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勝雪的女子一身清冷,慵懶肆意的風華絕世無雙。


    黑衣男子撚著一枚棋子坐在椅子上,微垂的眉眼中閃過一抹寵溺,輕輕落下了一子,低沉暗啞的聲音響起:“圍魏救趙!”


    隨著他的聲音落地,蕭衍已經緩緩舉起了手中大刀,一道明晃晃的光芒閃過眾人眼前,照亮了跪在地上的婦人眸底顫抖的恐懼。隻見,她下意識睜大了眸子,雪亮的刀光裏,她伸出手去,在刀鋒落下之前,淒厲的朝蘇雲喊道:“不……不要……”


    蘇雲一抬手,蕭衍的大刀停在了半空,月光照在上頭,光芒冰冷懾人。


    婦人一掃先前的瘋癲之態,伏在地上,哀哀的哭求出來:“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


    蘇雲淺笑,雲霧遮掩的眼底盡是嘲諷與冰冷:“早知如此,又何必讓他――受這份苦楚!”說著,她一瞥旁邊因為失血過多已經站不起來的男子對蕭衍吩咐道,“別讓他死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妃心軟,可見不得血腥――”


    眾人嘩然,看著那清冷女子肆意慵懶的說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鮮血染成的背景裏,他們感到一股徹骨的冷意從心底升起。


    清冷的月光照在皇陵之前漢白玉鋪就的地麵上,兩隻斷手鮮血淋漓,暗紅色的血液婉轉流淌,在月下顯出詭異的紅色,那倒在血泊裏的男子早已無力掙紮,隻餘低低的shenyin回蕩在充滿血腥氣息的空氣裏。


    見不得血腥?


    那,這……這……這算什麽?


    眾人額頭上冷汗涔涔――


    再看向那月下一身清冷,恍如仙子的少女時,俱都戰戰兢兢,不敢多言一句,生怕這“女魔頭”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來。


    蘇雲看到眾人的反應,輕輕冷笑了一聲,裝的如此道貌岸然,真正死在他們手上的人有多少隻有他們自己清楚――別說這些位高權重的官員,就是那些高貴優雅的貴婦人們,誰又敢說手上是幹淨的呢?


    元晟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黑如點墨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不讚同――將來她的頭上隻怕又要冠上一條性子血腥殘忍了。


    他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也深知蘇雲的性子,便沒有阻止。


    也罷!


    焱王的名聲也不外乎冷漠無情,血腥殘忍,能與他相配的,自然是手段非凡的女子。而他所愛的,不就是她這份不同於尋常閨秀的膽識魄力?


    元晟這麽想著,眼底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欣賞。


    蘇雲看到蕭衍令人將傷藥給男子塗在兩隻斷手的傷口處,簡單的包紮起來,才收回目光,卻是緩緩坐下來,看向了棋盤。她隨手撚起一枚白子落下,抬頭看向元晟:“絕處逢生!”她豈能不知今日所為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名聲而已,她什麽時候在乎過?


    她“啪嗒”一聲將棋子落下,抬起頭看看天色,對婦人道:“說吧!”


    “我……我……”婦人深深喘息,眼神不住的閃爍著,有些遲疑,尚未說出什麽,安定王忽然厲聲喝止:“且慢!”


    晦暗迷離的夜色中,安定王做出了一臉正氣的樣子,隻是眼底神色閃爍間,透露了一絲慌張。


    這時候,元晟已經再次落下一子,對蘇雲的一簇白子形成堅決的包圍之勢:“甕中捉鱉!”


    月光照在棋盤上,發出清冷的光芒,白子與黑子的優劣已經很明顯,蘇雲的白子被圍得水泄不通,隻有在犄角處有一條蜿蜒的小路可與外界相通。


    蘇雲麵上沒有絲毫緊張顯露,她看著棋盤,撚子慵懶問道:“安定王爺有什麽事嗎?”說著,她朝犄角之處落下一子,眉眼之中一抹堅毅晶瑩流瀉,“同歸於盡!”


    她的白子源源不斷前仆後繼的朝這處犄角洶湧而來,黑子與白子膠著,卻成了無限循環的死亡之勢――白子死一個,黑子也會死一個,值得她這樣拿命來搏的,不過是黑子和白子旗鼓相當的數量。


    元晟的聲音低沉淡漠:“本王比你多十八顆棋子!”


    “不到最後一顆棋子,誰知道呢?”蘇雲抬頭看著元晟,微微挑眉,她說著,撚著一顆棋子“啪嗒”落在了元晟麵前的棋盤裏,與蜿蜒而出的白子對一小簇黑子形成了嚴絲合縫的包圍。


    元晟看著棋盤,眼底閃過一抹黑曜石般的光芒閃過。他忽然放下了手中黑子,坦然道:“本王輸了!”


    他抬頭看向蘇雲,目光灼灼:“很少有人能對一件事情認真到如此程度!”她很聰慧,但每每化險為夷卻並非因為這一點。她做每一件事情都是在認真的拚命,隻此“認真”二字,才是她無往不利的利器。


    元晟將棋盤一推,身子朝後一倚,示意安定王說話。


    安定王吞咽了一口口水,擺出一副道學家的麵孔控訴道:“焱王妃嚴刑逼供,如此血腥殘忍,簡直人神共憤!”


    蘇雲淺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想來,他怕是沒有想到蘇雲麵對他的指控會這麽淡然,麵上神情微微一怔,轉而卻道:“當然,這些大家都看在眼中,本王就不多說了!但是,人不能言而無信,焱王妃方才不是說半刻鍾砍掉一根手指頭?這接連砍掉兩隻手已經是過分了,怎能再次改變主意?如此屈打成招,難以服眾不說,這不是生生要將人逼死嗎?”


    安定王眸色凝重的看著蘇雲,眼底的戒備警惕一閃而過――他倒沒有想到蘇雲的性子竟然如此陰狠……嚴刑逼供也沒有如此血腥的!


    蘇雲一直低頭看著棋盤,此時,她微微抬眼看向安定王,手中把玩著一顆棋子,慵懶肆意的聲音帶著目無一切的囂張和狂狷:“現在坐在這裏的,不是焱王妃,而是雲門門主!”她將手中的棋子一扔,慵懶的跌坐在椅子裏,淡淡的聲音裏充滿囂張諷刺,“焱王妃不能言而無信,雲門門主――你什麽時候聽說過她說一不二?”


    蘇雲此話一出,周圍一陣紛擾驚歎響起。元晟坐在椅子裏沒有出聲,仁宣帝眼底一簇光亮一閃而逝,被縛的紫陽宮主眼底一抹仇恨閃過,轉而看向容淵,卻透出一抹得意。


    容淵眼底墨色深深,濃黑一片,他抿緊了唇,身上透出一抹深濃戾氣,卻沒有出聲。


    蘇雲眉眼淡然,冷冷掃過周圍,將一切都收歸了眼底!


    隻見,安定王怒視她:“這……你……”他還是頭一回碰到這麽蠻不講理的人!


    忽然,一聲冷嘲指責高高響起,打破了周圍人們的竊竊私語:“我們門主在這裏!你算哪門子的雲門門主!”


    眾人紛紛朝那出聲的男子看去,那是一名黑衣勁裝的男子,中等身材,麵上透著一抹煞氣,一雙不大的眼睛裏精光閃爍,眼珠子靈活的轉動著,一看就不是善茬。


    “草寇?”蘇雲挑眉,冷笑著直了直身體,慵懶問道,“本門主說話,何時輪到你插嘴了?”


    這名“草寇”本身是個土匪,寨門被破受了重傷正好碰上師父。師父想起雲門還差個打掃廁所的,就收留了他,但看他麵相凶惡,所以術法之類沒有傳授一點……他現在竟然跟了容淵?


    這樣的人,何曾在她眼中過?


    蘇雲淡淡對身後雲門的人吩咐道:“咱們正好還缺個打掃茅廁的,他算是熟門熟路了,待會兒帶他回去吧!”


    蘇雲聲音虛無縹緲之中透著一抹淡淡的慵懶,那名叫“草寇”的男子聽到,卻是神色一變,腿腳都顫抖起來。


    “這……這……這……”話說他本來是聽著雲門的名頭想學點東西光複山寨的,這什麽沒學到手就夠憋屈了,誰知道死老頭子竟然叫他打掃了近十年的廁所!他早就想反了,但是他能力有限,周圍都是神仙類的人物,隻要人家動動手指頭他就吃不了兜著走,這實在反抗不得,隻有乖乖聽命份。好不容易他察言觀色的跟隨了容駙馬爺,學了兩小手……難道……難道就這麽回去打掃廁所了?


    再說,雲公子的風姿他隻遠遠見過,除了眼前這人是名女子,神態動作乃至骨子裏囂張桀驁的氣質倒是像了十成十,難道雲公子沒有死?這可怎麽辦?


    他怎麽這麽命苦啊!


    蘇雲可沒那麽多閑工夫理會他,此時,蘇雲將目光移到了容淵身上,眼底厲色鄙夷,輕哼一聲問道:“容將軍,啊……不對!是容駙馬,本門主尚且安在,什麽時候您成了雲門門主?”


    容淵理直氣壯的控訴:“蘇雲,你引發雲門大爆炸毀掉雲門,死傷無數,你還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是雲門門主?”


    蘇雲尚未開口,婆婆已經恨恨開口道:“容淵!逆徒!”婆婆那拐棍敲擊著地麵,厲聲道,“門主是老門主在世時就定下的,若不是你妄圖篡奪門主之位,囚禁門主,門主哪裏需要如此?”


    “你師父要是在,定然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蘇雲這邊的雲門眾人都以一種恨不得將容淵剝皮抽筋的眼神看著他,但是容淵卻毫不在意,冷笑道:“不管如何,我篡位反叛隻在你們口中,蘇雲卻是實打實將雲門毀於一旦!”


    蘇雲眼眸一閃,一抹鄙夷閃過――的確,容淵反叛隻是大家口中說說,並沒有實在的證據,畢竟容淵成為門主之時,她已經“死”了。


    “婆婆!莫氣!”她忽然開口,看著容淵的眸底沉凝無波,唇角一抹玩味肆意的笑容,“容淵,術者本來就是逆天的存在,雲門更有規矩,隻可居於世外,不能入世,但你為了榮華富貴,求娶慧淑公主,本門主――可不能坐視不管!自然要為雲門清理門戶!”


    “事出有因,酌情考量!”


    蘇雲最後這句話,是老頭兒所說。


    蘇雲覺得,她應該感激上天讓她有老頭兒這麽個開明的師父!她想,或者她早年離開宮廷其實是再好不過的,隻是……相比起來,這代價,太大了!


    她心底輕歎一口氣,收回神來。


    “好了!”她忽然一揚手,“此事是雲門內部紛爭,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留待日後處理吧!”說著,她收回目光看向阮淑華,“說吧!”剛才她與容淵鬥嘴,安定王和阮淑華的眼神交流,她卻都看在眼中了――


    “我我……”


    阮淑華的眼神不自覺的瞟過安定王,蘇雲冷冷笑了:“怎麽?方才沒有交流好?”她說著,淡淡掃了安定王一眼。這下,安定王不自在了,厲聲道:“焱王妃,您這是什麽意思?”


    蘇雲淺笑:“字麵上的意思!”接著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茶涼了,換一杯!”身後伺候的雲門之人上前端起茶水下去了。


    蘇雲看向安定王:“安定王爺急什麽?本門主也沒說你什麽啊!難道是做賊心虛?”


    “哼!”安定王一甩衣袖,“你要問便快問!本王不與女子逞口舌之快!”


    “那王爺與男子就逞口舌之快了?”蘇雲絲毫不肯讓人。


    她說完,不待安定王說話,轉頭對阮淑華道:“你想好要怎麽說了嗎?你男人的性命就都在你手中了!還有這三個孩子……”她的目光掃過被蒙著眼,並沒看到剛才血腥一幕的三個孩子和兩個老婆子,淡淡的聲音中透著一抹說不出的陰寒,“孩子是無辜的,但是父債子償,母債子也償還的著。你要知道,本門主從來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人!”


    蘇雲說著,朝後倚進了椅子裏,慵懶道:“其實,當日的事情,本門主都已心知肚明,你說與不說,改變不了什麽!隻是,本門主一向講究公平公正,所以想從當事人的口中聽到而已――也讓大家都知道,本門主沒有冤枉他們!”


    “你欺人太甚!”安定王一聽蘇雲的話,再也淡定不下來,他手上雖然有阮淑華最……但架不住現在蘇雲手上拿捏著阮淑華三個女兒和丈夫婆婆的性命啊!


    他也看出來了,蘇雲不是耍耍嘴皮子,那是實打實的下刀子!阮淑華心裏到底孰輕孰重……安定王不敢保證!


    “你……你這般逼迫……這般逼迫之下,是想讓她……說謊嗎?”


    蘇雲淡淡抬眸:“阮淑華嫁人之後生了四個孩子,但本門主找到她的時候,不但她不見了,她唯一的一個兒子,尚未滿周歲,也不見了……聽說,都在王爺手中!”


    安定王喉頭一噎:“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霸道,王爺與本門主都心知肚明!”蘇雲淺笑,雲遮霧繞的眸子裏一抹冷光閃現,“本門主想從她口中聽到實話,有王爺的先例在前,便隻有做到與王爺旗鼓相當,甚至更甚,是不是?”


    這時候,仁宣帝的聲音伴著粗重的喘息響起,帝王的威嚴卻是絲毫不差:“安定王,不準再插嘴!”


    仁宣帝話音一落,兩名帶刀侍衛上前,一左一右對安定王形成了包抄之勢。


    “皇上――”安定王看到仁宣帝毫不留情的堅決目光,眼底閃過一抹犀利憤恨,低下頭去,“是!”


    阮淑華看著眼前的一切,知道安定王保不了她的一家人了。可是一邊是尚未滿周歲的小兒子,這可是家裏的命根子啊!然而另一邊卻是丈夫婆婆姑姑和三個未成年的女兒,這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要怎麽選擇?


    若是大家都出事,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要怎麽活下去?


    她深深閉眼,眼裏兩道痛悔的淚水滑下來――造孽啊!當年,她就不該鬼迷心竅!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說……我說……”阮淑華低低的聲音帶著哽咽,“當年……是安定王爺找到我……”


    “放肆!”安定王怒吼一聲,想要上前,卻被兩名帶刀侍衛擋住了,他看看身前擋著的雪亮利刃,後半截話都吞回了肚子裏,眼底因為焦急,卻透出一抹赤紅。


    蘇雲看著阮淑華,清冷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說下去!”


    “當年……”阮淑華剛一開口,卻驀然瞪大了眼睛,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安定王見此,長舒了一口氣,眼底殺意一閃而過!


    命婦們看著她倒下去,又是幾聲尖叫。


    眾位大臣見此,卻是紛紛擾擾起來――


    “這……”


    “這話還沒說完,怎麽就死了?”


    “這怎麽辦啊?”


    ……


    蘇雲和元晟都沒有動,似乎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元晟看向蘇雲,低沉的聲音響起:“雲兒知道,對付術者,本王不在行!”


    蘇雲皺眉補充:“我現在……也不在行!”


    “看來,我們回去得加把勁了!”元晟唇角微挑,目光灼灼,低沉沙啞的聲音意有所指。


    蘇雲微微一愣,接著卻是怒瞪著他磨了磨牙,壓低了聲音:“回去再收拾你!”元晟的話她豈能不明白?蕭衍都告訴她了,兩人陰陽交合之時,元晟真龍天子的龍氣會修補她受損的精元,時間長了,她的術法說不定會回來!


    眾位大臣風中淩亂,這算什麽?打情罵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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