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串冗長繁縟的禮節後,李元昊終於牽著趙如煙的手來到金鑾殿的金階之前。


    她手中捧著西夏皇後金印和玉冊,還有一隻代表她六宮之主身份的羊脂白玉如意。


    大殿上的眾人是何顏色,趙如煙早已經不在乎,目光努力搜尋著,卻獨獨沒有楊昭的身影。


    殿上朝臣的敵意毫不掩飾,公主李虞倩卻是一臉灰敗,投來的目光中除了妒嫉,亦有女子痛失所愛的淡淡哀傷。


    趙如煙明明已經麻木的心,狠狠一揪,她感覺不到袖底大手警告似的重捏,望著虞倩公主,隻希望能從她臉上尋到些許可能的期望。


    她實在背負不起更多的情債跟人命了,隻希望楊昭能平安無事,她也好跟九泉之下的楊元帥有個交代。


    李元昊重重一拉,趙如煙的身子無力地靠上去,大掌緊覆住她的腰身,往前走,同時接受百官的朝賀叩拜。


    一離開金鑾殿,李元昊的怒氣似乎已壓抑不住,拉著趙如煙的手,大步往前走,根本不顧她是否跟得上他的速度,她隻有小跑步才能跟上他。


    碎簾垂打著麵頰,趙如煙胸口呼出的每一口氣,都是那麽沉重,沉重得想要徹底解脫。


    熾亮的陽光,拍打在金枝搖曳的額頭鬟角,和李元昊淩光綻閃的金紅束冠,冷凜的側麵被罩在一片銀白光影中,是那麽寒冷,那麽野獸,那麽魔魅,那麽地高貴不可冒犯……亦是那麽的孤獨,寒寂……


    李元昊突然停下,趙如煙收力不及,重重撞在他身上。


    他的身子明顯抽了動一下,她緩緩抬起頭,想看清眼前身在何萬,一股昏眩突然襲來,抑不住身子竄過一陣冷顫,往後倒下。


    “煙兒……”


    李元昊的呼喚,飽含著焦急擔憂,所有的情緒都暴露出來,沒有一絲保留。


    趙如煙伸手想抓住什麽,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溫暖瞬間包裹住她,淚水無由地滑落臉頰。


    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逼她?


    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嫁給他,更不想做什麽皇後,跟後宮裏那一群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大約是回宮後就一直沒有好好休息,懷著身孕的身子經不起李元昊這個獸性男人的折騰,趙如煙就這麽暈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床頭那盞紅豔的紗燈,整個房間被布置的美輪美奐,喜慶氣氛濃鬱。


    一張熟悉的麵容緩緩靠來:“煙兒?”


    趙如煙神情恍惚,突然伸出手撫上那張沉俊的麵容,喚著,“烈,烈,我求求你,還你放過楊勳吧……”


    她激動地伸出手臂環上那個仍著一身紅色喜服的人,記憶仍停留在某個時刻,卻沒有發覺手下的人僵住。


    淚水迅速濡濕了大紅襟口,仍不住地喚著口中人名。


    直到懷中的人猛地拉開她,握著她肩頭搖晃怒吼,“趙如煙,你給我醒醒,你看清楚你麵前的人是誰。我是李元昊,我才是你的丈夫,你看清楚,你給我看清楚――”


    李元昊的怒吼瞬間撥開她眼前迷霧,趙如煙看清了眼前的人,狂亂憤怒,妒嫉不甘,獸眸紅怒一片,似從地獄中爬出的修羅惡鬼。


    “丈夫?不,你不是!”趙如煙冷笑:“我早已經跟楊勳拜堂成親了,就算他現在已經有了溪月公主,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是耶律烈的,你算哪門子的丈夫?”


    “住嘴,孤叫你住嘴!你……你還想著他們!”李元昊一把扯掉她頭上珠冠:“該死的你――”


    他用力推倒趙如煙,欺身而上,瘋狂地撕扯那件大紅嫁衣,裂帛聲聲,明亮的喜帳內人影浮動,喜逐顏開的金蠟娃娃在紅燭火中漸漸隱去了笑臉。


    “該死的你,該死的你,孤為什麽會愛上你這個無心的女人――”


    李元昊嘶吼著,狂飆的怒火讓他徹底失去控製。


    他將所有的力量加諸在她身上,心底的火焰有多狂裂,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撲滅,那一次次被她挑起的妒嫉仇憎,每一次的索要,都無法抵消心底不斷膨脹的欲念。


    要不夠的人兒,拒絕給他最想要的東西。任他如何要求,如何懇請,如何卑躬屈膝,如何威脅利誘,也不鬆開她瞌貝小口。


    李元昊鉗住趙如煙小臉,重力迫她不得不張開口,他急切地貪索她口中的甜蜜,長舌抵死纏上她悶躲的小舌,重重允吸盡密織的空間,沉沉地深入那片迷穀溝壑,yu罷不能,隻想水遠沉淪。


    “你是孤的皇後,就算是死,你也是西夏的人,這已經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緊緊摁著她的臉,吮過她唇角滴紅的淚珠,宣誓道。


    欲染傾天的眸底,仿佛九天孽火,撲天蓋地般焚盡她所有的信念。


    不知日月,不曉晨昏,他用盡一切在她身上烙下再難平覆的傷痕。


    整整三天三夜,趙如煙已經心如死灰,然而身上的折磨卻未有停歇。[]


    直到萬念俱灰之時,突然又一群宮女進來,為首的是宮裏的老太醫。


    他給趙如煙搭脈後,在李元昊耳邊說了些什麽,然後躬身退下。


    李元昊沒有說話,臉色卻越來越緊繃,目不轉睛的看著趙如煙,獸眸微眯,深不可測。


    趙如煙臉色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


    李元昊溫柔地撫過她迷蒙的淚顏,一邊卻道,“藥拿來。”


    趙如煙心底一驚,渾身的疼痛令她再無法掙紮一分。


    他的手掌異常的穩固,抬起了藥碗,一步步走向她。


    李元昊的身形強壯,高挑的身影此刻被跳動的燭光映在牆上,成了猙獰的魔鬼,一步步的欺壓上趙如煙蒼白瘦弱的身子。


    “喝!”毫不猶豫的命令,李元昊將碗抬到了她的嘴邊。


    趙如煙猛地搖頭,在他黑暗的身影籠罩下,她的眼睛那麽的清明,沒有一絲汙垢。


    一股苦澀的藥水被灌進她口中,她緊咬牙關,李元昊伸手點了她幾處大穴,大掌扼疼她下領迫她張口,濃汁被用力灌進肚腹中,和著眼角的淚,淌了一身。


    旁邊的宮女再也看不下去,別過了頭。那麽絕色的人兒,那麽漂亮的晶瞳,流泄出的全是沉沉的哀傷,無邊無際的痛苦。


    這藥汁是墮胎用的,裏麵含有大量的藏紅花,藥性很強。


    服用之人,胎兒必然不保。


    沒人知道,他們狠戾暴虐的獸王,為何會如此對待自己深愛的女人?


    藥汁流過……趙如煙隻覺得自己的心好痛,覺得那痛蔓延開來,最終流向她的腹部……


    她輕輕躺倒在大婚的床上,將自己弱小的身子卷縮起來,忍受著。


    李元昊不忍心看,他轉身,隻留下一個冰冷的側臉,還有無情的聲音,“隻要你流掉這個孩子,孤會給你無上的寵愛,包括將來我們的孩子。”


    李元昊是怎樣走出這間寢殿的,趙如煙不知道,她隻覺得雙腿之間有溫暖的東西緩緩流了下來。


    她的孩子走了……


    她卻哭不出來。


    她隻知道,她跟耶律烈最後的一絲牽絆,也沒有了。


    宮女這時上前,將手中一直拿著的紅色盒子打開,拿出了裏麵一顆白色的丹藥,喂進了趙如煙的嘴裏,說道:“娘娘,這是九花玉露丸,您身子弱,這個……能護著您的心脈,讓您不會太痛。”


    說完,捏了趙如煙的嘴,讓已經脆弱得無法拒絕的她吞下了藥丸,這才歎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喜房內安靜的悄無聲息,所有人都離開了,冰冷的風吹來,讓趙如煙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天空黑雲密布,沒有一絲的風,夜黑得讓人看不清楚,微弱的燭火掙紮了幾下,還是被那一股突如其來的冷風吹滅了。


    頓時整個宮殿變得漆黑一片,像是一隻會吞噬的人的怪獸,張大了嘴,等待著它的獵物。


    趙如煙的意誌在混混沌沌中,想起了她初來西夏皇宮的時候,與李元昊的對話。


    她曾經問過他:“我並非處子,夏皇也要嗎?”


    李元昊曬笑,冰冷的唇吻過她的香肩:“孤王就喜歡已婚少婦。”


    他明明,明明說過的,他就喜歡已婚少婦,不介意她曾經有過多少個男人。


    可是他,為何獨獨容不下她腹中的骨肉?


    如果要當這個西夏皇後,代價就是要失去她肚子裏的胎兒,那她寧願自己從未認識過李元昊。


    淚水已經決堤,趙如煙眼裏凝聚著一股恨,那是奪子之恨。


    她真的不想恨任何人了,因為恨一個人真的很累,很累。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要這樣對她,這樣傷害她,逼她去恨他們?


    小腹立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灼痛,感覺有股炙熱腥重的液體順著下身流出,趙如煙忍不住的嘶厲的哀喚,“寶寶,不要離開媽媽!”


    緊閉的殿門,隔絕了裏麵驚悚駭人的情景。


    一陣痛徹心扉的慘叫聲,從房內傳出,讓站在門外的李元昊,身體陡然僵便,脊背頓時竄起一股寒氣,他怔怔地望著緊閉的門扉,內心十分糾結。


    淒厲的尖叫,再次劃破上空,幾度支離破碎,“啊!”


    李元昊的身體忍不住搖晃,手伏在廊柱上,手心沁出一絲冷汗,下一刻,他用力撞開門,一陣巨響,原本縈繞著淡淡熏香的房內,現已是血氣衝天!


    鼻中隻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頃刻間,讓他的腦子一陣昏眩。


    “來人,傳太醫,快傳太醫!”


    李元昊似乎發現事情不對勁,隻是滑胎而已,何況有他的九花玉露丸續命,趙如煙不該這麽痛苦才對。[.超多好看小說]


    他一臉震驚的望著躺在床榻上的趙如煙,隻見她淚水在臉上到處竄流,頭發淩亂,渾身是汗,緊咬著牙關,麵容因痛苦變得扭曲,全身都在極劇的顫抖著。


    李元昊驚恐的看著滿床奔流蔓延的鮮血,如同墜入冰窖,全身瞬間冰涼,身體僵直得像尊雕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以至讓他上前一步,都覺得無比沉重,心口,有種被人刨開的撕裂感。


    “煙兒,你怎麽了?怎麽回事?”


    李元昊一瞬不瞬的盯著趙如煙,隻見她的眼神潰散,身子抑製不住的抽搐,奄奄一息,仿佛痛到了極致,連周遭發生的事,都完全忽略了!


    這時太醫跟剛才退出去的宮女紛紛趕來,為趙如煙搭脈,救治。


    恐懼襲上他的心頭,李元昊凶神惡煞瞪著眾人,怒喝道:“皇後要是性命不保,你們別想活著出去!”


    眾人禁不住一個哆嗦,紛紛跪下哭喊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李元昊大步跨上前,站在她床邊,捉住了趙如煙的手,緊緊的握住,聲嘶力竭的喊道:“趙如煙,不許死,你聽到沒有,孤不許你死!”


    趙如煙痛得幾欲打滾,說不出話來,她的眼前變得模糊,耳朵嗡嗡做響。


    一波波錐心刺骨的的劇痛,像洪水猛獸般向她湧來,痛楚來得如此猛烈,真的承受不了了!一聲慘叫噶然而止,她懨懨的垂下頭,昏死過去!


    李元昊環住她快沒有一絲生氣的身子,“趙如煙!”


    深知趙如煙欲將氣絕的太醫,大驚失聲的尖叫道:“皇上,快掐娘娘的人中,晚了就來不及了!”


    一陣宛如淩遲般的劇痛襲卷著他的神經,李元昊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恐懼,手指狠掐住她的人中,低嘎的嗓音,無比淒厲:“趙如煙,不許死!醒來,聽到沒有!給我醒來”


    趙如煙悠悠的睜開眼,全身提不起一絲力氣,看著眼前的李元昊麵容震顫,眼中掩不住的驚喜,而她眼底的恨意不減,氣若遊絲的說道:“我若不死,總有一天會讓你血債血償!”


    聞言,李元昊渾身一怔,黑眸直勾勾望著趙如煙,滿是震驚、心痛。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趙如煙淚水飛濺,泣不成聲淒問。


    側過頭,凶猛地嘶咬上李元昊的頸脖,瞬間,口中血腥味彌漫,李元昊身形未動,任她的恨意宣泄,噴射的鮮血橫流。


    許久,趙如煙的牙齒鬆了下來,如同氣絕一般伏趴在他肩頭,一動不動,李元昊見狀,驚恐的叫道:“趙如煙!”


    手指探到她鼻下,指尖發顫,剛才麵臨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來,無法呼吸,如同失了五覺,黑眸黯然的仿佛失去了一切。


    “發生什麽事了?”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李元昊眸子一怔,迅速回過頭去:“常邦,你來的正好,快幫我看看煙兒,她怎麽會這麽難受。”


    高常邦迅速走了進來,看到裏麵的情況,渾身猛然顫動,箭步上前,一把捏住趙如煙的手腕,眼中浮現一絲生機,迅速在她周身處點下幾處穴道,護住她的心脈,從懷中拿出一顆瓶子,取出藥丸塞進她的嘴裏,掐喉而下。


    李元昊目光空洞,眼角隱隱沁出濕濕的液體,一股無法形容的窒息就要將他彌蓋。


    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高常邦能治好她。


    高常邦迅速拿出一個小瓶,並拿出從無情穀中,千辛萬苦尋得的子息草,放入嘴中嚼成粉末,喝一口映月泉水,兩者混合了,再喂到趙如煙嘴裏,子息草是續命的聖品,百年一見,配上映月泉的泉水,可讓人起死回生。


    情況危急,他也顧不得什麽禮儀避諱,先救回趙如煙一條命再說。


    看著高常邦如此全心全意的救治趙如煙,李元昊心中的妒潮來得比住日更猛烈,他很想揪住他的胸口,給他一拳重擊,叫他離她遠一點!


    可是想想趙如煙現在的情況,還是作罷!


    趙如煙總算恢複了心跳,讓高常邦鬆了口氣,然而,由於失血過多,什麽時候能醒來,還不知道,本就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因為這場災難,變得灰白如煙,仿佛要隨風而去。


    李元昊目光如炬的盯著他,著急的問道:“她怎麽樣了?”


    高常邦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歎了口氣:“一條命算是保住了,隻是表哥,你為何會讓她喝下鶴頂紅的毒藥?”


    “你說什麽?鶴頂紅?”李元昊麵色一沉,緊眯淩厲的獸眸,冷聲叫道。


    “難道不是表哥你下的嗎?剛剛我給表嫂搭脈,她確實服下了摻雜了鶴頂紅的湯藥,若非我救治及時,她跟肚子裏的孩子早已一命嗚呼了。”高常邦深邃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絲的複雜。


    李元昊心頭一緊,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雙拳緊攥,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光芒:“孤怎麽會讓她服用鶴頂紅,孤隻是想她打掉腹中的胎兒,沒想到那碗藥被人動了手腳。”


    “表哥,看來你這後宮裏,有人要對表嫂不利啊。”高常邦眯起眼眸,看著李元昊的眼睛,認真的說。


    李元昊點點頭,似乎也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獸眸中盡是陰鷙的光芒,字字冰冷:“這件事孤一定會徹查到底,要是讓孤知道,是誰加害煙兒,孤絕不會輕饒!”


    鳳儀宮


    豔妃神情慵懶的臥靠在寬大舒適的貴妃椅上,兩名宮女跪在地上為她捶腿按摩,她的貼身宮女秋嬋幫她剝著剛進貢過來的葡萄,一個一個小心翼翼的遞到她嘴邊。


    “嗯,不錯,這葡萄似乎比往年甜了不少,水分也充足了許多。”豔邊享受著奴才們的服務,心情大好的說道:“都好好伺候,本宮今天心情好,誰伺候的本宮舒坦了,重重有賞。”


    “是,奴婢領命。”宮女們齊聲開口,頷首應下。


    她的貼身宮女秋嬋立即諂媚的又剝了一顆葡萄遞到豔妃的嘴裏,投其所好的笑道:“娘娘,這新皇後喝了滑胎藥,恐怕是堅持不了幾個時辰,就要一命嗚呼了。以後這後宮之主的位置,還是娘娘您的。”


    豔妃淡笑不語,鳳眸依舊半眯著,但從嘴角勾起的笑容可以看出,秋嬋的這一番話,讓她很受用。


    誰說不是呢,以前最得寵的溫妃,因為上次與趙如煙起衝突的事,早已被皇上厭棄,不但降了級,現如今還在禁足受罰呢。而端妃,就她那副病懨懨的身子骨,隻怕也挨不了幾年。眼下最受李元昊寵愛的新皇後趙如煙,肚子裏竟然懷了個孽種,皇上賜了她一碗墮胎藥,她再在其中做些手腳,也就回天乏術了。


    除去這幾個人,這整個後宮中還有誰有資格有本事與她豔妃抗衡?又有誰有那個膽子敢與她爭寵鬥狠?


    所以啊,豔妃相信,隻要趙如煙一死,她鳳袍加身、榮登後位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這六宮之主的位置遲早都是她的。


    “秋嬋啊,你這張嘴可是越來越討本宮喜歡了。賞!”豔妃正想把那剛進貢來的葡萄賞給她,就聽見一聲高亢的通報聲驀地自宮門外傳來。


    “皇上駕到!”


    話音未落,一身暗黑色擎紋龍袍的李元昊邁著虎步走了進來。


    豔妃微微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立刻一臉驚喜的迎了上去,姿態優雅無比的福身行禮,故作高貴與端莊。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妃不必多禮。”李元昊伸手將豔妃扶起,麵上掛起一絲冷冷的淺笑。


    “愛妃近來可還好?”李元昊走到貴妃軟榻前坐下,狀似關心的問了一句,隨即大手一撈,將豔妃摟入懷中。


    “啊,皇上!”豔妃故作嬌羞的低呼一聲,粉頰上頓時暈紅一片,好不誘人。


    “皇上,今日怎麽想到來鳳儀宮看豔兒了?”豔妃有些疑感,自從趙如煙進宮後,皇上便再也不曾主動來她的鳳儀宮,甚至再也不曾寵幸過她。


    她每日裏都引頸盼望著皇上能駕臨,沒想到今日倒真的將皇上給盼來了。難道皇上是因為新皇後失德厭惡了她,所以終於想起自己了嗎?


    想到這一點,豔妃頓時開心興奮不已。她就知道男人準是不能容忍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的,縱使那個趙如煙美若天仙又如何,背著皇上跟其它男人有了孩子,皇上怎麽可能還容得下她?


    看來她僥幸探聽來的消息還真是準確,這會她幫皇上除去了這個不貞的女人,皇上說不定還會好好感謝她呢。


    “怎麽,愛妃不希望孤來看你麽?那孤這就離開好了。”李元昊說罷,便欲起身離去。


    “皇上……皇上……”豔妃慌忙拉住李元昊的衣袖,急急連喚兩聲,嗓音軟軟黏黏,要多嬌有多嬌,要多柔有多柔:“皇上,臣妾每天都盼望著您能過來看豔兒呢。”


    “哦,是嘛。”李元昊食指捏起豔妃的下頜,深邃的獸眸直望進她的鳳眸深處,麵上神情似笑非笑。“愛妃真的希望孤常來看你麽?”


    “嗯,當然是真的。”豔妃忙不迭的點頭,鳳眸與李元昊對視,很快便沉醉於他那深邃不見底的獸眸裏了。


    “皇上,今晚留在鳳儀宮歇下可好?豔兒好想皇上。”豔妃似羞似怯的嬌聲軟語,纖纖素手緩緩探上李元昊的胸膛,有意無意的來回劃著圈圈,水眸中流露出無限渴望:“皇上,你都有好久沒有臨幸過豔兒了呢。”


    “愛妃,幾日不見,倒是愈發嬌媚動人了。”李元昊隨口一句讚美,更是讓豔妃激動欣喜到了骨子裏。“愛妃,今日禦膳房做了幾樣滋補的湯藥,孤瞧著味道不錯,順便帶過來讓愛妃也嚐嚐。”


    說罷,李元昊抬頭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小德子。


    小德子會意,趕緊恭敬的上得前來,小心翼翼的呈上手中端著的湯藥。


    “臣妾謝皇上愛憐。”豔妃興奮得意,滿懷激動,立即接過小德子遞來的湯藥,正欲喝,李元昊接下來的話嚇得她瞬間慘白了臉色。


    “愛妃,知道這是什麽湯嗎?就是你下在如煙皇後藥裏剩下來的湯藥。”


    “皇上?!”豔妃嗓音有些尖銳的驚呼了一句,握著湯碗的纖手顫抖得厲害。頭垂得低低的,恁是不敢與李元昊對視。


    “哦?為什麽不喝?”李元昊平淡無波的問道,伸手挑起豔妃的下顎,犀利的眼神凝住她慘白的雙頰,猛地厲聲低喝道,“喝下!”


    “不,臣妾不喝,臣妾還不想死。”豔妃近乎失態的用力搖著頭,被李元昊一吼,握著湯碗的纖手抖得更加厲害,一個不慎,湯碗哐當一聲掉到地上,頓時摔了個粉碎,摻雜了鶴頂紅的藥汁濺到了一地。


    “來人,再端一碗過來。”李元昊大手用力推開懷中的豔妃,凜聲吩咐道。


    “皇上,求您饒了臣妾這次,臣妾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不敢了!”豔妃害怕的跪在李元昊的麵前,雙手緊緊拉扯著他的龍袍下擺,驚恐顫抖著求饒不止。


    “現在才知道求饒,晚了!”李元昊厭惡的看了豔妃一眼,說著,湯碗已經遞到了她嘴邊,強行灌她喝下。


    “皇上饒命啊,不要啊。”豔妃驚恐無比的大喊大叫著,卻最終躲不過被灌下鶴頂紅的厄運。


    而滿殿的人待看到豔妃倒在一片鮮血中暴斃時,無不驚駭恐懼得手腳發軟,渾身顫抖個不停。他們的皇上居然親手殺死了豔妃,好可怕!


    “孤隻是讓你明白什麽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拖走。”李元昊冷聲說罷,嘴角勾起一抹殘忍嗜血的邪惡笑容。


    夕陽落盡,暮色降臨。暖風輕柔撩人,漫天繁星璀璨生光,熏人的暗香隨風四處飄散。


    後宮經過這件事的教訓後,人人自危,沒有敢再找趙如煙的麻煩。


    今晚是個寧靜的夜晚,已經昏睡了整整七日的趙如煙,終於從床榻上醒來。


    睜開眼,一時搞不清楚當下是什麽狀況。抬手揉了揉有些暈眩發張的腦袋,正欲起身,一隻大手伸了過來。


    “煙兒,你醒了?正好,藥剛剛端來沒多久,這會兒已經不燙了,煙兒快點趁熱喝了吧。”


    李元昊見趙如煙欲起身,趕緊將她扶起來靠坐在床上,又在她背後墊了個軟墊,而後親自端過藥碗,舀了一小勺,動作有些生澀地放在唇邊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遞到她的嘴邊。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有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李元昊又輕柔著嗓音說道,似怕聲音大了一點就會嚇到她似的。


    趙如煙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李元昊,頭冒黑線,暗自撇了撇嘴。


    眼前這個獸王不是吃錯藥了吧?她可沒忘了,她差一點命喪黃泉,以及肚子裏胎兒的性命,全是拜他所賜。


    這個男人怎麽能如此厚顏無恥,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還親自來給她喂藥。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冷漠的別開眼去,趙如煙目光中閃過一絲隱忍。


    看到趙如煙這個態度,李元昊的臉色也在瞬間陰了下來,不過想想之前發生的一切,確實有他不對之處,遂又恢複了良好的態度。


    “煙兒,孤知道你恨孤,是孤沒保護好你,才讓人在你的藥裏動了手腳,不過那些陷害你的人,孤已經將她們處決了,你放心,以後這後宮中再也沒有人敢害你了。”李元昊輕聲解釋,眉宇間的溫柔更甚。


    趙如煙不屑的勾唇,依然冷若冰霜:“難道逼我喝下那碗墮胎藥,也是別人陷害你的?”


    他根本就不懂,她真正介意的是什麽。


    李元昊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竟然連她腹中的一塊肉都包容不了,他還憑什麽說愛她?


    李元昊斂起了笑容,危險的眯了眯雙瞳:“你既然已是我西夏的皇後,自然隻能給我一個人生孩子。”


    倒不是他不能容下她腹中的骨肉,隻是他害怕,萬一讓趙如煙生下這個孩子,有一天這個孩子會讓她跟耶律烈產生聯係。


    畢竟血濃於水,他不能賣這個萬一。


    或許趙如煙自己沒有察覺,但李元昊是真正感覺到了,趙如煙每次提起耶律烈時的神情。


    這個孩子留不得,即便她會恨他,他也一定要扼殺掉!


    “你?!”趙如煙氣不過,突然感到腦袋犯暈,沉痛不已,不由擰眉低呼了一聲。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李元昊見狀,慌忙擔憂焦急的問道。


    “哪裏都不舒服!”趙如煙冷冷的別過頭去。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身體不舒服,那就趕緊將藥喝了。”李元昊伸手轉過趙如煙的臉,又重新舀了一勺藥汁遞到她嘴邊:“快喝吧,藥已經不燙了。乖,聽話,喝了藥身體就不會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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