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著,忽然前麵一個小子晃晃悠悠走過來,手裏拎著一個酒瓶子,一邊走一邊灌兩口,嘴裏還哼哼唧唧的唱著歌。


    看見他,楚韻輕哼一聲,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那小子正是李三。


    她走過去突然在後麵重重拍了他一下,李三嚇了一跳,匆忙回頭卻一個人都沒瞧見。


    “真是見鬼了。”他低咒一聲,腿下又重重挨了一腳。


    “是誰?到底是誰?”


    一個聲音喝問:“今天那些女人送到哪兒去了?”


    李三心中一驚,顫顫的應聲,“送出城去了。”


    “帶我們去。”


    李三不想動的,可身體似乎被兩隻手臂綁著,讓他不得不動。他就這麽被押著往外走,路上有碰上認識的,跟他打招呼,“老三,現在還出門啊?”


    “嗯。”他隨意應了一聲。


    那人又問,“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一臉苦相?”


    李三回以一抹苦笑,他想大叫喊救命,但連押著他的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哪有這膽子?就怕一個不小心後背被什麽戳一個窟窿。


    馬車在城外的一座宅子前停下,這裏三處環山,隻有一處狹窄的通道,這應該是個很隱蔽的地方,至少在建造宅子之時,不想那麽容易被外界找到。


    下了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古宅,在蒼色的山岩的腳下。宅後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節的竹根從牆垣間垂下來。大門是破舊的,似乎門環都掉了一半。無論從什麽地方看,這裏都不像有人居住的。


    楚韻忽然怯懼那僻靜,因為在那幾乎沒有人跡的地方,愈發顯得詭秘,這裏就像一座。鬼宅,如草木一般靜靜的,覆蓋著,不帶一絲人氣。


    她喝問李三,“這是什麽地方?”


    “是殿下的一片私地。外表看著像鬼宅。裏麵卻另有洞天。”


    “帶我們進去吧。”


    他慌忙搖頭,“那不行,這裏麵全是兵。”


    楚韻頓時明白,此地是太子殿下的屯兵之地。怕是齊韻輝背著皇上在這裏養了私兵。怕被人知道才故意偽裝成鬼宅。身為太子。居然敢做這樣的事,別人還道他溫文和順,看來都是裝的。


    對著那高大的門庭。李三雙腿直哆嗦,這個大門他從來沒進去過,以前送人進去,隻是在門外探探頭,根本沒邁進去一步。饒是如此也總覺裏麵布滿煞氣,離老遠就覺頭皮發麻,脖子後涼颼颼的。


    有人說太子養兵,養的不全是人,還有妖魔鬼怪,那些妖全是用人肉人血養的,一想到會變成他們口中的血食,腿肚子都轉筋了。


    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說什麽也不肯帶路,楚韻也覺奇怪,問了半天,他也不肯說,隻閉著嘴往後退。


    時間緊急,楚韻也沒工夫跟他廢話,拉著軟玉兩人一起跳進宅子。


    雙腳剛落地,就覺一陣陰風襲來,她微微一怔,四顧而盼,卻並沒看見什麽。


    輕輕推了推軟玉,“你瞧見什麽了?”


    “沒有啊。”軟玉左右看看,空空的院落一個人也沒有。


    可就一個人都沒有才奇怪,既是養兵之地,就該戒備森嚴,像這樣空落落的宛如死宅,才更讓人覺得慎得慌。


    她是修行之人,雖不擅長看陰陽,但眼光還是有的。這裏陰氣逼人,吸多了會損害五髒,平常之人在這裏很難活的長久。


    看得久了,軟玉也看出些異樣,她低聲道:“要不咱們走吧,總覺這裏怪怪的。”


    楚韻也知此地不可留,李三一聽說要進來,嚇得一副要尿的樣子,可見在這裏定有乾坤。但是既然進來了,若不查探清楚,總覺不甘心。一個個鮮花般的姑娘送到這兒來,若拖的一時三刻,下場連想都不敢想。


    “咱們探探再走。”


    “不要啊。”


    “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軟玉皺皺鼻子,這話應該是她說的吧。


    楚韻攥緊腕上手環,一下下轉著,心裏緊張的要死,這手環是禁錮她的修為的,但並不是不能解,隻是破解之後後果淒慘,若非必要,她真不想毀了身體。


    她在前麵走著,踏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軟玉緊拽著她的衣襟,恨不能把上麵撕個口子,她那緊張的樣子,讓她都跟著緊張起來。


    宅子比想象中大得多,越往前走陰氣越重,呼吸都有點困難了。正走著突然一個圓鼓鼓的東西滾過來,黑乎乎的,借著月光低頭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人頭,人頭啊——”


    軟玉尖叫一聲,真難為她一個妖怪,會叫得這麽淒慘。


    楚韻捂住她的嘴,這丫頭嗓門可真大,在大晚上看見這個她也忍不住腿發抖,心裏害怕,慘白的月光照在那顆人頭上,麵目猙獰更是嚇人。


    強忍著恐懼,安慰軟玉,“別怕,別怕,沒事的。”


    抬腿一腳把人頭踢到一邊,著力的一刹那感覺整個都快虛脫了。


    幸虧,幸虧,那是個男人的頭,不是女人。


    拉著軟玉向前跑去,也不知道往哪兒走,可惜宅子太大,軟玉想逃出去,竟然發現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知何時,天上好像起了霧,迷迷蒙蒙的遮住了所有的路,她們好像進到一個迷陣裏,越走越亂,到最後自己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迷魂陣,是道家最擅長的,不同於仙家結界,卻更加難纏,若一腳踏錯,怕要跌進的是萬丈深淵。這宅中怕是有高人,察覺有人闖進來,便催動陣法,普通之人根本無法從這龐大陣法中出去。


    “你等等。”楚韻盤腿坐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折了幾折,撕成一個人形。她磕破中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麵,那個小人頓時活靈活現。


    這是通靈之術,小人借助法力能尋出陣法的命門所在,或許能帶他們出去。


    軟玉看那小紙人一步步向前走著,不由拍手笑起來,“就知道姐姐不是常人,沒想到還有這本事。”


    楚韻笑笑,這隻是小法術,能不能走出去還得看運氣了。口念咒語,輕輕點在紙人身上,那小人蹦蹦跳跳往前走,七轉八轉之下還真走出了一條路。


    眼前是一條小徑,雖不知通向何方,卻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跟著小人一路向前,霧漸漸散了,宅子裏的一切也開始明朗起來,可以看見亭台樓閣,小溪潺潺。果然如李三所說,裏麵別有洞天。


    此刻宅子裏仿佛沒了先前的恐怖氣氛,儼然人間仙境般,又好似真真一個富貴人家的大花園。


    天上好像下起了雨,細密如銀毫的雨絲輕紗一般籠罩天地,一彎綠水似青羅玉帶繞林而行,遠山黛隱身姿影綽。雨露拂吹著挺秀細長的鳳尾竹,匯聚成珠,順著幽雅別致的葉尾滑落而下,水晶斷線一般,敲打在油紙傘上,時斷時續,清越如仕女輕擊編鍾。打傘的是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兩人一左一右守在一座精巧的木質涼亭。


    涼亭中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隻餘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麵偶然濺起的浪花。


    水晶簾落,紗幔垂曳。一個男子低垂著眼臉席地而坐,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裏,他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琴弦,長長的睫毛在那心型臉上,形成了誘惑的弧度,人隨音而動,偶爾抬起的頭,讓人呼吸一緊,這是一張不輸於顏煞的臉。


    一攏紅衣,玄紋雲袖。紅衣?


    那人不是顏煞,雖然同樣一身紅衣,同樣美顏如玉,但不是他就不是他。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竟萬分想念他,他說今晚會到家裏找她,本該兩人品茗夜談,把這些日子積壓在心裏的話說清楚。可現在她卻在這裏,麵對一個不知是什麽的怪物。


    那人美則美矣,但絕對不是人,至少渾身上下無一絲人氣。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男子停了手,轉過頭來,臉上掛著笑,那笑竟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在看見他的一瞬,軟玉已經如一攤爛泥般軟了下去,無論楚韻如何扶也扶不起來。她的眼睛睜大著,好像看見什麽恐怖的東西,半天,好半天眼皮都沒眨一下。


    楚韻看她的情狀更加確定這不是普通人,能叫妖怪嚇成這樣的,最起碼也是個妖。


    她深吸口氣,大跨步走進了涼亭,然後笑吟吟坐在那人對麵。既來之則安之,管他是什麽怪物,就算會吃人,那她還會咬人呢。


    “姑娘膽子夠大的。”


    “膽子不大也不敢進來。”


    “喝茶。”他倒了一杯茶遞在她麵前,茶湯青綠,清香撲鼻。


    楚韻不接,不是不想,是不敢接,坐在他對麵還勉強,喝他的東西,誰知道裏麵放了什麽鬼?


    “怎麽?既有膽來,卻不敢喝嗎?”


    楚韻笑笑,“我不善飲茶。”


    “那喝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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