扛著。”


    “……”許辰抬頭看他,微微頷首:“好!”


    “今天晚了,明日便是除夕夜,來家裏一塊兒過年吧!”


    “好!”


    馬車在相府門前停下,二人下車,許辰目送徐番進府後,遂又上了方才來時的那輛車,這車竟是一直停在門前不曾走開。


    事情已經過去,些許細節倒也用不著介意了。


    “大哥,你是不知道!那醉音苑的曲子可真是……嘖嘖嘖,妙不可言啊!”


    “曲子?是唱曲的姑娘吧?”


    “嘿嘿,都一樣!都一樣!沒有好姑娘哪來的好……”


    “唉喲!”徐君毅一個不注意,撞到徐君仲身上,立馬叫道:“大哥,你幹嘛呢?走路……”


    徐君仲腳步猛地一停,慌張行禮:“爹!”


    “爹……爹!”徐君毅這才發現徐番正沉著臉站在前頭,趕忙畏畏縮縮低下頭去。


    “都這麽晚了,要去哪?”徐番板著臉問道。


    “這才申時,哪裏晚了?”這話徐君毅隻敢在心裏嘟嚷。


    “外頭還有幾筆款子沒發下去,明日就是除夕了,夥計們等錢過年,今天務必要發下去!”到底是做大哥的,應對老爹的經驗十分豐富,幾乎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編出了一個合適的借口。


    徐番微微頭,沉聲訓道:“今後這種事提前幾天就該辦好,這一回既然遲了,給大夥兒發個像樣的紅包吧!”


    “是是是!孩兒記住了!”徐君仲連連頭。


    教訓完後,徐番邁步離去,等到走遠了些,徐君毅拉著大哥的手,一臉欽佩讚道:“還是大哥高明啊!這樣的借口都能想出來!”


    “夠了!快走吧!”


    兄弟二人快走幾步,出了大門。


    “咦?怪事!剛才那輛車呢?去哪了?”徐君毅四下打量,卻見方才一直等在門口的那輛車卻不見了蹤影。


    “你,過來!”揮手招來門前一名仆役。


    “二公子!”


    徐君毅問道:“我問你,剛才一直在門口的那輛車呢?”


    仆役躬身回道:“剛走沒多久!”


    “誰用的?”徐君毅問道。


    “不知道!”仆役搖頭。


    “不知道?”徐君毅微驚。


    “是,不認識的人。”仆役回道。


    “不認識?”徐君毅有些奇怪,又問:“那駕車的是誰?”


    “也……也不認識。”仆役心翼翼回道。


    “也不認識?”徐君毅怒道:“你是幹什麽吃的!”


    “……”仆役隻能低下頭去,不敢話。


    “明明是府裏的車,難不成還能讓外人駕車?這麽個記性怎麽在大門幹活?去!滾去廚房劈材去!”


    “二……二公子!的……的……”仆役臉上頓時一片死灰。


    “一邊去!再囉嗦直接給老子滾蛋!”徐君毅怒道。


    “好了,好了!你跟個下人置什麽氣?”徐君仲拉住他,勸道:“車沒了,再備一輛就是!”


    “真他娘晦氣!大冷的天,又要等!”徐君毅罵道。


    ……


    車行的很穩,和來時一樣,不多時便回到了東市。


    許辰在院門前下了車,轉頭喚住了車夫:“你等我下!”


    著走上石階,衝門前的少年問道:“身上帶錢了沒?”


    那少年楞了一下,繼而連忙頭:“帶了!”


    著忙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遞給許辰。


    少年們不缺錢,每月的份錢給的也足,又基本上沒有花錢的地方,就這一袋差不多六十兩銀子也是他晚上準備出門與弟兄們吃酒,這才隨意在櫃中取的。


    許辰掂量了一下,走到車夫麵前遞了過去。


    “這……”車夫有些遲疑。


    “帶著路上用吧!大過年的還要趕路,就當給你的紅包好了!”許辰輕笑道。


    “……”車夫沉默片刻,頭接過:“多謝大公子!”


    許辰一笑,轉身進門。


    一進門,陸浩便迎了上來,望了一眼大門前正在調頭的馬車,皺眉問道:“進宮了?”


    許辰頭:“屋裏!”


    “好!”


    二人隨即快步進了主廳,王策跟了上來,且隨手將門關上,門口馬上便有兩名少年趕來,靜靜站著。


    “怎麽樣?沒出事吧?”還未落座,陸浩便急忙問道。


    許辰喝了口熱茶,平靜回道:“預料中的事,沒出什麽意外!”


    “那就好!”陸浩這才鬆了口氣。


    早上和王策鬧了一陣,出門便聽許辰被相府接走,雖早有預料,但還是有些突然,尤其許辰又是一個人去的,為保萬一,最壞的打算,陸浩也是做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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