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引記錄著一個人的籍貫身份,薦書是學子在州府的老師,向京城的故舊推薦的書信。(.好看的小說)(其實就相當於身份證和介紹信,注:介紹信在電話沒普及的年代,是很重要的,現在用的不多了。)


    上京的學子們提前很早出發,除了路途遙遠的問題,就是為了多呆在京城一段時間,以便結交各方人士,混個臉兒熟,為考中以後的選官打好人事基礎。


    這兩樣東西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許嵐低了頭,不言語,手裏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在碗裏劃拉,就是沒把任何東西送到嘴裏。


    承平真怕他會哭出來。


    老馬安慰道:“別這樣,明年春闈還有大半年呢,寫信回去讓家裏人幫著再辦一份就是。”


    許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承平卻知道這不過是說笑,瓊州有多遠?快馬來回得三四個月,不是鄉裏鄉親,順風順水誰與你帶信?便是帶到了,誰又保證能順利把你要的東西帶回來?這許嵐看來也沒出過門,完全不知道老馬就是隨口安慰幾句罷了。


    這樣一想,承平心裏,把流碧與許嵐湊做一對的心思,就熄了幾分,還是看看再說吧。


    接著,承平把自家後院一間放雜物的房子,給許嵐住。


    承平在三十裏鋪的房子,前麵是店鋪,門臉兒不大,後麵連著個二層小樓,姐妹倆住在樓上,廚房和作坊在樓下,再往後是一個小院兒,開門是一片菜地,再走幾步是一條小溪,院子裏有兩間小屋,一直堆著雜物,現在收拾一間給許嵐住,正好。


    雖然是間四麵透風地小屋。但是許嵐畢竟在外麵流浪了一段時間。如今有個遮風避雨地地方就心安了。也不用承平說。自己就開始收拾起來。


    承平對他這種隨遇而安地態度很是讚賞。


    於是。許嵐也就平平安安地在三十裏鋪安了家。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夏天就過了一半。這段日子來。有許嵐幫忙。承平地事情少了許多。唯一煩惱地是。許嵐天天都在問如何給他家裏帶個信去。


    承平道:“要帶信麽。還是要去京城。哪裏人多。總有去瓊州地商家。你準備好銀子。托人帶個信就行了。”


    許嵐失望道:“那要多少錢?”


    三個月還沒過,他一文工錢都沒有。


    “這我就不知道了。”承平道:“我也沒帶過信。”


    流碧看不過,對許嵐說:“我借銀子給你,想來瓊州雖遠,如果順路的話,也要不了你幾個錢。”


    “謝謝,碧姐姐。”許嵐眼裏有升起希望來:“你真好。”


    承平不滿道:“什麽碧姐姐?我姐比你小呢。”


    “那……難道……。”許嵐低聲說著,他也隻是聽著承平叫姐姐就跟著叫了,誰知道承平這時拿來說嘴。


    “算啦,叫阿碧就行,我也不占誰便宜。”流碧道。


    “那……那我何時可以去京城?”許嵐問。


    承平看了看許嵐,覺得自己不讓他送信不是個辦法,於是說道:“正好,我明天去京城送貨,你也一起去吧,這回也要給雜貨店帶些東西,你下午去段大龍家借馬,晚上好好給喂喂,明天一大早就走。”


    許嵐聽說能去京城,萬分高興,飯還沒吃完,放下碗就去了。


    他一走,承平對流碧道:“姐,你就真沒看上他?”


    “胡說什麽呢。”流碧一貫是這樣回答的。


    “按我說,這小子不錯,人也勤快,長得也行,如果不是一門心思想著去考功名,我看正好。”承平道。


    “什麽正好?”流碧問。


    “配你正好呀。”承平偏著臉兒笑道。


    “去!沒個正形兒的,你整天都在想什麽呀?”


    “我麽?”承平說:“我不就想將你給嫁了嗎?說實話,這小子無父無母,入贅正好,有這個胭脂作坊,加上那盒金子,雖說薄了些,過日子也夠了……。”雖說這些年在外麵漂泊,知道這些也不少了,但是承平心裏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說什麽呢?那都是你的。”流碧道。


    “我的不就是你的?”


    “我不喜歡。”


    “不喜歡什麽?”


    “不喜歡許嵐。”流碧正色道:“我沒那個意思,他也沒有。”


    “聽聽,他?說得多親熱啊?”承平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身上那件新衣服,不就是你給他做的嗎?”


    流碧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道:“你可真能扯,他隻有一件衣服,怎麽過日子啊,你怎麽不說他的鞋子是你給買的呢?”


    “那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生意好,我賞他的嗎?”承平道。


    “那不就得了,我不也看著他勤快嗎?”流碧收拾好了,端去廚房洗碗。


    承平撇撇嘴,心道:“流碧啊,流碧,你可真是口是心非,你幫他做衣裳就算了,那幫小姑娘小媳婦圍著他賣東西的時候,你幹嘛要搬個凳子坐外麵看著呢?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想著想著,她自己笑起來:“流碧一貫是個家長做派,絲毫沒有兒女情長的意思,許嵐也好像拿她當老板敬著,其實啊,一個溫柔體貼,一個老實忠厚,我要不好好撮合一下,豈不荒廢了?”


    “荒廢什麽?”突然有人道。


    承平這才覺察自己不小心說了出來,轉頭一看:“喲,馬大夫。”


    可不是馬大夫嗎?他還搖著那把檀骨灑金扇呢。


    承平心裏直抽抽:“這是又炫耀了一圈兒,轉回來的吧?”倒不是那扇子有多貴,關鍵是承平很討厭看到那扇麵上的東西――不是字,那扇麵上一個字也沒寫,隻在角落裏印了一方閑章,上麵刻著五個字:“昭陽殿麵首”。


    這是什麽意思?


    “穆見深,你無聊透頂!”承平心道,每次看到那團紅色,她便覺得眼睛裏有塊石頭,而且是尖的。


    “你說什麽荒廢了?”馬大夫又問。


    承平道:“不就是後院那塊地嗎?我想種點兒南瓜,免得荒廢了。”


    七月種南瓜?


    馬大夫道:“說什麽呢,你糊塗了吧,阿平。”


    “是啊,老馬,明天上京城呢,我都高興糊塗了。”承平隨口說道。


    “幫我帶些東西回來,阿平。”馬大夫一點兒也不客氣,掏出一張單子,幾塊銀兩塞給承平。


    承平意味深長地看了老馬一眼:“你這是準備好的吧?”


    難怪會晃到這裏來。


    老馬不置可否地笑笑:“幫個忙吧,我老胳膊老腿兒的,跑不動啦。”


    “不用客氣,帶個東西多大點兒事兒。”承平收了單子應道。


    馬大夫高高興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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