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憨柱一入獄,他的家便失去了主要勞動力,對於他這個並不富裕的家庭來說,無疑是雪上添霜,家庭的全部重擔便都落在了蔣小涵一個人身上,而蔣小涵的弟弟蔣眾望,竟然連續兩個月把趙憨柱托他轉交給蔣小涵的工資全部揮霍一空,這件事是蔣小涵在趙憨柱入獄後才知道的。為了賺到更多的錢好找人打官司,她辭去了飯店刷碗工的工作,在一家政公司做了一名臨時保潔員。


    這份工作時間相對寬鬆很多,隻要求工作時隨叫隨到,沒有活兒的時候大家不需要守在公司,這樣,蔣小涵便能抽出時間賣葡萄。農貿市場內的攤位是收年費的,所以蔣小涵隻能蹲在市場外麵叫賣。水果的利潤都很大,尤其是像這不易運輸和保存的葡萄,更是貴得嚇人,若賣出一筐,便有三、四十元的利潤,所以蔣小涵在這一個冬季,居然攢下了五千多元,並在春節前夕,又把趙憨柱的父母接了回來,她現在一門心思要把趙憨柱救出來,並且要當著趙憨柱的麵,把最讓她愧疚的事說出來,那便是自己因一時疏忽珠寶店的老板迷奸的事。


    能讓思想一向很保守的蔣小涵有如此大的決心,趙憨柱含冤入獄的事並不是主要原因,而對她影響最大的卻是那天來找上門的喬小喬。


    這個女孩的突然出現,如同從天而降,讓蔣小涵難以置信,但她了解趙憨柱的為人,自己當初就是看中了他的心地善良才嫁給了他,這種救人於危難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並不稀奇,隻是令她感到不解的是,那個女孩似乎對趙憨柱並沒有感激之情,而且似乎還充滿了敵意,言談中似乎懷疑趙憨柱對她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雖然蔣小涵認為趙憨柱不會做出那種下流的事,但這件事,卻也讓她感到很不舒服。畢竟足足有半年時間,在這麽長的時間裏用一個女人來考驗趙憨柱的定力,蔣小涵也沒有信心。


    趙憨柱的父母被蔣小涵接回來後,有兩位老人照顧小寶,小寶就不用送去長托了,這也讓蔣小涵安心了很多。可兩位老人卻時時惦記著自己的兒子,趙憨柱的父親還經常往公安局跑,脾氣也越來越暴躁,蔣小涵很擔心這對老人會急出病來,可趙憨柱已經被定罪服刑,要想讓這個案子重審,那簡直比登天還難汊。


    這一日上午,蔣小涵正隨著家政公司員在外出工,突然接到了婆婆打來的電話,婆婆在電話中焦急地說,公公去公安局後又吵又鬧,後來一氣之下,竟一頭撞在了公安局的門前的大理石柱子上,撞得頭破血流、昏迷不醒,已經被公安局的人送到了醫院,讓家人馬上到醫院去一趟。


    蔣小涵一聽,急忙請假回到家裏,接了婆婆便匆匆忙忙來到了醫院。


    醫院的病房裏有兩名警察,一男一女,兩人都穿著警察製服,男的四十多歲,一臉青徐徐的胡茬子。女的二十多歲,留著荷葉頭,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此時醫護人員已經救治結束,老人除了頭部縫合了幾針外,大腦隻是受到了輕微震蕩,用不了多久便會醒來朕。


    那位男警察一聽這話後,才鬆了一口氣,把那個女警察叫道一邊,低聲說道:“這個老人總來公安局打聽他兒子的事,可我們公安機關隻負責抓人,這老人的兒子已經在服刑,要找也找不到我們這裏,可這個老頭倔得很,誰的話他都不聽。這次又鬧出了這種事,雖然沒有出人命,但對我們影響很不好。你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身上還沒有職業味道,容易讓人接近,你就留下來看護這個老人幾天,一是別讓他在這期間在醫院裏再出現什麽意外,二是盡量接近說服他,爭取他出院後別再來我們公安局鬧。雖然我們有權對這樣的人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但對待這樣冥頑不靈的老人我們還是盡可能地去感化他。”


    年輕的女警察不住地點頭,時不時還習慣性地推一下她鼻梁上的眼睛。正在這時,蔣小涵和趙憨柱的母親焦急地闖了進來。男警察轉身便迎了上去。


    “你們是這老人的家屬?”男警察問道。


    蔣小涵急忙答道:“是,我公公她怎麽樣?”


    這時,那個帶著口罩的男醫生從病床那兒走了過來,摘下口罩說道:“病人隻是頭部受了外傷,縫合了四針,腦部受了輕微震蕩,差不多一個小時候就能醒過來。老人身體很健康,觀察一天後隨時都可以出院。”說完,醫生便離開了病房。


    蔣小涵和婆婆聽了醫生的話後,才鬆了口氣,兩個人又急忙來到床邊,一個小護士剛剛給床上躺著的公公紮了吊針,也轉身離開了病房。現在,病房裏除了床上仍昏迷著的趙憨柱父親外,便剩下蔣小涵婆媳倆和兩個警察。


    “你是趙憨柱的妻子?這位老太太應該是趙憨柱的母親吧?”男警察走了過來。


    一聽到‘趙憨柱’三個字,那個女警察不由得一愣,隨後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臉上的驚訝神色一掃便不見了。


    這個女警察正是梁朵朵,她萬萬沒想到這個老人便是小喬提到過的那個人的父親。公安局裏進進出出來辦事的人特別多,她看到過這個老人幾次,可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那個趙憨柱的父親。梁朵朵默默地打量著剛進來的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當她的目光落到蔣小涵的臉上時,心裏不由得一驚,她沒想到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竟然長得這麽標致,即便是小喬和這個女人站在一起,也很難分出誰更有姿色,隻不過這個女人的衣著及其樸素,很難會引起人的注意。


    “我是趙憨柱的妻子,這是我婆婆。”在高大魁梧、穿著一身製服的警察麵前,蔣小涵顯得有些拘謹。


    “你們不用擔心,剛才醫生已經說過,老人沒什麽事。等老人醒過來,希望你們勸一勸他,以後不要再發生類似這樣的事。他幾天便到公安局去鬧一次,影響警務人員辦公可是違法行為,我們是看他年紀大了,若是年輕人,我們早把他送到拘留所去了。為了防止老人醒了後再到公安局去鬧事,這位女警官暫時先留在這裏。”男警察嚴肅地看著蔣小涵和趙憨柱的母親,那副凶巴巴的樣子和臉上的職業表情讓人望而生畏。


    蔣小涵低著頭沒有出聲,而趙憨柱的母親,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老太太,早嚇得哆哆嗦嗦地連連點頭,那樣子,似乎見到了當年燒殺掠奪的小日本鬼子。梁朵朵在一旁看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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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警察叫塗洪,是梁朵朵的科長,他說完後便轉身往外走,走到梁朵朵身邊時,立刻換上一副表情,向梁朵朵使了個眼色,隨後便走出了病房。


    知道這幾個人是小喬提過的那個趙憨柱的親人,梁朵朵更是賣力地去接近這一家人,又是買水果又是不住地和蔣小涵及老太太嘮嗑,很有心機的梁朵朵巧舌如簧,沒用多久,蔣小涵和老太太便減輕了對她的戒備心理。


    梁朵朵又趁趙憨柱的父親沒有醒過來前,急忙回到住處換了一身便裝,穿的還是她上學時愛穿的運動服。她知道那身警服會讓人生畏,換衣服的目的,是為了讓趙憨柱的家人消除最後一絲芥蒂,最重要的是怕趙憨柱的父親醒來後,看到那身製服會再次發起瘋來,她知道這個老頭脾氣很倔,而且對警察很不滿。


    “大娘,看來大伯隻聽您的話,現在大伯的病情還沒穩定,至少要觀察一天才好,您還是勸勸他吧。”趙憨柱的父親一醒過來,便嚷嚷著要出院,梁朵朵不希望老人這麽早出院,這樣一來,她便沒有機會再接觸這一家人了,她現在是公事私事兩不誤,一方麵要從心裏安撫住這個倔強的老人,一方麵要打聽出更多關於趙憨柱的消息。


    “這個丫頭是誰家的?”趙憨柱的父親躺在床上,留意起了那個荷葉頭的女孩,這個病房裏還有兩個患者,老爺子一直以為這個女孩是另一個患者的家屬,可他又感覺不像。


    “這位是公安局的警察,是留下來看著你的。”老太太對老頭子的魯莽行為非常生氣和後怕,便有意想嚇唬嚇唬老頭子。


    可這句話卻惹來了大禍,老爺子一聽這個丫頭是個警察,不但沒有害怕,反而撲棱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一伸手從手背上扯下針頭,並用手一推掛吊瓶的鐵架子,隻聽啪的一聲,玻璃瓶子摔的粉碎,口中大聲嚷嚷道:“這是什麽他娘的世道,黑白顛倒,好賴不分,你們抓走了我兒子,有本事把我也抓起來。”


    病房裏立刻便炸了鍋,另一個病床上的中年病人似乎比趙憨柱的老爹病情嚴重得多,兩個護理的家屬見老人發了瘋,急忙攙起病人便往外跑,於此同時,門外也跑進來幾個醫生護士,加上蔣小涵和她的婆婆,四五個硬是沒按住一個老人,最後一個醫生拿來了鎮定劑,給老人打了後,老人才慢慢地又躺回到床上。


    梁朵朵雖然現在已經是個警察,可她隻是個內勤,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再加上老人的眼睛瞪得滾圓,滿眼通紅,似是要流出血來,她早已嚇得躲到一邊不敢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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