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先是一怔,仿佛對他的話反應了片刻,隨後臉色卻漸漸轉暖,而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是這樣?那太容易了,是不是隻要讓你親眼見到我從人變成老虎,再從老虎變成人,你就不再質疑我了?”


    雲滄瀾挑起長眉,淡淡一哂,“你應當也聽過這句話,正所謂眼見為實,如若你所言非虛,那讓我親眼見你變成老虎,便是事實呈現在我眼前。若有這般確鑿的證據,我又豈會質疑?”


    霜霜輕輕籲出一口氣來,微微頷首,“我變成人形之後,還要渡劫,劫難便是每逢十五月圓之日,我便要從人身變回白虎。而等月圓之日過去,我便可回到人身,大約是每月都有這麽一次。而這劫難要持續多久我也不知,隻是等劫難期滿,我也才算真正的完成幻化,達到圓滿。唔,再過一會兒便是午夜,到時候我讓你親眼瞧瞧。隻是……我也不知道那過程是什麽樣子的,你可別被嚇著了啊。”


    雲滄瀾聞言竟又笑了一笑,隨手拿過放在桌案上的茶盞淺酌了一口,悠悠道:“你若真是她,那她的模樣我早已看了千百次,又豈會被嚇到?你若不是她,就算再怎麽故弄玄虛也是無用。”


    什麽叫故弄玄虛嘛,說來說去,到現在還覺得自己在騙他。霜霜頗為不滿,小臉皺在一起嘟囔道:“誰故弄玄虛了?你以前對我從來沒這樣多疑過,怎麽現在處處都要懷疑我。為了回來同你解釋清楚,我都不跟在師父身邊了,結果你非但沒有半點感動,還一個勁兒的將我往壞人上歸,真是不領情,早知道就不這樣急匆匆的趕來找你了……”


    “急匆匆的趕過來?師父?”雲滄瀾聽了她的話,在口中輕輕叨念幾聲,而後同她道,“你過來,有些話我要問問你。”


    霜霜頗有些不情不願,隻是聽他如今對自己說話不再用“本王”這樣生硬的口氣,心思便也多少緩和了些,磨磨蹭蹭的走到他跟前,抬眸問道,“你要問什麽?”


    “你既然一再說你就是白虎,那我姑且先問問你,淩千清與你到底是什麽關係?那一日在官道上,你又為何會從我懷中掙脫逃走?還有,你究竟是什麽來路,為何能夠從白虎模樣變成人形?”雲滄瀾說罷,微側著身子倚在圈椅中,修長的指尖從臉側輕輕滑過,眼眸深邃而帶著一股別樣的魅惑,“你先應了這三個問題罷,餘下的事,等你答完這三個問題之後再說。”


    對於眼前的這個丫頭說的話,雲滄瀾是有些半信半疑的,否則也不會留她在這兒了。之所以會“信”,一是因為他曾在古書讀到,銀鳳白虎靈力卓群,確實有傳言說其可以變為人形。他先前也確實半開玩笑的想過,那小東西若是化為人形會變成何種模樣,所以如今見了這丫頭,竟沒有太多的意外之感,反而覺的像是順理成章似的。二則是因為,這小丫頭總是讓他覺得與霜霜有諸多相似之處,那眼眸中的靈動神態,臉上的音容笑貌,都無一不讓他覺得熟悉親切,這也是為何他初見這女孩時候,並沒有對她發難的原因。


    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他如此的身份地位,就更是位高人愈險。仰慕他的人多,可恨他的人卻更多,難保不會有人利用此事做些文章。這丫頭若是被人精心調教,送到他麵前來故弄玄虛的,那且看看她是如何應答那三個問題,他心裏自然也就能有了計較。


    若想憑借花言巧語就瞞過他雲滄瀾,未免也太小覷了他。


    霜霜將這三個問題記在心中,也知道雲滄瀾還是沒有完全信任她,心裏雖然有些沮喪,卻也想給他一個完滿的答複。她仔仔細細地想了一想後,才清了清小嗓子脆嫩嫩地開口道,“好了,那我一個個的答吧。方才我就說了,淩千清是我師父,我從小就是被師父撿回來的,師父一直悉心照顧我,不僅養大我,還教我修習法術。那次在竹林中,恰好是師父出去替皇帝捉妖,我自己留在竹林裏,沒想到就……”她想起那日被雲滄瀾捉住的原因,臉上有些不自在的神情閃過,輕咳了兩聲又道,“反正,反正是被你捉回來了。”


    雲滄瀾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悠悠問道,“好,姑且就先按照你的說法來,那你第一次在宮中想要逃跑,也是因為聽見皇兄提起了淩千清的名字,是不是?”


    霜霜點了點頭,“是啊,師父說要等天時地利,才能讓我化為人形,在那之前便要調養生息,封存法力,以待厚積薄發。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正是法力被封之時,所以我才會毫無反抗之力。而且不知為何,我當白虎的時候,身子一直長不大,所以……我是一定要化形才可以的。從皇宮出來後,在官道上時,師父用靈力對我說,帶我走是有正經事要做。我是師父養大的,不能在他的告誡之下還不聽話,而且師父說的正事,就一定不會誆騙我。當時情形緊迫,我又不能言語,隻怕再拖下去師父著急,你們兩人再真的動手。所以……所以才踹了你一腳逃跑了的。我……我也沒用太大的力道,有沒有踹疼你?”


    她說話之時,眼底不由自主的流露出關切心意,語氣也帶了些急切,如此情深意切,真情流露,著實不像有假。隻是雲滄瀾仍舊不動聲色,目光如方才無甚差別,他的指尖輕扣著桌沿,將人的目光盡數引去。他並未作出答複,而是又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已經變為人形,也該有你所說的法力了。就拿這硯台為例,你施展些本事出來,讓我瞧瞧。”


    霜霜聽罷,隻覺得他話音之中仿佛還是有些質疑自己似的,這話也像是在逗弄她。雖然對硯台施法不是難事,可這樣一直得不到他的信任,心裏還是有些……唉,也的確沒法子,若換作是她,驟然間有個英俊少年過來對她說,自己是瀾瀾,她隻怕也不能一下相信。


    她看了看那硯台,在心底默念了一個還算容易的咒術,揚起小手在空中隨意劃了一道弧線,而後便看著那硯台隨著她的指尖輕輕浮動起來,懸在半空之中。


    訝異之色在雲滄瀾眼眸之中驟然閃過,隻是他仍舊不語,隻是凝眸看著霜霜用手指隔空擺弄著那硯台,過了半晌之後,才見霜霜輕輕打了個響指,那硯台應聲而落,穩穩當當的回到了桌案上。


    “如此一來,你可相信了吧?”靈力就是要越用才能夠越發靈活,霜霜就不用法力,如今施展這一點小小的法術,胸口都覺得有些氣喘。隻是為了讓雲滄瀾相信自己,她也顧不得其他了,反正就是稍稍喘上一下,往後再多用幾回,應當便會好了。


    雲滄瀾看出她的異樣,猜測大約與方才用的法術有關,不知是心裏頭哪一處地方生出了奇怪的念頭,他竟伸手將霜霜拉到身前,大手緩緩撫上她的背脊,替她輕柔的順氣撫背。


    這樣的動作……一如從前她伏在他膝上時一樣,霜霜心頭一暖,嘴角不由自主的泛出笑意來。


    這是不是說明,他已經相信自己了?


    隻在此刻,卻聽雲滄瀾幽幽開口道:“有一件事我倒是有些不解,你說你白虎,那就由你解釋給我聽聽。方才你自己也說,是我將你捉來的,且你剛跟在我身邊時,也確實很不安分。既如此,如今你有了機會,能夠回到你朝思暮想的師父身旁,又為何還要回來呢?”


    他的氣息吹拂在霜霜耳後,聲音低沉中略帶著幾分綿啞,像是小羽扇拂在心頭似的,沒由來的讓人覺得心癢難耐,“你究竟,是想要對我解釋清楚,你並非刻意叛逃呢,還是說……你心裏頭,將我視作了比你師父還要緊、還親近的人呢?”


    “你……你這話問的好奇怪啊。”霜霜隻覺得自己的小臉唰一下便熱了,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從他的懷抱桎梏中往外掙脫了出來,隻是卻不知為何,不大敢去看他的眼眸,閃爍著眸光道,“我趕著過來,是覺得先前沒有同你解釋清楚,且你以前又待我很好,我既不願讓你誤會了我,更不願意讓你讓你困惑,所以才……”


    所以才……才有些迫不及待地趕來,這句話,霜霜自然沒有說出口,隻是鼓著腮幫子低頭瞧著腳上的小繡鞋。


    雲滄瀾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既然你回來隻是為了對我解釋清楚,你方才又說對你師父想念甚篤,感情好的無以比擬。那等今日午夜過後,若證實了你所言非虛,你是不是就再無心願,可以安心回到你師父身邊去了?”


    啊?


    霜霜聞言頓時抬起眸子,有些茫然無措的看著他,她不明白,他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在趕自己走不成?


    以前日日夜夜的對她說什麽“記清你是誰養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可如今,他竟主動問她是否要離開……


    師父要她來找雲滄瀾,雲滄瀾又要她回去找師父,在此之前她隻是糾結於不知該跟著哪一方,該如何對另一方解釋,可現如今,他們二人竟替她將事情全都省了,兩個人都不要她!


    霜霜不可抑製的一下紅了眼圈,心裏又是委屈又是傷心,可偏偏又不願在此刻露出脆弱之色來。她扭過臉去,用力的咬了咬下唇,小小的臉上盡是倔強之色,聲音清脆中還帶了一分輕微的顫意,“你既然不願意讓我在你眼前礙手礙腳,那我走就是了,反正該說的話也說清了,過了午夜你便知道我沒有騙你,到時候……到時候咱們一拍兩散,互不相欠!”


    雲滄瀾看出她強行壓抑的模樣,唇角笑意竟又深了幾分,聲音卻依舊淡淡,“哦?想拍拍屁股就這麽走了,我從前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心思,你難道就不知道感恩報答麽?回來輕飄飄的甩下一句話,就算是給我的交代了?你這小東西,算盤倒是打的精明。”


    他說這樣的話,是刻意歪曲了霜霜的心思,一來是想從她那兒逼出些實話來,二來也是想看看這丫頭的反應會不會如自己預料中的一般。倘若聽自己說這話的是那小東西,此時此刻必定惱怒異常,隻怕要張牙舞爪起來了。


    “你――你怎麽能說這種話!”霜霜聽了這樣的言語,無異於在她心頭又撒了把鹽似的,先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而後便覺得傷心委屈全都湧了出來。她深吸了口氣,大大的眼眸中盈盈欲淚,臉上卻盡是怒意,而後不管不顧的用力踹了雲滄瀾一腳,“要是我早知道你是這麽想的,我就不回來了,管你誤會不誤會,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她越說越氣,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小拳頭在雲滄瀾身上用力捶打,還就勢將抹下來的眼淚都擦到了他的衣擺上。


    混蛋大魔王,混蛋大魔王!


    其實她如今法力已經恢複,若是真想撒氣,大可以用法力將這書房弄得一團混亂,或是把那硯台扣翻在雲滄瀾身上。然而她卻僅僅是以拳腳泄憤,可見她心裏雖然氣惱,卻仍沒有任何傷害雲滄瀾的心思,甚至是連這個念頭都沒有動過。


    雲滄瀾何等聰明剔透之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重,等他看這小丫頭鬧得差不多了,便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蹙了蹙眉頭道,“好了,鬧得也差不多了,應該知道適可而止。”


    霜霜奮力要掙脫他的手腕鉗製,“你放開我,我回來根本就是回來錯了,也不必等到午夜了,我現在就走!”


    雲滄瀾輕輕巧巧的扣著她的腕子,看起來沒用多大的力道,卻就是掙脫不開。他含笑看著她費勁折騰,悠悠開口道:“你說我不該如此想你,那我應該如何去想?你為了你師父,從我懷中掙紮逃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沒有?那好,既然你回來尋我,往後我就絕不會再放你走,你可想清楚要留下來了麽?還有,我不管你是人還是老虎,也不管你和你師父的那些前塵過往,隻要你跟在我身邊,那就是我雲滄瀾的人,不是淩千清的,明白了麽?”


    霜霜的掙紮動作頓時一停,眼眸停頓半晌,而後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你為什麽一定要拿自己和我師父相比呢?對我而言,你們兩個都很重要,沒有哪一個是不要緊的。師父對我有養育之恩,在我心裏他就是我最親的親人――”


    “他是你的親人,那我呢?你將我看做是你的什麽人?”雲滄瀾打斷了她的話語,俯下身來直視著她的雙眸,一字一字的問道,“我可不想聽到什麽你與他都是一樣這種敷衍之言,我從不會與任何人一樣,知道麽,嗯?”


    他這句話,卻問的霜霜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是將雲滄瀾當做什麽人了呢?並非是親人,也並非是主人,她隻覺得在他身邊便會高興,離開了他心裏就掛念,看見他的身影就覺得踏實心安……


    可是這樣的感覺,到底算是什麽情感呢?


    雲滄瀾見她凝眸不語,小小的臉上似有困惑之意,剛想開口說話,卻忽然瞧見桌上的更漏即將流光,而後緩緩的反轉向另外一邊,更漏中的細沙也隨之發出“沙沙”的聲音來。


    屋裏屋外似乎都靜謐下來,夜風輕輕拍打著門扉,有少許涼意從窗縫之間流進屋來。門外悠悠約傳來打更之聲,一下一下的聽得格外真切。原來他二人在書房已經不知不覺的待到了午夜時分,雲滄瀾忽然想起霜霜說過的話,轉身將目光向她投去之時,卻發現她在不知何時已經靠在了桌角邊,眼眸合著,小小的身子軟軟的歪著。且她周身,也有一層淡淡的銀光浮現,而每一次眨眼之時,那銀光都漸漸明顯,繼而霜霜的四下都已經被這層銀光籠罩。


    這銀光飄渺柔和,似月色輕紗一般,將霜霜整個人包裹在其中。而她的神情安詳平和,宛若睡著了一般,沒有絲毫的不適之意。雲滄瀾一言不發,可眼底流露出的詫異之色,卻也證明他亦被此等情景所震。


    如此看來,那丫頭說的話,竟當真不假……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銀光之中,隻是那銀光卻一點點的變得愈發明亮,滿室燭火都無法與之比擬。雲滄瀾隻覺得微微有些刺眼,蹙眉眯了眯眸子,而後這銀光緩緩散去,抽絲剝繭一般從霜霜的周身退去。


    在銀光褪盡之時,女孩已經消失不見,而在她方才站著的地方,卻出現了一隻毛色銀白,腰間帶著一點葳蕤紅印,毛皮豐盈的白虎,此刻正蜷縮成一團,眯著眸子恍若沉睡。


    他輕輕籲了口氣,而後唇角浮起一個溫柔笑意,上前俯身將那白虎抱在懷中,又輕輕的在她額間落下一吻,低聲道,“回來了便好。”


    ------題外話------


    謝謝陽光裏的橘子味妹子送的鑽石~麽麽麽麽!


    這兩天的更新量確實不算特別特別多,主要是因為這個假期我在外麵旅遊,所以時間上就有一點緊張,每天都是晚上回到酒店努力寫出來的更新>3<我會努力多寫一點,滿足大家的願望,但是大家也能理解我的對吧麽麽,確實在外頭時間上要緊張一些。不過親親們放心,我一定不會斷更的!絕對絕對每天都會來更新,謝謝乃們的支持和理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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