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月明朗,遼境的別院中,燈火微明。[]


    趙如煙坐於窗前,仰頭望著天邊閃閃眨眼的遠星,眼神迷離。


    明天就是大宋跟遼國開戰的日子了,根據史書記載,這一仗大宋戰敗,楊家軍全軍覆沒,七子去一子回,叫她怎麽能不擔心?


    雖然曆史不能改變,但明知道結果,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楊家的人去送死。


    可是她現在又被耶律烈困在這裏,想逃出去並非易事,怎麽辦?她該怎麽辦呢?


    窗外突然刮起了一陣冷風,帶進來一片寒氣。


    伺候趙如煙的小婢,擔心她著涼了,連忙把窗戶關上,往暖爐裏添了幾塊柴薪。回頭又往燭台裏加了些燈油昏暗的內室又亮了幾分。


    “謝謝你。很晚了,你先歇著吧!”


    趙如煙抬頭衝小婢笑笑,平淡的小臉上,雋刻著明顯的疲憊。


    但是她睡不著,一想到明天那場戰的結果,她就夜不能寐。


    “小姐,時候不早了,奴婢伺候你早點歇息吧?”小婢輕聲問道。


    趙如煙淡淡的搖頭,臉上浮現出愁容:“不用了,我睡不著。”


    大戰在即,今天晚上,相信不管是大遼還是大宋,都無人可以安眠吧。


    小婢見趙如煙心情不佳,從身後拿出一束花來遞到她的麵前:“小姐,這是我剛剛在路上摘的薔薇花,漂亮嗎?”


    趙如煙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小手輕輕觸了觸那嬌嫩的花瓣,眉頭慢慢放鬆。


    “粉紅色的薔薇,愛的誓言。”


    她的手指,擻擻顫抖,翠葉托住的粉色花冠,在晶瞳中漸漸模糊。


    “小姐,你說什麽呢?”小婢奇怪的看著她。


    “在我的家鄉,粉紅色的薔薇花語,就是,愛的誓言。”趙如煙望著這朵薔薇花,腦子裏不禁想起了楊勳。


    他們曾經發過誓,要做彼此的第一跟唯一。


    如今他們拜堂成了夫妻,已經是對方的第一了,那唯一呢?


    今生今世,她是不是隻有他一個男人,而他還會不會再娶別的女人?


    趙如煙困惑了,也迷茫了……


    原來做第一已經是不易,做唯一就更加的困難。


    她如今被耶律烈囚禁,盡管有很多次,他都沒有逼迫她,但並不代表他不想。


    萬一哪一天,耶律烈忍受不了,獸性大發,豈不是要破壞她跟楊勳的誓言。


    一段感情,開始或許很容易;難的是曆盡千帆之後,還能始終如一。


    在這個亂世,他們是否真的能做到忠於彼此?


    房間裏鴉雀無聲,小婢不知何時已經退出去了。


    趙如煙的眼前突然一黯,一雙大手自身後輕輕捧起她的臉,冰涼的臉頰一片火燙,心


    卻沉到穀底。


    他是何時進來的?


    光鑒的銅鏡映出身後一大片黑影,飛旋在那左衽襟口的五爪金蟒,日眥牙張。


    耶律烈俯下頭,居高臨下看著她。


    “明天宋遼開戰,公主難道不想知道,本王打算用何策略對付你們大宋?”


    仿佛是料到趙如煙會感興趣,耶律烈特意撇下堆積如山的軍務,連夜趕回來,就是想看到她驚懼的表情,想聽到她乞求他放過大宋的可憐摸樣。


    可是趙如煙的反應,卻讓耶律烈大大的失望了,她的表情異常的淡定:“大王,兩軍還未開戰,不管你用何種戰術,結果如何,都要等戰事結束之後才知道!”


    他以為她會感興趣,他用什麽方法,讓大宋全軍覆沒的嗎?


    不,她沒興趣知道。


    她早已經知曉了結局,又何必再了解過程,不管耶律烈用什麽方法,總之最後他勝利了,所謂勝者為王,大宋最終還是逃不開向遼俯首稱臣的命運。


    不管是楊家軍的全軍覆沒,還是大宋的戰敗,一切都是天意,都是曆史。


    她無法改變,更不可能改寫曆史。


    如今她唯一希望的,隻是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你不想知道?”耶律烈似乎很驚訝。


    他以為趙如煙會千辛萬苦的向他套取他對宋的作戰計劃跟軍情,再想辦法把這些消息告訴楊家軍,沒想到她竟然無動於衷。


    趙如煙突然起身,退出他的範圍:“大王,我累了。”


    耶律烈靠近一步,雙眸微眯,怒氣已經在眼底跳動,“叫我烈。”聲音卻努力維持溫和。


    “烈,我累了。”趙如煙平板地回應,轉身走向大床。


    耶律烈想伸手拉住她,手卻在空中頓住。


    他轉身追上她,在趙如煙拉開被子時,按住她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急切,她垂首全當未見。


    耶律烈被她逼急,他抬起趙如煙的臉,迫使她看著他。


    “你越是不想知道,本王就偏要告訴你!潘仁美早已經投靠大遼,這次是本王讓他慫恿你們大宋的皇帝禦駕親征,本王就是要跟他來個裏應外合,不僅要殺光楊將軍,還要刺殺你父皇,讓你們大宋的版圖全數納入我們遼國之內,我們大遼勢必能夠入主中原,一統天下!”


    “嗬,那隻是你的癡心妄想!”趙如煙想也不想都脫口而出的嘲弄。


    沒錯,這一仗大宋是輸了,可是遼國也傷亡慘重,耶律烈想跟潘仁美來個裏應外合,刺殺她父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因為曆史上,北宋並沒有這麽快滅亡,它還有很多年的存續時間,而最後滅亡北宋的也不是遼人,而是金人。


    耶律烈的計謀或許能贏得了這場戰,但是他想入主中原,簡直是癡人說夢,不是癡心妄想是什麽?


    “你不相信?”趙如煙不屑的表情,刺痛耶律烈的眼,他大手鉗住她的小臉,逼近了問。


    趙如煙緩緩抬起頭,目光衾冷一片,道,“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你會放過我嗎?”


    “不可能。”耶律烈毫不猶豫的回道。


    趙如煙冷笑,“既然如此,我相不相信,又有何用?”


    耶律烈怔怔盯著她,麵容刹是凝凍,潭眸深黯幽連。


    許久,才吐出一句,“你若是肯信本王,本王他日領兵入主中原,封王稱帝,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後!”


    “嗬……”趙如煙再一次的嘲笑出聲:“能不能入主中原,一統天下,不僅要有雄才偉略,還要講天命的,不知大王有沒有找人算過,你有沒有帝王之命?如煙自知自己福薄命淺,做不了一國國母的皇後,隻願嫁得有情郎,一輩子豐衣足食,於願足矣!”


    耶律烈麵色一窒“難道你就……沒有想過?”


    “恕如煙不敢要這福份。”趙如煙再別過臉不看他。


    “是不敢要,還是不想要?你心裏還在想著楊四郎?”耶律烈眉頭皺緊,目光銳利逼人。


    趙如煙勾勾唇角,無畏的迎上他的眸光:“是又如何?”


    “你!”耶律烈瞳眸一縮,眸底暗濤洶湧,仍極力壓抑著那股腥紅焰火。


    四目對峙許久,他突然拉近她的手腕道,“公主,如果你想因此而激怒本王,而讓本王放棄你的話,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趙如煙緊緊皺眉,表情不屑一顧,耶律烈握著她手的大掌,不禁收緊力道,她揪著眉頭也不願呼痛。


    過了許久之後,耶律烈似是深深吐出一口氣,“公主,你一點也不想待在本王身邊嗎?”


    這還用問嗎?趙如煙很想這樣回他的話,卻發現耶律烈已經鬆開了她的手。


    他將她的手,放在他寬厚的大手上,輕輕揉著她被他失力捏出的紅痕。


    耶律烈的手掌因多年練劍,生有一層繭子。劃過趙如煙柔嫩的手,有些微的刺,一寸一寸,趙如煙眉頭卻越蹙越緊,似乎比被他折磨著還要難受,疼痛。每每想抽了回手,他總比她更快,進退不得。


    “大王,我累了。”


    “不準你逃避本王的問題!”


    “大王想聽真話嗎?”趙如煙絕冷的沉靜。


    “不管真話假話,隻要是你說的,我都想聽。”耶律烈拉起她的手,貼在左心口,那裏一起一伏的鼓動著,強勁的熱力透著薄衫穿遞進掌心。


    他的眸子濤光濯濯,溫柔得似要滴出水來,那裏光陰流轉,沉澱出歲月洗煉的脈脈深情。


    趙如煙微微一震,推開耶律烈縮到床上一角,努力平複著情緒:“大王,我相信你這一仗一定會贏,但是你想入主中原,絕無可能!你們契丹人或許可以打贏一場仗,但是你想贏得中原所有宋人的民心,根本不可能。你們大遼屠城擾民,攻城略地,早已失去民心,就算贏一場仗,也不會一統天下,你更別妄想當什麽皇帝。”


    語畢,耶律烈怔在了原地,沒想到這個大宋公主嬌弱的模樣,竟有如此驚異的見解?


    雖然與眾不同,但是她竟然敢小瞧他?


    耶律烈眸中閃過驚訝、憤怒、不解、憎恨……糾結掙紮纏繞撕扯,扭曲了清俊的麵容,罩上一層淒深的陰霾,眼眶已一片赤紅。


    他渾身緊繃,肌肉貴漲撐起錦繡袍服,胸口重重地起伏,仿佛一觸即發的猛豹。


    趙如煙沒有看他,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言論,勢必會激怒耶律烈。


    她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不懼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床前高大的人影一動不動,燭光下拉出一條長長陰影正落在她曲膝的腳邊。


    蝶彩燈突然靜止下來,屋內靜得隻聞粗重轉緩的呼吸聲。


    耶律烈終於出聲:“本王會向你證明,隻有本王才配得上你,也隻有本王才配得到這個天下。”


    “大王不需要向如煙證明什麽?如煙的身心都已經給了楊四郎,此生不管他是生是死,我趙如煙都隻愛楊四郎一人!”趙如煙揚起臉,無所畏懼的說。


    她這樣說是要告訴耶律烈,無論明天那場戰的結果如何,她的選擇都會是楊四郎,這一點絕不會改變。


    就算哪一天,他真的滅亡了大宋,一統天下,她也不會因為他是天下之主而臣服於他,在她的眼裏心裏就隻有一個楊四郎。


    耶律烈怒紅了眼眸,食指鉗住趙如煙的下顎,殘忍無比的說道:“你隻愛他是吧?明日本王就送楊四郎下地獄,看你怎麽去愛一個死人?”


    趙如煙冷眼看著他,聲音是絕然的堅定:“我跟四郎是夫妻,他若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我們約定過,要……同進退、共生死!”


    耶律烈瞬間暴怒,趙如煙的話讓他氣,更讓他妒,妒火直衝上腦門,騰騰的殺氣未消反漲。


    他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眼眸愈發的淒厲狂肆,瘋狂的叫道:“好,本王現在就要了你,看你跟楊四郎,還怎麽做夫妻,怎麽同進退、共生死!”


    那怒氣十足的聲音,震動得整間屋子似也微微顫動,垂地的幃幔被暴出的真氣風漲拂動,越來越狂烈。


    耶律烈身子一躍,撲上床抓住趙如煙的腳將她拖回,高大的身軀直壓上去,抵住她尖叫撲打的雙手置於頭頂。


    瘋狂扭曲了他的俊臉,額頭青筋暴突,趙如煙雪佰裏衣瞬間綻開點點紅蕊。


    她的尖叫瞬間已被耶律烈吞進肚裏,唇齒間尖銳刺痛的糾纏如暴風雨般越來越強烈,仿佛永無止境。


    “耶律烈,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這我早就知道。”耶律烈狂笑一聲,撕裂衣衫,咬上她柔嫩的肌膚,舊痕未消,新痕又布滿雪膚。


    “不管你做什麽,都……沒有用……我隻愛楊勳,隻愛他……唔……”


    他瘋狂地吻她,直到她再無力氣反抗,大掌緊摁住她淚水滿市的小臉,聲音沙啞,宣誓道,“本王明日就殺了他,你愛也罷,恨也罷,這輩子隻能是我耶律烈的女人。”


    趙如煙大睜的晶瞳,截滿不甘、屈辱和憎恨,唇角早被他折磨得血流不止,銀牙一咬,狠狠別過頭。


    “不管你……做什麽,我永遠都是我自己的。”


    耶律烈驀地抬起頭,停止了所有動作,那麽怔怔地看著她,磨人的靜寞催冷了身心。


    “本王決定了,明日帶你一起上戰場,本王要讓你親眼看看,本王是如何取下楊四郎首級的!”


    說完,耶律烈用力的一捶床頭,柔軟的大床重重抖了兩下,他翻身而起,迅速套上罩衣離去。


    趙如煙盯著頭頂搖晃輕鳴的水晶淚墜,左手緊緊揪著胸口,整夜失眠。


    滿室明燈,已照不亮心底黑淒冰諒。


    重重的關門聲,甩碎了漫天風雨,一地淒黃。


    翌日,校場上。


    嗚――嗚――


    號角響起的長鳴震徹天際,旗祭開始了。


    偌大的競校場上,分別按照將軍騎兵步兵的陣仗整齊的排列開來。


    這是一場戰爭的祭奠,軍將士兵們飲酒祭天,祈求他們得勝歸來。


    場上的每一位兵將都是蕭刹的,因為他們正在真誠的祈求蒼天賜予的力量,帶給他們戰爭的勝利。


    隨著吹起的號角,一排排膘肥的牛羊被牽領出來。持刀手舉起鋒利的彎刀,隻待一聲令下畜的首級便頃刻間滾落黃沙。


    一陣勁風刮起,透著血腥的黃沙隨風揚起仗高。鮮血步入滾滾的沙海,漸漸的滲入土地。當彎刀斬出熱血的霎那,戰馬嘶鳴三軍沸騰。


    敲響戰鼓震蒼穹,十萬錦旗隨風動。


    場下數十萬兵將,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都為氣息間隱約的血腥,無法自控的亢奮著。


    前陣一排小將扯馬緊韁,駕馭著幾欲奔出的座騎。


    這一刻氣勢如虹,這一幕血脈澎湃。


    點將台上,耶律烈英氣逼人。精製的戰袍加身,雪貂毛賈哈圍肩,披風上滾著金秀。他黑眸俯視校場,揚唇勾出滿意的弧度,他要的就是這金戈鐵馬殺氣衝天。


    “將士們。”耶律烈沉喝一聲,場下漸漸安靜下來。


    他說道:“我們就要上戰場了,為了我大遼更加富強,為了我們的女人孩子可以衣食無憂,為了掠奪來更多的人畜,也許有人會死在戰場上。”他稍一停頓,繼而道:“但是,我相信在場每一位,都是大遼最驍勇的將士,都是可以殺盡最後一滴血的兵將。你們是我大契丹最強勁的軍旅,是最優秀的戰士……”


    校場上的嘶喊震天動地,遼將一個個高高舉起雪亮的彎刀,爭先恐後的展示他們的決心。


    是的,他們願意為戰而生為戰而亡,喜歡尖刀刺進身體鮮血噴濺的感覺。


    隻有不斷灑出的熱血,才能讓一個武將感受生存的價值。也隻有在戰爭中,他們才能掠奪來想擁有的,榮譽驕傲,財富和女人。


    嗚――


    嗚――


    低沉的號聲再次吹起。


    那悶悶聲響盤旋在碧藍的長空,預警著戰爭的到來。


    沒有一場戰役是沒有血腥的,沒有一場廝殺是不帶恐懼的。雖然戰爭是醜陋的,但在這充滿血腥與恐懼的背後,卻醞釀著智慧無窮的魅力。


    耶律烈統帥的三十萬大軍,在這日豔陽普照天高氣爽的午後向大宋的領土進發了。


    馬蹄飛揚,踏起昏天暗地的風塵。


    騎兵開路,奔踐出一條深邃的沙灣,浩瀚的大軍足足行進出十幾裏長的隊伍。飛馳的駿馬上,契丹國彪悍的軍將如同大漠中翱翔的雄鷹。


    趙如煙被扮成男童的模樣,隨身跟著耶律烈伺候,看到如此聲勢浩大的場麵,她仿佛已經嗅到戰爭的氣息了。


    有機會親眼見到曆史上如此著名的戰役,無疑是讓人熱血澎湃的。


    但是在這澎湃的熱血背後,她也明白,將會有多少將士的血跟淚,又要無辜犧牲了。


    大宋的東路大軍一路開往幽州,不料半路上遇到契丹人伏擊,大將曹彬、崔彥進自恃軍備精良,又是主力軍,率眾正麵迎敵。


    遼人且戰且退,一路退到岐溝關,曹彬、崔彥進恐防有詐,見遼人根本無正麵交戰之意,一路上隻是引他們步步深入,已覺得不妙,連忙讓大軍撤退,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岐溝關四麵,突然湧出無數遼兵,彎刀胡馬,個個高大威猛。


    “有詐!”宋將曹彬大叫一聲,讓大軍立時慌了陣腳,不知該如何應對。


    遼兵迅速殲敵,大宋百萬大軍如洪水決堤,頃刻間便土崩瓦解。


    高山之上,耶律烈高坐於馬背上,獵獵大旗劃破天際,天空烏沉沉一片,黑雲壓頂,下麵刀光劍影,廝殺聲震耳欲聾。


    他麵無表情,對一切殺戮漠然視之。


    馬蹄踐踏,屍骨未寒,已成泥。


    烽火硝煙,彌漫了半邊天,鮮血骨肉,染紅了遼闊的土地。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


    大宋的戰旗一支支倒下……


    趙如煙雙拳緊握,手心冷汗連連,她站在耶律烈身邊,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宋兵被遼軍逼入死角,最後全軍覆沒,卻無能為力。


    遼軍勢如破竹,宋軍卻節節敗退,最後由大將曹彬、崔彥統帥的大宋東路大軍,亦是主力軍,已是全軍覆沒。


    “公主,怎麽樣,看到這樣的情景,傷心了嗎?”耶律烈下馬站在山頭,迎風而立,將這一切收入眼底,他就像是一位勝利的騎士,藐視著戰敗的她,跟那些潰不成軍的宋兵們。


    趙如煙咬著唇,不發出一言,心裏卻痛如刀絞。


    她知道她的同胞,正在慘遭遼人的殺戮。


    晶瑩的淚水順著眼眶滑落下來,滴進麵前的沙土中,幹涸不見。


    耶律烈站在趙如煙的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把你的淚水都收起來,這隻是一個開始!本王說過會洗血你們大宋,這才剛剛死了東路大軍而已,還有中路大軍,楊家軍統領的西路大軍,你父皇的性命……”


    “啊!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趙如煙捂著耳朵,聽不下去了,她拚命的搖著頭,不願意去接受這個現實。


    為什麽曆史要這麽殘酷?為什麽他要帶她上戰場,為什麽要逼她親眼看到這一切?


    難道他不知道,見到宋兵一個個被遼兵殺死,見到大宋的旗幟一麵麵的倒下,身為一個宋人,身為大宋的公主,她的心有多痛嗎?


    耶律烈這是故意在淩遲她的心嗎?


    如果這就是他的目的,那他達到了。盡管這一仗趙如煙早已知道結局,可是真的要她去見證大宋的落敗,她還是退縮了。


    趙如煙已經跑的很遠,她不想看到這一切,一點也不想看到。


    耶律烈沒有去追她,他知道她的神經已經被他逼的在崩潰的邊緣,何況好戲還沒有到真正上場的時候?


    趙如煙,你哭的時候在後麵呢,但願到時候你能撐得住!


    耶律烈冷冷地扯扯嘴角,上馬,調轉馬頭,對著身後一幹人等道:“全力圍剿大宋中路軍!”


    另一方麵,大宋的大將楊業及潘仁美率領西路大軍,一路上殲敵無數,勢如破竹,朔州、寰州、雲州、應州皆已收回!大軍士氣大振,奮勇前行!


    消息傳回皇上趙光義的耳朵裏,龍顏大悅。然一直未有東路大軍攻打幽州的消息,他也不免擔憂。


    楊業率領的西路大軍節節勝利,大軍直抵桑乾河。


    目前,隻等東路和中路大軍匯合的訊號,大軍便可一舉奪回遼人手中的幽雲十六州!然後直搗黃龍,攻破臨潢府!


    “父帥,孩兒覺得,此次勝利未免太容易……”楊五郎疑惑不已,一路上戰果累累,可契丹人真的那麽容易對付嗎?


    楊業也深覺其中疑點重重,可勝利在望,他不能打擊士兵的士氣。


    潘仁美卻老奸巨滑,順手捋著胡須,笑道:“賢侄多慮了,如今皇上禦駕親征,士氣大受鼓舞,作戰自然比平時勇猛。”


    楊業也隻好歎口氣說:“怕隻怕耶律烈另有陰謀。”


    “一個耶律烈怎麽敵得過楊家軍。”潘仁美輕笑,實則早有預謀。


    楊家雖疑有詐,可苦無證據,又不能輕言向皇上建議。


    終於,遼軍打敗大宋東路大軍的消息傳來,楊業跟楊家軍皆是大震。


    不好的消息一個接一個。


    東路大軍敗北的消息剛到不久,緊接著又是遼國主力軍攻破了大宋中路大軍的消息,兩萬大軍無一生還!


    耶律烈當真殘忍至極,斬草不留根!


    東路、中路敗北,楊家軍成了孤軍深入!


    趙如煙的眼皮狠狠跳了幾下,她走出營帳,看著遠處一片空闊,茫茫四野,竟是看不到盡頭。


    不知道前方的戰事怎麽樣了?趙如煙的心情一刻也不能安定。


    大宋東路、中路大軍已經敗於遼軍,楊家軍現在是孤軍奮戰,難道曆史上那淒涼的一幕真的要上演嗎?


    不,不要!她舍不得四郎、五郎、六郎……還有楊家的每一個人,如果他們真的要出事,為何老天殘忍的連她見他們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公主。”身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趙如煙的臉色頓時陰鬱下來,看了一眼身後的牧庫,淡淡說:“你想怎麽樣?”


    “楊四郎今晚會到來這救你。”牧庫麵無表情的說道。


    “你說什麽?”趙如煙驚訝的回過頭去。


    “今晚子時,楊四郎會來救你,你記得來這邊等他!”牧庫說完就走。


    趙如煙微微怔仲,望著他的背影問:“為什麽要幫我?”


    牧庫是耶律烈手下最得意的將士,他沒有理由會幫她背叛耶律烈,這讓趙如煙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個陷阱。


    “沒有為什麽,隻是我不想這場戰再多一個無辜的犧牲品!”牧庫頭也不回的離開,臨走時告誡她:“你回到大宋,就再也不要回來了,我可不想我們大王再被你一個女人影響了。”


    送走她,既是因為他的私心,也是他不想趙如煙這個禍水再待在他們大王身邊。


    漢人都說:太美的女人是禍水!


    這個如煙公主已經幾次擾的大王心神不寧,在這宋遼打戰的關鍵時期,他不想因為一個女人再影響他們大王的決策。


    何況他們大王要一統天下,絕不能被一個女人誤了大事!


    接近黃昏,趙如煙看見耶律烈帶著一群部下得勝歸來,被眾人簇擁的他,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任何女子見了都會怦然心動。


    但是趙如煙對他卻毫無觀感。


    這男人外表雖然英明神武,可是內裏卻是冷血殘酷的,而且心思頗深,就連她跟他相處了這麽久,也不能完全看透這個男人。


    這場仗打到這裏,不得不說耶律烈籌謀的很成功,成功誘使大宋中計,並在最短的時間,攻下了大宋的兩路大軍。


    如今隻剩下楊業率領的西路大軍還在做垂死掙紮,不過他們孤軍作戰,又深陷囹圄,基本上大宋敗局已定。


    她不想看見他。


    如今耶律烈已經是她趙如煙的仇人。


    她轉過身,快步走到一邊。


    耶律烈卻大步跨上來,一把從後麵抓住她,“為什麽一見到本王就跑?”


    “我隻是隨便走走……”趙如煙低垂著頭,與他刻意保持距離。


    可是她越是想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耶律烈就越要靠近,越不想放過她。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他輕佻起她的下巴,笑容邪惡,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當然會心情好了,如今契丹軍氣勢如虹,連殺大宋兩路大軍,他心情怎能不好呢?


    “沒,沒有……”趙如煙連忙搖頭,不想讓耶律烈察覺出端倪。反正今晚楊勳就會來帶她離開。


    “真的沒有?”耶律烈懷疑的挑眉。


    趙如煙直視他的眼眸,堅定的說:“沒有!”


    “好,既然沒有,你陪本王去喝酒!”耶律烈也沒有再懷疑,他一手攬住趙如煙的雙肩,向營帳走去。


    “我不去!”趙如煙努力的掙紮。


    “不許不去!”耶律烈霸道的說,若是沒有她陪,他一個人跟那些將士喝酒有什麽意思?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越來越想見到她了,就連剛剛在戰場上,見她突然跑開了,他都一直心神不寧。


    留她在身邊,是為了使他自己安心。


    “耶律烈,都說了我不去,你放開我!”趙如煙手腳並用的抗議道。


    “本王也說了,你必須去!”


    “啪!”


    耶律烈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臉側,他幾乎沒反應過來。


    “夠了,耶律烈!不要再逼我了!”趙如煙受不了的朝他喊道,高高揚起那隻剛扇了他一個耳光的手臂:“你去喝酒,無非是去慶祝你們遼人的勝利,可是你想過沒有,我是宋人,是大宋的公主,難道你要我一個宋人陪你去慶祝,你們的遼國大軍是如何擊敗我大宋的東路中路大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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