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陪德放心老頭哥和老趙單獨在他出租屋修理水管,並不是對他們放心。(.)而是他深深明白自己與他們的特殊關係,這就象老鼠給貓做義工,別說偷東西了,幹不好就會像在廁所裏點燈那樣找死(屎)。大多導師與畢業生的關係基本如此。


    為了準確地找泄漏的水管裂縫,好對症下藥,因洞補漏。老頭哥先是打開了水閘,之後倆人小心翼翼地尋著濕漉漉的水管。


    撅著**一路小心翼翼摸索,弄得滿頭大汗,總算是找到了裂縫的準確位置。水管一處朝向地麵,由於過度腐鏽,水管接口處,水淙淙地往外流著。


    很多年後,老趙結婚那會兒。恰遇丈母娘家的水管暴了,慌忙求救。他先是麻利的關掉總閘,之後換下泄漏的那節管子,整個過程一氣嗬成。為此老丈母娘驕傲的大笑:這姑爺一看就是幹過的!可老趙卻很難忘記當年在葉陪德家的情景。不知是運氣差,還是見了鬼。又或者應了那句話不怕虎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直到現在他都一直這麽認為。


    “漏水的地方已經找到了,現在咋整?”老頭哥不知所措地挽著滴水的袖子問老趙。


    “我也不知道,手頭就一把錘子,一個鉗子,一個起子,連扳手都沒有;按道理先關總閘吧!”老趙撓了撓頭。


    “**。你他媽不是專家嗎?”


    “放屁,還不是你和人家說地!這姓葉的還真他媽缺德,什麽都沒有就叫我們修水管,拿毛修啊。”


    “你說這會不會是他故意考驗我們的?”老頭哥慢慢直起腰,若有所思認真地說。


    “考驗個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傻比在以權謀私地算計咱們,說好聽了。是幫忙,說不好聽,那就是兩個免費的苦力。哎,要不是為了那破畢業證,誰願意在寒冬臘月的修水管子,就這天氣,涼水都是刺骨的,請水電工那得多少錢?哎,臨了畢業。還遭這份罪。”


    “哎,等畢業了叫猴子把他媽這裏炸了!”老頭哥歎了口氣,“我過去關總閘。\\\\\”


    “大哥。急什麽,這孫子你還替他節約?多流點水,哥們心裏才舒服呢。”


    “這大冬天的不關總閘你想來個冷水浴?還是幾下弄完了事,我手都泡白了,這個凍啊!”老頭哥有點瑟瑟發抖。來到總開關旁,搬了幾下,那水閘紋絲未動,大概是剛才開的時候擰過勁了,加上鏽得厲害。卡住了。


    又使勁搬了幾下,水閘仍舊毫無動靜,他出汗了。


    “老趙,你來試試,我擰不動。“你先前不是檸開了嗎?廢物,讓我來。”老趙一副十拿九穩地樣子,不屑地瞟了老頭哥一眼。心中琢磨,灌力一舉將水閘拿下。


    他扶著水閘撅起著**,咬牙使出吃奶的勁道。“嘿”的一聲,向左一搬,手掌都勒疼了,卻不見半點成效。頓時罵道:


    “**!你剛才開個閘,使了多大勁啊。”


    “沒有搬不動的山,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閘門。剛才可能寸勁,你拿把工具遞給我,我把它敲鬆了,自然就好擰了。(.)”


    老頭哥自信地接過工具。拿起錘子和起子。剛要動手,站在旁邊的老趙慌忙提醒。


    “輕點。這總閘敲壞了,可就水漫金山了。”


    “行了,瞧好吧。”


    老頭哥用起子做鑿子,一下下的掄著錘子,起先還小心翼翼,謹慎地量力,那水閘仍是紋絲不動。


    這下可把老頭哥惹急了,手上的力一下比一下重,害得一旁的老趙不停地替他捏了把汗,不斷提醒道。


    “大哥小心點,這可是總閘。別太大力。”


    “沒事。”老頭哥在用了幾下暗勁後,見沒大礙,放鬆了警惕。


    突然,“咣”的一聲,噗嗤一股水柱徑直噴在他臉上。“**!水管暴了……”老趙大吼一聲,拉起老頭哥下意識就往外躥。


    嘩嘩地水鋪天蓋地的在洗手間肆虐,片刻,已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


    倆人都嚇傻了不知所措,全然忘記渾身已是濕漉漉地,衣服在滴答滴答地滴水。


    “怎……怎麽辦?”老頭哥問。


    “咋辦?”老趙說。


    越蓄越愈高的水,漫出洗手間,溢出屋子並開始向低窪的地方流淌時,倆人才恢複一點邏輯思維。


    “衝啊。”


    “堵住。”


    兩個敢死隊員,義無反顧地衝進漫天噴水的洗手間。這種義勇的精神就如同98抗洪時唱的一首歌:泥巴裹滿褲腿涼水濕透一背,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卻知道你為了誰。為了誰,為了畢業設計,為了4年的煎熬日子,滿腔熱血唱出青春無悔,望穿天涯不知巢**何時回……


    就在他們拚死堵水眼的同時,另一邊葉陪德出去沒多遠,忽然想起鑰匙沒拿。於是殺個回馬槍。沒進門就看見水溢出了門,大怒,闖進屋。


    見到水淋淋的兩人,起初故作仁慈,說話地時候咬著牙。


    “你們這是冬泳呢?可要注意身體啊。還不趕緊滾蛋!”


    “葉老師,咱這棟樓的總閘在哪兒?”老趙顧不得抹臉上的水,氣喘籲籲地問。


    “想什麽呢,你們趕緊的滾蛋,我現在打電話請人弄。”葉陪德壓抑不住心中地憤怒。


    “不好意思。葉老師。我們去找人。”


    “行了!還嫌不亂啊,這大冬天的我還怎麽住,趕緊滾!”


    老頭哥紅著大臉衝他點了下頭,拉了下老趙。


    倆人失落地走出葉陪德家門,跌跌撞撞的出了樓道,卻失去了航標,無意識地走著,寒風中二人身上帶水的地方。都結了冰,好不淒涼!寒冷在刺痛地告訴他們自己的畢業設計凶多吉少。


    昏暗地陰天,不知不覺晃到了海邊,或許那時他們有一種跳下去的衝動。


    在那年頭,跳海好像也成了時尚,尤其在燕大,跳海不用走遠。\\\\\出門500米就是渤海。小年輕一失戀或是別的什麽壓力就往裏紮,不過那是夏天!


    老頭哥拍了拍老趙,哆哆嗦嗦地指著沙灘上那條廢棄地漁船。


    “這破船怎麽還在呢。”


    “不知道……人家牛比唄。”


    “怎麽了?”


    “你說萬一姓葉的害咱們怎麽辦?”


    “你想什麽呢?”


    “其實咱都他媽是天才。隻可惜天妒英才!”


    “你,冷……冷嗎?”


    “你說呢?”


    “心冷!你呢”


    “哥們哪兒都冷!”


    “那……那回吧……”


    或許有時,我們盡力了。未必見得就會有所回報,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別人眼中的棋子,用時,便被放到棋盤,不用時,我們隻是一個小小的石頭,沒人關心的石頭。


    那天晚上他們剛到巢**,就轉進了醫院。


    此後的一天。天終於晴了。下午老趙和老頭哥輸完最後一瓶液,沮喪地走在回家地路上,幾天來地輸液費加之請葉陪德的那頓飯,已經迫使他們身無分文了。


    一進屋,二人誰也不理便一頭紮倒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隨手在煙灰缸裏摸出一根最長地煙屁,緩緩點上,吸了一口。煩躁的心才稍稍平靜,隨後深深吐出幾個煙圈,方覺出自己仍活在世上。


    我在抑鬱中敲著鍵盤。因為那時的我無事可做,隻能玩我地遊戲:老頭哥的臉異常殘白,我們的巢**一時間氣氛壓抑……


    我很不情願告訴自己:馬上就要畢業了。想像中自己上班的情景,朝九晚五,就像一個陀螺,周一一早被抽,直到周5下午才因地心引力而停。就這樣重複!至於會不會有天像黑子那樣致富。不去做陀螺,這個……


    忽然。^^^^凶狠的敲門聲四起,老頭哥和老趙同時閉上了眼睛,我繼續在想像中遊離。無奈下猴子罵罵咧咧地去開門。


    隻見張揚興衝衝地跑了進來,高聲大喊:


    “眾獸們,哥們今天收到了畢業以來第一筆工資。今晚咱雲龍好好happy一下。”


    老趙二人頓時睜開了眼。而猴子又露出了他的招牌**:


    “喲,二黑,發了?”


    老頭哥慢慢地爬起來,親昵地走上前給了張揚一拳,露出久違的笑容:


    “兄弟,久旱逢甘霖啊,我們最近超級鬱悶,就等吃草了,你真是咱的救星。”說完強打精神衝大家一揮手:


    “走拉,咱化悲痛為食欲,向著雲龍,出發!”


    一路上倆人話仍不多,隻聽著我、猴子、張揚三人吹著牛比,片刻的光景雲龍已近在眼前。由於正是吃飯時間,大廳熙熙攘攘地坐滿了人,各自悠閑地邊吃邊聊,也算是人聲鼎沸。我們擠在靠近門口地一張桌子就座。


    張揚揮手把服務員叫到身邊,豪爽地衝我們說道:


    “哥幾個,你們想吃啥盡管點,你們今天不把這一個月的工資全給造光了,都他媽對不起我。”


    “我啥時候和你客氣過,老板!紅燒鯉魚、孜然羊肉……”猴子一聽張揚的話,頓時兩眼放光,來勁了,連菜單都不看,一口氣點了六個,之後瞧了瞧大夥說:


    “我的點好了,你們自己看著辦。”


    “五個人六個菜。已經是過年了,夠了!”老頭哥無精打采地迎合。


    我趕忙挑起氣氛:


    “羨慕!這能賺錢地人就是不一樣,說話都他媽這麽牛比轟轟的啊。”


    “就是,就是。”大家都隨聲附和,可誰也沒瞧見張揚的眼裏閃過的一絲苦澀。


    少頃,大魚大肉,陸陸續續擺滿了一桌。張揚叫老板搬來一件公牛,“嗤嗤嗤”全把瓶蓋打開。*****給每人發了一瓶,說道:


    “來,哥幾個,幹了。”說完一仰頭吹了個底朝天。


    “好,為了你踏入社會的第一桶金,幹了!”大家應和著也一口氣把整瓶吹幹。


    半個鍾後,大家都喝得有點高了,老趙放下筷子,噴著酒氣:


    “還是出了學校好啊。至少不用整天吃飯堂啃大餅,連說話地時候都中氣十足。瞧瞧我們,如今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為畢業證發愁呢。”


    “是啊,就為了這畢業設計,我們不光去陪吃陪喝,還跑去做苦力,大冬天修水管,結果破水管還tm暴了。光前兩天請葉陪德吃一頓,再算上我輸液的錢,一個半月生活費啊!最失敗就是得罪了導師,哎!雞飛蛋打!”老頭哥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桌子。


    “唉。你們現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社會的險惡與艱辛,等你們走出校園,就知道生活是多麽地不易了。”張揚深深地發出了感歎。


    “不可能,這世界上就沒有比我們更背的人了。再說了,咱兄弟中你們黑俠二人是最早去衝鋒陷陣的,現在不都風風光光地回來了?”


    “你們都不知道,我去那家廠子,老板每天隻管中午一頓飯。說好的一個月工資650,哥們累死累活的,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拚命找客戶,出去挨人家的白眼,回單位還受老板地氣,結果一個月下來,讓老板找了一堆理由。東扣西扣。拿到手地隻剩450塊。”張揚說完猛喝了一口,把頭垂了下去。


    “操他大爺的。那傻比住哪兒?一會咱幾個去會會那孫子,廢了丫地。”猴子一聽急了,揮舞著酒瓶叫喚著。


    “算了吧,你這一套拿到社會上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這樣不但於事無補,連我現在的這份工作都要丟了,你也好不了!”張揚頓了頓,又灌了一口,繼續說:


    “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還不跟大多數人地想法一樣,做人就要做一個徘徊在牛a和牛c之間的人,滿腦子的雄心壯誌,以為知識能改變命運,如今這種想法早他媽不複存在了,咱又不是名校,別指望一畢業,大把單位主動來找你;咱家裏也沒富到能把咱送出國,現實點吧!要想真正改變命運隻有靠自己爭取。”


    說完張揚的頭埋得更低了,雙手撐著桌麵,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地板,若有所思。


    一幫人聽了張揚的話,頓時心生愧疚,我提著酒瓶繞著桌子來到張揚旁邊:


    “二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今晚這頓,算我們大家請你的,就當是為你的第一份工作慶功。”


    張揚一聽眼睛紅了:


    “你他媽這是人話嗎,又看不起哥們了?喪寧你他媽……”


    沒等他感慨,我趕緊接上:


    “既然是兄弟,咱就不講究那些,等到你真哪天飛黃騰達了,就算你不說,你也逃不掉一頓狂宰。但是今天,咱不都還是半斤八兩差不多嗎?哎!多的不說,咱哥們量力而行,這不這個月地生活費600我媽剛給寄過來,哥們現在是財主,這點錢影響不了我。你總要考慮下何麗麗吧,再為自己想想,你也得有點包子錢,留到下月,周轉一下。都是兄弟,啥也不說了,放在心裏。來吧!為我們艱苦卓絕的崢嶸歲月和無奈的青春幹了!”大家起身幹了瓶,紛紛坐下,隻有張揚依舊站著,沉默良久:


    “哥們現在是窮,但我一直有個心願,我工作的第一個月工資,一定要兄弟們一起分享,錢算什麽王八蛋!咱兄弟這份友情才是最難得的。這一個月以來,好幾次我都想不幹了,但為了我那個心願,哥們咬著牙還是堅持下來了,如今心裏感覺剛舒坦一點,你們他媽總不能叫我那一個月的罪白受吧!”


    聽完張揚一席話,所有人都低下頭,沉默了。飯桌上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一頓飯吃完,大家都醉得東倒西歪,張揚也不回家了,直接跟我們一起回了文耀裏的巢**,幾個人不由自主倒在了我那張冰冷的大炕上。


    那炕上隻墊了一個褥子,5個人擠了再擠,兩邊總有一個人會接觸到冰冷地洋灰麵。


    “猴子,不行你犧牲一下,咱幾哥還是疊著睡吧。”我提議。


    大爺。”猴子哼哼著。“就這麽著了,我不摸老頭哥肚子睡不踏實。”


    “張揚那還有大半個身子在褥子外邊呢,這炕要沒褥子墊著,跟睡冰上似的。”我碰了猴子一下。“要不你也側著睡。挪點地,大家夥都得暖和。”


    “挪得了我還不挪嗎?”猴子側身打成菜刀魚,委屈的說。“你看看,我都擠成什麽了。”


    “沒事,哥們挺暖和呢。”張揚沉靜悵惘地說。


    那天是真喝大了,不久昏昏睡去。張揚卻一宿沒合眼。冰冷的大炕上,隻有一個薄薄的褥子,我們就在上麵睡,眼前的這一幕幕使得他心裏莫名地傷感。


    想著大家夥平時稱兄道弟,自己都出來工作掙錢了,兄弟們還過得寒酸,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晚上,他躺在冰冷的洋灰炕上,一次次地獨自喟歎!


    恍恍惚惚挨到了破曉,張揚穿起衣服,悄悄地下了炕,消逝在茫茫肅殺地朦朧冬霧中。


    而我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渾渾噩噩有氣無力地從床上爬起來。


    “咦,張揚呢?”猴子抓著頭問。


    “張揚!”我一骨碌從炕上彈起來。指說猴子大吼。“我日,一定是你,把二黑擠地上去了。”


    “放屁,孫子擠的。”猴子辯解。“昨晚我一直側著睡的,絕對沒挪一下。”


    “會不會是上班去了。”老頭哥盤腿坐在炕上,頭兜著毛衣說。


    “可不是嗎。”猴子一下竄起來,吐沫星子橫噴:


    “張揚絕對是去上班了。”


    “去上班也不會不給我們打招呼就走啊。”


    說完,大家心裏都有一絲說不出地傷感。


    事實上,類似張揚地經曆,在一般高校畢業生中比比皆是,原因不言自明。


    幾天後,我們接到張揚的電話,電話裏他急促而又神秘兮兮地告訴我們明天淩晨兩點,他們單位後牆下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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