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執著這個問題呢?我的確是有很多秘密,但那隻是我保護自己的方式,你能理解我嗎,荊豔?”


    荊豔不由一滯,雲依的話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自己,她不是一樣有著秘密瞞著大家嗎?


    “對不起,雲依。”


    “何必道歉呢,荊豔?”雲依笑,忽而正色道,“你來找我,不隻是想要確認我的身份這麽簡單吧?”


    “我……”


    “荊豔,我們是朋友,有什麽話,你直說就好。”


    荊豔似乎下了決心:“雲依,既然連九九通靈塔的主人都聽你的話,憑你的本事,想要找到我二哥,應該是很容易的吧!”


    若是她還是那個地府三公主,一定會爽快地給她一個“沒問題!”但現在,她隻是李雲依,雖有幾個聽話能幹的鬼仆鬼奴,雖然地府聯絡處的人總是最大程度地為她提供方便,要在安城這麽大的一個城市裏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心裏這樣想著,雲依卻是麵不改色道:“荊豔,這件事,我一直都在做啊!我們去找江飛白,不就是為了救你的二哥嗎?”


    “可是,諦聽之玉已經證明了,他沒說謊,二哥他不在江飛白手裏。雲依,不是我想催你,隻是這大水已經發了三天了,整個安城都變成了水底之城,能救的人都已經救下了,其他的多半已經死去,我真的不知道二哥是不是也……”眼淚簌簌而下,說到最後,荊豔已然泣不成聲。


    在荊豔的心裏,金不換神通廣大,是白龍神的使者,就算雲依隻是個普通人,若是她能請金不換出手,那她的二哥也一定會被救回來!


    雲依何嚐猜不到她心中所想,看著她傷心的樣子,不由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歎道:“荊豔,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現在我們隻能祈求你二哥吉人天相,沒有出事了。”


    “可是,安城都這樣了,二哥他一介凡人,又怎能幸免於難?”


    “我覺得不會,荊誠是個聰明人,他故意放出消息引他們上鉤,在沒報你們荊家滅門之仇以前,他怎麽甘心死去呢?你是他的妹妹,應該對他更有信心才是!”


    荊豔淚流不止,卻還是用力地點點頭。


    忽然,一隻透明的鬼鬼飄到了雲依的麵前,一臉激動地向她行禮:“最最高貴美麗優雅的三公主殿下,你們吩咐要嚴加看管、好好治療的人醒了!”


    紫眸倏爾一亮,雲依笑道:“我知道了,多謝!”


    荊豔滿臉淚痕,有些詫異道:“雲依,你在和誰說話?”


    “是金不換的信使,他告訴我,江飛白已經醒了!”


    荊豔頓了下,隨即抓住雲依的手,飛快地向江飛白待著的屋子跑去。


    冰冷刺骨的水淹沒了他的身體,血流不止的傷口感覺不到痛苦,隻有麻木。而他,卻是歡喜的,因為在那最後一刻,他還是得到了他的信任,得到了這一生最最在意的對手的信任,多麽奇妙的事情啊!更奇妙的是,他感到的不是屈辱,卻是歡喜!


    連雅……


    “江飛白,你醒了。”溫和的聲音,讓人心顫的熟悉。


    無邊的黑暗之中,疲憊地想要沉入永眠中的江飛白忽而精神一震,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撐開沉重的眼皮。


    一絲光線慢慢地滲透進黑暗的世界,他終於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清晰,熟悉的素雅白衣,熟悉的纖長手指,熟悉的俊秀容顏,還有那一雙清朗的眼眸中熟悉的淡漠,隻針對於他的淡漠……


    “連雅……”江飛白有些激動,他以為他會死去,卻沒想到居然還是活了下來,而且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見到了連雅。


    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又難聽,頸部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我怎麽了?”他的聲音讓他自己都不由皺起了眉毛,但是連雅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依舊淡漠地看著他。


    “想不起發生了什麽嗎?”


    “我隻記得,我被蕭子齊的劍給劃傷了,我沉入了水中,很冷很冷。”那種冷意從他的身體滲入了他的心中,連他的靈魂也跟著顫抖起來,他忍不住打了哆嗦,訝異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疑惑道,“這裏,是連家嗎?安城的大水退了?”


    連雅輕輕搖頭:“這裏是九九通靈塔。”


    “九九通靈塔?”屋頂上的那一幕幕場景飛快地在他腦海中回放,他終於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想起了雲依那步步緊逼將他逼到絕境、揭開所有秘密的問題。


    他不由苦笑起來:“你們救我,是想從我這裏知道些什麽?”


    “都到了這一步,你還沒清醒過來嗎?江飛白,那妖獸至始至終都隻是在利用你而已,你江家都被他給毀掉了,你明不明白?”連雅憎惡江飛白的愚蠢,因為貪婪而生的愚蠢,不僅害了他自己,害了江家,更害了安城無數無辜的人!


    江飛白睜大了眼睛,臉色格外的蒼白:“連雅,你告訴我,他們怎麽樣了?我爹娘,我的兄弟姐妹他們都怎麽樣了?”


    連雅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慢慢說道:“江家,除了你和你的妹妹江秋月,其他人都不在了。”


    江飛白猛地伸出了右手,攫住連雅的手臂,眼神無比凶惡:“你是故意不救他們的嗎?”


    連雅眼神淩厲:“江飛白,你發的什麽瘋?你應該知道的,你那些家人,最愛去那些亂七八糟的黑市貿易區,那種修在地下的隱秘場所,自然是最先被淹沒的!”


    他的家人,他自然了解的很,自從江家的勢力越來越大以後,父兄們便漸漸地失去了往日的鬥誌,開始貪圖享樂,成為了黑市貿易區的常客,他有勸說過,但他們也隻是對他敷衍著,一轉身又跑到那裏花天酒地,久而久之,他便也懶得理會了。沒用的父兄,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擋他的路正好!至於喜歡玩樂,也不要緊,隻要江家有他在,隻要江家不斷發揚光大,這點小錢,他還是出的起的。


    卻沒有想到,到頭來,他們竟然是被他的縱容給害死的!


    他的手臂鬆開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喉嚨痛得如火燒一樣,卻還是艱難地開口:“連雅,你說的對,我真是個傻瓜,居然會相信妖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真的做錯了,不僅沒有讓江家昌盛,反而讓江家毀在了我手中,就算我死了,陰間路上,列祖列宗也斷不會原諒我了。”


    “若是你真的知錯了,悔改了,也不是沒有贖罪的可能。”


    連雅和江飛白的視線投向了門口,雲依、荊豔、子齊、荊石他們都過來了,開口的正是雲依。


    荊豔、荊石看著江飛白的目光滿是仇視,卻沒有像在客廳和屋頂時那樣的衝動了,強忍著怒氣什麽都沒有說,子齊還是那樣的沉默,隻靜靜地站在雲依的身邊。


    “李小姐,又見麵了。”江飛白居然笑了,那細長的眼眸裏卻再找不出惡毒和殘忍的光芒,整個人的氣質由驕傲變成了頹廢,經曆了一場大難,他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著這些敵人,他居然也生不出一絲繼續與之相鬥的心思了。


    “江公子,事到如今,隱瞞和狡辯都沒有什麽意義,你不如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若是我們可以找到對付那妖獸的辦法,除了它,退了這大水,你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將功贖罪?哪有那麽容易!”江飛白苦笑著,用力地咳了起來,直咳到臉色都泛紫了。


    “小環,他怎麽了?”


    “傷口發炎,肺部感染,在白龍國這種落後的地方隻能等死,不過我們手裏還有點東西,不會要了他的命。”小環飄在江飛白的上方,麵無表情地講著。


    雲依點點頭,一群人走到了他的床邊,雲依右手一翻,一個綠色的小瓶出現在她的掌心:“把它吃下去,你會好受點。”


    江飛白輕輕搖頭:“不用,我不想再欠你們人情。”


    “要是你說到關鍵之處咽了氣,我們才是得不償失。”雲依說得毫不客氣。江飛白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接受了。


    “你們想讓我從哪裏說起?”


    吃了藥,喉嚨的疼痛很快就減輕了不少,身體也仿佛恢複了一些氣力,隻是體內的龍氣仍然被禁錮著,無法調動,應該是他們施加了什麽禁錮的手段。江飛白心裏麵有些經驗,麵上卻不顯出來,望向他們的眼神算不得誠懇,但至少不再有惡意。


    “我二哥在哪裏?”荊豔急急忙忙地問道。


    “他在妖獸的手中,我們在他手裏找不到其他的冰淚珠,隻能先把他囚禁起來。”江飛白看了眼焦急的荊豔,想了想,又補充道,“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前,妖獸是不會讓他死的,這場水災也不可能威脅到他。如果你們想要救他的話,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殺了那妖獸,一個是拿出剩下的冰淚珠。”


    荊豔臉色煞白:“冰淚珠,哪還有什麽冰淚珠啊!”他們手中,隻剩下一顆枯萎了冰淚花的種子。忽然,她心中一動,不,不對,應該是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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