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珺琬倒是半點不擔心齊少遊不會如她所願在寧夫人麵前力薦她管家,如今齊家的三位爺都還沒娶親,上下內眷數來數去也就隻那麽幾個,而就在這有限的幾個人裏,尚還有周太夫人並馮姨娘齊涵芊母女是首先要排除的,不然齊少遊之前乍一聞得太醫說寧夫人以後都當靜養,不能再勞神憂思了時,也不會那般如臨大敵了。


    除過周太夫人馮姨娘母女以外,下剩的便是齊涵芝齊涵芳齊涵萍三個,齊涵萍虛榮淺薄是闔府皆知的,齊涵芝倒是長女,也是個聰明人,到底隻是庶女,隻怕不能壓眾,惟獨剩下一個齊涵芳,又驕縱慣了的,沒多少心機手段,便是有王大貴家的並郭媽媽從旁襄助,也不一定就應付得過周太夫人與馮姨娘明裏暗裏給她使的絆子。


    且不論是齊涵芝還是齊涵芳,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難免麵薄心軟,好些話說不出口,而那些個在高門大戶裏世代當差的媳婦子婆子們,又有幾個不是全掛子的武藝?果真二人管了家,不狠費上許多時間許多心力,隻怕壓根兒彈壓不住下麵的人。


    所以最好最理想的法子,莫過於讓她與齊涵芝齊涵芳一道管家,畢竟她已是婦人了,姑娘們不好說出口的話,她說出口後便不會招人詬病,於名分上來說,她又是齊少遊的二房奶奶,齊少遊如今又“專寵”於她,下人們難免會忌憚她幾分。再則,齊涵芝與齊涵芳都大了,轉眼就該出閣了,也是時候該學著點主持中饋了,不然等去了夫家,若是什麽都不會,豈不讓人恥笑西寧侯府沒教養?隻要搬出這一點,便是周太夫人與齊亨都不好再有話說。


    最重要的是,她此番可是“受盡了”委屈的,齊少遊相信她是出於“愛”他,所以才什麽委屈都願意受,寧夫人可不一定會相信,但不管他們是出於愧疚安撫也好,防備拉攏也罷,他們自此會拿當她自己人已是八九不離十之事,讓一個自己人上位,總比讓敵人上位,來得強百十倍罷?


    她都能想到的道理,難道齊少遊會想不到?勢必會在寧夫人麵前力薦她,她隻等著坐享勝利的果實即可!


    果然等到稍遲些齊少遊從內室出來,兩人一道回到倚鬆院周珺琬的院子後,他便趁更衣梳洗的空檔,陰沉著臉有些隱晦的與周珺琬提及了此事,“如今娘身子不好,才又遭逢了那樣……巨大的打擊,隻怕一年半載內,都很難好得起來了,偏祖母她老人家年紀又大了,正是該頤養天年之時,如何能讓她老人家勞神費力?你要做好為娘分憂的準備才是!”


    周珺琬正低頭與齊少遊扣衣襟前的盤扣,聞及此言,裝作不明白的接道:“妾身自是願意為夫人和爺分憂,妾身這就收拾了過去,侍疾於夫人床前,管保伺候得夫人妥妥帖帖的,讓爺沒有後顧之憂!”


    “宜蘭院上下內外幾十號下人,若是事事都要我們做主子的親力親為,那我西寧侯府還白養著她們做什麽?”齊少遊卻是一挑眉,冷聲道:“我說的為娘分憂,是讓你與大妹妹二妹妹一道,暫時將家給管起來,省得家裏上下亂了套,讓祖母和父親不高興,也讓娘不能安心將養身子!你待我的心,我都知道,隻要你始終如一,我是絕不會虧待了你的!”


    周珺琬聞言,忙作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樣子,“爺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一輩子的依靠,服侍好爺,為爺分憂,原便是妾身的本分,又如何敢居功?既是爺有令,妾身少不得要壯著膽子硬頂上了,隻盼夫人能在此期間安心將養身子,早些好起來,爺也能……早些好起來,那妾身也就心滿意足了!”


    頓了一頓,又有些不安的道:“爺與妾身話雖如此,隻不知夫人那裏是怎麽安排的?畢竟妾身往日實在入不得夫人的眼,也不知夫人會不會同意讓妾身為夫人分憂?要不,妾身隻負責侍疾,管家的事,還是讓大妹妹和二妹妹來罷?橫豎有王媽媽和郭媽媽從旁襄助,料想不會出什麽岔子的……”以寧夫人向來強勢慣了的性子來看,就算太醫有言在先再勞神憂思會有損壽命,隻怕她也會抱著僥幸的心理,不肯輕易放權尤其還是放權給她的,不過有齊少遊在,一切又該另當別論了。


    果然周珺琬話還沒說完,已被齊少遊強勢的打斷:“大妹妹二妹妹終究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有些話有些事她們如何說得做得?況她二人年紀都大了,說話間就該議親出閣了,又還能在家裏待多久?你就別管娘那裏了,娘那裏我自會去說的,你就隻管想想到時候見了管事媽媽們時,該穿什麽該戴什麽,該說什麽話即可!再就是見了她們不必怯場,擔心自己年紀輕身份不夠,不能壓眾,你隻須記得你是娘和我親自委派的管家奶奶,凡事自有我們為你做主即可!”


    等的可就不是你這句話?周珺琬微勾唇角,屈膝應道:“請爺放心,妾身一定不會讓您和夫人失望的!”


    說這話時,周珺琬感覺自己渾身血液的流速都一下子加快了許多,有種即將燃燒起來的感覺,她知道這是因為她終於可以開始報自己的仇了而興奮的,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崔之放和沈家人知道她還活著時的嘴臉,她忍不住在心裏呐喊,崔之放沈添財杜氏沈冰,你們就等著受死罷!


    午飯周珺琬是在自己屋裏與齊少遊一塊兒吃的,因齊少遊在她屋裏用飯,菜色便較往日她的六個份例菜以外,更豐富了好些,琳琅滿目的擺了整整一桌。


    隻是無論是她還是齊少遊,都沒什麽胃口就是了,當然,她是裝的,齊少遊是真的,因都隻草草動了幾筷子,便沒有再吃。


    吃罷飯漱過口後,齊少遊要過去宜蘭院看寧夫人,周珺琬自然隻能陪同,不過饒是時間緊急,她還是找機會悄悄與文媽媽說了幾句話兒,讓她設法盡快將太醫說寧夫人以後不能勞神憂思,不然於壽命有損之事傳到周太夫人耳朵裏去。


    ——不逼寧夫人一下,不讓她最快最大限度的感受到來自周太夫人的威脅,隻怕她還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不肯盡快放權!


    齊少遊與周珺琬到得宜蘭院時,寧夫人已吃了藥睡著了,齊涵芝齊涵芳並齊涵萍姐妹三個都靜靜的守在外間,一瞧得二人進來,便忙起身與二人見禮,饒齊涵萍向來不屑周珺琬,每次見了麵上多多少少都要露出幾分來,這會子當著齊少遊的麵,也是規規矩矩的。反倒是齊涵芳,從頭至尾正眼不看周珺琬不說,對上齊少遊時也是淡淡的,顯然還在為上午的事情生氣。


    周珺琬卻是很無所謂,她想要的,從頭至尾其實就隻有掌管四季花木供應擺設的權利,以便可以名正言順見崔之放與沈家人而已,至於其他的權利,旁人待她的態度,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因寧夫人正睡著,齊少遊不好進去打擾,於是難得壓低了聲音與齊涵芝姊妹閑話兒起來,不過問些她們最近又習了幾篇什麽字繡了幾幅什麽花兒見了什麽要好的小姐妹罷了,幾人都含著笑恭敬而不失親熱的回答,看起來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卻因聲音不知不覺間拔高了幾分,竟驚動了裏麵睡得正熟的寧夫人。


    彼時寧夫人正做噩夢,一個已跟了她二十幾年的噩夢,不免出了一身的冷汗,偏又因她正值病中,蓋的被褥要較往日厚些,以致冷熱交替,反複的出虛汗,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不想就迷迷糊糊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陣似遠似近的說話聲,攪得她實在睡不安生,頭更是痛得厲害,於是怒聲叫了一句:“誰在外麵瞎嚷嚷!”


    寧夫人以為自己的聲音足夠大,足夠有威懾力,將那攪她好眠的人罵走,好叫她繼續睡。而那聲音也的確消失了片刻,但不待她喘口氣,已近在咫尺:“母親,您醒了?”卻是齊少遊的聲音。


    齊少遊早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寧夫人一刻不點頭周珺琬與齊涵芝齊涵芳管家,他懸著的心便一刻放不回原地去,如今於子嗣上,他已鐵定落了齊少灝的下乘了,若再讓內院的大權也旁落,他就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所以一聽得寧夫人的聲音,他便第一個跑進了內室。


    聽得是齊少遊的聲音,寧夫人本來很不想睜開眼睛的,她自然知道齊少遊的來意,可她卻固執的認為,自己此番不過是小病罷了,哪裏就至於要將手上的管家大權給放出去了?再者,想到自己以後極有可能抱不上親生孫子了,她便挖心挖肝的疼,所以如今她最不想見的人,便是齊少遊。


    奈何齊少遊也自有心思,根本不容她裝睡,已招呼下人們進來服侍她了,她隻得有氣無力的睜開了眼睛,心裏卻打定主意,無論兒子說什麽,都決不同意將權利放出去,不然誰知道這權利一放出去,會不會生出什麽變故再收不回來?


    ------題外話------


    昨天惡心了一整天,想吐又吐不出來,今天也是,好難受,嗚嗚嗚,所以,更新少了,請親們見諒,麽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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