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安謐的室內,隱約可聞輕輕的歎息聲。


    小德子無數次張口想勸,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勸得動皇帝,除了一個人以外,但那個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連窗外的鳥兒和蟲子都疲累不再發出叫聲時,忽聽養心殿外傳來女子的大哭聲,尖銳刺耳,混在在夜色裏,仿佛催人的魔咒。


    蕭祁夜放下手中朱筆,揉了揉眉心:“小德子,去看看怎麽回事。”


    “是。”小德子應聲而去,片刻後回來,道:“是貞嬪娘娘在哭,她跪在宮門口,祈求皇上可以繞過她的家人。”


    “饒過?”蕭祁夜冷冷的笑,眸中有令人畏懼的厲色閃過:“她犯下那樣的罪行,還妄想朕饒恕她?朕不會的,朕不但要把她的家人全部殺光,還要誅她三族!”說罷,從麵前一堆折子中抽出一本,攤開來,用朱筆在上麵寫了四個大字:立斬不赦!


    “去告訴貞嬪,她怎麽求朕都沒有用,讓她乖乖在宮裏等著朕賜死,若她再敢鬧,朕就誅她九族。”


    小德子擦擦冷汗,皇帝這次對貞嬪一家的處罰實在是毫不留情啊,所有人在稱讚他勤政愛民的同時,也在紛紛議論,皇帝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竟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暴君。


    貞嬪固然有錯,但也不至誅連三族,九族就更不必要了。


    心裏雖有些同情她,但這畢竟是聖旨,誰也阻止不了,要怪就怪她自己,太不知足,竟妄想取代白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作孽,不可活,貞嬪這也是自作自受。


    小德子出去向貞嬪宣了旨,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哭響徹在天際,劃破寧靜的夜,片刻後,那哭聲就漸漸小了遠了,大概是貞嬪被侍衛給拖走了吧。


    蕭祁夜放著窗外沉沉的天,消瘦蒼白的臉頰,緩緩凝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白染寧,你真夠狠心的,自己先一步離去,留朕在這繁華塵世痛苦煎熬。


    總希望可以再次看到你,又希望可以永遠不必再想起你,矛盾的情緒,無時不刻在折磨著自己的心,原先鮮紅跳動的心髒,也開始慢慢地,自內而外的腐爛。


    這世上,唯一真正關心他的是就隻有她,既然她不在了,又何必愛惜自己這身子。慕容沙華說得對,在得到至高無上權利的同時,孤獨寂寥,將伴隨他永生永世,不知他死後,是否可以再見到她。


    有時候他會問自己,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還會做這個皇帝嗎?


    害死了母妃,失去了最敬愛的兄長,連自己的靈魂,也漸漸被腐蝕,他失去了這麽多,最後連她也一並失去,他還會做這個皇帝,還會對父皇說,他要做天下之主,做讓大燕盛世永存的一代明君嗎?會嗎?


    不用再一遍遍問自己了,這世上沒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況且,哪怕時光倒流,他也不會改變初衷。


    就讓全天下的人,都將他看做是冷酷無情的君主吧。


    這樣,心才不會那麽痛,不是嗎?


    ――


    連綿不絕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三天,到了第四日,天空終於放晴。


    隻不過,白染寧卻享受不到美好的日光,往生教建在地下,想曬太陽隻能出去,但沒有慕容沙華的命令,誰也不能離開往生教,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並非她一人如此。


    經曆過那麽多的事情,她也學乖了,慕容沙華不讓教眾私自離教一定有他的原因,她不會去追問,也不會背著他擅自離開,她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呆在自己房間,沒事出去溜達溜達,找四娘和莎莎聊聊天,要麽就是睡覺,不被允許做的事,她一樣也不會去做。


    如果當初在宮裏時就這麽乖,或許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從來就沒有恨過他怨過他,他所作的一切,也自有他的道理,可惜,她太執著於自由了。有時候,太倔強了,確實不是一件好事。她想改,可惜,就算改了,一切也不會重新來過。


    會後悔嗎?會有一點吧,不過,她絕對不會自憐自艾,過往的已經成為過去,人生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不滿意了可以重來,既然事已至此,何不放開心胸,去迎接每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


    隻是,這豔陽究竟在哪?白染寧舉目四望,高高的穹頂,綴著這種各樣的寶石,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漂亮是漂亮,可還是不如藍天白雲看著順眼。


    “咻――”一道人影忽然在眼前飛過。


    “刷――”又一道人影在眼前閃過。


    須臾後,便見兩道一黑一白的人影,纏鬥在一起,從這頭打到那頭,再從那頭打到這頭,約莫一刻鍾後,兩人齊齊落地,衝對方一抱拳:“承讓!”


    “我輸了,甘拜下風。”


    “哈哈哈,你承認自己輸了就好,走走走,我們喝酒去。”


    白染寧望著那兩人,一臉的悲憤。


    “又誰惹你了?”慕容沙華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白染寧倏地轉身,指著剛才兩名教徒打鬥過的地方,“太刺激人了,我也要學武功。”這往生教裏,沒有一個人是不會武功的,就連孫伯,也會些花拳繡腿,偏偏就她一人什麽都不會,實在不爽。


    “學武功?”慕容沙華上下打量她,然後很堅定地搖頭:“不成。”


    “為什麽?”


    “你已經過了學武的最佳年齡,就算從現在開始學,十年八年過去,你也不會有什麽大的進展。”


    白染寧不服:“那孫伯都學了。”


    “那是給他學著玩當解悶的,根本沒有實際用處。”


    暈倒,虧得那天孫伯興高采烈地給她表演武術,瞧他那得瑟勁,白染寧當時差點沒掀桌。


    “可是我想學,孫伯畢竟年紀大了,說不定我有學武的天賦,一學就會呢?”白染寧抱著美好的幻想,腦中出現一幅自己手握長劍,飛簷走壁的景象。


    一盆冷水,刷的潑了下來:“以本座來看,你根本就沒有學武的根骨。”


    “慕容沙華,你怎麽這麽過分,是不是我不是你們往生教的一份子,所以你就不願意教我武功!”


    “誰說的,本座怎麽會是這種人。”


    “那你就是怕我學了武功後逃走。”她雙臂環抱,冷睨他:“就是不學武功,我想跑還是能跑。”


    “唉,你怎麽就把人心想得這麽齷齪。”他雖然也有這方麵的考慮,但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白染寧瞪他:“事實如此,狡辯也沒用。”


    “本座告訴你實話,你真的不適合練武。”她的身骨太軟,練武需要強健的硬身板。


    白染寧見他不像在說謊,頓時心灰意冷:“好吧,不能練就不練,我就繼續幹瞪眼看著眼饞好了。”


    見她一臉頹喪,慕容沙華不忍,好心地又給了她一分希望:“雖然你不能練硬家功夫,但可以學輕功。”


    “輕功?”就是那種可以在房簷上跳來跳去的功夫,白染寧頓時精神了。


    “有本座的獨門秘法,加上各種靈丹妙藥,必然事半功倍,不出一個月,你的輕功就能趕上本座了。”


    “真的嗎?是不是跟你帶我進來時耍的輕功一樣,那種跑的飛快,連火車都追不上的功夫?”


    “火車?”


    “呃……我口誤,你別糾結這個了,你趕快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很快,誰都追不上?”


    “差不多,你想學,本座可以一並教給你。”


    “哇,你太好了,你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一激動,將慕容沙華抱了個滿懷。


    “你……你抱我做什麽?”慕容沙華僵著身子,臉上徐徐現出紅暈。


    白染寧激動之下的擁抱,完全是現代的人們高興時為了表達心情的友好擁抱,跟情欲沒有半點關係,她自己也不覺得有何不妥,放開慕容沙華,繼續問:“對了,你那個跑得嗖嗖快的輕功,叫什麽名字?”


    “淩風禦行。”


    “淩風禦行……好名字啊!”


    “隻要學成這門功夫,基本上就沒人能傷害你了。”


    “太玄乎了吧?”


    “一點也不玄乎,使用淩風禦行,日行千裏都不成問題,隻要你的體力跟得上。”


    “日向千裏……太變態了!”白染寧已經等不住,躍躍欲試地開始摩拳擦掌:“什麽時候教我?”


    “你想什麽時候學?”


    “當然是現在了。”


    “好,你先去換身衣服,本座在演武場等你。”


    淩風禦行,顧名思義,就是像駕著風一樣飛快地行進。聽慕容沙華說,此功夫不傳外人,非他的親屬,或往生教二等弟子以下者,都不能學這個功夫,白染寧本想問,那你幹嘛教給我,但怕萬一問了他就不教自己了,所以就憋著沒問,結果他教她輕功的事被柳四娘知道了,那張大嘴巴便開始到處宣傳,還每每拉著她說,妹子啊,慕容對你簡直是太好了,他把不外傳的功夫都教給你,顯然已經把你當自家人了,你看,你們什麽時候辦喜事啊?


    在往生教,白染寧最喜歡的人柳四娘,雖害怕的人也是柳四娘,喜歡她是喜歡她豪爽熱情的性格,害怕她,也是怕她那熱得過分的性格,她和慕容沙華本沒啥,被柳四娘堪稱狗仔隊的強大本領,整天以各種名頭大肆渲染,不到半個月,整個往生教的人,都把她當成了未來的教主夫人,稱呼也從白姑娘變成了夫人,白染寧每當聽著別人叫她夫人,都有種抓狂的感覺,找柳四娘理論,結果被她抓住又是一番嘮叨,什麽妹子啊,慕容那家夥最近表現咋樣,有沒有拉你的小手,有沒有親你的小嘴,還是已經過度到了床上。


    被柳四娘給說怕了,白染寧幹脆整天躲在屋裏不出門,幸好輕功也學得差不多,每天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溜去演武場,跟慕容沙華學完武功後,再悄悄溜回來。


    隻是時間長了,難免會感到無聊。


    趁柳四娘不在房裏,白染寧決定出來透透氣。


    一路上,盡可能避開那些往生教的教徒,以免聽到那個讓她吐血的名詞。


    “不行不行,這是什麽玩意都不知道,冒著生命危險去奪寶太吃虧了!”前方的小議事廳裏,傳來柳四娘誇張的喊叫聲。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長得太奇怪了。”杜莎莎帶著好奇的稚嫩聲音緊跟著響起。


    一陣沉默後,傳來慕容沙華低沉的聲線:“本座就是問問你們的意見,其實這樣東西,本座也沒有見過,是廢物還是寶貝,一時半刻也猜不出。”


    然後是孫伯擔憂的聲音,“教主,還是別去了吧,聽說那個什麽古墓,裏麵到處都安放著機關暗器,江湖上去那裏盜寶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


    “孫伯,你那麽大驚小怪做什麽,我們教主是什麽人,怎會怕那區區破古墓。”四娘不屑。


    孫伯反駁道:“四娘,你別再慫恿我們教主了,要去你自己去,若是死在墓裏,正好可以跟那些寶藏作伴。”


    “孫伯,您說話也太損了吧!老娘這麽厲害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還能怕那破古墓,老娘猶豫,是不知這到底是不是寶貝,萬一是個沒用的鐵疙瘩該怎麽辦?豈不是浪費精力又浪費財力嘛。”


    聽到此處,白染寧對幾人所說的寶貝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幾步上前,走進小花廳,湊向眾人:“什麽寶貝啊,給我也鑒賞鑒賞?”


    “曼珠來了?快過來看看,你見多識廣,這紙上繪著的寶貝,到底是什麽東西?”四娘好幾天沒看到她,一見她,臉上就笑開了花,比那牡丹還要豔麗。先是將她打量一番,發現她越來越水靈了,心道,有愛情滋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打量完了,才指著麵前桌案上的一張圖紙道。


    白染寧探頭過去,隨意這麽一瞧,頓時脫口而出,“火槍!”


    “火槍?”眾人不解,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火槍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這世上竟然有火槍,太不可思議了……”白染寧將那圖紙拿起來,細細瞧著:“這是一種殺傷力極大的武器,使用得當,便可天下無敵。”


    “妹子,這看上去就是一塊鐵疙瘩的玩意,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柳四娘表示懷疑。


    “那當然。”一說起槍來,白染寧那張美豔的臉,就像是開得旺盛的水仙花,處處透著驚人的神采:“火槍是一種以填充火藥作為原動力的殺傷性武器,威力遠遠超過你們的想象,攜帶方便,精準度高,射程遠,不過火槍對使用者也有一定的要求,不是人人都會使用的……誒,你們哪裏來的圖紙?”


    慕容沙華道:“是荊州苗家的人提供的,他們世代居住在深山中,無人得知他們的蹤跡,但所有人都知道,苗家的祖先,曾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金銀寶庫,裏麵藏著各種各樣罕見的寶貝,隻是這寶庫不是那麽容易可以進入的,但凡盜寶的人,全部都死在了裏麵,無一人生還。”


    “你們剛才說的古墓,是不是就是藏寶貝的寶庫?”


    “沒錯。”


    “那跟這火槍有什麽關係?”


    “聽說苗家有人從海外帶回了這個寶貝,帶回寶貝的人,發出一個盜寶令,號召天下所有英傑前來盜寶,隻要成功闖過古墓中的四處天關,便可成為這件寶貝的主人。”


    “你們決定去不?”白染寧有些動心了,可聽慕容沙華的口氣,那什麽古墓的四大關,似乎不是那麽容易闖的。


    慕容沙華不答反問:“你想去嗎?”


    “想去,可是……”她看了眼柳四娘,又看了眼孫伯,小聲道:“應該很危險吧?”


    慕容沙華不以為然道:“隻要你想去,本座就帶你去。”


    “啊?”白染寧已經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四娘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了。


    “你們有人反對嗎?”慕容沙華的視線一一掃過幾人。


    柳四娘擠了個笑:“教主要帶妹子去,我們哪能反對,是吧?”柳四娘見孫伯遲遲不表態,氣得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腳。可孫伯還是沒有反應,柳四娘再踩。


    “四娘,你踩錯認了,你踩到的是本座。”慕容沙華忽然幽幽地丟來一句。


    四娘臉上的笑更僵了,細細的秀美一陣狂抖:“我腳心癢,借教主你的腳撓癢而已。”


    白染寧忍不住了,抱著肚子笑開了花。


    四娘伸手,在桌下掐了她一把:“別笑,老娘還不是為了你。”


    白染寧茫然地睜著眼睛:“你在跟我說話嗎?你的手是不是又掐錯人了?”


    四年低頭一看,要命,她掐的,竟然是孫伯的手。


    “四娘,你是不是思春了?”一直被眾人冷落的杜莎莎忽然冒出一句。


    四娘瞪圓了眼,揪了一把她的羊角辮:“死丫頭,你懂不懂什麽叫思春?別胡說八道,小心老娘給你下含沙落雁!”


    有慕容沙華在,杜莎莎有恃無恐,才不怕她:“思春,即懷春,也可稱為是發春,簡單說來,就是想男人了。”


    柳四娘臉色漲的通紅,想教訓杜莎莎,卻礙於慕容沙華,不敢動手,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來:“死丫頭,你給老娘等著!”


    杜莎莎衝她做了個鬼臉,然後跑到白染寧身後躲了起來。


    “盜寶大會在下個月的初一舉行,地點在荊州,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明天就出發。”當機立斷,慕容沙華拍板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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