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底笑得淚顫,臉上還保持著一絲冷靜:“別人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是我確定,你不會,嗬嗬,我怎麽會忘了,你從小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我做的事,你隻會覺得是多此一舉,自作多情而已,但是無論我做什麽,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這半句話,鄒亦不久前才對我說過,如今,我又拿出來複述給柳棉令聽,我不求他能完全放下芥蒂,我隻是在為我自己的所作所為找一個理由。


    “我明白。”他說,我忽然就抬起了頭,跟他離得本來就近,這一下子,嘴唇以一種極曖昧的方式摩擦了一下,我一陣尷尬,頭頂有股煙在縷縷地往上冒,我趕緊拉開與他的距離,跟他道歉:“對不起。[]”


    他在原地怔愣幾秒,微咳了一聲,試圖緩解突然產生的怪異。


    剛剛的談話就這麽被打斷,兩人一路無語,等到了“一院”樓底,我才聽他問:“孩子,幾個月了?”


    “兩個多月。”


    他近乎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打算生下來?”他沒聽見我的回答,以為我是在為自己的小三身份尷尬,接著道,“你要想清楚,這個問題,沒人能替你拿主意,也拿不了主意,你生了他,就要對他負責,做不到的話,幹脆拿掉。”


    刻意被壓製的苦楚我能感受地到,我知道,他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不管多堅強,多樂觀,心底總歸有塊一存就是一輩子的疙瘩。


    “我會……拿掉。”我很艱難地開口,在他麵前,我無須掩飾。


    “你……真的要這麽做?”


    “我還不適合做一位母親,不確定能不能對他負責,我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我要放棄。”


    我說完,抬頭看著夜空。


    是誰說,這樣可以讓眼淚倒流,可是他卻沒說,眼淚倒流後會灌進心口,然後,那個地方,就開始變得拔涼拔涼的,還會作痛。


    要失去摯愛的感覺,我在今晚嚐到了。


    第二天,為了避人耳目,我去了市裏另一家醫院,柳棉令陪著我,醫生和護士看到他那麽年輕,都以為我們暫時還不想要寶寶,一個勁兒地告訴我們慢慢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他聽了,笑笑,敷衍了兩句。


    讓弟弟陪來打胎,還讓人誤認為是年輕夫妻,我覺得很怪異,相比較我,他顯得很淡定,自然,走到手術室門口,他隻是說了句:“進去好好睡一覺。”


    但我怎麽睡得著,冰涼的器械進入身體的那一刻,我覺得全世界都在天旋地轉,屋頂像隨時隨地要坍塌下來一樣,原來,失去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是一種無力到空洞的感覺。


    從手術室出來,我的臉很白,全身都在冒冷汗,我怕得不敢去捂小腹,不敢去碰觸那剛剛還孕育著生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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