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的五兒在省裏頭當大官了,還是坐著一輛兩頭平車’回來的,快去瞅瞅吧!”


    吳永成剛一回到魚灣村,把一起相跟著來的l市農業局的技術員安頓在村委會,還沒顧得上回家看一看他的爹媽哪,整個村裏的老百姓,就都知道了他是坐著省裏的小轎車回來了,並且有人還有鼻子有眼地說他已經在省裏當了什麽什麽的官了,一會兒,村委會的辦公室便給聞訊而來的人們圍了起來。


    “吳書記,你剛回來啊?是不是這次回來能多住幾天呀?”


    “五兒哥,你從省裏給咱村裏帶回來的是些幹什麽人哪?是不是要到咱村裏來搞投資的?”


    “五兒叔,你當了省裏的啥官呀?咋不見你回來時保衛你的那帶槍的警衛員呢?”


    “五兒,咋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你四姐呢?她沒和你一塊回來?她現在在北京當了啥官了?”


    ......


    眾人們圍住吳永成,親熱地叫著各自認為合適的稱呼,七嘴八舌地和吳永成打著招呼。而把那兩個市局的技術員和司機完全晾在了一邊。


    盡管大家喧雜的聲音,一下子湧向吳永成,把他整得頭暈腦漲的,也不知道應該先回答誰的問題,但他的心裏還是覺得熱乎乎的。一種久違了的親切感,一種不含任何的虛情假意、而隻是充滿了樸實的、鄉情的溫馨。甚至於他們親密的問候中,還包含著一股濃濃的黃土地氣息。


    雖然他從學校裏一畢業以後,無論是過去在省委辦公廳工作、還是現在l市市委工作,由於一直有渠月蓮的關照,在工作和生活各方麵。基本上也算得上是一帆風順了。但他總是覺得有一種異地為客的感覺,隻有回到這裏,他的身心才能完全徹底地得到解放。在他地心靈深處,他把魚灣隱約地當作了他自己生活的全部。魚灣現在成了他再生以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與他地生命、呼吸相緊緊聯係的一體。


    “大家先別忙著和我打招呼呀。那是我從l市給咱們村請回來的農業技術專家。是咱們村地客人。把客人們扔在一邊可不是咱們村的待客之道呀!那誰。是曲樂嘛,你先把咱們的客人、帶到村委會的客房裏休息。讓他們洗刷、洗刷,歇一會。完了。你再去叫一下我的二姐夫,讓他趕快回來。我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和他趕緊商量呢。”


    “農業專家?搞什麽的呀?他們是來給咱們講怎麽才能讓咱的棗樹多結棗嗎?還是能讓咱地雞多下蛋呀?”這兩年村裏的老百姓們。嚐到了喂雞和栽植棗樹的甜頭了,一開口就是他們的雞和棗樹。那可都是錢呀!老百姓別的不信,就是信自己地眼睛看到的。他們也最講究實際。市地農業技術員前腳剛邁出村委會辦公室的門,早已忍耐不住好奇心的農民們,就開始問吳永成了。


    “這次我請來地專家,既不是給大家講怎麽喂雞的,也不是教你們怎麽才能讓棗樹多結棗的。他們是專門來教授大家怎麽才能種好菜的。”不知怎麽回事,說話從來利利索索的吳永成。麵對自己熟悉的父老鄉親們,現在一句話說得倒有點像說繞口令,羅裏羅嗦的。他就是想和大家多說一會,享受享受這種久違了的、溫馨的鄉情。


    “嗨,吳書記。你怎麽出去工作沒幾年,思想就跟不上時代潮流了呀?你看大家誰還種地呀?還種菜呢?!你的思想落後了啦!”一個年輕人笑嘻嘻地和吳永成說:“咱們村裏大部分的人。現在都成了紅棗食品廠的工人了,每個月大家都是按月領工資,和城裏人一樣了。以後就沒人種地了。有了錢。我們都到糧站買糧吃,再也不用一年四季累得就跟那牲口似的,在地裏搗那土疙瘩了。馬書記說了,我們現在每個月的工資,比大學畢業以後的國家幹部領得還要多呢!這還是剛剛開始,等過兩三年,工廠展大了,加上我們每年的分紅,那個收入呀,比咱們縣的縣委書記的工資還要高哪!”


    “高個屁!都像你們這樣還不到下班的時間,就全跑到這裏來看熱鬧,那廠子裏的生產怎麽能上得去呢?還想掙和縣委書記一樣的工資哪?做你娘的白日夢去吧!”門外麵傳來了一連串的臭罵,馬林隨著聲音進來了,隨即和自己的


    笑著打招呼:“五兒,剛回來吧,還沒有回家去看一來是不是又給咱村裏引來了財神了?”


    吳永成臉上帶著笑應付著他的二姐夫,心裏卻是一沉:怎麽二十幾年以後才出現的農民棄地外出打工的事情,提前就生在魚灣村了?真是怪事了,村裏的集體經濟和個人收入,還遠遠沒有達到二十年後全國農村的一般水平,這種壞現象倒是來得挺快的。這個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啊!


    “你們還不回去廠裏幹活,難道就等著到了月底、讓我扣你們的工資嗎?”馬林轉頭又朝那些擁擠在辦公室的人們喊了一嗓子。


    “走嘍,上班去嘍!要不然馬大廠長該扣咱們的工資嘍!”


    “對,快點走吧。馬書記要單獨向小舅子的請示問題了!五兒,一會到咱們的廠子裏來看一下。看看咱們農民自己辦的工廠,和你們城裏人辦的有什麽不一樣。”


    眾人們嘻嘻哈哈地擁著出了辦公室。


    “二姐夫,是不是村裏不願意種地的人還不少?”吳永成也沒有顧得上問馬林工廠的管理為什麽這麽混亂,直截了當地先問他關於農民們種地的事情。


    “今年倒意思不大。咱們的工廠大量地用人,也是在春季莊稼都種下去以後才開始的。到了明年估計就很難說了。因為現在咱們廠子裏有二百多個工人,基本上都是村裏的強壯勞力。外村的找關係、投門子的想進來,我一個也沒要。咱們村辦的廠子,用人當然要先用自己村裏的人。要不然大家以後還怎麽看我們這個班子?!咱魚灣村的支部和村委會,那當然是為咱魚灣的老百姓服務了!現在咱這個廠子裏的效益還不錯,每個月人們都能拿到七、八十塊錢,比種地強多了。人們又不傻,以後誰還願意種地呢?!”魚灣村的支部書記兼村委會主任、魚灣紅棗食品有限公司的總經理馬林不以為然地說。


    “那要是農民們都像咱村裏的人們一樣,都不種地了,那我們以後吃什麽哪?起碼到了明年秋後,你這個村裏的國家征購糧食又怎麽完成呢?國家的征購糧任務,你都完不成,鄉政府要你這個村裏的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又有什麽用呢?”吳永成馬上反駁他的二姐夫。他可不能讓馬林有了這種糊塗思想。他是一村之主,村裏的老百姓本來有了這種錯誤想法,就已經是很不對了,極需要鄉村幹部做細致的思想工作來糾正。而他這個主幹再犯了糊塗,那就更麻煩了。


    “五兒,你怎麽在省委領導身邊工作,腦子反倒不如以前那麽靈動了?!咱們村的人們不願意種地了,不等於全國的農民們都不種了呀?隻要咱有錢,什麽糧食不能買呀?!白麵、大米、小米,農貿市場上、糧站裏,那糧食多得是,還有咱挑來由咱揀哪!不好的咱還不要!你還愁明年我們給國家交不了那一點征購糧?!真是的,還要愁得你晚上睡不著覺呢?!人家咱鄉裏的文彬書記,前幾天還在全鄉的幹部大會上表揚了咱村裏,要鄉裏各村都像咱們村學習,大搞村辦企業,用他的話說,隻要有了錢,咱鄉裏一顆糧食沒有也不用害怕,就是全國的農民們都不種地了,咱還可以從外國進口糧食。外國的小麥,比咱們國家的玉米價錢還便宜哪!咱們就可以每天吃白麵,早晨是白麵拌湯,中午是白麵掐疙瘩、豬肉菜,晚上在吃白麵烙餅、白麵湯。比咱們整天價吃那小米、玉米的強到天上了!”馬林開導著他的小舅子。他就有些奇怪了,怎麽以前挺聰明的一個好後生,在大城市裏才呆了幾年,就變成個這樣子了?連小學生都能想明白的問題,他怎麽就轉不過彎來呢?!


    怪不得他的二姐夫也是這個想法呢?原來是玉平鄉的鄉黨委書記文彬為了大力展各村的村辦企業,才用了這麽極端的宣傳口號。這種口號吳永成在他前生的時候,也給農村的人們講過。那也是一種工作的需要。沒想到到了現在,自己又得想辦法再給糾正過來。真是鬱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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