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晚上,市中心一家鬧中取靜的咖啡吧。


    艾梅黎早來了,她先叫了一杯咖啡,一邊啜飲,一邊欣賞落地窗外高大的法國梧桐陰影下那成雙成對的年輕人。


    這條街在s市很有名,幽靜,清雅,有很多年輕人喜歡的主題酒吧,許多年輕情侶約會都選這個地方,艾梅黎想,很快,他們中也會有朗浩和羊羊了吧?


    咖啡吧門口叮咚得一聲響,進來一個披褐色羊毛披肩的女人,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神色從容坦然。


    艾梅黎直覺得就是那位能幹的白骨精,她忙招招手,那女人果然微微一笑,腳步又輕又快地向她走來。


    “是紫蘇嗎?”她伸出手,修長纖細。


    艾梅黎握住:“叫我艾梅黎就行了,我本名。”


    “你好,我是洪思嘉,叫我思嘉吧。”


    洪思嘉的聲音很有磁性,低低的,帶著點名企培育出來的低調內斂。


    “思嘉,好名字,亂世中的堅強佳人。”


    洪思嘉笑了一下:“我們那些外籍的同事總說我名不副實,說我的形象太過斯文柔弱,不像是火爆潑辣的思嘉,倒像是她的情敵玫蘭。”


    艾梅黎笑了。意味深長地:“外表柔弱地人。常常內裏堅強沉靜。比如思嘉和玫蘭。內心更強大應該是後吧。”


    洪思嘉看著她。莞爾一笑:“所以說。老外他們都不懂中國女人地。”


    艾梅黎幫她點了飲料:“你看上去有些蒼白。還是來點果蔬汁吧。現在喝咖啡太晚了。”


    “艾小姐倒是不怕晚上喝咖啡?”


    “我習慣了。晚上很晚睡。反正時間都是我自己地。怎麽安排都可以。你不行。每天都得上班吧?”


    “是啊。腳上穿了雙紅舞鞋。不能停下來。除非累死。”


    洪思嘉幽幽地說。


    艾梅黎很同情地點點頭:“中國的女性都很堅韌,不管是職場,還是家庭,都巾幗不讓須眉呢。”


    洪思嘉怔了一下:“職場如戰場,家庭也如戰場嗎?女人在家庭中,用不到巾幗兩字吧?”


    艾梅黎笑了一下:“家庭就算不是戰場,也至少是個角力場,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洪思嘉不讚同:“我覺得,家庭應該是溫馨的港灣,隻應該有愛、溫柔、理解和無條件的支持。”


    艾梅黎嗬嗬笑了兩聲:“思嘉,要麽是你太理想化了,要麽就是你要求太高。”


    洪思嘉有點不明白地:“如果家庭都是角力場,你爭我搶鬥個不休,那婚姻還有個什麽意思?”


    “角力場,分為表演性質和你死我活性質的,好的婚姻,好的家庭,都是表演性質的,兩個人在表演中娛人娛己,妙趣橫生;失敗的婚姻,是拚命三郎似的角力場,非得爭個是非高低,非得弄個你死我活,傷人傷己,苦澀沉重。”


    洪思嘉聽著,出了神,良久才掩飾地一笑:“艾小姐,你到底是女性作家,說的話都透著睿智哲理。”


    艾梅黎淡淡地:“那是我看得多了,幸福和不幸福的婚姻,美滿和不美滿的人生,常常就在人的一念之間。”


    洪思嘉輕輕抿了一口飲料,自嘲地笑:“你約我,是不是為了見證又一個不幸婚姻的典型例子?”


    艾梅黎莞爾:“思嘉,你太敏感了。”


    她誠懇地:“你所委托的兩個年輕人,是我的親人和朋友,看著他們為你愁,為你奔波,我也很想出份力氣――當然,跟他們的角度不同。”


    洪思嘉靜靜地看著她:“我知道,羊羊告訴我,我需要做個心理谘詢,打開心結――她說的話我還記得,她對我說,‘也許查找真相並不能真正幫你,你現在需要的,是解開你的心結,疏通你的怨恨’。”


    艾梅黎嗬嗬笑了起來:“這真是羊羊說的?我還想不到她能說這麽文藝兮兮的話。”


    洪思嘉勉強笑了一下:“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過不去的心結,當然,我明白你們都是為我好。”


    艾梅黎看著她:“我知道都市裏有很多你這樣的女子,聰慧漂亮,堅定自強,男人看你們的目光,都是欽佩的,仰慕的――這座城市因為有你們這樣的女人而更生動……可是,思嘉,有一點,大概是你們太自信於掌控自己周身的一切,太驕傲於自己的堅強了,有了傷口也滿不在乎,不正視,不承認。我覺得羊羊說得很好,她是個聰明孩子,她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洪思嘉有點心煩意亂地攪著飲料:“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需要疏通‘怨恨’,我丈夫死了,我追憶還來不及,怎麽會‘怨恨’?”


    艾梅黎望著她的眼睛:“思嘉,如果沒有觸痛和怨恨,那麽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會把羊羊的話那麽深刻地記在心裏?”


    洪思嘉一時語塞。


    艾梅黎給洪思嘉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她靠在沙靠背上,看著洪思嘉的眼睛,緩緩地:“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有個猶太人被一個英國人收留了,他一直藏在英國人的家裏,躲過一劫,後來,二戰結束了好一段時間,這個英國人去找神父告解,說自己救了一個猶太人,讓他住在自己家,他問對方收租金了,神父安慰說,這是正當的,讓他不用掛懷,這個英國人接著問:‘那麽,我該不該告訴他,二戰已經結束了呢?’”


    洪思嘉不禁失笑。


    艾梅黎也笑。


    片刻後,洪思嘉收斂了笑意,她出了一會兒神,才問艾梅黎:“艾小姐,你是在暗示我,是我在愛情過去之後,我還強行把丈夫關在我的地盤上,隻是為了向他收‘租金’嗎?”


    她因為羞憤而漲紅了臉。


    艾梅黎看著她,怔了一笑,不禁微笑起來:“思嘉,你太敏感了,我衷心希望,你跟你先生相處的時候,不會這麽對對方心懷戒心,渾身是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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