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外頭,潮濕陰暗的牢房中,火把的光芒跳躍,仿佛鬼火。[]


    幽幽火光照在紫陽宮主起伏的肩頭,她緊緊拽著身前的被子,亂發之下一張蒼白詭異的麵容透出狠厲陰梟,就仿佛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魔,一雙透著陰毒的眼睛緊緊盯著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那兩名紅果果的男子。


    “他竟然這麽對我!”她猛然一聲怒吼,夾雜著不敢置信的瘋狂和決絕的痛苦。


    一邊,還站著一個男子。男子左眼上帶著眼罩,他沒有束發,披散的長發直直垂到腰部,一身白衣不若先前光鮮,上頭有明顯的褶皺,還好,在明明滅滅的火光中並不明顯。


    容淵站在紫陽宮主身前,手中把玩著一把刀,利刃雪亮的銀光偶爾反射在他的眼睛裏,可以看到裏頭的陰寒之氣層層散發。


    他抬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兩個人:“怎麽?就這麽放過他們?”


    紫陽宮主冷冷瞥他一眼:“怎麽可能?”她拽著被子起身,一把奪過了容淵手中的刀,然後麵上閃過一抹狠厲陰梟。她冷笑一聲,蹲下身去,毫不猶豫的手起刀落,將男人的劣根削了去――


    男人被疼痛驚醒,睜開眼睛看了紫陽宮主一眼,震驚恐懼憤怒種種情緒都匯集在了這一眼裏,他甚至沒來得及痛呼一聲,“咕咚”一聲,頭便垂了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鮮血噴濺,紫陽宮主微微別過臉去,但還是有少量的鮮血濺在了她的身上。


    另一人,她也如法炮製。一切完事之後,她才笑著站起了身來。


    “一會兒還會有人進來,你打算怎麽辦?”


    紫陽宮主的目光掃過手中染血的利刃,“當啷”一聲扔在了一邊:“怎麽辦?”


    她掃視一眼周遭:“他還真以為這些符咒能困住本宮?本宮被困,不是因為這些符咒,而是本宮心內的符咒!”


    “既然心內的符咒已除,那麽……還留著這些做什麽?”


    容淵低頭,唇角閃過一抹嘲諷:“是!”他一躍而起,手掌所到之處落下來一層灰黑色的礫粉,瞬間,周圍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紫陽宮主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以為江都王站在他那邊,我們就沒辦法了嗎?”她冷笑,手掌張開,一道黑光閃過,一枚黑色古樸,雕刻著蛟龍的雲紋玉石令牌出現在了她手中,“你拿著本宮的令牌去找劉嬤嬤,讓她帶領紫陽宮眾人,再聯合你們雲門剩下的人,今日午夜,發動宮變!”既然不能名正言順,那就以武力來征服一切。


    容淵聽著紫陽宮主的話,一陣心潮澎湃。隻要紫陽宮主奪權成功,他的從龍之功就不可磨滅,到時候……


    忽然,他想起昨晚夜探舒雲宮被元晟製住,得知蘇雲媚咒竟然被元晟解除一事,他心中忽又升起了濃濃的不安!元晟竟然連這樣的媚咒都能解除,那除非他就是將來的真命天子。這樣一來,他們要麵對的事情就很棘手了!


    這件事他還沒有同紫陽宮主說!


    容淵接過了紫陽宮主手中的令牌,試探著問道:“這麽一來,安定王和焱王那邊,會不會有事?”


    紫陽宮主冷冷一笑:“安定王那邊,我會派人看住。焱王那邊,你不是一直盯著嗎?”她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道,“蘇雲呢?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去求你?”


    紫陽宮主這話沒有一絲嘲諷的意思,但是聽在容淵耳中卻不是這麽回事了。他眸中一抹陰厲一閃而過:“沒有!”


    “我就猜沒有!”紫陽宮主眼底劃過一抹雀躍欣喜,“她死了嗎?”容淵的媚咒她是知道的,中了這媚咒,哼――蘇雲就是死了,這死法也必定肮髒到了極點!


    紫陽宮主想到這一點,心中就覺長舒了一口氣!


    容淵申請一窒:“她的媚咒解了――”


    紫陽宮主猛然看向他:“你心軟了?”接著,卻哈哈大笑道,“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等本宮大勢已定,就將她賜給你做個妾侍!”她光想想蘇雲卑躬屈膝的供人驅使玩弄,就興奮喜悅的不行。


    紫陽宮主覺得,她與蘇雲真是天生的仇人。不然為什麽光是想想蘇雲受苦受難,她就開心呢?


    隻是,不待她的笑聲停住,便聽容淵猛然一聲厲喝:“不是我!”


    “什麽?”她一愣。


    容淵的神色陰梟的很:“是元晟!是元晟給她解了媚咒!”他狠狠握拳,手指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一陣憤恨升上他心頭。


    “怎麽會?”紫陽宮主神色一凜,“你不是說,這種媚咒以你的血為引,隻有你一人能解?”


    容淵仿佛霜打的茄子,低低的道:“你我都身為術者,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紫陽宮主眸中透出一抹不敢置信,她看著容淵探究的道:“你是說……”


    “不錯!唯一能與術者咒術對抗的,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如果蘇雲的媚咒被元晟解除,那就是說,元晟是真龍天子。”容淵看著紫陽宮主,眼底的恨意和凝重交織,“我們真正的敵人是他!”有了真龍天子的龍氣進補,別說蘇雲天縱奇才,就是一般術者,也會一日千裏。這麽一來,她被藍色妖姬散去的修為很有可能再次重新凝聚,到那時候,蘇雲就真的無人能敵了。


    元晟和蘇雲,容淵覺得命運太不可思議,這兩人怎麽可以湊到一起呢?


    紫陽宮主眼底神色明明滅滅,嫉妒憤恨翻湧不息。良久,她看向容淵道:“不管如何,今晚的宮變迫在眉睫。你想辦法拖住元晟和蘇雲,最好能――”她橫手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反正他們都住在宮裏,行動起來也方便!”紫陽宮主看著容淵,鄭重囑托道,“這次,決不能再失手!”


    容淵微微皺眉,沉吟了一會兒,仿佛下定了決心,點頭答應了下來:“好!決不能失手了!”


    紫陽宮主看了容淵一眼:“去吧!”


    “那你呢?”


    “我……”紫陽宮主眼底露出一抹陰梟的笑意,“我當然在呆在這裏!”那些男人,她會一個一個的好好收拾收拾!


    ……


    元晟和蘇雲躲在暗道裏,等著外麵沒有了聲音,兩人才相視一眼,朝外走去。


    舒雲宮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獵獵寒風吹動它年久失修的門窗,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音。


    蕭衍依舊一身青色太監服守在門口,一雙黑眸中時不時閃過一抹微微的波動。


    月光落下,斑駁樹影裏,他看到一名打扮樸素的宮裝婦人在門前徘徊不去。


    蕭衍盯了婦人良久,不見她有什麽動作,心內不由罵起娘來――他將來是出將入相的命,守門這樣的活計怎麽能落在他頭上?還有……這人怎麽這麽無聊?大半夜跑人家門前來晃悠,不知道的還以為見鬼了呢!


    蕭衍終於耐不住性子了,他上前對那婦人喊道:“你……有什麽事?大半夜的不睡覺,瞎逛遊什麽?”


    婦人似乎被嚇得一顫,抬起了頭來。蕭衍看到她一瞬間的怔愣之後,清秀的眉眼間蕩起了一抹溫和的笑意:“這位小公公,奴婢有要事求見王爺王妃,可否通傳一下!”


    蕭衍似是沒有想到婦人會這麽說,一愣:“已經很晚了,王爺王妃都歇下了,你明日再來吧!”


    婦人微微低頭,沉吟了一下,堅決的抬頭:“事情緊急,明日人多口雜,怕是不方便!還請小公公通融一下吧!”說完,婦人又急切的補充道,“若是王爺王妃怪罪起來,奴婢擔著就是了!”


    這婦人一身灰撲撲的宮裝,頭上沒有一根簪子,看樣子得有三十好幾了,遠看並不如何出色,隻是近看,蕭衍卻發現,她的容貌很是不俗。她保養的極好,臉上幾乎沒有一絲皺紋,柳眉杏眼,行動間就透著一股妖媚,就像是傳說中的那……對,就是狐狸精!


    蕭衍收回目光,聽了婦人的話,隻覺得這婦人好笑的緊。他也的確冷笑了一聲,渾身透出一股吊兒郎當的氣息:“王爺王妃怪罪下來,你拿什麽替小爺擔著?”


    “我……奴婢……”婦人似乎有些著急了,聲音也不如方才的和軟,透出一抹尖利,“你怎知我就沒法子替你擔著?”


    蕭衍剛要說話,忽然“吱呀”一聲,舒雲宮的殿門打開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出來:“你還真別說,要在這宮中出了事,她還就能替你擔著,說不定……也能替我和王爺擔著呢!”


    月光下,素衣披發的女子微微含笑站在門邊,慵懶肆意的笑容透著肆意不羈的味道。她明眸之中一點意味深長的光芒閃爍,看向樸素的宮裝婦人:“本妃說的對不對?蘭妃娘娘――”


    蕭衍一愣,沒被一口口水嗆死:“蘭妃?她就是蘭妃――”仁宣帝的新寵蘭妃他可是如雷貫耳,沒想到就是她!


    蘇雲淡淡瞥了蕭衍一眼,蕭衍立刻住了口。


    蘭妃上前,斂衽一禮:“王妃!”


    “蘭妃娘娘深夜來訪,怎能拒之門外?”蘇雲說著,轉身朝殿內走去,“蕭衍,請蘭妃娘娘進來!”


    “蘭妃娘娘,您請――”蕭衍這兩天對蘇雲是做小伏低,就生怕蘇雲一不痛快找他的麻煩。


    蘭妃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冷冷瞥了蕭衍一眼,理也不理蕭衍就朝殿內走去。


    殿內燭火昏暗,蘇雲慵懶的跌坐在上手的榻上,微微眯著眼睛:“蘭妃身懷龍裔,不小心養胎,深夜來訪,有什麽要事?”


    蘇雲說完,蘭妃麵上忽然閃過一抹痛色:“王妃何必說笑。”


    “奧?”蘇雲不解的挑眉――其中緣由,她當然知道。蘭妃這一胎,根本就保不住。當然,這不怪蘭妃,而是仁宣帝。


    仁宣帝的身體早已油盡燈枯,不過是被皇貴妃和紫陽宮主用藥和咒術吊著命。而逆天改命的下場就是仁宣帝的精元枯竭,不能再有後代――蘭妃腹中胎兒,保不住三個月。也因為如此,仁宣帝才會費盡心思的想讓紫陽宮主生下皇室子嗣。


    “這個孩子,根本保不住!”蘭妃麵上閃過一抹悲痛,聲音也透出了淒涼。


    蘇雲眼底閃過一抹幽光,看這樣子,蘭妃是才知道保不住的――安定王還沒學聰明,又想坐收漁翁之利了!


    “臣妾來,不是與王妃說這些的!”蘭妃掩下麵上痛楚,抬頭看向蘇雲,對著蘇雲,緩緩跪了下來。


    “蘭妃娘娘這是做什麽?”蘇雲沒有動,依舊倚在臥榻上,慵懶的語調甚至都沒有一絲起伏。


    蘭妃忽然開口:“公主……”


    “住口!”蘇雲猛然一聲厲喝,眼底一抹赤紅湧現,她冷冷看著蘭妃,“再讓本妃聽到你這麽喊本妃,你和她,都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稱呼,她深惡痛絕!


    因為在五歲之前,仁宣帝寵愛她的時候,這個稱呼曾是她的驕傲;但是當她落魄流離之後,這個稱呼,成了一個深深的諷刺!


    她清醒過來,她從來就不是什麽高貴的公主,金枝玉葉――可是,她的身體裏卻又的的確確流著他的血。


    她常常想,如果自己不是這所謂的公主,她的父親也不是萬人之上的帝王,她隻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她的母親隻是一個尋常人的妻子,是不是,是不是……她就不用這麽半生流離,痛苦不堪了?


    蘭妃似乎沒有想到蘇雲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她被嚇得一愣,立馬改了稱呼:“王妃……”


    蘇雲深吸一口氣:“有什麽事情,你說吧!”


    蘭妃被蘇雲方才的疾言厲色嚇得不輕,也不想在這裏多呆,急匆匆的道:“王妃,臣妾知道您的身世就如同您知道臣妾和……慧淑公主的關係一樣,臣妾求您,放過淑兒!”


    蘇雲冷笑:“蘭妃是神經錯亂了嗎?慧淑公主不是早就死了!”


    “臣妾求您,求您了……”蘭妃膝行上前,殷切的看著蘇雲。


    蘇雲緊緊抿唇,良久,才道:“蘭妃娘娘是不是求錯人了?”


    “沒有,沒有!”蘭妃急切的否定,“臣妾知道,隻要您願意,就能救淑兒!”


    “臣妾願意告訴您一個秘密,來換淑兒的命!”


    蘇雲雖然早就想到安定王出手的目的,但沒想到蘭妃這麽說。試想,在她心裏,能有什麽秘密值得紫陽宮主一條命呢?


    蘇雲冷冷的笑了:“你覺得,你的命值得本妃放過紫陽宮主?”明白人說話,沒有必要拐彎抹角。


    “值得,一定值得!”蘭妃不住的點頭,“臣妾知道蘇妃娘娘的消息!”


    “什麽?”蘇雲眼底震驚的波濤滾滾,她站了起來。


    她縱使想到了所有,也沒有想到她們會將主意打在自己母親身上。


    恍然,她眼底浮起一抹殺意,慢慢坐了下來:“我母親已經死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她的聲音低沉,透著一股陰煞的寒意,落在蘭妃心頭,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蘭妃怯怯的看著慵懶跌坐的少女,心中升起一抹恐懼――這怎麽會是很多年以前的那個小女孩呢?怎麽會呢?


    她一直以為她和蘇妃都死了的,但是安定王告訴她,蘇妃的女兒沒有死,就是她!


    她倒是也能在她麵容上找出一點小時候的影子,但是這樣冷厲的樣子,將那一點點的相似也徹底掩蓋了。


    蘭妃心中升起一抹悲痛,低下了頭去。她的慧淑變成了那模樣,而蘇妃的女兒,非但沒有死……還成了焱王的寵妃。


    不能這樣!


    她的慧淑才應該享受所有的幸福,她得打起精神來。


    蘭妃坐定了主意,再次抬頭看向蘇雲:“臣妾所說,句句屬實!若是假的,臣妾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蘇雲目光中布滿雲霧,深深的陰霾仿佛天空滾滾而來的烏雲,她低低的重複:“永世不得超生?”然後,在蘭妃心生恐懼,渾身顫抖中,她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你說吧!是真是假,本妃自會判斷。”


    蘭妃牙齒顫抖:“你母親的屍體……其實一直被皇上保存在宮中冰室。真元皇後,真元皇後……其實就是你母親!”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殿內一時靜的嚇人。


    蘇雲看著蘭妃的眼底震驚之下透出一抹懾人的明光,良久之後,她僵直的身體微微一鬆:“我知道了,你走吧!”


    “請王妃放淑兒一馬……”蘭妃聽到蘇雲的話,仿佛得了赦令,但還不忘給蘇雲磕頭,為紫陽宮主求情。


    “出去!”蘇雲冰冷的聲音讓人心驚。


    蘭妃顫抖了一下,終於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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