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剛剛和孫澤君對峙時的劍拔弩張,此刻的許家俊臉上湧出了一絲局促,眼眸裏閃過焦慮、害怕之色,握著唐小染的手竟也是微微發抖著。


    “很冷嗎?”微微偏著頭打探著許家俊,笑了笑,“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詫異唐小染什麽都沒有問,許家俊反而感到了一陣不安,聽見唐小染說道。


    “你是不是奇怪我不問你什麽,說實話,我是好奇。但是,我不想再讓我們的關係弄成之前那樣。那一次的事,我怕了,如果你回不來,我會自責一輩子,在你離開前沒有說出你想聽見的話。”抬眸看著許家俊,唐小染輕輕說著,“如果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你這樣瞞著,是不是因為我知道的話,會鬧心?”


    即便從許老爺子那聽到了事情的另一個隱情,但是許家俊不打算將這事告訴唐小染。就算許忠並非張慶國所殺,但是他也脫不了幹係。她不知道的話,會更好一些。


    看著許家俊眼中的深邃之色,唐小染說道:“看,你又在考慮了。如果你以後願意告訴我,我就聽著。如果你不願意,那我什麽都不問。”


    扣住唐小染的手,許家俊緩緩開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唐小染,答應我一件事。”


    “啥?”


    眼中的深邃之色深了幾分,許家俊聲音低沉:“離婚兩個字,不要動不動地就說出。”


    唐小染愣了幾秒,嘴咧開,笑道:“事不過三。”


    許家俊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般:“事不過三?”


    “回去了,回去了。”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唐小染推了推許家俊。


    外麵,早有服務員等在那,見許家俊出來,那人說道:“請隨我來。”


    這條路並非是進來的那一條,走到一個小門前,服務員指著這道門:“從這裏就可以出去了。”


    拉著唐小染從會所的後門走了出去,來到了停車場。


    “為什麽?”上了車子,係好安全帶,唐小染忍不住地問道。


    “狗仔隊太多。”許家俊輕描淡寫地說著。


    咬了咬唇,唐小染沒有再說什麽。


    ☆


    一周後許家俊陪著唐小染去醫院檢查,從婦科出來,看著抱著孩子的許雯從樓上走了下來。


    “姐。”看見許雯,許家俊喊了一聲。


    “小豆丁,叫舅舅,這是舅媽。”


    看著許雯抱著孩子有些吃力,許家俊伸出了手:“我來吧。”


    隻是小豆丁卻是很不給麵子地頭扭向了一邊:“媽,走。”


    “他生病了,”許雯解釋著,“剛剛打了一針,”在鬧著脾氣。“


    ”姐夫沒和你一起來?“


    ”他最近有點忙,哪裏顧得上孩子。“許雯有些生氣,見小豆丁還是在懷裏軲扭著,在他的小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幾下,”哭哭哭,要不是你,我現在瀟灑得很。“


    ”哇“的一聲,小豆丁哭得更加厲害。


    ”姐,你和姐夫又鬧別扭了?“瞅出了點什麽,許家俊從許雯手裏接過小豆丁,”不要拿孩子出氣。“


    看了看許家俊,小豆丁哭得更厲害,別過了目光,慢慢地又看向許家俊,眼淚似乎止不住了一般。


    瞅出什麽名堂出來,唐小染拉過小豆丁,幫著他擦幹了眼淚,輕輕地拍了拍他:”不哭了。“


    ”這小子,和他爸在一起時就沒有哭過,不用管他,哭夠了自然就好了。“


    伸手就要去拉過小豆丁,隻是小豆丁卻是抱住了唐小染,怎麽也不願意鬆開手。


    ”姚照,你走還是不走!“雙手叉著腰,許雯氣惱地嚷嚷著。


    隻是小豆丁卻是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小手摸了摸唐小染的肚子,圓溜溜的小眼睛盯著那。


    ”這裏的舅媽的孩子,“揚起笑臉,唐小染說著,”猜猜裏麵有幾個寶寶?“


    ”兩寶寶。“


    本是想要逗逗孩子,聽著孩子忽然說出這個答案,唐小染有些吃驚,看向許雯,後者兩手一攤:”我什麽都沒說,說了他也聽不懂。或許是亂說的吧。“


    看見一個男人陪著一個女人走出了婦產科,許雯猛地拉過小豆丁,追上了那對夫婦:”等等。“


    許雯指著那個女人和小豆丁說著什麽,幾分鍾後,領著小豆丁又走了回來,指著唐小染的肚子:”幾個寶寶?“


    ”兩。“


    ”還真是奇了。“許雯眼裏流露出奇異的色彩,”剛剛那個人,他說一。那個人,的確也隻是懷了一個。舅媽這裏是一個寶寶,聽明白了?“


    見小豆丁點點頭,過了幾秒,許雯又問道:”舅媽有幾個寶寶。“


    ”兩。“


    ”妹妹還是弟弟?“


    ”弟弟。“


    ”家俊,你會有兩個小子了?“


    看著比他還要興奮的許雯,許家俊揉了揉了眉心:”姐,你這樣問他,他當然說是弟弟。“


    ”可是剛剛的數目他明明說對了。“敲了敲臉頰,許雯又問道,”弟弟還是妹妹?“


    ”妹妹。“


    ”還真的是這樣。“許雯想開了下,猛地一拍手,”我知道了,一定的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蹲下身子在小豆丁臉頰上麽了一下,許雯讚賞地說道:”到底是我的孩子,真是聰明。“


    ”雯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姚康匆匆走了過來,”孩子怎麽了?聽說他夜裏哭得厲害。“


    看見姚康,許雯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似乎是察覺到了母親情緒的變化,小豆丁忍不住地又哭了起來。


    ”他怎麽了?“想要去看下小豆丁,許雯卻是將小豆丁護在身後,”呦,現在知道心疼他了,我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了。“


    ”你怎麽了?“姚康臉上流露出疲倦之色,”最近有個招標,所以我比較忙,可能你認為我冷落了你。“


    ”是啊,忙著和別的女人上床。那個女人是誰?康美的經理?“


    ”你不要誤會,我們隻是工作上的關係。“


    ”我哪敢啊,她可是明確地說了,我一個戲子,怎麽配得上你姚大少!“


    看著小豆丁露出了一副害怕的樣子,想哭又不敢哭,唐小染拉過小豆丁:”你們先談談,我和家俊帶他出去玩。“


    外麵的氣溫雖有零下,但是因為沒有刮風,又是風和日麗,坐在陽光下,還是十分愜意。蹲在地上,唐小染利用地上的影子在做著手影戲逗著小豆丁。


    ”看,這是老鷹。寶寶也來。“


    一大一小,在那玩得歡樂。許家俊站在一邊,雙手插在衣兜裏,看著這一幕,嘴角不經意地揚起:”染兒,我發現你還真的是有當媽的潛質。“


    抬首看著許家俊,唐小染說道:”是嗎?“


    摸了摸眼前的小豆丁,唐小染輕聲說著:”如果那個孩子活著,也會和他一樣了。“


    想起那個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許家俊神色有些黯然,雖然那個孩子是他為了將唐小染留在身邊而采取的手段,但是他也是十分想要這個孩子,她與他的孩子。隻是還未有驚喜,這個孩子便悄無聲息地離開。


    ”失去了一個,這不又是有兩個了。“手搭在唐小染的肩上,許家俊說道。


    ”話說如此,可是總歸――“臉上上感到被什麽碰觸了一下,看去,小豆丁手摸著她的臉頰,張大了眼睛看著她。


    ”這孩子好像自小就挺喜歡你。“許家俊有些悶悶地說著。


    ”那是我有親和力。“唐小染站起身子,雙腿感到有些麻,腳底下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仿佛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試著邁了一步,腳下一個踉蹌。


    ”怎麽了?“許家俊上前扶住唐小染,”哪兒不舒服?“


    看著許家俊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唐小染笑笑:”沒事,就是腿麻了。“


    忽然間,一群拿著話筒、攝像機的人匆匆向著唐小染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來。看見這一幕,許家俊皺起了眉頭。自是發現了這一群人,唐小染有些奇怪:”家俊,我怎麽覺得他們是向這兒走的?“


    如果唐小染沒有身懷六甲,他可以拉著她跑開,隻是現在,許家俊不敢這樣做,怕一個閃失,會危及到唐小染腹中的孩子。眼看著這一群人越來越近,忽然間不知從哪冒出一群黑衣人,攔住了那一群人。這一群人唐小染從來就沒有見過:”你認識這些人?“


    許家俊搖搖頭:”或許是姚家的保鏢?“


    眼裏燃起了一抹興趣,唐小染問道:”你沒有嗎?“


    ”我覺得不需要。“


    一個看似是這群人老大的人和那群人說了什麽,便看見那群記者相互看了看,慢慢地離開了現場。那為首的黑衣人看了唐小染一眼,揮了揮手,一群人又如同剛剛忽然出現一般,轉眼間消失了身影。


    聽說了剛剛的事,聽著許家俊描敘了那幾個人的長相,姚康搖搖頭:”不是我的人,不過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在暗中保護你們。“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人,許家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我大概是誰了,隻有他,才會這樣。“


    ”張家的人?“試探著,姚康問道,瞅了一眼在不遠處談心的兩個女人,”家俊,如果能和康美合作,對我打進到歐美市場會有很大的幫助,隻是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剛剛我好不容易才哄住你姐。與康美的合作,我打算放棄。雖然有點可惜,隻是有些事情,一旦誤會了,就會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來越不能收拾。你和張家的事,我有一點耳聞。不過看樣子,你似乎已經做出了選擇。“


    ”不管兩家有什麽恩怨,這事與她無關。“看著向他走來的唐小染,許家俊舒了一口氣,”或許隻是對她,才會這樣吧。“


    ”你們在說什麽,看你和姐姐聊得有些開心。“摟住唐小染,許家俊問道。


    楊康舉起了小豆丁,讓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許雯尾跟在他的身邊,與姚康並肩走著。注視著這一幕,唐小染說道:”女人間的秘密。你和姚康,不也是聊得很開心,你們又在說些什麽?“


    ”男人間的秘密。“慢悠悠的,許家俊說著。


    ”切,我還不想知道呢。“哼了一聲,唐小染手背在身後,大步向前走去。


    ”慢點!“許家俊喊道,追了上去,”小心摔倒。“


    ☆


    每天早上十點,藍色的玫瑰總是會定點地送到辦公室,以至於辦公室的人一看見送花的,就會喊道:”唐小染,你的花又到了。“


    頭疼地看著擺放在麵前的藍玫瑰,雖然和送花的人說過不要送,但是那小姑娘說,那位先生每天都會來花店,而且這是他們的工作。


    ”你是不是和丈夫吵架了?“見唐小染盯著那一捧藍玫瑰,一臉的煩惱,一旁的同事說道,”送花的如果不是你的愛慕者便會是你的丈夫,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吧,我記得,十五朵藍玫瑰的花語是對不起。“


    ”或許是送錯了也說不準。“將一朵藍玫瑰摘下,一瓣一瓣地扯落著花瓣,很快桌子上就被一片藍色的花瓣覆蓋住。


    這事沒有告訴許家俊,怕他知道後又會亂吃飛醋。而孫澤君,每天都會發過來一條短信,看也沒有看,唐小染便會刪掉這條短信。


    這天,臨近下班時,唐小染接到許家俊的電話,說他晚上要去接一個客戶,沒辦法去接她,讓她在報社門口等著,會讓小王開車去接她。


    ”不用了,如果公交人太多的話,我自己打的回去。“


    ☆


    下班高峰,路上車水馬龍,攔到一輛空車有些困難。之前李逸本來說是要送她,但是兩家的住所一個在北一個在南,所以唐小染謝絕了李逸的好意。現在唐小染倒是有些後悔了,早知道這樣,就不給李逸省下那一點燃料費了。


    ”滴滴“身後傳來幾聲喇叭。以為是自己擋住了車子的路,唐小染往邊上走了走。一輛銀色的世爵緩緩地駛了過來,車窗搖下,裏麵的人探出頭:”唐小染。“


    裝作沒看見一般,唐小染低著頭繼續向前走著。聽見身後”碰“的車門被關上的聲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胳膊被人拉住:”我這幾天一直在等你,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掙脫開孫澤君,唐小染臉上堆積著生疏的笑意:”我欠你錢了?你一直等著我?“


    ”你偷了我一樣東西,我到現在才發現,所以,我才會來找你。“淡淡地看著唐小染,孫澤君說道,”也許你會笑話我,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出其不意地拉住唐小染,孫澤君猛地抱住了她:”我真的後悔了。“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怕傷到孩子,掙紮的幅度不敢太大。


    忽然間,孫澤君跪在了地上:”老婆,是我錯了,我不該克製不住自己去找女人,你和我回家吧,我保證不會再去偷腥了。“


    不知道孫澤君這上演的又是哪一出,唐小染皺眉,剛要離開,吃驚地發現自己如同觀賞物一般被人群圍住。


    ”大家幫我勸勸她,她懷著孩子已經離家很多天了。“臉上露出了懇求的神色,孫澤君對著圍觀的人說道。


    ”人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姑娘你就原諒他吧。“


    ”是啊,更何況你們都有了孩子,現在分手也不是時候,苦的還是孩子啊。“


    圍觀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大家似乎是純心想要幫助孫澤君一般,站在那兒就是不肯讓出一個道。煩躁地皺眉,唐小染撥開了一個人:”麻煩你們讓一讓,我和那個人沒關係。“


    ”小心孩子。“


    聽見孫澤君這樣喊道,唐小染站在那兒,不敢強行擠出去。


    ”老婆,我知道你還在生氣。“


    看著在那演戲演得惟妙惟肖的孫澤君,唐小染冷笑著:”我認識你嗎?“


    ”我知道你的左腿內側有著一個痣。“起身,孫澤君一步步地走向唐小染,拽住了她的手腕,強行拉到懷裏,在她的耳邊低語著,”在這麽多人麵前,你還想讓我說什麽?除了最後一步,我們該做的都做了,隻是,你記不得了。“


    唐小染臉色發青,剛想一個巴掌打向孫澤君,隻是孫澤君卻像是料定了她會出手一般,牢牢地握住了她的雙手,忽然間低頭吻住了她。緊閉著唇,不肯給孫澤君一點可趁之機,下巴忽然一痛,被迫張了口,一條滑膩的舌遊了進來。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轉,硬是沒有落下。忽然間,不知哪兒閃光燈一閃,餘光看見人群中一個人鬼鬼祟祟般地想要擠出去,而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照相機。


    卯足了力氣,唐小染用力推開了孫澤君,慣性地導致向後退去,腳下一個不穩,眼看著就要跌落在地上。腦海中滑過孩子兩個字,眼裏看見一臉漠然的孫澤君站在那兒,隻要他出手,他就可以拉住她,隻是他沒有,他就那樣淡漠地站在那兒,看著她的身子緩緩向後倒去。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身子落入到一人的懷裏。抓住了那人的衣袖,唐小染重重地喘著氣。


    ”沒事吧?“聽著這個聲音,唐小染抬起了頭,臉上驚慌失措的神情還未散去,漸漸的,唐小染臉上浮現了怒意,瞪著這張欠扁的臉,有些惱怒,”你不是派人保護我嗎?人呢?剛剛我被欺負時,他們呢?“


    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張建兵說道:”爺爺的意思是保護你的人身安全,至於那些桃花,爺爺說順其自然,所以――“


    見唐小染眼中的怒色越來越濃,張建兵無奈地聳聳肩:”爺爺說,家俊雖然是你的丈夫,但是是不是你的兩人還有待考驗,所以呢,以前的爛桃花也要看看,或許會出現一個更好的。還好小羅反應快,給我打了個電話。這事,你真的不能怪他們。“


    又將目光移向了孫澤君,張建兵說道:”強扭的瓜不甜,其實有件事我不明白,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妹妹,當初為什麽那樣不珍惜她?女人這種生物,很可怕,一月流一次血,還能十分強悍。輕易可不要去惹這種生物。還有,你剛剛差點謀殺了我的小外甥。如果,小染離了婚――“


    吃痛地悶哼一聲,感到大腿被唐小染狠狠地掐住,張建兵蹙眉,對上了唐小染那幾乎要冒出火的眼眸:”我是說如果。“


    ”如果我離婚,那麽小穎一定會帶球離開你。“凶神惡煞般的,唐小染說道。


    ”哪有你這樣詛咒人的。“


    唐小染別過了臉,不再理會。或許是她過於敏感,聽見離婚兩個字,心裏總是覺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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