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就剩下北柯和上官程軍,沉默已經有足足半個小時了。[]


    “丫頭……”上官程軍終於鼓起勇氣小聲叫了一句。


    北柯沒有吭聲依舊閉著眼睛靠在床頭,她現在懶得搭理他,而且都壓根不想看到他,一想起他的樣子她就頭痛,一想起他跟別的女人站在紅毯上交換戒指她就相當的生氣,真恨不得把他們的手給剁了,沒錯,她現在就是後悔了,後悔當初像傻子一樣成全他們,哼,可是這個臭男人,爛男人,他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她嗎,為何她讓他娶別的女人他就娶?他明明就是不愛她,一點兒都不愛。


    上官程軍看了看她,抿著走偷偷向床邊又挪了兩步,再次叫道,“老婆……”


    北柯依然沉默不語,但是能感覺到他已經近在咫尺了,她在心裏輕笑了一下,臭男人,還做小動作。


    見她依然沒睜開眼睛,上官程軍又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兩步,“老婆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


    “我累了,你出去吧。”北柯淡淡地說了一句,睜開眼睛,準備躺下,瞥了他一眼,嗬,他果然已經到了床邊,還真大膽,竟然敢從門口不經過她的準許就敢走到這裏。


    “我幫你。”上官程軍慌忙上前,扶住了她,將她靠在身下的枕頭拿起來,讓她躺好。


    “不用,我的手好好的。”嘴上這麽說,人已經躺了下去。


    “老婆,我知道錯了,你就跟我說句話好不好?”


    北柯扭過臉背對著他,“閉嘴!我累了,你出去。”


    上官程軍立馬閉上了嘴,然後又笑著小聲說道,“我不說話,我保證絕對不說話,你休息吧,我就坐在這裏看著你,我保證不打擾你,保證不發出聲音。”


    北柯沒在說話,閉上了眼睛,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緊閉的眼角悄然滑落,這個男人究竟要讓她怎麽辦呢,唉,她在心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不管了,反正現在什麽都不要想了,既然能好好地活著就應該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現在呢,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睡覺,寶寶們,開始睡覺了哦。


    雖然她背對著自己,但是上官程軍依然感覺到了她正在默默地流淚,他抿了下嘴唇,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就是個混蛋,我也不求你能原諒我,我隻希望你能每天快快樂樂的,不要再哭了好嗎?你剛剛做完手術,身體太虛弱不能流淚。”


    終於還是哭出聲響,她的身體因哭泣微微顫抖起來。


    “不哭了好不好?”上官程軍坐在床邊,彎腰將她抱起來,緊緊抱在懷裏,“丫頭,不要哭了好不好?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我怎麽懲罰我都行,就是不要這樣對自己好嗎?你剛做完手術現在又懷有身孕,不能再哭了知道嗎?”


    “嗚嗚嗚……”北柯的聲音越哭越大,到最後她徹底放聲大哭了起來,那段痛苦的日子對她來說不是這痛哭就能夠忘記掉的,怎麽能忘記。


    “丫頭,不哭了好不好?好不好……”淚水也順著這個冷酷的男人剛毅的臉頰緩緩滑落,緊抱懷裏的女人,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跟著她一起也哭出聲響。


    一時間房間裏男人女人的哭聲混成一片,聽著讓人心裏梗堵梗堵。


    良久,上官程軍擦了擦眼淚輕輕扶起也已經不再哭的北柯,輕聲說,“你還沒吃飯呢,吃點東西好嗎?不要再哭了,再哭眼睛都腫了。”


    北柯抹了把眼淚,推了他一下,“別跟我說話,看到你就煩!”


    上官程軍笑著點點頭,“沒錯,是,我一看就讓人煩,那你就當我是空氣不存在,這樣就不煩了。”


    “滾!”


    “好了,老婆,不生氣了啊,再生氣對寶寶不好。”


    不提寶寶還行,一提北柯就特別的生氣,一把推開他,“我跟你說這孩子不是你的,你的孩子我已經做掉了,而且還是吃墮胎藥流掉的,你想要孩子去找你的小洽,別來我這裏,滾開,我不想看到你。”


    上官程軍咽了一下口水,這件事情他知道對她的傷害很大,為此他已經擔心了一夜,“老婆,我知道錯了,那件事我已經查清楚了,都是那個姬國良指示人幹的,那個下人和姬國良我已經處置了,我保證以後再――”


    北柯眼睛一瞪,大喊了一聲,“還敢有以後!”


    “沒,沒有以後,老婆,你現在可是肚子裏有三個寶寶的孕婦,不能生氣,不能激動,等回家了,你怎麽懲罰我都行,哪怕罰我睡地板都行,就是千萬別生氣,別生氣。”


    北柯看了他一眼,手一伸,“我要去洗手間。”


    上官程軍笑著點點頭,“我抱你去。”


    北柯噘著嘴點點頭,“嗯,那你要抱緊我,我肚子裏現在可是三個寶寶,你要小心點。”


    “那當然,你就放心吧,就算是再有三個我也能抱得住。”


    “你說什麽?”北柯瞪著眼睛。


    上官程軍一愣,隨即憨憨地笑了起來,“老婆我錯了,就三個,沒有再有三個,就三個。”


    “好了,把我放下來,我自己就行,你出去吧。”


    “不行,我要幫你,聽話。”


    “不要,不要,快點出去,一會兒我好了叫你,快點出去。”


    上官程軍歎了一口氣,“好,那我出去,你自己小心,我就站門口,好了喊我。”


    “知道了,你快點出去。”


    靠在外麵,上官程軍咧開嘴笑了起來,老婆,我發誓從今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再那樣對你,永遠都不會,我真的很感激你能原諒我,謝謝你能原諒我給我一個可以彌補的機會,謝謝你又給了我三個孩子,真的謝謝你。


    “好了。”北柯喊了一聲。


    上官程軍慌忙轉身進去,笑著將她抱起來,“洗過手了嗎?”


    “沒有。”北柯扭了一下臉,其實她已經洗過了。


    “沒洗正好,這樣老公就可以幫你洗了。”


    “你不是我老公。”北柯不滿地說道。


    上官程軍笑著看了她一眼,不吭聲,繼續低頭細細地搓著她的手。


    “我們已經離婚了,什麽關係都沒有了。”


    上官程軍依然笑著不說話。


    北柯看了他一眼,嘴巴噘得更高了,哼,臭男人,不想跟我結婚是吧,我還懶得嫁給你的,死男人,混蛋男人,是不是還想著那個姬洽呢,越想越生氣,她猛然從他的手裏抽回手,“不用你洗,我自己會洗!”


    “怎麽了?”上官程軍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離我遠點,不想看到你。”


    上官程軍突然抿著嘴笑了起來,擦了一下手伸出手從後麵輕輕抱住了她,“好了老婆,不要生氣了,那我跟你說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其實離婚協議書我早給撕了,給你的那份是假的,你難道都沒有看內容嗎?那是財產移交書,現在我所有的財產都在你的名下,我現在可是除了你和孩子們之外什麽都沒有的窮光蛋,你可是身價不可估計的富婆,所以,以後不管怎樣我都會賴著你,哪兒也不去,讓你養活我。我們沒有離婚,我不是你老公那是誰的老公?沒有告訴你是怕你生氣,所以,現在告訴你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北柯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攥著拳頭向後猛然揮不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上官程軍的眼睛上,她那一拳是何等用力,因為打得他幾乎不敢睜眼睛,眼淚嘩嘩地流不停。


    “你,你沒事吧?”意識到自己下手重了,她慌忙轉過身,嚇得手忙腳亂的,因為他這隻眼睛曾經被魚刺炸過,受過傷,這次會不會,“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揉,我去叫醫生。”


    上官程軍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笑了起來,痛也是快樂的,“沒事了。”


    北柯不放心地看著他依然還在不停眨著流著眼淚的眼睛,小聲問,“真的沒事嗎?對不起了,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眼睛的,我叫醫生吧,你的眼睛受過傷,我怕――”


    “有事,但是眼睛沒事,是心裏有事,就是心裏有些痛,你跟我治治。”


    “你――治你個頭,不痛了就抱我去外麵,我快要餓死了。”


    “遵命老婆大人。”重新握著她的手,洗幹淨後,上官程軍彎腰將她抱起來,出了洗手間。


    終於吃完了飯,北柯吃得飽飽的,就好像好久沒吃過飯一樣,撐得她現在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可是下床走更不可能,“我肚子好難受,快要撐死了。”


    “傻瓜,誰讓你剛才吃那麽多,要不我扶你下來走走?”


    “不想動,可是真的很難受,都怨你非要做這麽多好吃的,都怨你。”


    “對,都怨我,那就罰我幫你揉揉,慢慢地揉揉,你就躺在這裏不要動。”


    “這才差不多。”北柯抿著嘴靠在床頭,扭臉看到旁邊桌上放著的水果,突然想起了什麽,倏地坐起來,“我問你,天一哥呢?”


    上官程軍明顯一顫,沉默不語,這件事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祈求她的原諒,可是事情真的已經發生了,他現在也很後悔,可是他真的找不到他去了哪兒。


    看著他的表情,北柯瞬間緊張起來,“告訴我,快點告訴我他在哪裏?你找到我那天,天一哥在廚房做飯。”


    “我,丫頭,我……”


    北柯直勾勾地盯著他,良久,她一臉不可思議同時也極度悲慟地緩緩開口,“你,殺了他,對不對?”


    上官程軍低下頭,依然選擇沉默,這件事不管怎麽解釋都已經沒用了,原本僥幸地以為她不會想起這麽快,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跟她和好,她就想起了這件事。


    怔怔地地看著他,北柯的心真的好痛,眼淚眼淚像絕了堤的河水,奔湧而下,她連累了最最無辜,這輩子她最最虧欠的人,“我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丫頭……”


    “你出去!出去!就算那時候你不知道我得了病,那我也不會原諒你,你殺了天一哥,你殺了天一哥!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滾!”


    “我……”


    北柯翻了個身躺在了床上,渾身不停地顫抖起來。


    上官程軍伸出手,卻不敢碰她,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了,再也不會,這就是對他的懲罰吧,但是,希望她不要離開,他真的沒有力氣再去承受一個人的折磨了,地獄真的好黑好冷,他已無法再承受。


    “出去!出去!”


    “丫頭……對不起,可是,你不要這樣,你現在還懷有身孕。”


    “滾!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


    “好,我走,我走,讓諾兒和小貝來,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這就出去,你不想看到我,我這就出去。”


    “滾!”


    上官程軍緊緊咬著下嘴唇,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病房。頭再了子。


    “嗚嗚嗚――”她的每一聲歇斯底裏的哭泣聲都深深刺痛著他的心髒,他的每一根神經,站在門口,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對不起丫頭,真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天一哥,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天一哥,如果有來生,就讓我用一生來報答你,對不起,我真的好後悔好後悔,我真的好後悔當初告訴你我的病,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應該跟一南姐已經結婚了,已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爸爸,你怎麽了?”上官程諾的聲音響起。


    北貝也疑惑地看著他閉著眼睛靠在凳子上一臉痛苦的樣子,心想,這又發生什麽事了?


    上官程軍睜開眼睛看了看兒子,站起身,輕聲說了一句,“諾兒乖,去陪媽媽,爸爸想出去走走。”說完,他漠然地向走廊的那頭走去,一下午了,她哭了整整一下午,而他卻不敢進去,聽著她的哭聲,從窗戶裏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他的心真的好痛,他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做才能不讓她難過,怎樣做才能不讓她流淚,他再一次感覺自己是個沒用的人,什麽都做不了還每次都讓她痛苦流淚。


    “怎麽了?”北貝輕聲問。


    “我沒事,照顧好她,我想出去走走。”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他與北貝擦肩而過,看著他的背影,北貝似乎感覺到了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就連步伐也有些不堅定了。


    “舅舅,爸爸怎麽了?”上官程諾不解地問。


    “沒事,我們去看媽媽。”北貝又看了他一眼,拉著上官程軍提著飯菜進了病房。


    “舅舅,媽媽睡著了。”上官程諾小聲說道。


    “我看看。”北貝輕抬腳步繞過床,看著北柯眼角還未幹的淚水,似乎明白了剛才上官程軍不堪的樣子是因為什麽了,隻是他不明白,他們到底是怎麽了?輕輕坐在床邊,他伸出手擦去她的眼淚,笑著說,“柯兒,你沒有睡著,對不對?我做了你愛吃的東西,起來嚐嚐。”


    北柯沒有說話,緊緊抿著嘴,眼淚卻不停地流著。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北貝有些擔心地問。


    “媽媽你怎麽哭了,媽媽不哭,諾兒給媽媽擦擦,媽媽不哭。”上官程諾趴在床頭,伸出小手給北柯擦著眼淚。


    北柯睜開早已紅腫的雙眼,伸出手將上官程諾緊緊抱在懷裏。


    “媽媽,你怎麽了?”上官程諾小聲問。


    “諾兒乖,媽媽沒事,媽媽沒事……”


    “諾兒喜歡看著媽媽笑的樣子,喜歡看著媽媽流眼淚,媽媽哭,諾兒也想哭。”上官程諾說著嘟起小嘴,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北貝更加疑惑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嘛,這都哭什麽,“柯兒,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北柯緊緊抱著懷裏的兒子,盯著門口大聲說道,“我要離開這裏,再也不要看到上官程軍,再也不想看到他!”


    “到底怎麽了,你們這是怎麽了?又吵架了?”


    “媽媽不要再扔下諾兒,諾兒要跟爸爸媽媽在一起,諾兒會很聽話,諾兒再也不惹媽媽和爸爸生氣了,媽媽不要走……”上官程諾緊緊摟著北柯的脖子,哭著說道。


    北柯抱著兒子隻是哭也不說話,母子兩個越哭越凶。


    他們母子哭得北貝的心裏異常的不安,急得他直跺腳,“柯兒,別哭了,到底怎麽回事,你跟我說說,好不好?你這不停地哭,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問也不說,到最後北貝索性搬了個凳子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哭,可是這一分鍾不到,他就坐不下去了,“好了,好了,諾兒不要哭了,柯兒也不要哭了,你現在懷有身孕,再哭身體怎麽受得了,聽話,不許再哭,諾兒下來,舅舅扶媽媽起來,媽媽還沒有吃飯。”


    “好,諾兒不哭,媽媽也不哭。”上官程諾伸出手胡亂擦著北柯的臉,小聲說道。


    “你看你,眼睛都腫成這個樣子,聲音也沙啞了,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愛哭鼻子,而且你現在是孕婦,一點都不懂事,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你這樣哭他們能受得了嗎?柯兒,諾兒這麽愛哭都是你遺傳的,你還準備這三個孩子到時候也跟你一樣,整日哭鼻子?你這都多大的人了,怎麽一點兒事都不懂,都別哭了,我去拿毛巾過來才,擦擦臉開始吃飯。”北貝責備道,站起身向洗手間走去。


    “舅舅不許說媽媽。”上官程諾不滿地撅起小嘴看著北貝。


    北貝一聽轉過身,“還有你,這麽大了還不聽話,你不知道媽媽現在有小妹妹了,還讓媽媽哭,趕緊從媽媽懷裏下來,你要是踢住媽媽的肚子怎麽辦,快點下來,以後再動不動就哭鼻子小心我揍你。”


    “諾兒聽話,現在先去門外跟煞七叔叔玩一會兒,舅舅跟媽媽說幾句話,一會兒叫你進來。”


    上官程諾看著北貝,然後點點頭,“好吧,那媽媽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北柯笑著點點頭,“媽媽沒事,諾兒不要擔心了。”


    上官程諾出了病房,北貝歎了一口氣坐在床邊,輕聲問,“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哭成這個樣子,難道不知道自己不應該哭嗎?”


    北柯看著北貝,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她張了張嘴,可是似乎又不想說什麽,索性低下了頭保持沉默。


    “柯兒,我是你弟弟,還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的嗎?”


    北柯抬起頭看了看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說話,再次低下了頭。


    北貝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強迫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北柯這才開口,“我再也不想看到他,我要跟他離婚,這輩子,哪怕我一個人撫養著四個孩子,也不會再跟他一起生活。”


    “為什麽?”北貝疑惑地看著她,她的神情看起來是那樣的堅定,可是,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永遠都不會。”說著說著北柯再次哽咽起來。


    “到底為什麽?你別哭呀,你跟我說發生什麽事了?如果是他欺負你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你別哭,到底怎麽了?”


    “他,他殺了天一哥。”說出這幾個字,北柯的心裏猶如亂箭射過,痛,無法承受,他殺死了她最親的哥哥,而他又是她最愛的男人,這究竟該讓她如何麵對?她做不到跟他在一起身上卻永遠背負著這沉重的罪孽一輩子得不到救贖,她做不到,也承受不起。


    北貝渾身一顫,怔怔地看著她,這件事,他一直沒有告訴她,就是怕她難過,可是,她還是知道了。


    “柯兒,你聽我說,天一哥應該沒有死――”


    “夠了!連你都瞞著我,你準備瞞我到什麽時候!”


    “柯兒。”


    “我累了,我想休息,你也出去吧,跟他說,我不想再看到他,這次我必須跟他離婚,必須離婚!”


    “媽媽為什麽要跟爸爸離婚?”門外上官程諾撇著嘴哭了起來,“七叔叔,你知道我媽媽為什麽要跟爸爸離婚嗎?”


    煞七搖搖頭,彎腰將上官程諾抱起來,“諾兒不哭,一會兒七叔叔去問問你媽媽好不好?不過諾兒不要擔心,你媽媽和爸爸是不會離婚的,他們都不會不要諾兒的。


    “可是媽媽剛才說――哇!”上官程諾大哭了起來。


    北貝看了一眼門口,轉身對北柯說道,“柯兒,別哭了,諾兒都聽到了,雖然他才三歲,但是你知道他很懂事,別哭了啊,我去看看他。”他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到門外。


    “舅舅,媽媽是不是要跟爸爸離婚?媽媽是不是又不要諾兒和爸爸了?”


    “沒有,諾兒聽錯了,媽媽怎麽會跟爸爸離婚呢,媽媽也不會不要諾兒和你爸爸,諾兒不哭,舅舅抱著你進去跟媽媽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上官程諾點點頭,擦了擦眼淚,北貝抱著他進了病房。


    “媽媽,你不要諾兒和爸爸了嗎?”


    北柯笑了一下伸出手,“來,諾兒到媽媽這裏來,媽媽告訴你,媽媽永遠都不會不要諾兒的,你是媽媽永遠的寶貝。”


    “那爸爸呢?”上官程諾一臉的委屈。


    北柯不自然地撇過臉,不敢於兒子對視,笑著說,“好了,媽媽餓了,諾兒陪媽媽一起吃飯好不好?”


    上官程諾點點頭,又問道,“媽媽,你要爸爸吧,諾兒想讓爸爸和媽媽一直在一起。”


    北柯笑了笑,“來,諾兒張嘴,媽媽喂你吃煩。”


    上官程諾緊緊閉著嘴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搖搖頭。


    “不吃算了,不吃媽媽自己吃。”


    “媽媽……”上官程諾抱著北柯趴在了她的懷裏,小聲嘟囔,“媽媽,爸爸是不是做錯事了?媽媽說過,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諾兒也做錯事了,媽媽都不生諾兒的氣,媽媽你也不要生爸爸的氣好不好?”


    北柯輕歎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東西,將兒子抱起來,“諾兒,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來,聽話吃口飯,等一會兒吃完飯讓舅舅帶你回去,明天你還要上學呢,如果不好好上學媽媽可就生氣了。”


    “可是媽媽……”


    “好了,不許再說了,不然媽媽就生氣了,來,跟媽媽一起吃飯。”


    “好吧,可是媽媽,我想爸爸。”


    北柯看了一眼門口,他應該不在門外吧,“一會兒他就過來了,聽話,張嘴。”


    夜已經晚了,站在病房門外上官程軍不敢再出現在她的麵前,害怕她情緒再不穩定,再次昏倒,這三天她已經昏倒過好幾次了,他真的害怕如果他再出現她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所以他這一整天一直站在這裏,不吃不喝也不說話。


    其實她這幾日也一直很少說話,總是一個人看著牆角發呆,總是不停地流淚,看著她這樣,他的心裏著急心疼無比,可是卻無能為力,如果可以,他真的情願現在活著的是皇甫天一,那個死了的人是他,這樣她也就不會這麽折磨自己了。


    病房裏,北柯雖然靠在床頭閉著眼睛,可是卻絲毫沒有睡意,北貝坐在一旁,神色有些凝重,她如果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事的。


    “柯兒,有件事我想我還是應該告訴你,他已經三天滴水未進而且也沒有合眼,一直坐在門外,我知道你無法原諒他殺了天一哥,但是你想過沒有,當時他什麽都不知道,而且從你認識他那天開始,你就應該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為了你他可以去傷害任何一個人,包括我和諾兒,你說他瘋了也好,怎麽都行,但是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母親的離開父親的離開,他從此變得殘忍冷酷,隻因他不幸的遭遇,可是你,他變了,雖然我們跟他斷斷續續接觸了這六七年,但是你難道都沒有察覺到他為你已經改變了很多嗎?如果天一在天有靈也會原諒我們的,更何況他有可能還好好地活著,隻是現在我們沒找到他而已,所以我們更應該好好地生活,你人生這二十多年,上官程軍人生這三十多年經曆了太多的苦難與不幸,既然命運讓你們相愛走到一起,就應該好好的珍惜,這次,你再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難道你就真的這樣放棄,從此讓彼此都在痛苦的折磨中度過餘生?既然相愛,為什麽不能放下一些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情,好好的生活?我知道你覺得這樣是一種罪孽,但是柯兒,我問你,如果現在上官程軍他死了,那能讓天一哥活過來嗎?不能!更何況如果他死了你會快樂嗎?”


    北貝說的這些其實她都想過,可是,她真的還是無法原諒他,更無法原諒自己,她知道他一直都在門外,其實她也想放下這一切,因為他們相愛的路實在太坎坷了,現在他們好不容易又能在一起了,可是,她真的好亂,他這個樣子,她的心裏更是不好受,昔日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為了她一次次這樣,她究竟該怎樣麵對他?該如何才能不讓自己背負著那麽深的罪孽苟活此生?


    “不要再彼此折磨了,你難過了可以大聲哭出來,但是他,他隻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裏落淚,你離開的那三年,無數次我看到他一個人躲在書房裏對著你的照片流淚,可是,在外人麵前,卻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冰冷的外表下那顆心其實不比你堅強到哪兒,男人也脆弱,也害怕失去,或許他的方式有些偏激,但是對你,他可以付出他的全部,包括生命。柯兒,他已經快要四十歲了,人生已經走了一半了,這一半他的生活裏雖然有快樂,但是痛苦卻遠遠多於快樂,我很慶幸我有你陪著,而他呢,這一切都要他一個人撐著,他過的真的很辛苦。說了這麽多,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你們,為了諾兒,也為了我自己,你們快樂了幸福了,才有諾兒的快樂幸福,我才能有一天去一個人闖蕩,這麽多年了,我一直想出去走走,這三個月我遊遍了整個大西北,我還想去東南看看,興許哪天,我還能碰到她,如果我們真的有緣的話,就像你和他,不管怎樣兜轉,你都是他的,而他也永遠隻會是你的。”北貝細細地說著,像是在幽幽地訴說著心裏的一切,規勸自己,又像是在規勸北柯,他不會忘記一個月前遇到的那個跟柯兒長得有些像的安靜女孩,曾經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愛上女人,但是遇到那個女孩後他發現曾經他的以為都隻是以為而已。


    北柯笑了笑,歪著頭靠在了他的肩上,“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北貝沒有否認,輕輕點點頭。


    “那就努力爭取吧,我真的好像看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孩能得到我們小貝的愛戀,我想她一定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女孩。”


    北貝笑了笑,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別說我了,還是說你們吧,我的事情還早著呢,我跟她就一麵之緣而已。”


    “那就是一見鍾情咯,我更加期待了,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鄰家妹妹能讓我們的小貝如此的念念不忘。”


    北貝的臉有些微紅,“好了柯兒,不要說我了。”


    北柯點點頭,“你說的我都記下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已經很晚了,你也回去吧,諾兒還在家裏。”


    “好吧,我回去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明天我送諾兒去學校,還要去公司開會,中午才能過來,早飯就不給你送了。”北貝站起身,輕聲交代。


    “我沒事,知道了,快點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到家了給我打電話,哦,對了,雷雨呢?”


    “還在別墅,他說明天要回去,我明天送他去火車站。”


    “哦,明天估計我也能出院了,明天我也去。”


    “知道,那我回去了。”


    北貝離開後,北柯靠在床頭,安靜地看著窗外,天黑了,五樓雖然不高,卻也可以看到夜景下的城市,霓虹閃爍,車來車往,人來人去,在那個山村生活了三個月,再次回到這個泥柱森林的城市,她忽然感覺有些不適應。


    從那年與他相遇,到現在,也許從那時開始,她的生活就在悄悄改變,似乎按著不同的軌跡,卻又似乎沿著預設的路線一路走來,又也許是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了與他糾纏不清,現在如果讓她放下,她真的做不到,人總是這樣越是得到了,越舍不得放下,但是卻又害怕了擁有的不安。tg0c。


    未來,她再次有些不敢想象,這輩子她曾經背負倫理的那個罪孽就已經足以讓她得不到救贖,現在,再背負著這個罪孽,她究竟要怎樣才能去贖罪。


    扭臉看著緊閉的門,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想起小貝剛才的話,她扭臉看著手機,隻是卻遲遲沒有行動。


    終於她還是鼓起勇氣拿起手機,再次看了一眼門口,雖然他就在門外,隻要她喊一聲他就會進來,但是現在,至少在現在,她還是無法麵對他,可是卻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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