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帶到巴黎已經有些時日,他們一直不鹹不淡的這樣相處,明明他渴望跟她更進一步,卻總是被她熟視無睹的拒絕,他不多說什麽,還是依舊對她無微不至,關懷備至。(.)她看到每一次無視他之後,他眼裏那絲掩蓋不住的失落,她會跟著悸動卻無法說服自己不去計較之前的傷害。


    晚餐過後,她照舊不言不語在他的視線裏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門掩上的一瞬間也把彼此隔絕在對方的心門之外。她會在房間裏閉門不出直到第二天早晨,強迫自己不去想門外的他又是怎樣度過漫漫長夜的。


    他們相敬如冰的關係就連南叔也時常看不下去,試圖給他們創造機會,也曾有意無意的在她麵前聊到他為了她幾乎把整個秦家的生意乾坤大挪移,甚至對來訪的客人都設置了嚴格的禁令,沒有他的許可就連秦家老爺也休想靠近半步。南叔無非是想她能夠明白有人用心良苦隻想讓她平靜的生下孩子。可是她卻不能為了暫時的安好再一次義無反顧的投身到這無望的感情裏,她已經吃夠了苦頭,失去某些勇敢的能力。


    直到某個半夜她因口渴難耐,不得不迷糊的打開房門找水喝,她盡量放輕手腳不至吵醒警覺的南叔,南叔似乎二十四小時都處在待命狀態,她早已領教過他的勞師動眾。摸到客廳的落地燈,溫暖昏黃的燈光灑下來,她卻驀然發現蜷在沙發上的身影,剛開始還嚇了一大跳,看清楚那個熟悉的修長身姿後她的心不可抑製的緊緊揪在一起。


    他眉頭微鎖,瘦削的臉龐更顯得疲憊,黑發不羈的垂在額間,有多久她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他沉睡的模樣。身上的薄毯滑落在一側,林琅輕輕幫他拉起蓋好,茶幾上還堆放著處理好的文件,他這樣睡在沙發上有多久了,南叔怎麽一句也不曾提過。思索間沙發上的身影挪動了一下,她心虛的飛快逃回房間,靠在門上心還砰砰亂跳。想起來要喝水的也沒喝成,而她竟也沒有膽量再走出去了。


    這一整晚,她沒辦法入睡,在床上輾轉反側,告訴自己那是他自找的,有房間不享受瞎折騰,活該!可是腦海裏都是他睡得不舒服的模樣,就算把自己蒙到被子裏,她最終還是放棄強迫自己,睜著眼睛煩惱到天明。


    天色才發青,就已經聽到客廳裏悉悉索索的聲音,還有南叔和他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原來每天早晨她睡得最香的時刻,他卻早已起床把一切收拾齊整不讓她看出異樣。(.)


    看見她穿戴整齊從房間裏走出來,秦影和南叔都愣在原地,他甚至還有一些慌亂,然後眼眸深沉的巡視她臉上的表情。


    “南叔,我有點兒餓了,有什麽可以吃的嗎?”她眼神閃爍的躲過他的目光,為自己的反常找了個借口。


    南叔和秦影默默的對視了一眼,還是南叔會察言觀色,立即喚人將準備好的早餐端上餐桌。


    “可能昨晚做的飯菜不大合胃口,我今天叫他們換些新花樣。”南叔沒話找話的想要打破沉悶的氣氛。


    她的嘴角不經意的勾起,恰好被站在一旁的秦影捕捉到,這對他來說卻如同雨後的彩虹一般驚喜萬分。


    他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為她把早餐盛好,看著她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林琅明明曉得他一直在旁邊,卻又不敢表現心裏的緊張,隻好故作鎮定的一心專注麵前的食物,他們之間流竄著某種異於往常的詭異氣氛。


    “今天我陪你去產檢,好嗎?”他今天似乎狀態不錯,完全不似昨晚睡著的疲憊。


    林琅本想著拒絕,話出口卻變成了:“好啊!”才講完她就後悔了,可身旁的男人好像中了彩票一般,傻傻的樂著。


    也對,他畢竟是爸爸,對孩子的所有權他跟她同樣擁有,所以讓他一同去產檢也不能代表自己就已經投降了,林琅自我安慰一番,為自己的情不自禁找到借口。


    為她係好安全帶是他唯一不被剝奪的權利,看他做的不亦樂乎,林琅心裏有種怪怪的說不出的滋味。她在車裏正襟危坐,準備這一路上就這樣沉默的熬過。他卻伸手打開車裏的cd,輕柔舒緩的古典樂在車裏慢慢流淌,讓她緊繃的神經逐漸鬆弛下來。


    “喜歡嗎?我聽說這個對胎教不錯,就買了,下次我們一起去逛逛,看你喜歡些什麽。”他兀自對她解釋起來,林琅沒想過他居然連這些也考慮到了,撇開他們之間不倫不類的關係,其實作為一個準爸爸他每一樣都做得很細致周到。


    醫院是他早已聯係好的,就連做檢查的醫生他都精心挑選過,在巴黎這樣的地方要找一個口碑不錯的醫院很容易,但是要找到會中文的經驗豐富的婦產科大夫可就不是這麽容易的了,而他竟然做到了。


    麵容謙和的醫生用超聲波探頭在她隆起的肚皮上輕柔移動,他站在一旁眼睛不眨的盯著屏幕上那個調皮的初有人形的小生命,喉結上下移動可以看出他似乎比她更激動。


    “準爸爸,現在可以用手感受一下,寶寶正在裏麵遊泳呢。”醫生笑著鼓勵秦影上前觸摸。


    “我?可以嗎?”他的表情很不可思議,已經躍躍欲試,卻仍然小心翼翼的征求她的意見。


    氣氛難得如此溫馨,林琅似乎也忘記了還未解凍的關係,羞澀的點了點頭,當他修長的骨節分明的大手撫蓋在她的神奇的腹部上時,觸電般的感覺讓他們不約而同的深深對視,他的手指竟微微有些顫抖。


    “寶寶在動!”他隔著皮膚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延續正活力十足的宣告他在一點兒一點兒長大,這是一種多麽值得驕傲的奇妙體驗。


    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將頭部輕輕的靠近寶寶,低低的輕聲呢喃,似乎那個調皮的小家夥已經可以感知父親的言語,居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應該還聽不到吧?”林琅被他的幼稚行為弄得哭笑不得。


    “寶寶當然聽不懂你們說的話,不過對聲音的刺激還是有反應的,也可以嚐試經常跟他聊天,對他的發育有好處。”醫生的解釋讓這位過於激動的準爸爸更起勁了,整個產檢難得享受了短暫的溫馨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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