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煙想到這裏,眼角浮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姐姐?”昔悌推了她一下。


    “去,為什麽不去?你說的對,呆在這裏永遠沒有出頭之日!”趙如煙臉上綻開一朵驕傲的笑顏,拉著昔悌朝那處熱鬧的人群走去。


    這院子裏基本上全是浣衣庫的人,這幾天似乎又增加了不少生麵孔,而在這些人麵前卻站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女子,正背著她,披著一件大紅鬥蓬,身上穿著一件遮風擋雪的狐皮,在這方白色的天地裏,顯得異常奪目。


    想來,這便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阡霜姑姑了。


    “奴婢見過阡姑姑!”趙如煙還在觀察,那廂昔悌已經躬身行禮了,她連忙也跟著彎下身去。


    阡霜聽到背後有聲音,回頭一看,卻是兩個靈氣逼人的女奴,一個自消不說,很伶俐,另一個眉目間卻淌著絲絲貴氣,那不是憑珠寶手飾就能襯托出來的,而是一種天生的貴氣,仿佛刻在骨子裏一般。


    最重要的是,這女奴看起來簡直比主子還像主子,自己跟她一比,反而更像丫鬟起來。


    阡霜眼裏騰起一股怒氣,那是一股從心底滋生的厭惡,沒有理由,她就是討厭這個清貴到骨子裏一般的趙如煙。


    “你叫什麽名字?”她眯起雙眼,走到了趙如煙的麵前。


    “我……奴婢叫……憶香!”趙如煙愣了一下說道。


    ‘啪——’


    一隻溫潤的手掌扇向了趙如煙的左頰。


    “大膽,一個卑賤的女奴竟然敢自稱我,這浣衣庫到底還有沒有規矩了?李公公!”阡霜眼睛一瞪,淩厲的目光射向趙如煙。


    原來她就是憶香,就是皇後娘娘要罰的人,今天她落在她手上,是要倒大黴了。


    “奴才見過阡姑姑!”剛才那幕李公公看在眼裏,愁在眉頭,這阡姑姑打了憶香,憶香是太子爺看上的人,阡姑姑又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他到底該幫誰好?


    阡霜冷眼瞧了他一眼,怒道:“你怎麽調教的?一個小小的女奴沒規沒矩的,這要讓皇後娘娘知道了,你還要不要在浣衣庫當差了?”


    “是是是,奴才知罪!”李公公膝蓋一軟,咕咚一聲,跪在了雪地裏。


    昔悌心裏頗不服氣,可礙在對方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也不敢多問,眼裏盡是失望,看來想要出人頭地的機會沒了,這阡姑姑太過刁蠻了,若是帶她們進宮,也免不了要受苦。


    趙如煙就更納悶兒了,她剛才隻是一個‘我’字而已,還沒發全音,便被對方揪住了辮子,而且看這阡霜目光裏的恨意,完全不是一丁點,難道她發現她的身份了?


    不可能啊,這阡霜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應該整日待在皇宮裏才對,她們根本沒有機會打交道,那她這股恨意又從何而來?她若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她們第一次見麵吧?


    “怎麽?你還不服氣?”阡霜見趙如煙眸子裏沒有懼意,反而更加清明冷靜,冷笑著說道。


    “奴婢不敢,奴婢衝撞阡姑姑,理應受罰!”趙如煙平靜的道,她倒是想看看這個阡姑姑是想唱哪出戲。


    “罰?好哇,那你說說,本姑姑該怎麽罰?”阡霜把手伸進了貂皮護手,冷冷的說道。


    昔悌張了張嘴,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姑姑剛才不是已經打過憶香姐姐了嗎?”


    “哦?你又叫什麽名字?”阡霜睨了她一眼。


    “奴婢叫昔悌!”


    “倒像個知禮的,這樣吧,李公公,本姑姑就挑兩個人,一個憶香,一個昔悌,皇後娘娘宮裏正好缺兩個刷馬桶的!”阡霜說完也不看二人,直接調頭,對身旁的宮女道:“讓她們二人盡快換了衣裳,這就走,那些活兒可等不得!”


    “啊?”昔悌一聽刷馬桶,腿腳一軟,先癱軟在地。


    “等等!”趙如煙揚聲道。


    阡霜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仔細的打量著她,語氣極不可思議,“你是在和本姑姑說話?”


    “奴婢不知道是何處得罪了姑姑,姑姑如果要罰,就罰奴婢一人好了,犯不著牽連上別人!”趙如煙不卑不亢的說道,腰板挺的筆直。


    阡霜被她的氣勢一震,胸口的火氣愈發激烈,二話不說,上來又要甩嘴巴子。


    趙如煙豈容她再次得逞,她雖被遼國俘虜,如今淪落成一名女奴,卻也不是任人宰割欺淩的奴隸,揚手一擋,便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來人啦!”阡霜瞪大眼睛吼道。


    李公公從沒覺得浣衣庫裏的差事是這麽的艱難,恨不得一頭撞在雪地裏昏死過去得了。


    昔悌也是嚇的不行,要知道對方可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是宮裏的人,趙如煙就算再得太子爺寵愛,也不可能是太子妃不是,最多是個侍妾了不得了,若是惹怒了阡姑姑,她隨便到皇後娘娘麵前告上一狀,都能讓她們這些人死無葬身之地。


    院子裏的一幹女奴們也嚇壞了。


    阡霜從宮裏帶過來的幾個嬤嬤跟宮女,見一個卑微的下賤女奴居然這樣待阡姑姑,早就惡氣填胸了,眉毛一豎,拎著巴掌就過來了。


    “大膽!”


    “找死!”


    “死丫頭!”


    “沒規矩!”


    ……


    趙如煙畢竟隻有一人之力,饒是曾經跟楊勳學過一段時間的楊家槍法,可這時的身體哪裏能和那時相比,所以在撲天而來的巴掌陣麵前,頓時敗下陣來。


    “痛——”趙如煙眉頭緊蹙,緊抱著雙臂,拚命的躲閃。


    這些人懲罰方式和耶律烈的不同,他隻是在心理上挖諷,嘲弄,隻要她意誌堅強,咬咬牙就過去,這些婆子丫頭們使用的是最初級辦法,卻偏偏最有效果。


    別看那些細嫩的巴掌沒見過血,可是力道卻不小,巴掌,手指,拳腳下來,身上頓時青腫一片,連身上的披風都被扯了下來。


    “哼,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阡霜抄著手站在一旁,似乎找到了合理的教訓借口,鳳眼淩厲無比,看著趙如煙在腳下打滾,簡直比任何事都要快意。


    昔悌緊閉著眼,看不都敢看,似乎趙如煙每叫一下,她都感覺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樣,禁不住哆嗦一下。


    李公公站在一旁,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他被調來換衣庫當差,太子爺身邊的小桂子公公是千叮萬囑要他照顧好趙如煙,絕不能有任何的閃失,萬一這阡姑姑把這女奴打死了,他豈不是死上十回都不夠?


    想到這裏,李公公再也顧不得其它,跪著爬了過去,對著阡姑姑不停的磕頭,嚎啕大哭,“不能打呀,不能打呀,阡姑姑,這樣下去,會打死人的!”


    “哼,賤奴隸,都騎到本姑姑頭上了還不能打?給我照死裏打!”阡霜冷眼說道。


    “阡姑姑,這憶香丫頭是……是太子爺的人呀,太子爺若是怒起來,奴才跟整個浣衣庫都要遭秧啊!”李公公見情勢嚴峻,才不得不搬出太子爺。


    “大膽,一個下賤的女奴,怎會跟太子爺扯上關係?”阡霜揚手狠狠的扇了李公公一個耳光,極力的想要維護太子爺的名聲。


    “是,這女子是小桂公公送來的,還沒正式歸入浣衣庫,所以阡姑姑適才索要,奴才不敢答應!”李公公隻得這樣說道。


    對趙如煙身染疾病,太子爺陪了一晚的消息卻不敢透露半分,小桂子公公交待過,膽敢透露半分,可是要掉腦袋的。


    “既然是小桂子公公送來的,也未必就是太子爺的人!這個女奴氣焰囂張,膽敢頂撞本姑姑,分明是沒有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裏!”阡霜嘴角掠過一抹不屑,看到趙如煙伏在雪地裏喘息不已,嬌弱猶憐,她反而冷麵厲聲道:“來人,將這個女奴押進大牢,聽候皇後娘娘發落!”


    “啊?”李公公跟昔悌聽了後皆是一驚,這憶香姑娘不就是對阡姑姑不敬嗎?讓她陪個不是不就完了,何必要押到大牢那麽嚴重?


    可阡霜偏不這麽認為,仍誰求情都沒用,她還是將趙如煙帶走了。


    李公公在驚慌之下,差了個腿腳利索的,趕忙讓人去給太子爺捎口信,說憶香姑娘被皇後娘娘身邊的姑姑帶走了。


    趙如煙沒有想到,這個阡姑姑有這麽恨自己,居然將她帶出浣衣庫,直接關進了大牢。


    在進入牢房的那一刹那,趙如煙突然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呆了,囚牢裏有一大半的姑娘都衣衫不整,渾身傷痕累累,目光也是呆滯的。


    後來她才知道,這間牢房裏關押的都是被遼兵淩辱過的宋人姑娘。


    趙如煙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們,因為遼人不會停止他們的獸性行為,關進這裏牢房的宋人,都要被送去伺候一大群的遼兵,直到她們活生生的累死為止。


    趙如煙不想死,她現在想要活著,可是她該怎麽辦?她到底該怎麽辦?


    過了今天,還有明天,遼人每天都要來牢房抓人,她到底該怎麽辦?


    要想活下去,就必須離開這裏,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裏,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呢?她能有什麽辦法?


    頭痛欲裂,趙如煙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


    現在她唯一的一線生機,就是那個太子耶律隆緒,如果他發現了她不在浣衣庫,會不會派人來牢房這裏救她呢?


    當天晚上,趙如煙在牢房裏惴惴不安的度過了一夜。


    一日過去了,關押在牢房裏的宋人女子都誠惶誠恐,生怕野獸一樣的遼人會蜂擁般衝進牢房,再次奸汙她們這些年輕柔弱的身軀。


    但是該來的總要來,誰也逃不掉!


    就在所有人都企盼厄運不要降臨到自己頭上時,囚房的門還是“哐當”一聲被推開了,幾個五大三粗的遼國士兵像惡魔一樣闖了進來,女人們都嚇得縮起自己小小的身體……


    當頭的士兵朝這群女人巡視了一番後,大手一揮,他的手下便朝她們衝了上來,突然抓起幾個女子拎了出去,被抓出來的姑娘都是看上去精神狀態稍微好些的,很不幸的是,趙如煙便是其中的一個。[]


    她們一共五個女孩子,被單獨拎出,十分害怕地縮到了一塊。


    很奇怪,這些遼國士兵並不是想要拿她們幾個女人發泄獸欲,而是強行將她們五個弱女子拖出了牢房,除趙如煙之外,其它四人都驚恐地尖聲喊叫起來。


    趙如煙昨晚已經有過心理準備,明知苦苦掙紮,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隻有鼓足勇力去麵對。


    她們被一路帶到大遼晾鷹台裏麵一個露天的鬥獸場內,那是趙如煙生平第一次親眼目睹遼國的鬥獸場。


    從前雖偶有聽聞,沒想到真實的場景卻要比她想象中恐怖得多,整個晾鷹台大的不可思議,完全超出了她頭腦所能企及的想象力。


    晾鷹台中有數個鬥獸場,而這裏隻是其中的一個貴賓場,隻有身份特別高貴的遼人才可以來到這裏消遣取樂。


    而此時高高的看台上,正坐著大遼的皇帝耶律賢,他的皇後蕭綽,大遼北院大王耶律烈,還是大遼皇太子耶律隆緒,這幾位遼國最為尊貴的人物。


    他們位列上麵,正準備欣賞一場精彩的人獸大戰,而看台之下,並列排放著四個偌大而堅固的牢籠。


    左邊第一個牢籠裏關著一隻猛虎,它僅一聲嚎叫就已經嚇得人全身發涼了,第二個牢籠裏是一頭惡狼,眼睛正放著陰冷的光芒,第三個籠子裏是一群野狗,足有二十幾隻,而最後那個牢籠裏的動物更可怕,是一條通體金色的黃金蟒蛇。


    趙如煙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巨大粗壯的黃金蟒……別說是人見了會害怕,就算是它旁邊籠子裏的野狗見到它“嗤嗤”地吐著信子,都膽寒三分。


    當然,除了她們這五個女子以外,還有一大群被一起押到這裏的人,趙如煙清楚地看到,那群人當中就有幾個同樣淪為俘虜的大宋將領,其中兩個還是與她相熟之人,一個是薊州城的守將李報國,還有一個是他的部下,顯然他們也受了很多折磨,看起來狼狽至極。


    趙如煙沒有想到,生平還有機會見到李報國李將軍,隻是她現在相貌醜陋,李將軍已經認不出她來。


    “這……這是要讓我們做什麽?”她身旁的一個姑娘瑟瑟問著。


    “隻……隻有鬼才知道……”


    “怎麽辦?我們怎麽辦?我害怕,我不想死在這裏……”


    這幾個姑娘已經被嚇得渾身發抖了。


    趙如煙佯裝鎮定,悄聲說:“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鬥獸,以人之微力搏擊猛獸……”


    “人怎麽可能鬥得過野獸,簡直是以卵擊石……”


    “沒錯,我們現在就是卵。”趙如煙咬牙告訴身邊的四個女子。


    “什麽?我們……讓我們……”她們一聽了她的話,抖得更加厲害了。


    但趙如煙絕不是危言聳聽,契丹貴族最愛看人獸搏鬥,那些看台上坐著都是遼國貴族,他們就是喜歡觀賞,那些戰俘跟奴隸,和野獸搏擊的過程。


    “你們聽著,既然是鬥獸,肯定也是有規則的,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性命……”趙如煙提醒她們。


    突然一陣鑼聲響起,隻聽看台上傳來解說的聲音:“第一場為開胃小菜,時間一炷香,活命者可得烤全豬一隻!”


    說完,就有五個士兵正步朝她們走過來,把她們從地上拎起來就拖向了那隻裝著黃金蟒的籠子。


    什麽?原來她們幾個女子就是所謂的開胃小菜?


    據趙如煙所知,黃金蟒是一種十分珍貴的稀少蛇種,在現代,甚至有些人會把它當作寵物進行飼養,通常情況下它的性情比較溫馴,不會主動攻擊人,也沒有毒,隻不過眼前這條黃金蟒顯然不是正常情況下馴養出來的,看上去十分凶惡,也很駭人。


    她們五個女孩子被他們強行推進了蛇籠,隨即遼國士兵便把籠子上了鎖,那條黃金蟒正盤在籠子的另一側,又長又壯,衝她們瞪著猩紅色的眼,好像隨時都會發威一般,她們五個女孩子哆嗦著倚在一塊,連大氣都不敢出……


    趙如煙身邊的一個姑娘,雙腿不停地顫著,搖搖欲墜。趙如煙連忙一把扶住她,生怕她的動作會引起黃金蟒的注意,吸引了它的注意,就意味著它隨時都會主動攻擊她們。


    盡管她用力扶住那姑娘,可她終究還是抵不住恐懼的侵襲,一下子癱在地上,尿濕了褲子。


    黃金蟒很警覺,它一下子就察覺到了異味,“嘶嘶”地叫著,聲音漸漸頻繁,隨即趙如煙便看到黃金蟒直直地挺起了身子——


    “快閃開!”


    趙如煙驚叫一聲,黃金蟒已經朝她們飛竄過來。


    她與另外三人都急時閃開,隻有剛剛被嚇尿褲子的那個姑娘不急躲閃,已經被黃金蟒龐大的身體緊緊裹在了裏麵,大蛇纏繞在她身上,越纏越緊,越纏越緊,隻見她的臉色從慘白變成鐵青,隨著蛇身的緊緊纏繞,她的眼珠和舌頭都猛然暴突出來。


    簡直就像厲鬼,她們其它幾個人都被她的樣子嚇得魂飛魄散。


    怎麽辦?她們該怎麽辦?


    她隻是一個弱女子,沒辦法和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搏,可是趙如煙還不想死!


    與其等死,還不如拚了命――


    也許那就是一個人在麵臨生與死的考驗時所迸發出來的一種求生本能吧,趙如煙當時已經暈頭轉向,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行動了,猛然想到自己還有一根釵柄,便摸了出來,發號施令一般對另外還活著的三個女子大聲叫道:“按住它的尾巴!”


    她們幾個是垂死掙紮之人,已經顧不上其它的了,一起朝那條纏繞的黃金蟒衝了過去。


    蛇的七寸是最脆弱的地方,就在那三個人按住它的尾身之際,趙如煙用銀釵一把刺進它的七寸,那條黃金蟒受到了這重重的一刺後,纏繞著的身體猛然一震,按住它尾身的三個姑娘被它巨大的力量一把甩了出去。


    黃金蟒受了刺激,蛇尾不停地甩擺著,砸得“砰砰”直響,趙如煙拔出銀釵的同時,它的蛇尾也甩向了她,她一個不留神被它砸翻在地。


    與此同時,那三個姑娘也跑上前來幫她,她們用盡全力按住蛇身,而黃金蟒已經衝趙如煙張開血盆大口——


    她無處閃躲,用雙臂護在自己的麵前,隻覺左臂一陣刺痛,已經被它咬住了。


    趙如煙忍住那痛楚,抬起右手,發瘋一樣刺向了蛇頭,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完全瘋了,徹底瘋了,她閉著眼睛,一下又一下,猛烈地刺進它的身體……


    她什麽都不知道了,隻感到血水濺了她一臉。


    趙如煙失聲驚叫著,強烈的求生本能,使得她發狂一樣朝那條黃金蟒揮舞著手上的利器,一下又一下地刺向它,汗水和著淚水,在她的驚恐聲中濕透了臉頰。


    黃金蟒被趙如煙用銀釵刺得血肉橫飛,仍然沒有倒下,劇烈地撲騰著它龐大的身軀,與她進行最後的殊死搏鬥。


    趙如煙終究體力不支,黃金蟒一把將她甩倒在地,她無力地倒在地上,瞪著眼睛無助地望著那條已經失去了攻擊力的黃金蟒,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和陣陣難忍的腥臭味……


    她有那麽一瞬間短暫的昏厥,但她的腦子很清醒,清醒的明白自己還活著。


    此刻,趙如煙隻有一種九死一生的感覺,全身都癱了!


    奇怪,一炷香的時間還沒有到,鐵門便被打開,她跟另外三個受了重傷的姑娘被幾個士兵拖出了籠子。


    是的,她們還活著,還活著,可眼前的情形,活著似乎讓她們的處境變得更糟糕,看台上的看客和身邊的遼國士兵一個個都靜的出奇,好像出了什麽嚴重的事情。


    當趙如煙的意識漸漸恢複過來時,她看到一些人已經進到籠子裏,正在為那隻黃金蟒治療,怪不得一炷香的時間還沒有到便將她們放了出來,原來他們擔心的是那隻黃金蟒的安危,她們五個活生生的人竟然還不如一條蛇的命寶貴?


    身為戰敗國的俘虜,難道她們的命就如此下賤嗎?


    趙如煙倒在地上,無力爬起。


    “金蟒的傷勢如何?”


    一道聲音自趙如煙身後的台階上緩緩傳來,離她越來越近,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震懾力。


    “回皇上,金蟒傷勢不輕,不過獸醫說還有轉圜的餘地,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晾鷹台裏的當家管事立即畢恭畢敬地回著話。


    他說什麽?皇上?哪個皇上?在這個地方,隻可能有一個皇上,當然就是當今遼國的皇帝——耶律賢。


    嗬,想不到她何其有幸,還能活著見到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耶律賢,要不是他發兵攻宋,她又怎麽會被遼軍俘虜?


    “金蟒是朕最喜愛的寵物,告訴他們務必救活,如有半點閃失,就讓他們跟朕的金蟒一同下葬好了!”耶律賢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陰冷到了骨髓,讓人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


    趙如煙想要努力撐起身體,看清他的模樣,結果卻是徒勞,她知道自己傷的不輕。


    可是她想看一眼這個大遼的皇帝,想把他的樣子深深記在自己的腦海,就算她死去,變成了孤魂野鬼,也要找他索命!


    然而,就在她耗盡力氣,準備從地上爬起之時,隻能看到兩條人影走近了她,一黃一黑,憑直覺,黃的就是遼國的皇帝,另一個站在他身邊的就是遼國的北院大王耶律烈。


    他一雙墨綠色的錦緞靴子停在了她的跟前,趙如煙隻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向她襲來。


    她頓時便有些透不氣來,雖然看不到耶律烈的臉,但他頤長的身形高高地杵在她麵前,她是如此的卑微,像條狗一樣卑微地趴在地上,等待著他們這些殺人見血的屠夫對她最後的製裁。


    此時,這些遼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手握乾坤,撥雲弄日,一手遮天。


    趙如煙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她已被他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場所震懾,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壓抑起來,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反應竟然會是這樣的。


    “朕的金蟒向來神勇,想不到今日居然會傷在一個小小宋國的女奴手裏,這場開胃小菜,著實讓朕大開眼界,烈,你覺得呢?”耶律賢首先開口,話語裏,略帶一絲無奈之意。


    “皇兄,並非是這幾個宋國的女奴有多了不起,而是金蟒現在正處於發情期,狀態應該不是很穩定……”耶律烈淡掃了伏在地上的趙如煙一眼,目光漠然的開口。


    “是嗎?那麽就讓他們盡快為金蟒尋找合適的配偶。”耶律賢冷靜地對身後的管事吩咐道。


    “是,陛下!這件事奴才已經交待過了,會盡早解決的!”當家管事答道。


    耶律賢繼續對耶律烈說:“朕一直以為,這人與動物很多時候是極其相似的,有些人甚至和動物一樣簡單,好比朕的金蟒,就是因為發情,顯些毀掉了自己的性命……”


    “皇兄是意有所指吧?”耶律烈眼中精光一閃。


    “朕突然想到了宋國的皇帝趙光義,如果不是因為他貪戀女色,忌憚忠臣,宋國的三座城池又豈能輕易斷送在他的手上,這樣的皇帝,要來何用呢?隻知道一味的向我們大遼求和,對了烈,趙光義要的那個什麽如煙公主,有下落沒有?”


    耶律賢的話鋒突然一轉,趙如煙的心也隨之一揪,原來父皇沒有忘記她,大宋一直在找她,可是她現在身陷大遼,要什麽時候才能回宮與父皇團聚呢?


    “暫時還沒有如煙公主的消息!”耶律烈搖頭,突然目光定格在地上的趙如煙身上:“皇兄,這個女子曾經是我北院王府的女奴,據臣弟查實,她是如煙公主的侍女,臣弟覺得可以先從她身上查出一些蛛絲馬跡,她一定知道如煙公主如今的相貌跟特征……”


    趙如煙聽了他的話,不禁大驚,耶律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起懷疑,她跟如煙公主有關的?


    他竟然跟大遼皇上說,她是如煙公主的侍女?


    難道……是那日她跟碧瑤調換了衣服,才被他發現了破綻?可是碧瑤呢?現在人在何處?


    “哦?看來烈你還是對那個如煙公主念念不忘啊!”耶律賢突然大笑:“常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這個如煙公主,就是烈你的死穴,連這個女奴是她的人,你都查探的一清二楚!”


    “皇兄,可否留她一命?”耶律烈突然開口為趙如煙求情。


    耶律賢勾唇笑了笑,神色如常,看來他早就料到耶律烈會開口。


    “烈,你我為同胞兄弟,既然這名女奴跟如煙公主的下落有關,朕自然可以網開一麵,免她一死!”耶律賢不動聲色的下令。


    要知道金蟒是他最愛的寵物,任何傷了金蟒的人都必會被皇上處死,這次他是當眾給足了耶律烈麵子。


    “謝皇兄成全!”耶律烈再次拱手,請求:“皇兄,既然這名女奴之前是我北院王府的,請允許我將她帶回去,繼續追查如煙公主下落的事,皇兄以為如何?”


    “父皇——”耶律賢正要回答,突然耶律隆緒從遠處趕來,看到倒在地上氣若遊絲的趙如煙,他想都不想就替她向耶律賢求情:“父皇,兒臣懇請您免她一死!”


    “你怎麽來了?”耶律賢頓時不悅,瞪了一眼耶律隆緒身後緊跟著的蕭皇後一眼。


    蕭皇後趕緊上前去拉自己的兒子:“緒兒,你父皇自己有處置,你隨我回宮去,別在這裏瞎參和!”


    “不!父皇今日若是不答應,饒了這名女奴一命,兒臣就長跪不起!”耶律隆緒說著真的為了趙如煙當眾跪下。


    耶律賢眼裏冒火,大怒:“混賬!你堂堂大遼的皇太子,竟然為了一名女奴下跪,成何體統?”


    “父皇——”


    “太子殿下!”耶律隆緒剛要開口再說什麽,耶律烈突然阻止了他,指著趙如煙說:“你父皇剛才已經免了這女奴一死,並且將這女奴交由本王帶回北院王府發落!”


    “交給你?!”耶律隆緒聽到趙如煙不用死的消息,雖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趙如煙之前在浣衣庫所受的罪,若是仍由耶律烈將她帶回去,恐怕也會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於是他再次大膽的向皇上進言:“父皇,可否將這名女奴賞賜給兒臣?”


    在場的人全是臉上一驚,這太子殿下從未開口求過皇上什麽,如今竟然主動懇請皇上賜給他一名女奴?


    趙如煙聽了心也是咯噔一下,雖然她能感覺到耶律隆緒提出這個請求是出於善意,可耶律烈剛剛已經向皇上要過她了,如今太子再開口要她,不是救她,而是將她推向死亡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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