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總部,陸文遜就象隻幽靈,眾人場合不露麵,這就給了王闖大耍麵子機會,連夜招集幾個見風使舵文痞,別說賴青再三安置不讓露出他兩與陸文遜,就是不說,王闖也決不會點出他們,他怕的就是被別人看不起他一肚青菜屎,要把賴青、陸文遜所談,抉為已有,顯出他的能耐、本領和水平,裝出一付斯文樣子,大大咧咧:“有人說,我王闖隻會廝殺,豈不知,肚裏墨水也不少,隻是分不出精力罷了。”為使這些文痞臣服,鸚鵡學舌般把賴青、陸文遜指出的要點講出,唾沫飛濺地:“***,這次要把文化係統老保窩弄它個稀巴爛,你們文攻,把輿論造足,待他人心渙散,我帶隊伍一窩端,定要匯江一片紅。”


    在賴青、刁鋒、陸文遜秘室策劃、搖控指揮下,整個匯江陰風四起,炮轟嶽萍大字報滿街滿巷,好象她一下成了匯江萬惡之首,什麽資本家臭小姐、混入革命隊伍階級敵人,尤其抓住幾幕古裝劇:利用“竇娥冤”,隱射攻擊無產階級持惡抑善、助紂為虐;“寇準背靴”讓帝王將相占領舞台,攻擊保衛我們長城――人民解放軍,隻有去請資產階級老爺出山,以達到奪取軍權、顛覆無產階級專政目的;至於“白蛇傳”,不僅宣揚神怪毒害,攻擊我黨無神論,更為嚴重的是讓才子佳人占領舞台,無我工農兵容身之地……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些人別的本事沒有,羅列起莫須有罪名,可謂劣筆生草,毒汁四射。


    加之,被王闖奪了權的《匯江晚報》,改名《紅衛報》後,僅留的幾個編輯、記者,想讓為他們當吹鼓手。豈知,這些人寧肯當“黑線人物”,也不為二鬥米折腰。硬是拚湊了幾個半瓶子醋,亦步亦趨,仿照文痞姚文遠、戚本愚之流,比葫蘆畫瓢,也來了個一評二評,牛頭不對馬嘴所謂評論員文章,大肆喧染,用盡流氓語言,下了最後通牒:不交出這個周揚、田漢的孝子賢孫,黑線在匯江代理人嶽萍,決不罷休。


    一時匯江黑雲壓城,烽煙驟起。


    文化係統組織,接受水電局肖冰教訓,齊勸嶽萍躲起來,一致認為,這股妖風是前奏,更大惡浪即將來臨,王闖這個殺人不眨眼魔頭,憑文化係統有限的人難以抗衡,見嶽萍鐵了心不走,於心不忍,暗暗搬來與她要好的亞男,以圖就範。


    亞男如上所述,在內參同學藏頭縮尾信‘指點迷津’和她的敏銳判斷,曾與劉棟、彭劍相約:鑒於風雲變幻,捉摸不定時局,啥組織也沒介入,用自由之身,通過亂糟糟表像,窺其本質,靜觀演變中各方嘴臉,以辨是非曲直。


    黑幕一層層揭出,終使她逐漸辨清真偽。作為“局外人”,幾次找賴青論理,對老書記、彭劍等人的不公及私設監獄,提出質疑。


    賴青對她恨之入骨,又懼她三分,躲著不見,確認她不是什麽逍遙派,很可能是姓劉的與彭劍伎倆,暗探,又沒把柄在手,固對她防範甚嚴。


    對賴青一夥作為,早氣憤難耐,忽見街上一夜貼滿攻擊誣陷嶽萍大字報,《紅衛報》又煽風點火,已嗅出賴青要向嶽萍開刀,正要去找嶽萍采取對策,文化係統人來叫,匆匆而去,幾經分析利害,嶽萍仍十分固執,誓與單位共存亡,說啥也不肯離去。


    亞男說:“萍姐,可要知道,賴青、刁鋒網羅的人中,有的心曲如勾、有的心似棘刺、有的惡如瘋狗、有的又狡似狐狸。(.好看的小說)一心升官的、一心發財的、一心貪色的、兼而有之的、不乏其人,整個匯江,在他們精心催生下,沉渣泛起,心黑如漆。”說到這裏,亞男聲音略顯降低:“最近得悉,王闖身邊多了個神秘人物,除賴青外,連刁鋒都少有接觸,據說,此人是煽鵝毛扇的,葉輝從彰州選出,來當王闖狗頭軍師,不少大的舉措,都出自他手,此人從不露廬山真麵目,要說王闖是明火執仗殺人越貨之徒,此人可是勾魂不見血閻君,何況,從上層看,宣傳、文化係統無一幸免,遍查他們曆史,哪個不是風雨同舟幾十年的革命鬥士?這不是你我這樣小人物能說得清道得明的,內中情由,終有翻開曆史真實的一頁。萍姐,我們不能太幼稚和感情用事,你是從大風大浪中過來人,祖國未來還等著咱們去建設,決不能被惡人所害,遺恨終生。”


    嶽萍理解亞男和同誌們良苦用心,滿眼含淚:“小妹,幾代人流血犧牲,江山來之不易啊!如今,老書記下落不明,彭部長等人生死未卜,肖冰又不知去向,多少同誌死於酷刑,為了革命事業紅旗不倒,我何惜此頭!要讓他們清楚,革命者前仆後繼,決不是貪生怕死之輩,用屠刀是不會斬盡殺絕的,更何況,在淫威下當逃兵,不是我做人準則。”


    亞男誠摯地:“這不是逃兵,是保存革命實力,中國的天空,總有烏雲盡散、一派清明時,這是曆史發展的必然。那些野心、陰謀家,可逞一時之奸,黨中央老一輩革命家和人民不會讓他們永遠橫行下去。能狐假虎威一時,不能,也不會猖獗一世。還我光明蘭天之時,就是這些害人蟲進入墳墓之日。”


    嶽萍以泰山壓頂不彎腰氣度:“亞男小妹,再勸也無用,我現在捍衛的是一種精神,是信仰,是正義與邪惡較量,正是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時,豈可怯步?活命哲學和姑息養奸不能說沒有聯係,以死抗爭有時反會產生震撼心靈效應。魯迅先生說,我以我血濺軒轅,不正是為了喚醒民眾、感動上蒼?豈能丟下愛我敬我的兄弟姐妹。棄他們而去?何況,王闖手裏還羈押著我們兩位小妹。不,我可作出任何犧牲,也要保護同誌們安全,就算獻出我一份愛心。亞男小妹,你一片苦心我全知情,也許有那麽一天,接力棒就傳到你手裏了。”


    亞男敬佩嶽萍無私無我可貴精神,明知洞有蛇,偏向洞中鑽,這需要付出多大勇氣?


    亞男說不服嶽萍,內心十分苦惱與不安,難道眼睜睜再踏眾人覆轍?這個一向剛毅的才女,不由撲進嶽萍懷裏,她真怕失去這樣好的大姐和同誌,也許是她自懂事以來,頭次痛哭失聲,不能自己。


    嶽萍理解她的心,濕潤的眼滿含熱淚,終從眼眶中滾落下來,滴向她的秀發,百感交集,思緒萬千。良久,扶起悲慟萬分的亞男,兩手捧起她泉湧的淚臉,一字一板:“小妹,我告訴你,我這人一輩子是不會自殺的,要是有一天聽到我的不幸,那一定是假的,編造的謊言遮人耳目,掩蓋真相,記住,定是它殺。”


    隨之,嶽萍對湧進來的人說:“同誌們,我意已決,我市文化係統,一度是全省一麵紅旗,不是幾篇毒文怪論能扭曲了的,更不會為幾張顛倒是非、造謠誣陷的哀鳴屈服,現在看來,他們背後有雙沾滿鮮血的黑手,要打倒的,不僅僅是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嶽萍,一條文化戰線,而是整個匯江,甚至抱有更大禍心,從他一步步扼殺每個革命同誌及組織,不難看出,這是個計劃周密、頗老道的陰謀家,有目的地想用血腥鎮壓、殘忍手段,各個擊破,以達到篡黨奪權目的,我決不苟且偷生,為捍衛真理而獻身,誓死和同誌們在一起。”


    嶽萍凜然之舉,終使亞男既感動,又有種風蕭蕭悲慟之寒,和文化係統每個同誌一樣,為她擔心、流淚。


    “文攻”不僅未能奏效,使文化戰線更眾誌成城,終圖窮匕首現,王闖頭戴柳條帽,雙手掂槍,親自披掛上陣,率領上百輛滿載全付武裝敢死隊,橫行無忌地將文化局圍了個水泄不通,必欲血洗、踏平對方而後快。聲言如不交出嶽萍,“將踏平文化局,捉盡牛鬼蛇神。”


    開始,嶽萍怕造成無辜群眾傷亡,再三強調,不管對方如何狠毒,我們隻能‘文攻武嚇’,切不可草菅人命,為此,文化係統以恫嚇為主。雙方,堅持了一天一夜,廝殺得塵土蔽日,陷入拉鋸戰,文化係統同誌巋然不懼,王闖下令炮轟、槍掃,整個大樓被轟得百孔千瘡,麵目全非。嶽萍不忍雙方群眾遭池魚之殃,也不願看著國家財產毀於一旦,沉穩而責無旁代地:“大不了一個死!”硬是掙脫阻攔,毅然站出,有種泰山崩於前不變色英氣,朗聲喊道:“王闖,你不是要我麽?我嶽萍就在這裏,要我,停止動武,要開槍,朝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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