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煙聽到這裏,基本判斷出當前的形勢。


    她被這個鳳姑的什麽還魂丹救活了,而救她的人正是李元昊的手下。那個叫什麽阿漢的,曾經就是潛入北院王府要帶走她的匪徒,還有琪佑也是李元昊的得力部下。


    為何李元昊正巧救了她,她不得知,但有一點趙如煙是肯定的,當初她逃婚跟楊勳私奔,對李元昊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他把她救活,指不定要怎麽折磨她呢。


    既然知道自己還活著,自是不能坐以待斃的等死。


    如此一想,趙如煙深吸一口氣,聞到一股很熟悉的香甜昧兒。莫名地一激動,終於睜開了眼。


    雪白的紗曼,從圓彤罩頂垂下於四周,屋內的光線很溫和,一盞銅鶴燭燈正懸在右邊床頭。


    趙如煙轉眸瞧了一圈,這屋子的布置雅致清簡,但從床頭繁複的三重鴛鶴鎏金垂雕看來,絕非尋常人家。


    再一扭頭,看到那幅白玉四君子屏遺,更見得主人尊貴不凡的品味,非富即貴。


    剛才聽那兩人聊到,這裏正是祈山。那麽她現在還在遼國境內,地處西北的山脈之中。


    趙如煙動動脖子,抬抬手腳,感覺良好。


    細聽屋外似無動靜,便深吸一口氣,撐身子坐起來。一股清涼的山風迎麵撲來,大床正對著一扇開啟的紗窗,凝眸一看,窗外竟是一片青壁垂岩,分外壯觀。


    下床扶著椅走到那窗前,往外探看,呼吸到更多的清新空氣,心肺複蘇,真正感覺到自己重生了。


    身體的細胞也全部活躍起來,初時的虛軟經她精神一振,渾身充滿力量,仿佛身子被大大清洗了一番,輕鬆許多。


    身體好,心情好,天生的渴望由然而生:她要展開新的生活!


    正興奮著,一陣腳步聲傳來。


    她急忙回到床上,蓋好被子,裝做未醒。


    來人沒有在屋裏停留太久,似乎隻是看了看她,確定她依然如故,便離開了。


    從這天開始,趙如煙在暗中觀察這些看護照料她的規律,除了適當休息,都用來窺探周圍的環境。


    “這小妞兒真是麻煩,怎麽還不醒。主子飛鷹來信,估計再三天就到了。”還是那個性急的阿漢。


    鳳姑施完針,道:“聽說這如煙公主是大宋第一美人,在宋國的時候,楊家的兩兄弟就為了她失合,後來遼國的大王為了搶奪她,還發動了宋遼戰爭,她被俘遼國,聽說遼國皇帝耶律隆緒也對她有意思,現下,又得加上你們主子來攪和,真不知是福是禍。要我,也寧願永遠不起來。”


    “你,你個醜八怪憑啥跟這美人比,胡說八道!我們主上才是真正的蓋世英豪,遼國那弱貓樣兒的皇帝算個什麽東西……”


    “阿漢,休要對鳳姑無禮。出去!”


    阿漢相當不快,又礙於琪佑不得發作,咕錄了幾句離開了。


    琪佑見無其它事,也出去做準備迎接主子。


    鳳姑依常般,拿墊子墊起趙如煙的身子,給她喂藥喂粥。


    “美人兒又如何?過得如此不自由,我倒寧願自己這般醜陋,至少我可以做我喜歡的事,不會為男人所左右。”鳳姑對於阿漢的侮辱絲毫不在意,為趙如煙拭去嘴角殘渣,有感而發。


    趙如煙心中一動,倒有幾分佩服這冷聲女子的心性。


    是啊,她長得美又如何呢?她倒情願自己長得醜,醜也有醜的好處,至少可以活的逍遙自在,不必被男人覬覦美色,心愛之人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貌美受到連累。


    待鳳姑轉身時,趙如煙睜眼愉瞄過去,隻看到鳳姑的背影,也算是個窈窕女子。待她轉回來時,她又急忙閉上雙眼。


    又聽鳳姑一歎,“可憐你剛剛複生,又要落進一個惡魔手中。是福是禍,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趙如煙感覺,這個鳳姑大概隻是個中立派醫者。


    阿漢口中的主上想必就是李元昊了,鳳姑說他是個惡魔,三日內即到,她必須盡快逃離這裏了,她可不想才逃脫虎口,又掉進狼窩。


    這些日子補養得不錯,夜裏無人時,趙如煙都有抽時間練瑜伽做運動恢複身體機能,身體的情況比她想象得還要好。看來那還魂丹確實是靈丹!


    月明星稀,逃命夜。


    今日,守護趙如煙的三個頭頭,連兩打雜的小丁忙著準備迎接李元昊那魔頭累極,提前睡下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她其實已經醒來,還暗中將屋前屋後的情況察探清楚,趁夜包袱款款逃跑掉。


    當然,她走之前也做了一些小手腳,以阻礙他們搜索她的方向,為她安全逃出祈山加個小保險。


    不過,她一嬌滴滴的大姑娘在深山老林裏逃亡,安全問題確是第一個需要解決的。


    幸運的是,她住的屋舍並不若她在那窗口中見到的耶般高深,其實隻在山腰處。若以她以前的腳程,非得一天時間不可。


    現在她隻覺身輕如燕,跑了多時才微有些喘,但看那半山的屋舍,已經隔好遠。(.無彈窗廣告)


    趙如煙手裏握著一把臨走時摸到的砍柴刀,靠著大樹稍稍喘兩口氣,全身警惕的注意著四周。或許也是那還魂丹的作用,她的聽力嗅覺視覺都莫名地好了許多,對環境的敏銳度也提高許多。


    突然,樹叢中傳來沙沙沙的響聲。


    趙如煙渾身一悚,忙握緊砍刀,朝四周看去,定在她左手邊的一叢搖曳不定的草叢。


    立即雙手握住砍刀,置於身前,姿勢如同日本武士般,耳聽那聲音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猛。


    丫滴,會是什麽東西啊?!


    倏地一聲,一團黑物,大約成年獵犬大小,飛撲了出來,瞧那是喙四足眼冒綠光的模樣,趙如煙腦子裏冒出一個字:狼!


    她渾身一個靈激,提刀直劃向黑狼身體,黑狼身子一拐躲過這一擊,狼爪卻劃破了趙如煙的手臂,趙如煙吃疼地捂住手臂,劃得雖不深,卻染紅了她臨時換下的藍色短衫。


    黑狼朝天一陣嗷叫,趙如煙心知不好,她這是遇上狼群。想也不想,轉身拔腿就跑。心已沒底。


    天哪!真是你要亡我啊!每次死而逃生,都遇上這樣前有豺狼後有虎的慘境。


    很快她身後追上來十幾條狼,若非她跑得快,怕早被狼群包圍其中,那麽這次逃亡她根本是自送狼嘴啊!


    山路陡峭,趙如煙越跑越吃力,眼見窮徒末路,她急中生智,掏出一個火燭點燃扔了出去,突然冒出的火光阻礙狼的判斷力,她趁機又跳出包圍圈,繼續往山下跑去,終於看到了農舍的星火。


    “救命啊――救命啊――”


    發出一聲最原始,最直接的求救信號!


    身後狼聲嘯嘯,越來越近,仿佛已經帖上了麵頰的森冷撩牙,在眼角處一閃而過。


    腳下一拐,重重摔倒在地,結結實實,疼得她來不及眥矛裂嘴,黑狼逮著機會全撲了上來。


    完蛋了!


    趙如煙抬手捂住臉,隻覺手臂被劃得生疼,突然一道哨鳴從身上縱過,就聽‘砰’地一聲,身上的壓力消失了。


    “快跑過來。”有人衝她大叫。


    趙如煙急忙爬起身,一邊慶幸著,一邊朝聲源跑去。


    但見著一群獵戶裝扮的村民,執刀拉弓投戟,迅速牽製了狼群的襲擊。


    趙如煙踉跟蹌蹌躲到一個執弓大嬸身後,獵戶們殺得目眥眼紅。很快群狼不敵,為首的黑狼帶著殘部逃走了。


    眾人突然一陣歡呼,上前收拾戰利品。


    趙如煙心頭一異,敢情她成了他們引誘狼群的獵餌了?!


    罷了,她好歹揀回一條小命。


    出門時,趙如煙專門用碳灰抹黑了臉,夜裏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她慌稱自己同大哥出門走貨失散,誤入祈山。


    獵戶們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也沒多去研究這深更半夜一小姑娘怎麽會從山裏冒了出來。


    那執弓大嬸名喚秋大娘,很是爽朗熱心,因前年丈夫入山被狼傷了性命,從此寡居,當下同情趙如煙便將她收留下來。


    趙如煙在秋大娘那住了幾日,擔心李元昊的人會沿途找過來,便要告辭。


    正好獵戶要去城裏置辦商貨,可以稍帶她一程,他們連趕了幾天山路,終於遠離祈山,來到了涼州城,遼國與西夏國的第一交易城市。


    獵戶常到涼州城易貨易物,受了秋大娘囑托後,入城即幫她尋了個熟悉的商旅,讓商旅幫忙托帶她去大宋。


    趙如煙萬分的感謝,不得不感慨,大難之後必有後福。


    她將身上所有值錢物品全部擋掉,換成銀兩。


    為了自身安全,她將銀兩拿出部分給獵戶做酬謝,便急忙購置了一套裝扮材料,掩去她更加風華絕代的模樣。


    唉,鳳姑說得對,寧願醜點,也好過現在這副模樣。


    她雖然墜落懸崖,卻被那許多山珍好藥養了幾個月,渾身泛著淡而不膩的藥香,水漾的肌膚恍若嬰兒般細膩瑩白,實在引人犯罪。


    莫怪乎當初秋大娘看到她模樣,深知她之前的借口全是胡諂,也沒點破,便傾力相助。實在是……若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報答她。


    隻是……她選擇回去大宋,是不是太草率了?!


    畢竟她的父皇趙光義已經不再認她了,在大宋她就是賣國的罪人,回去也是遭人唾罵,甚至還會喪命。


    可是,她一時想不到可去之處,也隻有大宋是她最熟悉的地方,直覺就選擇了那個地方。


    先去了宋境再說吧,誰叫北漢已經滅亡了呢?她這個亡國公主,天下雖大,卻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趙如煙正走在大街上想著,突然,一聲啼哭喚回她的神智。


    抬眼一看,一個小娃娃摔倒在路中,而遠處正奔來一群黑頭大馬。


    她想也不想,撲上去抱著孩子就往旁邊滾去,但大馬鐵蹄已經踏下。


    一聲尖銳的嘶鳴拉扯著太陽穴突跳,心髒都停跳了般,四周爆出一串驚呼。不過疼痛並沒有落在身上,懷中的小娃娃似乎也停止了抽泣。


    趙如煙抬起頭,熾亮的光照耀在那副如山般高壯的黑影身後,刺目的光紮得她不禁眨了眨眼,對上一雙淩利凶猛的獸眸。


    她急忙收回了眼眸,安慰懷中的孩子。


    孩子的母親急忙跑出來,連聲道謝抱回了孩子。趙如煙剛起身,一錠掌大的金元寶落在腳邊,她望向丟金子的主人,看清那人麵目後,渾身一震,忙蹲下身拾起金元寶。


    如刀如刻的五官,俊闊深邃,飛揚的劍眉額峰已罩上一層歲月刻紋,那雙野獸般狠戾凶猛的眼眸,始終如一,傲霜不馴的王者氣勢展露無遺。


    李元昊!


    真的是他,他已經潛入來到涼州城,是為了捉拿她嗎?


    趙如煙內心惶惶不安,將金元寶交給了小孩子母親,以此避過那雙獸瞳尤帶探尋的目光。


    現在她不但畫成密膚花臉,還專門裹了胸,造了個過於豐滿的身子,佯裝成一小肥男。


    李元昊斷然不可能認出她來。


    “對不起,讓你們受驚了。”馬上人抱拳一揖,聲音仍如記憶般低沉,更多了一份成熟洗練。隨即又丟了一錠金元寶給她。


    趙如煙本想還回去,當即一想,又收了回去,裝做一副驚詫狀,抖聲作揖。


    馬上的李元昊似乎覺得無異,終於策馬離開。


    趙如煙鬆了口氣,全身如虛脫了一般。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她找到了一家客棧,先休息一晚。


    等到第二日她便開始準備逃亡的幹糧和交通工具。


    打點好一切,趙如煙買了一批良駒趕路。


    剛行近城門時,一隊人馬從城裏出來,她忙退避到路邊,騎士們飛快地馳過她的麵前。


    當趙如煙瞧清一馬當先的騎士時,著實一愕,未及細想,立即催動馬兒追了上去。


    趙如煙猛抽鞭子,眼見前麵的騎士跟她越拉越遠,不得不揚嗓子大叫,“趙恒――趙恒――”


    沒錯,剛才她瞧清的騎士正是她多年未見的三哥趙恒。


    雖然蓄了胡須,但他那渾身上下的儒雅之氣,卻是怎麽也掩不住的。為此,她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決定賭一把!


    而前方疾行的人,也隱約聽到有人叫喚,喚的居然是主子的名號,一時都有些詫異,聽聲音還挺嫩。


    趙恒功夫不弱,自然也聽到了。他想停下來時,迎麵馳來一隊人馬,當首的人氣勢霸道,眉眸如劉,當下心頭一陡,緊拉疆繩。


    這方人馬自然也看到了趙恒,不覺也放慢了速庋,為首騎士亦直直迎了上來。


    可惜後麵追來的趙如煙根本沒料到前方是何情形,繼續大叫著三哥的名諱,鞭子抽得叭叭響,一悶頭地紮進了烏雲滾動的暴風圈。


    “趙恒――停下來――三哥――”


    該死的,習武之人不都有順風耳麽,她叫得那麽賣力,怎麽也不見他減減速啊!


    趙如煙腦子裏此時隻有一個念頭,追上三哥,傍上三哥,他以前那麽疼她,一定會保護她的。


    眼見前方的人終於減速,停了下來。趙如煙心中一喜,甩鞭子衝了進去,當瞧見趙恒的背影,激動得差點兒沒尖叫出來。


    她跳下馬兒,就跑了過去,卻不料立即被趙恒身邊的人攔了下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見趙恒!我是……我有重要的事。”趙如煙急得心都快蹦出胸口了,跳著往趙恒的方向看去。


    “放肆,哪兒來的黃口小兒,滾一邊去。否則――”


    鏘地一聲,護衛亮出腰間大刀,一掌將趙如煙推倒在地,疼得她立即紅了眼,淚珠在眼眶裏直打轉兒。


    護衛見趙如煙不退反進,上前又想補上一腳幹脆。


    而另一萬,兩隊人馬的頭頭互瞪片刻,劍拔弩張,緊張得稍有不堪就要大打出手般,卻被趙如煙的叫鬧聲給破了氣,都朝她這方向看了過來。


    當護衛那腳快要落下時,一道銀光疾射過來,直接透穿護衛執刀的手。


    蹭亮的大刀,鏘的一聲落在地上。


    趙如煙還未回過神,隻覺風帶沙礫刮過眉角,身子驀地騰空而起,下一刻便落在了馬背上。


    但是,她一抬頭,看到的卻是對麵馬兒上,三哥趙恒一臉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腦子轟地一下炸響,那現在她在誰的馬背上,死捆著她腰的粗壯手臂是誰的?!


    “她是孤王的人,不想衝撞了三皇子,還請三皇子多多包涵!”


    這聲音?!趙如煙扭頭一看,心頭重重一擰。沉黯的獸瞳,幽深難測,微勾的唇角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李元昊。


    他這是什麽意思?


    “三哥,是我,是我啊!”趙如煙朝趙恒猛叫著,想推開李元昊的大手,奈何後者紋絲不動。


    “臭小子,你給我放手。”不覺便暴出了真性情,因為過度奔跑,又摔跤,又掙紮,頭巾再次脫落,當青絲如瀑泄下,所有人眼光俱是一亮。


    趙恒終於識出了那聲音的主人,“如煙――”


    “三哥,是我,是我,啊――”


    他們這一叫,眾人全驚了。


    李元昊見事已敗露,捆緊了趙如煙,朝左右喝令道,“琪佑,阿漢,給我斷後。”立即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馬嘶,金鳴,喊殺聲驀然暴起。兩方人馬短兵相接,混戰成一團。


    李元昊直接衝出戰圈,順看來時的路,疾馳離開。


    而他身後緊緊銜追著幾匹人馬,正是趙恒,和阻攔趙恒的琪佑和阿漢。


    趙如煙氣得對李元昊大吼大叫,“李元昊,你要幹什麽?放開我,那是我三哥,我要回我三哥那去。”


    李元昊看也不看她,直接點了她啞穴,身子壓低下來,躲過射來的兩隻箭矢。


    立即聽到趙恒喝令不準放箭。


    趙如煙被死捆在李元昊的懷裏,雖然安全,但心裏差點給氣炸。


    這一路上她緊趕慢趕,又躲又逃,好不容易碰到她自覺最佳的投靠對象,沒想到給這突然殺出來的野獸破壞幹淨了。


    現在他的行為,又勾起她曾被牢牢禁錮,毫無自由更無尊嚴的恐懼。她如何還肯過回那般日子?!


    身後的追擊聲雖然薄弱,但並未斷下。風聲呼嘯過耳邊,情勢千鈞一發。


    剛才趙如煙初初一看,知道李元昊的人馬明顯比三哥的少,加上李元昊畢竟在別國土地上,不可能太囂張霸道,肆意而為,才選擇了立即逃走的策略。


    趙如煙不知,其實是李元昊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才會跑得如此痛快。


    她向來是急中生智的料,迅速忖度著當下情勢。


    身下的良駒寶馬,在主人猛急的鞭策下,時速至少80公裏左右,她若這樣跳出去,沒有個騎術高超功夫一流的人接往,肯定摔得七零八落。


    當下之急,緩下馬速,才方便三哥來救。可是想得容易,做起來難啊。


    現在她側坐在李元昊的麵前,他一手捆著她身體,好在她還有一隻手是自由的。


    看看四下的道路,仍在官道上,比較開闊,所以後麵追擊的人並沒被李元昊甩太遠。


    可她正慶幸著,李元昊突然轉了馬頭,奔進一條小道,竄進了樹林。


    糟糕,入了山林就不好追了。


    趙如煙心中一急奮起發力,一把抓住不斷抖動的疆繩,拚了小命用力一拉,扯得馬兒仰起頭,揚蹄一聲嘶鳴,驚得四下鳥雀竄飛出林子。給後方追擊的人報了個緊信兒。


    “該死的,你瘋了嗎?!”


    李元昊氣得又想點她大穴,趙如煙叫不出來,眥牙裂嘴,逮著他手就要咬上去。


    李元昊既要努力安撫受驚的馬兒,又要製她掙紮,但同時又怕傷到她,收手不及就被咬到,脫了力。


    此時馬速明顯減慢一半,趙如煙拚了命地扭打掙紮,還是用了當年那招,趁李元昊穩住馬兒時,用力一蹬,往外蹦了出去,麵兒正對著一顆大樹幹。


    心底大叫,糟糕!


    身子已經騰空,眼見要撞上大樹幹,身後卷來一股急風,倏地一下將她收了回去。


    “趙如煙,你這蠢女人,你不要命了你!”


    趙如煙狠狠瞪上他灼亮的獸瞳,怒氣燒紅了眼眶,仿佛在說“我就是不要命,怎麽樣!”。


    他們這裏大眼瞪小眼時,後麵的追兵也及時趕到,便聽一聲高喝傳來。


    “李元昊,放開如煙!我已經通知了各路人馬,我的人馬上就要趕來了。”趙恒首當其衝,看來琪佑和阿漢仍沒能攔住他。


    趙如煙被他這一叫,又是一驚。怒瞪的雙眼,閃過一絲疑惑,旋即大悟。


    李元昊現在是西夏國的國君,公然在他國土地上搶人,一定會引起各路人馬的注意,當然最有可能的就是引起遼國方麵的注意。


    再不細想,她趁李元昊抽手對對付三哥的長劍,從腳上提出護身匕首,往馬脖子上狠狠一紮,握著馬柄再用力一劃,疼得馬頭直亂甩動。


    李元昊別開趙恒致命一擊,發現馬兒被重傷,氣得大罵一聲趙如煙。


    趙恒趁機調轉劍尖,一劍劃斷李元昊手上的疆繩,馬兒更加失控。


    趙如煙拚了命掙開李元昊的鉗製,馬兒疼得原地打轉,跳下了馬,就往趙恒的方向跑。


    李元昊氣極,舍去了馬兒,騰身而起,如大鵬展翅攻向趙恒。


    趙恒分神於救出趙如煙,沒能擋住李元昊這全力一擊,被一掌打下馬,胸口一頓,噴出一口血來。


    “三哥――”


    趙如煙心頭一痛,撲了上去,一把抱住趙恒抵擋李元昊劈下的一劍。


    “不要――”


    趙恒大叫著,那雷霆一擊來得又快又猛,以李元昊的武功,之前他若不護著趙如煙,根本傷不到他半分。


    現在他全力以赴來襲,這一刀下來,隻有死路一條。他奮起轉身,仍想保護小妹安全。


    那股排山倒海的劍氣當空劈來,在及至趙如煙時,硬生生轉向,迫得出劍之人不得不旋轉身形,化去那全力一擊,狼狽地騰落在地,真力盡出,劍氣疾落,震得四下沙石盡走,飛絮一片。


    趙如煙隻覺得臉頰被風劃得生疼,睜眼看到三哥正側過身子想護著她,但眼光卻越過她,驚奇地瞪向她身後。


    她轉身一看,便見李元昊那如山般高壯的身影似被一股猛力推向後,直直抵撞在一顆大樹之下,地上拉出長長的深痕,滿天飄零葉,籟籟飛落,襯得那道受傷的身影,蕭瑟中,依然悍猛無比。


    李元昊抬起頭,嘴角緩緩溢出一絲血痕,一雙精光迸湛的眸子,直直射向趙如煙,一抹幽藍的光劃過那獸瞳,雖然鷙猛逼人,但她卻感覺到,已經沒有初時的殺氣,心底浮起一團慌亂來。


    正在此時,其他追擊的人都湧了上來。


    琪佑忙將李元昊拉上馬,一群人且打且退。


    這方人馬在趙恒的招呼下,沒有再追。加之後麵傳來隆隆馬聲,似是有援兵到來。


    李元昊萬般不甘地瞪了趙如煙一眼,離去時,帶血的唇角突然一勾,連帶著一股子的邪氣,那是一種誌在必得的笑容。


    目標已經鎖定,她遲早都會落進他的掌心。


    趙如煙心頭愈加慌亂,別過頭不再看他,忙為三哥檢查傷勢。


    後方追來的援軍,果然是趙恒引來的涼州城守軍,一聽說西夏國君在遼國境內,神情俱是一震,自下部署去了。


    趙恒尋到趙如煙,便決定緩下行程,回涼州城。


    趙如煙沒想到他們下榻的地方,居然仍是那涼州城首府。隱約中,她覺出三哥同遼國的關係很密切。那府中人待三哥亦是恭敬非常,但並未稱其為主子。


    “煙兒,你先換洗一下。晚點我們好好聊聊!”趙恒揉揉趙如煙的頭,激動不已,卻不見半分驚詫,似乎對她仍活著並不意外。


    趙如煙洗漱好了去找三哥趙恒。


    她尋思著三哥突然出現在遼境,必定是趙光義的意思,難道宋國跟遼國要秘密修好?


    這其中的原因跟她有關嗎?


    不行,無論如何她都要說服三哥,讓她過她想的生活,而不是又投身進那個沒有自由尊嚴的紅牆高閣之中。


    問到三哥住處,大夫剛好離開。


    趙恒一看到趙如煙,先是一愣,立即遣走周人。因為趙如煙並未換他送去的女子裝束,仍是一身粗布短衣。


    “三哥,”趙如煙抿抿嘴,仍有幾分躊躇。


    趙恒輕輕拉過她的手,溫和地笑道,“如煙,許久不見三哥,可是怕生了?不過之前在道上,那麽急亂的場麵上,你都能一眼認出我,我想如煙必是常常想著三哥的,對不?”


    被俘這麽久,又幾經生死,一路上擔驚受怕沒一刻真正放心過。三哥溫柔撫慰的聲音直接敲破閘門,憋了許久的擔憂害怕終是暴發,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三哥……”


    趙如煙撲進三哥敞開的懷抱,放肆大哭。


    曾經,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時間,她都沒有如此放肆地發泄過,每一次疼得淚流不斷,卻總是盡力去忍耐。


    那麽多日日夜夜,那些男人的愛終是成了世上最鋒利的銳器,深深傷害了她。


    “乖,三哥知道,這些年你被俘遼國有多苦。那個耶律烈……”趙恒無奈的一歎,“煙兒,過去的都讓他們過去罷!以後三哥會照顧好你,不會讓你受委屈……”


    如此絮絮叨叨地安慰了許久,趙如煙才止了哭。


    趙恒寵溺的刮了刮她紅通通的鼻頭,笑道,“唉!性子還是沒變,這麽愛哭。都怪父皇把你寵壞了,等三哥在遼國辦完事,就帶你一起回大宋……”看淚人兒又要變臉,他急忙斷了話。


    趙如煙揪眉道,“三哥,他不是我父皇,我再也不會回去大宋的皇宮。”


    趙恒眸光一閃,“煙兒,我知道你母妃被父皇處決一事,讓你耿耿於懷,但是你畢竟是父皇的女兒,大宋的公主啊……”


    我不是,不是!趙如煙很想脫口而出告訴趙恒,她其實並非趙光義親生,但話到嘴邊,她還是止住了。


    隻是聲音嘎咽的哭泣,“三哥,我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你難道就不能讓我自由的選擇接下來的人生嗎?三哥也說了,過去的都讓他過去。我不想走回過去的老路,我不想再回到皇宮那個鳥籠,更不想再步我母妃的後塵……”


    口中腥成苦澀,也及不上心中難言的隱痛。


    一切愛恨情仇都已成空,隨著她墜崖的那一刻,都結束吧。


    她不想再恨了,也再也愛不起了,就讓一切煙消雲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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