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安京,粵州的天空藍得格外純粹,偶然飄過幾朵白雲。雖然風裏已經帶上了絲絲涼意,但照在身上的陽光依舊很溫暖。


    顏辭舍不得辜負如此美好的下午,便打消了在酒店溫書學習的計劃,轉而出門逛逛。


    她在粵州呆過小半年,大商場沒少去,可每一次都是帶著明顯的購物需求。像現在這樣,隨意地漫步在老城區的青石路上,單純地欣賞街邊各式各樣的小店卻是第一次。


    粵州是華夏國麵積第三大的州,根據顏辭學到的地理知識來看,它包括了兩千年前南方的若幹個省以及眾多海島。


    大陸板塊重新合並之後,那些曾經漂浮在海麵上依靠良好的地理位置而經濟發達的城市和國家都消失不見了。他們或是並入鄰近的大陸或是徹底沉入海底,連帶著曾經的繁華和衝突,永遠消逝在時間的長河裏。


    如果顏辭沒記錯的話,現在的粵州甚至包括了不少兩千年前的“外國”。她的曆史暫時才學到世界人口比例剛開始失調那陣,因此無法確定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過所謂的曆史向來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她猜想所有能找到的資料都會顯示整個“粵州”是華夏國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土。


    撇開發達的旅遊業不提,粵州最有名的莫過於嬌滴滴的江南水鄉美女了。君不見,安京多少權貴的妻子祖籍都是粵州。


    真的計較起來,季家和粵州還算是有淵源了。原因在於季家的某一任家主嫁了個粵州的男人為妻,並生下了繼承人。雖然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但季情每次去粵州談生意總還會感慨萬千地說起這一茬。哪怕她一句粵州方言都不會,照樣不妨礙她對粵州人民作出一副“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情深意重的模樣。


    所以這次一聽說顏辭她們要去粵州玩,季情二話沒講就答應了。除了財政上的支持,她還給了顏辭幾套粵州房產的權限。考慮到李真他們的想法,顏辭最後還是決定住酒店更合適。


    逛了幾家店,買了不少東西,她的荷包卻還是鼓囊囊的。顏辭不由想起季情當時眯著眼睛感歎“粵州人民單純淳樸,錢特別好賺”的樣子,安京的物價水平果然戰鬥值爆表。


    她回到酒店剛開始整理這些紀念品沒多久,李真他們就回來了。小丫頭的樣子看起來比她中午離開時還淩亂,可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臉上的笑容也一直沒散去,顯然玩得十分盡興。


    就連周天遇都瞧得出大汗淋漓過的痕跡,越發襯得像是在沉思著什麽的江末弦非常詭異。


    趁著李真和周天遇去淋浴的間隙,他走到顏辭麵前,從壓縮包裏取出保存良好的一瓶東西遞給她。


    “小辭,這是我剛剛去玩的時候摘的,你可以幫我測一下成分嗎?”


    顏辭接過透明的培養皿,裏麵的小草看著毫不起眼。真要說有什麽特別的,大概隻有葉子格外的綠吧。


    “方便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嗎?”小草根部的泥土還在,無聲地說明了采摘的人對它的重視。


    江末弦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腦中閃過各式各樣的借口,但最後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我懷疑它有很強的致幻性。”保險起見,他隻說了一句。


    顏辭隻是了然地點點頭,丟給他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便專心研究迷幻草去了。


    至於他為什麽會覺得一棵不起眼的小草有致幻性,她並不是不好奇,而是已經幫他默認了一個答案——那就是江家強大的基因。


    既然他的二伯江子晉能成為生命院院長,他能從一個藥罐子變成健康少年,就說明江家的基因在醫學方麵得天獨厚。


    原來顏辭是不大相信遺傳的魔力的,但親身經曆過的事讓她不得不相信在這個世界,很多東西真的是從生命剛誕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就好比江末弦的發現,或許僅僅是一種本能而已。她即使問了又怎麽樣,對方很可能隻會聳聳肩,輕鬆地說“我就是忽然冒出這種想法而已”。


    同樣的直覺她也有,根本沒有科學的解釋。


    顏辭把小草按照不同部位做了區分和提純,再用測試迷幻程度的試紙一一檢測。


    一般材料的致幻度在35以上就可以作為迷幻劑的原料了,高級迷幻劑的要求嚴格些,需要60以上的致幻度。


    迷幻劑在華夏國的應用範圍極廣,最大的兩個消費端莫過於醫院和監獄。江末弦的二伯江子晉就是製作迷幻劑的高手,據說當年就是靠著一款名為“離殤”的迷幻劑問鼎生命院院長的寶座的。


    過了五分鍾,顏辭看著測紙上程度不同卻都紅得發亮的顏色,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這特麽是什麽逆天的運氣啊,隨隨便便找棵草回來致幻性都是50往上的?


    江末弦即使對迷幻劑沒有研究,此刻單是憑顏辭目瞪口呆的樣子也猜到測試結果絕對好得驚人。


    “哇噻!”顏辭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是什麽手氣啊,旺成這樣,改天記得提醒我帶上你去買彩票。”


    江末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沒料到致幻性會高到這種地步。”


    “嘖嘖,這跟天上掉大餡餅有什麽區別?你居然還能這麽淡定……”顏辭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打趣他,直到半天沒聽見他說話才察覺到似乎有那麽點兒不對勁。


    “怎麽啦,你的表情瞧著怪怪的?”


    “小辭,我是在公共區域發現這些野草的。”江末弦隻解釋了一句,顏辭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世界板塊重新合並之後,大陸上出現了許多新物種。物種的形態和功用遠遠超過人類已有的認識,可謂利益與危險並存。為了鼓勵人們勇於嚐試開發新物種,華夏國的法律允許第一位發現者申請相關的專利來壟斷其可能帶來的利潤。


    因此,江末弦的言下之意就是這些具有極高迷幻功效的野草是無主之物。她原來以為他隻是發現了某種植物的新用途,現在看來他很有可能是發現了一個全新的物種。


    前者隻需要簡單地收購或者培育原料進行加工,而後者則複雜多了。但不管後頭的程序有多繁瑣,當務之急是必須搶占先機申請專利。


    “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它們並不在已知植物的清單上?”見江末弦點頭,她又問道:“有多確定?”


    “這些野草數量不多,生長的區域地貌保存得很好。因為被其他形態相似的野草環繞著,所以我想它們已經被人們所知曉的可能性很小。”


    顏辭考慮了片刻,果斷地說:“既然如此,明天一早我們就去粵州新物種研究中心申請專利,然後再想辦法把那片生長區域弄到手。”


    她還從來沒試過不在大人的監督陪同下和政府機構打交道,突然就覺得熱血沸騰起來。正想和江末弦分享一下這種“當家作主”的壯誌豪情,卻見對方依舊頂著一張便秘臉。


    顏辭心思一轉,試探地問:“阿弦,你是想通知家裏人來處理嗎?”或許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般情況下確實應該找家長比較好。


    江末弦忙不迭地搖頭,生怕反應得慢了讓顏辭產生誤會。天知道,他聽到她說明天就去物種中心時有多激動。


    他的否定在顏辭看來卻是另一種暗示了,是她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輕率地為“他們”做出決定。野草是江末弦發現的,他不想和外人分享其中的利益完全可以理解。


    “誒,我突然想起明天好像還要跟我哥見麵,物種中心估計去不了了。”她抱歉地說道,隨口編了個理由讓雙方都好下台。


    話音剛落,她驚訝地發現江末弦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表情窘迫中帶著幾分羞愧。


    “小辭你別誤會,我……我沒有那個意思。”聽見顏辭推脫說不去的那一瞬間他真的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之所以猶豫不決是因為申請高權限的專利需要一大筆錢,再加上我才滿十五歲,專利稅上沒有任何優惠。”


    顏辭從他誠懇的口氣能聽出說的是真心話,心裏某個角落又重新高興起來。“親兄弟明算賬”的道理知道歸知道,可如果被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深深防備著,任誰都會覺得失落吧?


    根據法律規定,滿十五歲的公民算是半成年人,可以擁有一定的行事能力。江末弦已經過了十五周歲,他用自己的身份去申請專利在法律上是被認可的。


    通常第一次申請專利的人在交納專利稅方麵是有優惠的,但為了防止某些不符合條件的成年人將專利權轉到孩子名下騙取納稅優惠的行為,該政策對半成年人無效。


    原因在於半成年人的專利權有限期限短,在專利權續簽的時候非常可能“被轉讓”給他們的父母。


    “錢的問題好說,”顏辭特別有底氣地指了指自己,“有我這麽個鑲金小土豪在,那根本就不需要擔心好嗎?”


    她從錢包裏找出一張泛著金屬光澤的卡片遞給他,“先刷這張,如果不夠的話隨時聯係我。”


    江末弦接過卡,明明是冰冷無比的質地卻讓他的手心隱隱發燙。他不假思索地說:“明天的事你可以先推遲嗎?我是真心希望你能一塊兒去物種中心。”


    顏辭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的聲音急切起來,“小辭,如果我剛剛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我鄭重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最後一句話江末弦說得萬般艱難,他畢竟年紀比她大,總有點不好意思。


    顏辭好笑地看著他別扭的表情,心裏思量著要不要把這一幕照下來讓其他人瞧瞧平時像個小老頭的江末弦也有這麽童真的一麵。


    “好啦,我們明天一起去吧。”她再不答應就矯情過頭了。


    江末弦如釋重負,“太好了,到時候把你寫成第二序位的申請者不介意吧?畢竟你還沒滿十五歲,不能作為聯合申請者。”


    現在輪到顏辭尷尬了,她剛剛才用最壞的惡意揣測過江末弦的心思,哪裏想得到人家一轉眼就大方地把利潤分一杯羹給她。


    她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真的,無功不受祿。我隻是順手測了一下迷幻度,這種事你隨便拿到哪家藥房都可以做的。”


    話說得是沒錯,但他要真那麽做了,估計也就不用申請專利了。因此不管顏辭怎麽推辭,江末弦都咬得死死的不肯鬆口。


    “要不這樣吧,專利權上不寫我的名字,但是以後我如果研製迷幻劑,你免費幫我提供原料?”她說得十分心虛,不過是隨手的一個小忙居然能得到如此大的回報。


    誰知江末弦的神情還是不甚滿意,顏辭趕緊沉了臉,凶巴巴地威脅道:“你答不答應?不答應的話我明天就不去了。”


    他勉強答應了,臉上似乎還寫著“對不住,占你便宜了”幾個字。看得顏辭越發覺得自己厚顏無恥,暗暗決定將來就算研究迷幻劑,也絕不向他開口。


    她不喜歡別人占她的便宜,更不喜歡自己占別人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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