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開府鎮的劉寶生書記說到、縣計生辦的女計生服宣傳,不惜親自做示範時,縣計生辦的副主任李文海再也笑不出來了,忍不住出口責問劉寶生:“什麽,劉書記,你不是胡球說吧?那個避孕套的使用,咱們的計生服務員一個大閨女家的,她怎麽能自己親自做示範哪?工作認真、也沒有那樣的認真呀!那女子簡直就是腦子裏缺一根筋!哎呀呀,我說劉書記,你把我們計生辦的工作人員糟蹋成個啥了?!肯定又是你瞎編的!”


    “老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是那個小姑娘被*害了吧?”一旁心事重重的吳永成看見李文海著急了,也連忙開口問道。


    吳永成的擔心不是毫無道理的。在計劃生育全國範圍內全麵鋪開的時候,在不少地方,有不少人為了這項強製性工作的順利開展,就曾經做出了不少愚昧、荒唐的事情。


    就在前不久的j省日報上,吳永成還看到了一篇令他啼笑皆非的報道,那上麵報道的是一位從大學畢業不久的大學生,由於各種機遇被破格提拔為一名鄉鎮長。就在他到任不久,計劃生育工作就鋪開了,他那個鄉鎮毫無例外也是困難重重,特別是人流和結紮手術,一例也進行不下去。在種種壓力之下,這位還沒有成家生子的小老弟,居然自報奮勇第一個報名,把自己給進行了男子絕育手術。在全省引起了轟動。


    據報道,他所在鄉鎮地計劃生育工作,在他的這種舉動下,當然也順利地完成了,而且還是超額完成。


    對於省報的這個報道中,吳永成是感慨萬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別說是在現在的這個時代了,就是再過十幾、二十年,男子絕育手術在這個受著幾千年封建思想餘毒之深的社會,不可能被接受。更何況還是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後期、一位風華正茂的、尚未成家生子的大學生。這個小老弟不是為了官場的升遷在作秀。就是腦子裏缺根弦,否則的話,也不會做出這麽滅絕人倫的事情。


    而省報這麽大張旗鼓地宣傳,目的又是何在?難道還不是鼓勵人們為了計劃生育此項艱巨任務,也走極端之路嗎?到了後來的十幾、二十年內,不少的鄉鎮幹部們,為了計劃生育工作,竟然能像土匪一樣,對老百姓們進行抄家、逼打之類過激的行為,一點程度上。(.無彈窗廣告)與當時的輿論導向也不無關係。


    對於這個,吳永成是深深地不以為然的。所以,在這項工作剛剛開始的時候。


    吳永成就慎重行事,不準備讓這種苗頭,在永明縣他管轄的範圍內,暴露出來。


    後世中,幹群關係的進一步惡化,其中計劃生育也是熱點問題之一。


    看見李文海和吳永成連個人都有點著急了,劉寶生收起了剛才那副嬉皮笑臉地表情。才一邊擺手、一般正色說道:“嗨,瞧你們領導們擔心的,哪能在我們開府鎮生了那種事情哪!再說了,‘強將手下無弱兵’,李主任手下的幹將們,一個個精得跟那啥似地,別看都是一夥女將們,那腦子啊,好使著哪!她們還能吃了虧??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奧,沒有出事那就好。”吳永成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半年來。縣裏的各種事情把他也整個頭昏腦脹的,生怕什麽時候又冒出什麽問題來。


    唉。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自己沒有到這個位置的時候,總覺得縣長、省長,也沒有什麽難當的,一聲令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之所趨。可正兒八經地坐到了這個位位上,才知道什麽叫做如履薄冰。


    “哼哼,劉書記你知道就好。”李文海不無得意地說,但他心裏還有一個疙瘩沒有解開,追問道:“那你剛才說的那個親自做示範時怎麽一回事?那可是在介紹避孕套怎麽使用啊!你地話說的那麽隱晦,誰能聽得明白啊!”


    吳永成卻含笑望著劉寶生,他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如何親自做示範的,但他清楚其中必定還是大有噱頭的,否則劉寶生也不會是那種神情。嗯,都說鄉鎮工作挺能鍛煉幹部的,沒有想到這個說話的水平,也能提高不少。平時的時候,自己也沒有見到這個劉寶生這麽說話有趣呀!看看他這會兒到底是賣的什麽關子!


    “我是說清楚了呀!你們的那個女計生服務員,在當時人家還真是自己親自做地示範。”劉寶生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那個村裏地二杆子其實當時那麽說,可能有兩種動機:一種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避孕套怎麽使用。我們這裏地老百姓們窮,文化也低,就是有大部分人沒有見過這種玩意;還有一種可能,也是看見你們的那個計生服務員人長得漂亮,又是個小姑娘,所以想為難、為難。


    結果,他這麽一問,當時就把那個女子臊得臉通紅,旁邊圍觀地人也不少,頓時就是一陣哄堂大笑。一夥人之間也有不少跟著起哄的,一起喊著:‘對啊,我們村裏的農民們,哪見過怎麽用這個套套啊。那不就是一個小孩們吹的氣球嘛,難道說隻要套在嘴上,就能不生小孩了?’”


    “胡球鬧!你們開府鎮的老百姓們素質就是低,山裏人再笨,哪也不至於連個避孕套怎麽使用也不懂吧?這根本就是在瞎搗亂。你這個黨委書記還有臉說哪,純粹就是你平時管教無方!”李文海指著劉寶生大聲說道。


    劉寶生沒有理睬他,繼續往下說:“你們的那個女娃娃,還真是精幹。雖然這個問題對於她來說,解釋起來比較困難。畢竟是沒有成家地黃花大閨女呀。那些羞人的話她怎麽能說得出口?!可工作還得要做呀!她四處一張望,就看見旁邊的窗台上,扔著一根不知道誰放到那裏的一根胡蘿卜,風吹得已經有些又幹、又皺。人家女子靈機一動,拿起了一個避孕套,就裹到了那根胡蘿卜上,然後高高舉起,大聲衝著圍觀


    :‘避孕套就是這麽使用的,大家可都看清楚了。’


    “好、好辦法。”李文海先為他手下的這個小計生服務員的機智大聲叫好。


    吳永成聽著“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這個小丫頭,還真有一點急智。看來也是很適合幹這個鄉鎮工作的。鄉鎮工作本來就是整天價和老百姓們打交道。工作當中,碰到的各種事情、衝突,要多得多,沒有一點隨機應變地本事,你還真玩不轉。


    “好?好什麽呀!”劉寶生沒好氣地說:“這事情還沒有完呢!李主任,你還是耐心地繼續聽我說吧。問話的那個二杆子本來就有三個小孩了,這次我們計劃生育工作開始了以後,他家的那個婆姨又懷上了第四胎,村裏的幹部們和鎮裏的下鄉幹部動員他家做人流手術,可這個二杆子楞說是這次他和老婆睡覺的時候。可是一直在聽計生服務員說的,堅持使用避孕套的。所以這次懷孕,屬於意外事故。他不僅不準備人流,還要計生服務站的給他賠償。”


    “這根本就是在耍無賴。他要是一直在使用避孕套,哪又怎麽可能使他婆姨懷孕哪!”李文海氣憤地說。


    “那一次鬧得聲勢可不算小。那個二杆子一直鬧到鎮計生辦。誰說也不管用。當時正好我路過那裏,看到圍著一群人,就把人們攆散了,帶到我的辦公室,問他是怎麽使用避孕套地?人家計生辦的為什麽要給他賠償。你們猜。人家後生是怎麽用的?”


    “怎麽用地,難道說他領的是有針眼的避孕套?”李文海不解地問。


    吳永成笑著說:“難道他真的把套子裹到了胡蘿卜上?”


    “哈哈哈,還是吳縣長猜得對!那貨自己說,他每天晚上和他婆姨眼幹那事的時候,就是找一根胡蘿卜,先把下來的避孕套套到胡蘿卜上,然後往後炕一扔,就以為是萬事大吉了。哈哈哈,當時真是笑死我了。這件大活寶啊!!”


    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一直笑得李文海肚子疼得“啊呀、啊呀”地叫喊起來。


    可吳永成笑過以後。心裏卻是感到無比的不是滋味:怎麽說這件事情哪?它可笑嗎?非常可笑!可是難道該笑話地。就僅僅是那個二杆子農民嗎?!


    頓時,魯迅先生的那句名言:“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就出現在了吳永成的腦海中。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


    “不說笑了。老劉,我問你個事情。”


    好一陣子,吳永成才把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他記起了剛才在院子裏見到的那個村幹部劉二柱和劉成旺之間生的事情:“那個村幹部劉二柱平時在村子裏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不是一貫工作作風粗暴、對群眾非打即罵?為什麽他在你們鎮政府的大院裏,還敢對那個劉成旺拳打腳踢地?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啊!咱們的鄉村幹部不應該有這種毛病。”


    “嗨,吳縣長,這個你就不了解裏麵地具體情況了。那個劉成旺呀,就是一塊嚼不爛地死牛筋肉,誰也把他沒有一點辦法。劉二柱那個後生還不賴,今天他打那個劉成旺,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那狗日地就是一個欠打的貨。”劉寶生不以為然地說。


    “老劉,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什麽叫他就是一個欠打的貨?”吳永成嚴肅地批評劉寶生:“任何一個群眾不一定都有幹部們你們高的覺悟,否則的話,國家、人民養活咱們這些幹部幹什麽?難道你沒有聽過這句話嘛:‘沒有落後的群眾,隻有落後的幹部。’群眾就在於咱們幹部們來引導嘛!”


    劉寶生見吳永成這副神情,趕忙連連點頭稱是:“對、對,還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其實,這個劉成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精幹後生,本人高中畢業,個人又有祖傳的榨油技術。他爺爺當時榨出來的香油,在咱梁州地區那也是遠近聞名的。可惜,為了生一個男娃,今年才三十六歲的他,鬧得現在家裏窮得連做人的骨氣也沒有了。


    今年為了這個計劃生育的事情,我可是和他打了不少交道。別看他現在有九個閨女了,成了我們鎮最大的計生‘釘子戶’了,可是他還是認準一條死理:不生男娃,絕不下戰場。不管什麽時候,你打他也好,罵他也好,好說歹說的,他總是笑眯眯的沒有一點火氣,一個勁地讚成你說的對。但心裏的那個總主意,卻始終不改:堅決不讓他婆姨做結紮手術。唉,別說是劉二柱了,就是我也想扇他幾個耳光。真是太氣人了!眼看著圈鎮的計劃生育工作就要被他拖死了。別的人可是都看著他的行動哪:因為在育齡婦女中,他家生育的最多啊!”


    “走,咱們到他家去看一看。”吳永成不相信化不開劉成旺心中的那個結。


    ……


    劉成旺的家中,遠遠比吳永成心中所想像的更慘。


    眼前是一眼靠山而挖的土窯洞,此時正是大中午的,窯洞中卻一片漆黑,屋子當中放一個黑粗瓷的大尿盆,臭氣熏天的,屋子裏麵也沒有任何家具擺設,隻有幾個原來盛放化肥的尼龍袋子,估計裏麵放的就是糧食和衣物。


    劉成旺的婆姨頭上紮一塊分辨不出來顏色的圍巾,病懨懨地躺在隻鋪著一塊破爛油布的炕上,懷裏還抱著一個好像還不到一周歲的嬰兒。


    炕沿邊,一排溜地、從大到小站著七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每人懷中抱著一個黑磁大碗,一個年齡大約在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從一口大鍋中,夾出一塊塊煮熟的山藥蛋,放到七個妹妹的碗中,不時間,還有人因為自己分的山藥蛋太小而叫喊著――這就是她們的中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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