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棋，這小子果然來鎮上了！”</p>
鄭讀躲在角落裏，目送鄭棋提著兩個空籃子離開了小鎮。</p>
他熟知劇情，自然清楚鄭棋的發家之路。</p>
先在鎮上賣雞蛋，有了原始資金之後，他又開始跑去縣裏倒買倒賣。</p>
兩年的功夫，不但讓他賺到了第一桶金，還讓他結識了好幾個黑市裏的“大哥”。</p>
這些人，有膽識、有門路。</p>
政策放開後，他們就是第一批下海的個體戶。</p>
其中，有個叫王紅軍的，就是鄭棋的鐵杆追隨者。</p>
鄭棋考上大學後，不方便自己出麵做生意，就有這個王紅軍南下北上的忙活。</p>
可以說，鄭棋能有那麽大的生意版圖，王紅軍這個左膀右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p>
鄭讀穿來後，最先想到的就是走男主的路，讓男主無路可走。</p>
王紅軍這個牆角，鄭讀撬定了！</p>
他不但要搶走男主的“貴人”，還有堵住他的路！</p>
唔，他也不會直接搞舉報，到底是一家人，鄭讀自己也要混黑市。</p>
打小報告什麽的，太沒品！</p>
鄭讀不搞陰謀詭計，他要玩兒陽謀——直接把鄭棋偷偷在鎮上賣雞蛋的事兒告訴鄭漁不就好了？</p>
鄭漁是個老實頭，最怕違法亂紀。</p>
而這年頭，偷偷做小買賣，就是非法的。</p>
鄭漁自己不敢做，也肯定不敢讓兒子沾手。</p>
鄭棋再能幹，再是個重生者，他現在也隻有十三歲。</p>
在依然遵循父子綱常的當下，鄭漁教訓鄭棋，簡直太簡單、太理所應當了！</p>
鄭讀親眼瞧著鄭棋離開，他也沒有耽擱時間，開始在鎮上四處溜達。</p>
他偷窺了鄭棋，渾然沒有發現，他自己也被人窺探了。</p>
何甜甜拿著從大隊長那兒開來的介紹信，走到鎮子上，準備達成長途車去縣裏。</p>
她買了車票，看看發車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p>
她沒有呆在車站幹等，而是在鎮上溜達。</p>
咳，那什麽，她也是熟知劇情的人哪。</p>
她還比鄭讀多了一個優勢。</p>
鄭讀隻是知道鄭棋重生的劇本。</p>
而何甜甜卻熟知兩個劇本的劇情。</p>
劇本一：鄭棋重生，鄭讀沒有“奇遇”，是個妥妥的極品親戚，是個惡心人的小反派；</p>
劇本二：鄭讀被穿越，先利用肖知青的事兒主動提出分家。</p>
略略挽回了一些名聲，他又搶先一步走了鄭棋的路，還故意跑去跟鄭漁告狀。</p>
鄭棋被鄭漁嚴格看管，不能去黑市倒買倒賣，也就無法進行資金的原始積累，更無法招攬王紅軍這樣的“小弟”。</p>
鄭棋不甘心，連學習都無法靜下心來。</p>
高考恢複，初中畢業的鄭棋想要試一試，卻落榜了。</p>
村子裏的人都笑話他，說他自不量力，說他心比天高。</p>
學校的老師也勸他，不要好高騖遠，還是先踏踏實實的讀高中，然後再參加高考。</p>
鄭棋自詡是重生者，而在他經曆的人生中，他是讀過高中、上過大學的人。</p>
雖然成績都不太好，可他到底經曆了一回啊。</p>
他不願再來一次。</p>
再說，“出名要趁早”，讀大學也是趕早不趕晚。</p>
剛恢複高考那幾年的大學生，含金量最高。</p>
鄭棋不想浪費時間的按部就班，他想盡快考出鄭家村。</p>
他還想用成績向父母證明：我足夠優秀，我完全有能力決定我的人生。</p>
他實在不想被父母像管孩子一樣嚴格束縛。</p>
所以，在鄭棋的強烈要求下，他複讀了。</p>
鄭書比鄭棋小一歲，他沒有像親哥那般“自信”，而是按照既定的程序，初中畢業後升入高中。</p>
鄭書更乖一些，但再乖巧，讀書也是要花錢的。</p>
家裏要供兩個高中生，又有王老太時不時的裝病、作妖，經濟方麵就比較緊張。</p>
別說讓飽受家暴的鄭琴離婚了，有時候宋春紅還要跑去找鄭琴要錢。</p>
拿人手短！</p>
用了王家的錢，鄭家上下在王屠戶麵前就沒有了底氣。</p>
娘家不能給撐腰，還要拖後腿，鄭琴的絕望可想而知。</p>
走了男主的路，已經獲得成功的鄭讀，這時候就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了。</p>
他拿錢砸了王屠戶，以叔叔的身份，把鄭琴接回了家。</p>
他斥責大哥大嫂太偏心，隻顧兒子、不管女兒的死活。</p>
當初他就攔著不讓鄭琴嫁去王家，大哥不願意欠他的錢，死活非要嫁。</p>
憑白讓鄭琴在王家受了兩年的磋磨。</p>
……鄭讀好一番的鬧騰，鄭漁兩口子的名聲一落千丈。</p>
鄭琴也跟父母、兄弟離了心。</p>
鄭棋這個重生者的驕傲與自信，被鄭讀一次又一次的摧殘幹淨。</p>
複讀了三次，鄭棋才勉強考上了一個大專。</p>
鄭棋早就沒了剛重生那會兒的銳氣，鄭漁更是被生活、被名聲壓彎了背脊。</p>
沒有創業，而是繼續當個鄉村木匠。</p>
種種地，閑時做點兒活兒，勉強維持一家人的生計。</p>
另一邊，鄭讀卻一飛衝天。</p>
早早就在縣裏買了房，還在省城開了公司。</p>
他儼然成了鄭家村的驕傲，是最讓王老太得意的好兒子。</p>
村裏的議論也都開始轉了風向。</p>
大家彷佛都忘了鄭讀曾經的極品行徑，反而誇他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p>
而為了誇獎鄭讀，鄭漁這個老實人，就會被一次次的拉來做對照。</p>
當初鄭漁跟鄭讀分家的事兒，也被大家夥翻了出來。</p>
這個時候，沒人說鄭漁“仁至義盡”，而是怪他不顧兄弟情。</p>
還有人暗搓搓的嘲笑鄭漁有眼無珠，生生把一個財神爺推出了家門。</p>
鄭漁曾經對鄭讀的付出，全都被抹殺了。</p>
他儼然成了鄭家村的笑話。</p>
王老太也張口閉口他沒出息、沒本事，不如小兒子有能耐。</p>
她還沒少對著鄭漁說自己後悔了，當初就不該跟著他，而是要跟著小兒子。</p>
鄭漁整個人都被否定了，他的挫敗與絕望，沒有親身經曆，根本就體會不到。</p>
他徹底沒了精神氣兒，明明五十歲的人，卻像個七十老朽般暮氣沉沉。</p>
鄭棋、鄭書大學畢業後，分配的工作不理想，鄭漁沒辦法，又求到了鄭讀跟前。</p>
作為老大哥，曾經如父般的存在，鄭漁對著鄭讀低頭，多少有些不自在。</p>
這是人之常情。</p>
但讓鄭讀一通宣揚，鄭漁便成了扒著富豪弟弟吸血，卻還認不清自己身份、故意擺譜兒的極品大哥。</p>
</p>
鄭漁不但是個笑話，他還成了鄭讀的對照組。</p>
鄭棋這個男主，徹底失去了主角光環，淪為了鄭讀光芒下的小炮灰！</p>
何甜甜：……</p>
第一個劇本是原著小說，第二個劇本就是書友兼新作者寫的同人文。</p>
沒辦法，有一段時間，洗白文非常盛行。</p>
還衍生出了一種專門為人渣、為極品洗白的快穿文。</p>
比如某個蠢作者寫的《攻略極品》，嘖嘖，不管怎樣的極品都被洗得幹幹淨淨！</p>
似鄭讀這樣的人設，就是洗白文的代表之一。</p>
洗白什麽的，何甜甜自己不喜歡，卻也不會反對。</p>
但，為了洗白，把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踩在腳底下，似乎就有些不妥了吧。</p>
誠然，愚孝、扶弟如鄭漁，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極品。</p>
但他沒有傷害鄭讀啊，鄭讀反倒是最大的受益者。</p>
可他為了洗白，還是把鄭漁弄成了反派，這就非常不厚道了！</p>
至於原男主鄭棋，何甜甜也沒有太多的同情。</p>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鄭棋和鄭讀是相似的，他們都是利用先知先覺而做了有利於自己的事兒。</p>
頂多就是鄭讀更不擇手段一些，為了碾壓男主，故意搶奪男主的機緣。</p>
現在，又多了一個何甜甜。</p>
何甜甜：……切，我才不屑於去搶奪什麽機緣。</p>
至於那條所謂的“成功之路”，何甜甜也有所安排。</p>
悄悄跟在鄭讀身後，見他又是在鎮上唯一的國營飯店吃大餐，又是在街上東買西買，那模樣簡直不要太愜意。</p>
何甜甜覺得，不能讓鄭讀“獨樂樂”。</p>
她四下裏找了一圈，還真發現了一個熟人。</p>
不是鄭家村的，而是隔壁村的鄉親。</p>
兩個村子比較小，共同組建了現在的生產大隊。</p>
雖然不是同村，在一起上工，偶爾也會有接觸。</p>
何甜甜便趕到那人近前，熱情的打招呼：“許老哥，來鎮上辦事情啊！”</p>
何甜甜一邊跟人寒暄，一邊故意往國營飯店引。</p>
於是，那位許大哥就看到了在飯店裏大快朵頤的鄭讀。</p>
何甜甜故意露出驚愕又失落的神情，攔著許大哥不讓他跟鄭讀打招呼。</p>
“我家小弟身子骨弱，需要多補補！”</p>
何甜甜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眼底的低落簡直要溢出來。</p>
許大哥看到何甜甜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同情——</p>
嘖，這個鄭老大還真會自欺欺人。</p>
明明是他家老娘偏心、家裏小弟又好吃懶做，背著他偷偷跑到鎮上解饞，他不說生氣，居然還幫對方辯解。</p>
他是不是傻呀！</p>
“哎呀，時候不早了，我、我還要去縣城，就不跟許大哥您說了！”</p>
何甜甜見目的達成，便沒有耽擱，隨口說了一句，就跟許大哥告辭。</p>
“你去縣城？”</p>
許大哥好奇，便追問了一句。</p>
“……對！有點兒事！”</p>
何甜甜故意露出為難的模樣，眼神躲閃的回了一句。</p>
咦？有問題！</p>
鄭老大好好的，為什麽去縣城？</p>
他家在縣城可沒有親戚！</p>
哦，對了，聽說鄭老四惹了禍，需要錢。</p>
難道鄭老大要跑到縣城去弄錢？</p>
可，鄭老大就是個會點兒木匠活的莊稼漢，他能有什麽辦法？</p>
許大哥一肚子的疑惑。</p>
回到村子裏，正好聽到有人議論隔壁鄭家村的新聞，便將自己在鎮上遇到這對兄弟的事兒說了出來。</p>
簡直不能再巧了，鄭秀才剛好被村子裏的人請來看病，見村頭大樹下眾人討論得熱鬧，一個沒忍住，便說了出來。</p>
咳咳，鄭秀才確實有職業道德，不會輕易把病人的隱私說出來。</p>
但他喜歡八卦。</p>
且鄭漁也不是他的病人啊。</p>
聽到許大哥跟村子裏的人說“哎，你們說鄭老大到底去縣城幹什麽”的時候，鄭秀才輕咳一聲。</p>
“我知道！”</p>
不過區區三個字，卻讓大樹下的一眾村民都將目光齊齊對準了鄭秀才。</p>
“他去幹啥？哎呀，鄭秀才，你趕緊說啊！”</p>
眾人見鄭秀才賣關子，趕忙疊聲催促。</p>
鄭秀才那顆急於分享八卦的心，瞬間得到了滿足。</p>
他故作矜持的笑了笑，壓低聲音，吐出兩個字：“賣血！”</p>
啥？</p>
眾人全都被驚住了？</p>
雖然他們偶爾也會說賣兒賣女、賣血賣肉，但，更多的隻是個誇張的修辭方法。</p>
沒人會真的跑去賣血。</p>
因為在大家的傳統觀念裏，血是非常寶貴的。</p>
若是缺了氣血，整個人的身體都要垮掉。</p>
而似他們這樣要靠力氣下地掙工分的農民，身體更是一切的本錢。</p>
身體垮了，連口糧都混不上，一家人也就甭想好好過日子了。</p>
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比如隔壁生產大隊的一個老農民，家裏的小兒子病了，需要錢做手術。</p>
老農民沒有別的本事，隻有一身的血肉，他打聽到門路，便跑去了縣醫院。</p>
換了錢，整個人也彷佛丟掉了半條命。</p>
那虛弱的模樣，好幾天都不能下地幹活，周圍的人看了就覺得心酸。</p>
更有種莫名的恐懼。</p>
但，人家那是為了唯一的兒子，早就做好了以命換命的打算。</p>
附近的人聽了，可憐的同時，都表示理解。</p>
但，鄭家老大鄭漁——</p>
不過是為了一個弟弟，而且也不是到了要命的關頭，有必要這麽拚命嘛？</p>
而且，眾人剛才也聽許大哥說，“嘖，那個鄭讀還真是會享受，紅燒肉，多貴啊，人家一個人就吃一盤兒！”</p>
一邊是闖了禍，還跑去鎮上大魚大肉的不省心小弟；</p>
一邊則是任勞任怨幫弟弟收拾爛攤子，不惜自己去賣血的絕世好大哥。</p>
眾人心裏的天平，沒有任何意外的偏向了鄭漁這一邊。</p>
他們暗自托槽鄭漁傻帽的同時，也隱隱有些羨慕鄭讀。</p>
人就是這樣，做不到自我犧牲，卻又渴望遇到一個願意為自己犧牲的人！</p>
當然，羨慕隻是一點點，更多的還是要唾棄——</p>
“這個鄭老四，真是太不像話了！”</p>
“可不是，他自己惹了禍，卻要讓大哥來頂缸！”</p>
“……唉，鄭老大沒有辜負‘長兄如父’的盛名啊，老鄭家有這麽一個好兒子、好大哥，是鄭家的福氣！”</p>
就這樣，在鄭讀全然不知的情況下，他的名聲變得更加臭了。</p>
此消彼長，他的大哥“鄭漁”，好大哥的形象堅定的佇立在眾鄉親的心目中！</p>
鄭讀躲在角落裏，目送鄭棋提著兩個空籃子離開了小鎮。</p>
他熟知劇情，自然清楚鄭棋的發家之路。</p>
先在鎮上賣雞蛋，有了原始資金之後，他又開始跑去縣裏倒買倒賣。</p>
兩年的功夫，不但讓他賺到了第一桶金，還讓他結識了好幾個黑市裏的“大哥”。</p>
這些人，有膽識、有門路。</p>
政策放開後，他們就是第一批下海的個體戶。</p>
其中，有個叫王紅軍的，就是鄭棋的鐵杆追隨者。</p>
鄭棋考上大學後，不方便自己出麵做生意，就有這個王紅軍南下北上的忙活。</p>
可以說，鄭棋能有那麽大的生意版圖，王紅軍這個左膀右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p>
鄭讀穿來後，最先想到的就是走男主的路，讓男主無路可走。</p>
王紅軍這個牆角，鄭讀撬定了！</p>
他不但要搶走男主的“貴人”，還有堵住他的路！</p>
唔，他也不會直接搞舉報，到底是一家人，鄭讀自己也要混黑市。</p>
打小報告什麽的，太沒品！</p>
鄭讀不搞陰謀詭計，他要玩兒陽謀——直接把鄭棋偷偷在鎮上賣雞蛋的事兒告訴鄭漁不就好了？</p>
鄭漁是個老實頭，最怕違法亂紀。</p>
而這年頭，偷偷做小買賣，就是非法的。</p>
鄭漁自己不敢做，也肯定不敢讓兒子沾手。</p>
鄭棋再能幹，再是個重生者，他現在也隻有十三歲。</p>
在依然遵循父子綱常的當下，鄭漁教訓鄭棋，簡直太簡單、太理所應當了！</p>
鄭讀親眼瞧著鄭棋離開，他也沒有耽擱時間，開始在鎮上四處溜達。</p>
他偷窺了鄭棋，渾然沒有發現，他自己也被人窺探了。</p>
何甜甜拿著從大隊長那兒開來的介紹信，走到鎮子上，準備達成長途車去縣裏。</p>
她買了車票，看看發車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p>
她沒有呆在車站幹等，而是在鎮上溜達。</p>
咳，那什麽，她也是熟知劇情的人哪。</p>
她還比鄭讀多了一個優勢。</p>
鄭讀隻是知道鄭棋重生的劇本。</p>
而何甜甜卻熟知兩個劇本的劇情。</p>
劇本一：鄭棋重生，鄭讀沒有“奇遇”，是個妥妥的極品親戚，是個惡心人的小反派；</p>
劇本二：鄭讀被穿越，先利用肖知青的事兒主動提出分家。</p>
略略挽回了一些名聲，他又搶先一步走了鄭棋的路，還故意跑去跟鄭漁告狀。</p>
鄭棋被鄭漁嚴格看管，不能去黑市倒買倒賣，也就無法進行資金的原始積累，更無法招攬王紅軍這樣的“小弟”。</p>
鄭棋不甘心，連學習都無法靜下心來。</p>
高考恢複，初中畢業的鄭棋想要試一試，卻落榜了。</p>
村子裏的人都笑話他，說他自不量力，說他心比天高。</p>
學校的老師也勸他，不要好高騖遠，還是先踏踏實實的讀高中，然後再參加高考。</p>
鄭棋自詡是重生者，而在他經曆的人生中，他是讀過高中、上過大學的人。</p>
雖然成績都不太好，可他到底經曆了一回啊。</p>
他不願再來一次。</p>
再說，“出名要趁早”，讀大學也是趕早不趕晚。</p>
剛恢複高考那幾年的大學生，含金量最高。</p>
鄭棋不想浪費時間的按部就班，他想盡快考出鄭家村。</p>
他還想用成績向父母證明：我足夠優秀，我完全有能力決定我的人生。</p>
他實在不想被父母像管孩子一樣嚴格束縛。</p>
所以，在鄭棋的強烈要求下，他複讀了。</p>
鄭書比鄭棋小一歲，他沒有像親哥那般“自信”，而是按照既定的程序，初中畢業後升入高中。</p>
鄭書更乖一些，但再乖巧，讀書也是要花錢的。</p>
家裏要供兩個高中生，又有王老太時不時的裝病、作妖，經濟方麵就比較緊張。</p>
別說讓飽受家暴的鄭琴離婚了，有時候宋春紅還要跑去找鄭琴要錢。</p>
拿人手短！</p>
用了王家的錢，鄭家上下在王屠戶麵前就沒有了底氣。</p>
娘家不能給撐腰，還要拖後腿，鄭琴的絕望可想而知。</p>
走了男主的路，已經獲得成功的鄭讀，這時候就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了。</p>
他拿錢砸了王屠戶，以叔叔的身份，把鄭琴接回了家。</p>
他斥責大哥大嫂太偏心，隻顧兒子、不管女兒的死活。</p>
當初他就攔著不讓鄭琴嫁去王家，大哥不願意欠他的錢，死活非要嫁。</p>
憑白讓鄭琴在王家受了兩年的磋磨。</p>
……鄭讀好一番的鬧騰，鄭漁兩口子的名聲一落千丈。</p>
鄭琴也跟父母、兄弟離了心。</p>
鄭棋這個重生者的驕傲與自信，被鄭讀一次又一次的摧殘幹淨。</p>
複讀了三次，鄭棋才勉強考上了一個大專。</p>
鄭棋早就沒了剛重生那會兒的銳氣，鄭漁更是被生活、被名聲壓彎了背脊。</p>
沒有創業，而是繼續當個鄉村木匠。</p>
種種地，閑時做點兒活兒，勉強維持一家人的生計。</p>
另一邊，鄭讀卻一飛衝天。</p>
早早就在縣裏買了房，還在省城開了公司。</p>
他儼然成了鄭家村的驕傲，是最讓王老太得意的好兒子。</p>
村裏的議論也都開始轉了風向。</p>
大家彷佛都忘了鄭讀曾經的極品行徑，反而誇他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p>
而為了誇獎鄭讀，鄭漁這個老實人，就會被一次次的拉來做對照。</p>
當初鄭漁跟鄭讀分家的事兒，也被大家夥翻了出來。</p>
這個時候，沒人說鄭漁“仁至義盡”，而是怪他不顧兄弟情。</p>
還有人暗搓搓的嘲笑鄭漁有眼無珠，生生把一個財神爺推出了家門。</p>
鄭漁曾經對鄭讀的付出，全都被抹殺了。</p>
他儼然成了鄭家村的笑話。</p>
王老太也張口閉口他沒出息、沒本事，不如小兒子有能耐。</p>
她還沒少對著鄭漁說自己後悔了，當初就不該跟著他，而是要跟著小兒子。</p>
鄭漁整個人都被否定了，他的挫敗與絕望，沒有親身經曆，根本就體會不到。</p>
他徹底沒了精神氣兒，明明五十歲的人，卻像個七十老朽般暮氣沉沉。</p>
鄭棋、鄭書大學畢業後，分配的工作不理想，鄭漁沒辦法，又求到了鄭讀跟前。</p>
作為老大哥，曾經如父般的存在，鄭漁對著鄭讀低頭，多少有些不自在。</p>
這是人之常情。</p>
但讓鄭讀一通宣揚，鄭漁便成了扒著富豪弟弟吸血，卻還認不清自己身份、故意擺譜兒的極品大哥。</p>
</p>
鄭漁不但是個笑話，他還成了鄭讀的對照組。</p>
鄭棋這個男主，徹底失去了主角光環，淪為了鄭讀光芒下的小炮灰！</p>
何甜甜：……</p>
第一個劇本是原著小說，第二個劇本就是書友兼新作者寫的同人文。</p>
沒辦法，有一段時間，洗白文非常盛行。</p>
還衍生出了一種專門為人渣、為極品洗白的快穿文。</p>
比如某個蠢作者寫的《攻略極品》，嘖嘖，不管怎樣的極品都被洗得幹幹淨淨！</p>
似鄭讀這樣的人設，就是洗白文的代表之一。</p>
洗白什麽的，何甜甜自己不喜歡，卻也不會反對。</p>
但，為了洗白，把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踩在腳底下，似乎就有些不妥了吧。</p>
誠然，愚孝、扶弟如鄭漁，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極品。</p>
但他沒有傷害鄭讀啊，鄭讀反倒是最大的受益者。</p>
可他為了洗白，還是把鄭漁弄成了反派，這就非常不厚道了！</p>
至於原男主鄭棋，何甜甜也沒有太多的同情。</p>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鄭棋和鄭讀是相似的，他們都是利用先知先覺而做了有利於自己的事兒。</p>
頂多就是鄭讀更不擇手段一些，為了碾壓男主，故意搶奪男主的機緣。</p>
現在，又多了一個何甜甜。</p>
何甜甜：……切，我才不屑於去搶奪什麽機緣。</p>
至於那條所謂的“成功之路”，何甜甜也有所安排。</p>
悄悄跟在鄭讀身後，見他又是在鎮上唯一的國營飯店吃大餐，又是在街上東買西買，那模樣簡直不要太愜意。</p>
何甜甜覺得，不能讓鄭讀“獨樂樂”。</p>
她四下裏找了一圈，還真發現了一個熟人。</p>
不是鄭家村的，而是隔壁村的鄉親。</p>
兩個村子比較小，共同組建了現在的生產大隊。</p>
雖然不是同村，在一起上工，偶爾也會有接觸。</p>
何甜甜便趕到那人近前，熱情的打招呼：“許老哥，來鎮上辦事情啊！”</p>
何甜甜一邊跟人寒暄，一邊故意往國營飯店引。</p>
於是，那位許大哥就看到了在飯店裏大快朵頤的鄭讀。</p>
何甜甜故意露出驚愕又失落的神情，攔著許大哥不讓他跟鄭讀打招呼。</p>
“我家小弟身子骨弱，需要多補補！”</p>
何甜甜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眼底的低落簡直要溢出來。</p>
許大哥看到何甜甜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同情——</p>
嘖，這個鄭老大還真會自欺欺人。</p>
明明是他家老娘偏心、家裏小弟又好吃懶做，背著他偷偷跑到鎮上解饞，他不說生氣，居然還幫對方辯解。</p>
他是不是傻呀！</p>
“哎呀，時候不早了，我、我還要去縣城，就不跟許大哥您說了！”</p>
何甜甜見目的達成，便沒有耽擱，隨口說了一句，就跟許大哥告辭。</p>
“你去縣城？”</p>
許大哥好奇，便追問了一句。</p>
“……對！有點兒事！”</p>
何甜甜故意露出為難的模樣，眼神躲閃的回了一句。</p>
咦？有問題！</p>
鄭老大好好的，為什麽去縣城？</p>
他家在縣城可沒有親戚！</p>
哦，對了，聽說鄭老四惹了禍，需要錢。</p>
難道鄭老大要跑到縣城去弄錢？</p>
可，鄭老大就是個會點兒木匠活的莊稼漢，他能有什麽辦法？</p>
許大哥一肚子的疑惑。</p>
回到村子裏，正好聽到有人議論隔壁鄭家村的新聞，便將自己在鎮上遇到這對兄弟的事兒說了出來。</p>
簡直不能再巧了，鄭秀才剛好被村子裏的人請來看病，見村頭大樹下眾人討論得熱鬧，一個沒忍住，便說了出來。</p>
咳咳，鄭秀才確實有職業道德，不會輕易把病人的隱私說出來。</p>
但他喜歡八卦。</p>
且鄭漁也不是他的病人啊。</p>
聽到許大哥跟村子裏的人說“哎，你們說鄭老大到底去縣城幹什麽”的時候，鄭秀才輕咳一聲。</p>
“我知道！”</p>
不過區區三個字，卻讓大樹下的一眾村民都將目光齊齊對準了鄭秀才。</p>
“他去幹啥？哎呀，鄭秀才，你趕緊說啊！”</p>
眾人見鄭秀才賣關子，趕忙疊聲催促。</p>
鄭秀才那顆急於分享八卦的心，瞬間得到了滿足。</p>
他故作矜持的笑了笑，壓低聲音，吐出兩個字：“賣血！”</p>
啥？</p>
眾人全都被驚住了？</p>
雖然他們偶爾也會說賣兒賣女、賣血賣肉，但，更多的隻是個誇張的修辭方法。</p>
沒人會真的跑去賣血。</p>
因為在大家的傳統觀念裏，血是非常寶貴的。</p>
若是缺了氣血，整個人的身體都要垮掉。</p>
而似他們這樣要靠力氣下地掙工分的農民，身體更是一切的本錢。</p>
身體垮了，連口糧都混不上，一家人也就甭想好好過日子了。</p>
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比如隔壁生產大隊的一個老農民，家裏的小兒子病了，需要錢做手術。</p>
老農民沒有別的本事，隻有一身的血肉，他打聽到門路，便跑去了縣醫院。</p>
換了錢，整個人也彷佛丟掉了半條命。</p>
那虛弱的模樣，好幾天都不能下地幹活，周圍的人看了就覺得心酸。</p>
更有種莫名的恐懼。</p>
但，人家那是為了唯一的兒子，早就做好了以命換命的打算。</p>
附近的人聽了，可憐的同時，都表示理解。</p>
但，鄭家老大鄭漁——</p>
不過是為了一個弟弟，而且也不是到了要命的關頭，有必要這麽拚命嘛？</p>
而且，眾人剛才也聽許大哥說，“嘖，那個鄭讀還真是會享受，紅燒肉，多貴啊，人家一個人就吃一盤兒！”</p>
一邊是闖了禍，還跑去鎮上大魚大肉的不省心小弟；</p>
一邊則是任勞任怨幫弟弟收拾爛攤子，不惜自己去賣血的絕世好大哥。</p>
眾人心裏的天平，沒有任何意外的偏向了鄭漁這一邊。</p>
他們暗自托槽鄭漁傻帽的同時，也隱隱有些羨慕鄭讀。</p>
人就是這樣，做不到自我犧牲，卻又渴望遇到一個願意為自己犧牲的人！</p>
當然，羨慕隻是一點點，更多的還是要唾棄——</p>
“這個鄭老四，真是太不像話了！”</p>
“可不是，他自己惹了禍，卻要讓大哥來頂缸！”</p>
“……唉，鄭老大沒有辜負‘長兄如父’的盛名啊，老鄭家有這麽一個好兒子、好大哥，是鄭家的福氣！”</p>
就這樣，在鄭讀全然不知的情況下，他的名聲變得更加臭了。</p>
此消彼長，他的大哥“鄭漁”，好大哥的形象堅定的佇立在眾鄉親的心目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