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睿欽從考場回來,整個人仿佛脫了一層皮,一臉的疲倦,見過太夫人等長輩後,他埋頭就睡了。(.好看的小說)劉氏安奈不住,想問問他自我感覺如何,見他這樣終是不忍心打攪。太夫人叫他休息幾日,韓睿欽蒙頭就睡,頭天傍晚回來,一直到隔天晌午過後才起來,中途就起來方便了一回,喝了些水。


    十年寒窗苦讀,就看這三天發揮的如何,三老爺緊繃的麵容終於在與韓睿欽談話過後釋然了一些。功名,需要學識也需要運氣,說實話,對於韓睿欽的學識,三老爺還放心,但運氣就不是個人能掌握的。


    秋闈一考不單在京城,其他地方也設有考場,根據考生的籍貫等分配,京城翰林自會派遣人前去監考。考了舉人,便是考進士,在大周朝稱之為春闈,春闈的舉辦地點隻有京城一處。


    “到時候,全國舉子齊聚,便是這一次成績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不一定就能高中。”三老爺對此深有體會,他雖是進士,但也考了兩次才考來的,他考上進士的時候,韓睿欽已經四歲了。


    那時候韓家太老爺已經不在人世,大老爺那會子脾氣不好,但對於這個庶弟的問題,很堅決。太夫人覺得捐個官就成了,三老爺成家立業不可能一直沒有收入,太夫人甚至想著,等捐了官,就把三房分出去。


    在大老爺的堅持下拖了三年,三年後的春闈,三老爺如願考了進士,又考了一次庶吉士,沒有考上,但就像太夫人說的,他成家立業,不可能什麽都靠家裏卻沒有一點兒收入,因此就放棄了,在京城熬了三年,謀了六年外放,又回到京城,熬到今日。


    現在,三老爺有能力獨立支撐三房,韓睿欽也就不用擔心當年他遇上的問題。


    大老爺道:“春闈曆來對應屆考生有利,隻要欽哥這孩子這一次考的考前,春闈不成問題。”


    當初韓睿華舉人考了京城的第九名,考進士沒有進入一甲,卻也是二甲,一甲隻有三人,對韓睿華來說確實困難了些,不過二甲比三甲對考庶吉士有利,那時候大老爺就知道,韓睿華一定能考上庶吉士。


    兩榜進士,因為年輕,也十分難得。大周朝到目前為止,考上一甲最年輕的也三十來歲了。那會子韓睿華才十幾歲。


    三老爺舉杯,“欽哥那孩子,還望大哥多給予指點。”


    大老爺以茶代酒,韓家多出幾個功名,也是大老爺樂見的。便是以後韓家分了家,到底是同宗,有什麽事兒彼此都會照應一二。


    安靜茹打發了趙嬤嬤回娘家看看,趙嬤嬤回來後,就笑道:“奴婢就說叫姑奶奶不用擔心,今兒奴婢回去,大爺已經開始跟著朱師傅學功夫了。”


    韓睿欽的模樣確實叫人看著心驚,同樣都是下場考的,薑家三位,薑氏今兒一早打發人過去看,卻說那三個人還睡著。安晉鬆是考武舉,除了腦力還要消耗體力,沒想到安晉鬆竟一點事兒也沒有。


    安靜茹放了心,笑了笑問道:“我娘、老太太可叫你帶什麽話兒沒有?”


    趙嬤嬤笑道:“夫人和老太太都讓姑奶奶好好兒養著,家裏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兒。”


    頓了頓,笑容漸漸淡了幾分,略顯擔憂地道:“今兒奴婢回去,遇上蔣大人。”


    安靜茹能肯定蔣大人的事兒和韓睿華奉旨查辦的事兒有關,具體的卻也不方便打聽,聽韓睿華那意思,就是查明了也不會動,不過將把柄交給皇帝握著,必要的時候派上用場。但事情鬧開了,不給個交代不可能。


    安靜茹心頭一驚,忙問道:“你可見過蔣大人?”


    安家的院子就那麽大,要碰麵不是不可能。趙嬤嬤是下人,也不用回避什麽的。


    趙嬤嬤點點頭,道:“奴婢冷眼瞧著,蔣大人大不如從前了。”


    安靜茹心頭狂跳,說不得還因為蔣大人與安家的關係,才會讓他陷入絕境。但韓睿華說過,就是要給個交代,也不會冤枉了人。蔣大人的事兒沒什麽,但他確實犯過事兒。


    官場上的規則,多個朋友多條路,結個仇家就有可能全軍覆沒。太夫人這樣的性子,都明白要想別被人抓住把柄,就不要製造把柄,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


    心裏掛著這事兒,晚上韓睿華回來,安靜茹略提了提,倒也不是非要韓睿華幫什麽忙,既然蔣大人的事兒不要緊,不要往大化就好了。


    韓睿華道:“蔣大人的事兒,最多不過罰薪降級。”


    雖不致命,但仕途也毀了一半,這種因為公事而非家事的錯誤,比家事厲害。降級要爬上來,需要的不光是自己的能力,還需要更多的關係。


    但至少與性命無礙,安靜茹鬆了口氣,韓睿華沉吟道:“倒也不是沒法子,若是繼續謀個外放……”


    就看蔣大人舍不舍得離開京城,蔣大人的資曆是夠了,若是不出意外,混到內閣都有可能。繼續外放的話,這個可能幾乎沒了,這內閣大臣是要在京城各部慢慢熬,需要的時間很久,蔣大人外放再回來,看起來不過幾年時間,可也許就是差這幾年。


    安靜茹微微歎了口氣,“真是一步錯,滿盤皆輸。”


    韓睿華盯著她,“這些事兒你別想了,蔣大人和嶽父大人那裏,我投個信兒就是。倒是小舅子,聽朱兄說,他表現不錯。”


    說到後麵,臉上已經是欣慰的笑意,好像有出息的是他的親弟弟。安晉鬆這一年的努力,安靜茹雖沒親眼看見,但也聽說了不少。“他若是把全部心思用在讀書上,父親也不會這麽著急,瞧著頭發都白了一些。”


    “你才十七八歲,他也不過十七八歲而已。”


    十七八歲,也該議親了,安靜茹自己想著都覺得好笑,明明是雙胞胎,自己卻已經要做母親。弟弟的婚事,母親開始操心,父親卻還不著急。老太太也和父親一個意思,弟弟有前途,親事可選擇的範圍就寬一些。安家就他一個男孩,以後安家會如何都要看他的。


    女人在這個社會的地位不高,但又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比如沈氏,二老爺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運。比如太夫人,因為她的偏心,一家人住在一處,卻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甚至還要波及無辜。


    “好了,這兩日你也累了,早些歇著吧,後天歐陽老侯爺四七,你若是不行,就別去了。”


    反正吊唁隻要有人去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所有人都去。韓家有英國公府王氏婆媳,劉氏婆媳,韓睿龍夫婦,還有二老爺,隊伍已經很龐大。


    “我沒事,不過時常覺得很困,倒是二嫂,看著又瘦了許多。”


    三天大考結束,但京城的氣氛卻還緊張,監考官員忙著審閱考生試卷,在此之前絕對不會透露半點兒信息。大周朝關於科舉考試很是嚴格的,三年一考,從中脫穎而出的人不多,但也不能因為公務員少,就放低標準。


    在此期間,外地舉人已經陸陸續續趕往京城,負責春闈的翰林,設了投名處,京城比往年不知道熱鬧了多少。這種熱鬧對於身在內宅內院的安靜茹來說,感覺還不是特別明顯,隻是管事婆子提醒,遇上這樣的情況,府裏要置辦什麽東西,要提前說定,沒得到時候沒有了。


    安靜茹想了想,把年貨單子也擬了出來,叫慢慢置辦著。趕往京城的舉人,是要等開春後春闈過了才會離開。大批舉人過年都在京城過,而有這種能力的,家庭條件一般都比較好。家庭條件不好的,基本是在老家過了年,然後急匆匆趕來京城,到時候隻能休息一兩日,便進入考場,如果時間晚了,過了投名的時機,也就錯過了,還要再等三年。


    當初安老爺進京也是過了年才從南邊動身,等到了京城,已經筋疲力盡,直接進入考場。他那時候已經不是年輕小夥子,體力也不行,所以奇跡沒發生。


    相對來說,京城的考生就多了幾分優越,所以韓睿欽隻要舉人考試考得好,春闈問題就不太大。


    安靜茹剛和管事婆子商議了過年打賞用到的金錁子、銀錁子的款式,崔嬤嬤笑吟吟從外頭進來。安靜茹忙從坐處起身迎接,崔嬤嬤上前見禮:“三奶奶現在可忙?”


    安靜茹搖頭:“也沒要緊的事兒。”


    崔嬤嬤笑道:“夫人請三奶奶過去。”


    安靜茹迷茫了一下,隨即朝管事婆子吩咐道:“就用咱們選出來的這幾種,比照往年的數量,若有什麽問題,再來找我。”


    管事婆子退下,品翠服侍安靜茹披上披風,隨崔嬤嬤一同到了薑氏正屋。隻見裏頭丫頭婆子忙著,見了安靜茹就道了一聲喜。桌上放著一些禮品,薑氏坐在桌邊細看一回,抬頭朝安靜茹道:“吃了午飯,你回娘家一趟吧。”


    安靜茹心頭一震,喜悅很快蔓延上來,這個時候回娘家,薑氏還特意預備了禮品,隻有一件事兒,就是弟弟安晉鬆真的考上武舉了!


    崔嬤嬤也不賣關子,笑道:“方才二老爺打發人回來說,安家哥兒武舉二十三名。”


    二十三名是比較靠前了,安靜茹震驚不已,崔嬤嬤又笑道:“咱們三爺舉薦的朱公子,武舉第六名。”


    文科還沒放榜,武舉提前倒不意外,畢竟武舉考生少很多。安靜茹聽韓睿華說過,應屆武舉總共兩百人。連文科的零頭都算不上,現在是屬於大周朝的太平盛世,大多不願棄文從武。就是武將出身的,也願意棄武從文。


    兩百多人中前二十三,這大出安靜茹的預料,“這樣,兒媳也回去預備預備,吃了晚飯就回去看看。(.好看的小說)”


    薑氏點頭,指著桌上的東西道:“這些也帶回來。”


    安靜茹沒有拒絕,說實話她有些高興過頭的。可安老爺不太高興,臉色不好看,老太太倒是挺欣慰的,笑著朝安靜茹道:“也算是有出息了。”


    武舉出身倒不是馬上就去打仗,要在軍營接受培訓,基本是三年時間,之後可以考武狀元。當然,安晉鬆也可以在京城做侍衛,甚至是皇宮侍衛,而不用去前線。


    陳氏沒什麽,隻要兒子有出息就好了,反而嗔怪安靜茹:“都說了叫你別經常回來,你卻不聽。這裏是娘家人,你不回來我們還怪你不成?等你生了兒子,經常帶著我的外孫回來叫我看看,就比什麽都高興。”


    有些應酬就是安靜茹想推也推不了,韓國公府目前基本是她和劉氏在外頭交際應酬。安靜茹笑道:“今兒是婆婆叫我回來的,本來也是咱們家的大喜事兒。”


    安晉鬆考了武舉,韓睿華推薦,安老爺資助的朱師傅考了第六名,安家倆個人去考,兩個人都考上了,可謂雙喜臨門。


    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外頭就傳韓睿華來了。安靜茹抬頭,韓睿華從外頭進來,身上穿著官服,見過老太太和陳氏,便去書房見安老爺他們。


    不知不覺已經是日落時分,安靜茹是孕婦,天黑了怕路不好走,韓睿華去書房說了一盞茶功夫的話,便接安靜茹回去了。


    來的時候,安靜茹體會了一把街市的熱鬧,雖不至於到路不通,但沒辦法向往常行駛的那麽快。回去的時候,竟然被人攔住了。


    趕車的婆子道:“是三爺遇上了舊識。”


    安靜茹隻好在馬車裏等著,同坐的品翠忍不住撩開簾子,天還沒黑,街上人來人往三五成群,有些年輕,有些已經滿頭白發,看得出都是赴京趕考的學子。安靜茹也跟著望去,再想想韓睿華,心中噓噓不已。


    沒等多久,馬車又繼續前進,但走得愈發慢了。到了垂花門下了車,趕車婆子就稟報道:“三爺帶人去見大老爺,請三奶奶先回去。”


    安靜茹點頭,晚些時候韓睿華回來才知道,遇上的就是顧家四爺。顧四爺同樣是赴京趕考來了,卻因為來晚了些日子,找不到清淨適合溫習讀書的地方,因此就在街上晃,遇上韓睿華,韓睿華就把他帶回韓家。韓家客房多,顧家與薑氏關係還不錯,收留顧四爺也沒什麽。


    正好韓睿欽還要考,兩人一處相互學習。韓睿華和大老爺還能給予指點。


    “他身邊可有人?要不要安排小廝過去使喚?”


    “他身邊跟著一個管家兩個小廝,倒也不用。”


    那就隻安排一日三餐了,安靜茹點頭,記下這件事兒。


    武舉放榜的兩天後,文科放榜。劉氏一大早就打發人去看,直到傍晚去看的人才滿頭大汗回來,彼時大夥都在太夫人屋裏,太夫人也等著看韓睿欽的成績。外頭的人說看榜的管事回來,眾人也顧不得回避,除了太夫人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


    管事一邊作揖打千兒,一邊喜道:“太夫人大喜,三夫人大喜,咱們四爺考了五十六名!”


    劉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盧氏更是不知道怎麽形容了,京城上千考生,五十六名已經十分不錯了!


    太夫人最先回過神來,淡淡道:“我記得當初華哥考了第九名來著。”


    第九名和五十六名確實有一定的差距,劉氏卻不介意,仍舊十分高興:“華哥得大老爺親自教導,欽哥哪裏能和華哥比?”


    但若是和京城其他功勳世家比,沒幾個比得上韓睿欽。這個成績並沒有讓三老爺多高興,春闈和秋闈不一樣,春闈人多,臨場發揮也很重要。三老爺對韓睿欽鼓勵多於責怪,韓睿欽心態很平和,埋頭準備接下來的春闈。


    薑家二爺考了三十多名,比韓睿欽好,三爺一百多名,四爺沒過。三個人過了兩個,薑家二老爺還是挺欣慰的。容惠的未婚夫,孫四爺考了兩百名,對此劉氏也覺得沒什麽,孫四爺是孫家正經的嫡出嫡係,考上舉人就不錯了。再說,考了舉人,進士沒考上,再過三年可以繼續考。


    第二天,三房那頭就熱鬧起來,韓睿欽考了五十六名,這放在功勳世家確實值得慶賀,劉氏是巴不得大擺筵席。三老爺沒答應,太夫人直接說歐陽老侯爺過失還沒出殯,這個時候擺宴席不合適。


    劉氏每每想著都覺得不舒服:“歐陽家是二房的親家,與咱們三房何幹?難不成咱們家還跟著守孝不成?”


    容惠一聽這話,就忙勸道:“娘別亂說,叫爹聽見,又不高興了。老侯爺畢竟是侯爺,別說咱們還是親戚,就算不是親戚,誰家這個事兒大擺筵席慶祝?”


    劉氏冷笑一聲道:“你真當沒有麽?馮家就擺了五六十桌的流水席。”


    “他家是他家,再說這個時候擺也沒什麽意義,不如等哥哥春闈過了再擺,那時候歐陽老侯爺已經安葬,爹和太夫人肯定不會說什麽。”


    這話很是合劉氏的意,春闈過了再擺,那她的兒子就是進士了。心裏一合計,就叫人給韓睿欽燉補品,容惠也知道勸不住母親,隻好不勸。


    “京城這頭放榜,其他地方也差不多放榜了,還會有更多的生員趕往京城。給各處管事說一聲,天黑後各處的門就要仔細著關好,沒得在門戶上除了什麽問題。”


    安靜茹點頭應下,“兒媳一會子就把管事們叫來,細細囑托。”


    薑氏點頭,想了想又道:“莊子上的事兒也要提前,到時候人多起來,運送什麽東西也不方便。”


    這一點安靜茹已經想到了,仍舊點頭,隻是想想薑氏打理著更多的莊子倒有些擔心她。薑氏仿佛看出了安靜茹的心思,嘴角揚起一抹笑道:“我手裏的事兒交了一些給你三嬸嬸,你隻管將太夫人那幾處莊子料理,還有府裏過年的事兒,其他的就別管了。”


    劉氏不是一點兒管理能耐也沒有,不過是從來沒有施展的地方。太夫人交給她的事兒,她也會辦得妥妥帖帖,更別說薑氏交給她的。


    婆媳兩人正說著,忽見外頭門上的婆子麵色驚慌地跑進來:“大夫人、三奶奶,不好了,二奶奶暈死過去了!”


    別說安靜茹,薑氏也唬的從坐處站起身,急急忙忙問道:“如今人在何處?”


    今兒是歐陽老爺“六七”的日子,還有七天便要出殯,安靜茹頭幾個“七”都去了,這一次沒去,也是因為府裏到了冬忙的時候,本來事兒就多,她也的顧著自己的身子。特別是今年,要趕在下雪前把莊子上的事兒料理妥當。


    往年是十月中旬開始落雪,現在馬上就十月了。算算日子,歐陽倩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七個月大,該不會是……


    婆子道:“還沒回來,歐陽家忙不過來,二老爺打發了人回來,奴婢就做主過來尋大夫人、三奶奶。”


    這樣說還沒告訴太夫人,薑氏已經鎮定下來,朝崔嬤嬤吩咐道:“立刻去找穩婆、叫人將一應東西預備齊全。”


    又朝安靜茹道:“你在家裏看著,我去接她回來。”


    安靜茹不是不能坐車,而是現在情況緊急,坐馬車趕過去肯定要快,顛簸就厲害。安靜茹應下,便叫趙嬤嬤去預備馬車,她則服侍薑氏換了衣裳。既然要去歐陽家,肯定是要穿素服的,即便不是去吊唁。


    收拾妥當,薑氏就出門了,安靜茹隨即趕到歐陽倩的正屋,叫留守的丫頭婆子將耳房收拾出來以作歐陽倩生產之用,聞訊趕來的劉氏,也幫著料理了一些。


    前後差不多半個時辰,該預備的也預備齊全了,兩人坐在側間吃茶,劉氏看了看周圍,似笑非笑道:“咱們到底不是那冷血無情的人,她那樣對咱們,咱們卻還為她兒媳孫子忙碌。”


    安靜茹心裏卻沒底,歐陽倩暈死過去,如果是因為孩子的話,可見是不妙。聽見劉氏如此說,道:“到底孩子是無辜的。”


    劉氏是做母親的人,安靜茹也即將要做母親。


    劉氏又想起當初韓睿欽病重的事兒來,“孩子確實無辜。”


    但沈氏的心沒有一點兒人情味兒,陷害晨哥兒嫁禍安靜茹,那件事還叫安靜茹記憶猶新。但如果她和沈氏一樣狠毒,那麽與沈氏有什麽差別?最後的結局,大概也不會有多少差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任由別人欺負,也不一味地算計別人。


    劉氏見安靜茹不說話,笑道:“華哥媳婦就先回去歇著吧,我在這裏守著,有什麽事兒就打發人過去給你說一聲。”


    安靜茹確實覺得累,這裏的準備工作也都做好了,想了想便站起身,“那就有勞三嬸嬸了。”


    “說什麽客氣話呢,龍哥媳婦也是我侄兒媳婦。”


    回到榮恩軒沒多久,就傳來薑氏已經把歐陽倩接回來的消息,安靜茹想去瞧瞧,被趙嬤嬤阻攔:“生孩子的地方陰氣重,別驚擾了肚子裏的胎兒。”


    想來那頭也有人守著,就是薑氏和劉氏不在,許嬤嬤也是過來人,況且天氣也暗了,看樣子仿佛今年的雪要提前,安靜茹沒過去。


    到了掌燈時分,那頭的消息才傳來,孩子還好,並沒有發作,是歐陽倩連日來有思過度導致昏迷。


    “……這會子已經緩過來,乳娘、穩婆就暫時住在府裏,橫豎二奶奶也快要生了。”


    如果正常的話,歐陽倩生產該在臘月底或者正月初,算起來還有兩個月。


    安靜茹點頭,“明兒一早就把銀子送過去,今兒晚上也隻好將就一晚,明兒再給她們收拾住處。”


    歐陽倩現在才真正是需要臥床修養,隔天安靜茹去看她,真覺得有些心酸,歐陽倩臉色蠟黃,比當日王妃懷小世子初期還厲害。太夫人得知歐陽倩昏迷,直接發話,歐陽老侯爺出殯,她就不去了。


    老侯爺是娘家人,她是韓家人,肚子裏那個更是韓家人。


    安靜茹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歐陽倩,牡丹和許嬤嬤也因此憔悴了不少。一屋子人竟沒一個說話的,隔了半晌還是盧氏站起身:“二嫂子要休息,咱們就別留在這裏打擾了。”


    歐陽倩看著她們兩人,道:“你們若不嫌棄,得了閑就多過來坐坐吧。”


    安靜茹點頭:“二嫂就安心養著,人死不能複生,你也要節哀順變。”


    苦的不是老侯爺的死,而是老侯爺死後,歐陽家沒有科舉出身的人,很快就要落敗。


    歐陽倩點著頭:“你們一定要來看我……”


    她聲線底淺,入了耳隻覺一股淒涼之意遍布全身。


    從屋裏出來,盧氏還沉浸其中,幽幽歎道:“二嫂的模樣看起來不大好。”


    “一個人沉浸在悲痛和惶恐中,那裏就能好起來。沒有希望,看到的都是絕望,卻忘了還有絕處逢生一說。”安靜茹雖不太了解歐陽倩心裏的想法,但她現在確實很消極,往日的風華竟磨得一點兒也不剩。


    本來覺得歐陽倩是大咧咧的人,不會有太多心思的,原來也是看錯了。但要安靜茹說,她的心思真不該用在哪些還沒發生的事兒上。以前是,現在也是。


    反過來,沈懷筠就比她強,沈懷筠才真正是生活在絕望裏,可卻還是博得了一個她想要的未來。她的丈夫邵文君,已經考了舉人,如今在赴京的路上。


    邵文君是邵家努力洗白的一個重要開端,邵家自然會給予他無限支持,給太夫人送來了信件,還送了好些珍貴的禮品。安靜茹這裏,還額外收到兩顆拳頭大的紅寶石。


    十月初,歐陽老侯爺出殯,歐陽倩沒去,但韓家除了她和太夫人,其他能去的都去了。皇帝開恩,歐陽府邸不收回,仍舊讓歐陽家的人住著,三年孝期還在一處,之後其他人就要搬出去,唯獨長房還能住著。但府邸已經改了名,去掉以前的侯府,改為歐陽府。


    歐陽家暫時退出京城交際圈,幾位有官職的老爺也卸了身上的職務,關起們來守孝。


    京城迎來另一件喜事,孫家二房娶媳婦,韓國公府今年第二次嫁女兒。


    吉期定在十月二十四這日,一切事宜劉氏親自料理,安靜茹要趕在這日子之前,將幾個莊子上的事兒料理完。


    好在莊子上的人都是自己的,要做什麽都很容易,今年是新管事料理頭一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幾位管事也很賣力,莊子上的糧食買了一部分,沒賣的朝廷收購,料理起來也容易。


    十月中旬,基本都完了。安靜茹和兩位管家核對了賬目,現銀全部入賬。又將賬目報給太夫人知道,到底好不好,太夫人沒說,但想想之前因為種子的事兒,差點兒荒廢了,太夫人還是很高興,直接發話,長工、短工皆多領三個月的工錢,管事額外每人封了八十兩銀子作為獎勵。


    隔天,幾位管事便來謝恩,安靜茹一起見了,正好紫蘇也跟著來了。安靜茹見了他們之後,便叫他們去見太夫人,留下紫蘇說話,專門留了品翠在身邊。


    花姨娘去了莊子上,雖然沒在張大貴管理的莊子上,到底幾個莊子挨著,來去也便宜。


    紫蘇笑道“……花姨娘單獨住了一個院子,兩個丫頭在身邊服侍,我也經常去看她,倒也沒事兒。”


    花姨娘走了之後,太夫人就把玉姐兒養在身邊了,雖然是庶出重孫女,到底是韓睿龍的骨肉,身邊乳娘、丫頭一個不少,容蘭、容芩有的,玉姐兒也有,就是現在用不上,太夫人也叫人替她好好收著。


    玉姐兒的膽子也漸漸大起來,不會見了人就哭,但可以看得出她對太夫人很依賴,有人的時候,她會躲到太夫人身後去。


    品翠不好直接說什麽隻是道:“太夫人很喜歡玉姐兒。”


    就是不喜歡,但也對玉姐兒不錯,所以玉姐兒很好。


    閑話一回,外頭婆子遞了陸青苑的帖子來,請安靜茹去逛逛。安靜茹舉著帖子看了半晌,總覺得陸青苑這字寫的急,有些潦草。


    且容惠出閣,陸青苑是肯定要來的,眼下不過還有幾天的功夫,什麽事兒這麽著急?


    沒想到隔天安靜茹去,陸青苑一見到她便急巴巴問道:“你可聽說那些流言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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