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看向元君離的眼神讓元君離有一瞬怪異的感覺。


    這種眼神像是在審視他整個人。


    “漣漪……”他輕喚她的名字,這一刻,甚至有一絲懷疑,眼前的女子是他的漣漪嗎?


    可真真實實是她沒錯!究竟是哪裏出錯了?


    漣漪瞳仁眨了眨,看了眼四下,順著元君離身後的山路走出去的話,應該就能出去了。小樓既然布下了八卦陣,沒道理這麽輕鬆讓她跟元君離重逢的。


    這八卦陣中什麽都有,唯獨沒有暗器。也就是說,小樓的目的並不是要傷害她或是元君離,就是為了爭取時間製造出一些事情來。


    “君離,你……真的找了我一天一夜?”漣漪望著他,瞳仁閃爍點點星光。心是堅定的,可他的眼神同樣堅定,令她心慌。


    “是。我找了你一天一夜。你這瘋丫頭去了哪裏了?我一天一夜沒合眼的找你!是不是父皇對你說什麽了?所以你才要走!漣漪,告訴我!”元君離雙手緊緊攥著她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神堅定且嚴肅。


    若在往常,擁有這般堅定眼神的元君離是讓漣漪動容和幸福的,可是這一刻,他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根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刺入她身體的感覺。看不到傷口在哪裏,可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透出來的都是痛。


    “皇上……沒對我說什麽。即使說了,也是幾個時辰前的事情,並不是……不是昨天!”


    漣漪越說聲音越低。


    元君離此刻神誌清醒,他不像是失憶的樣子,也不像是受了什麽傷,更不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故意騙她。那麽……會是她的感覺出了問題嗎?


    漣漪緊咬著唇瓣,直到無意識的將唇瓣咬出了鮮血,元君離見了,緊張的抱著她,捏著她下巴,不許她繼續自殘下去。


    “你在幹什麽?別這樣……我不過說了你幾句,漣漪,這是怎麽了?好了好了,我不該一見麵就說這些,我們先回去,慢慢談!”元君離也覺察出漣漪神情中的怪異。他皺著眉頭抱著她,不管如何,先帶她回去再說。


    這八卦陣出現的的確詭異,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在裏麵多少時間,可眨眼之間,找到白鷹她們的時候,竟然是一天一夜之後了。


    他一直當漣漪是被父皇給藏起來了,卻沒想到,竟也會出現在這裏!


    回去的時候,坐的仍然是來時的那輛馬車,馬車內,前幾個時辰留下的氤氳氣息已經是蕩然無存,馬車收拾一新,幹淨整潔。(.)怎麽看都不像是發生過什麽的樣子。白鷹和墨鷹見了她,還是跟之前一般行禮,表現如同元君離所說,仿佛根本就不記得過去幾個時辰發生過什麽一般。


    這一刻,漣漪的心,開始動搖。


    若隻有一個人說出與你思維認識裏相反的話語,那你可以繼續堅持自己的認定!可是當你身邊所有信賴的人都這麽說,你還會……還會堅持自己的看法嗎?


    漣漪身子不由得發抖,元君離抱緊了她,顛簸的馬車上,漣漪卻覺得這馬車似乎是越開越遠,帶著她離元君離身邊越來越遠。


    “漣漪,父皇告訴你什麽了?”元君離看著她,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深沉。


    漣漪抬頭看著他,若此刻的人不是他……或許,是不是比知道昨晚的人不是他,來的更能接受?


    “皇上讓我離開你,還帶來了紀闌珊,後來,我挾持了絳雪,才回到行宮,絳雪走了以後,我就看到你回來了,就在今早上,可是你身後還跟著紀闌珊,我讓你在紀闌珊麵前把話說清楚,然後我們就坐上馬車走了……”


    漣漪回憶著幾個時辰前的點點滴滴。沒有一絲遺漏。


    元君離隻是安靜地聽著,過了一會,輕輕觸摸她的發絲,輕聲道,


    “好了,我都知道了。一定是父皇對你用了紀家的百步迷散你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已經過去了,那百步迷散隻會維持一天,現在沒事了,放心吧。”


    元君離說完,低下頭輕輕吻著漣漪的額頭,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


    這一刻,漣漪身體卻沒有絲毫的暖意,而是周身冰冷。


    “百步迷散?君離,那昨晚上呢?昨晚上你回來之後,支走了白鷹他們……我們倆在房裏……”


    你都忘了嗎?


    我們的洞房之夜?


    漣漪定定的看著他,她的眸子第一次是這般充斥著濃濃的霧氣,像是隴了一簾水滴,說不出的迷蒙深沉。


    元君離臉上並不見任何異樣,還是維持之前的姿勢,緊緊抱著她。(.)他的疼惜都在,可唯獨漣漪心底的疙瘩深深的結下了。


    “你這女人,我不是說了那百步迷散可以維持一天一夜的嗎?不過你現在不用擔心了,過了今晚我就帶你回去。不會再讓父皇對你下手了!”


    說著,他低下頭,俯身就要親吻她的麵頰。


    刹那怪異的感覺傳遍全身,漣漪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明明就是元君離,可因為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心底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抗拒。


    她迅速側過身去,躲過了他纏綿的一吻。


    元君離一怔,低下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漣漪脖頸上一個清晰的吻痕。漣漪麵頰側了側,那吻痕下方又有幾個粉色的痕跡暴露了出來,元君離瞳仁瞬間一冷,猙獰之光迸射而出,他抬起的手舉在半空,忍了好幾下,沒有下手撕開漣漪的衣服看個究竟。


    他該相信她!


    無論如何,都要信她!


    “君離,你就沒想過,你不會被百步迷散控製嗎?你怎麽如此肯定,我是被百步迷散控製了呢?”漣漪冷不丁的開口,轉頭的時候,元君離急忙收回視線,瞳仁看向她,拚命讓自己忽視剛才看到的那些吻痕。


    “不會的。百步迷散對我不起作用,那是紀家的家傳秘藥,曾經紀闌珊也想對我用過,但是被我破解了。後來漸漸消失在江湖裏,誰知,這百步迷散重見天日,除了父皇和紀闌珊,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人會用這個!”


    元君離的解釋讓漣漪心底疑惑更深。


    “難道這百步迷散就不會升級?”


    “升級?”元君離奇怪的看著漣漪。


    “是。我的意思是,紀闌珊知道你之前能破解,難保她這幾年不會研製出新的配方,說不定就是你破解不了的。”


    “不會的!這幾年我的人日夜都看著她,就是擔心她會暗中搞一些小動作,所以……”


    “所以你連她的生辰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每年都會送她生辰禮物,是不是?”漣漪聲音冷冷的,這一刻突然覺得很累很累。說完這句話之後,什麽都不想說了。


    元君離明顯一愣,抬手扳過漣漪的麵頰,強迫她看向自己,


    “漣漪,你不信我?你覺得我可能會記得紀闌珊的生辰,每年都特意送禮物給她嗎?那些禮物都是當初她受傷那一年開始,我讓人每年那個時候送去就可以了,免得她以我忘了她的生辰禮物為由到王府找我。其實禮物送的是什麽,我根本不知道,一直都是紫鷹在辦。如今是最後一年了,我該說的都胡跟她說清楚,以後也沒必要再給她任何禮物了。


    漣漪,你要讓我如此失望嗎?”


    元君離的臉色冷冷的,他沒想到漣漪會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實在是他預料不到的。


    漣漪這會子輕輕掙開他的懷抱,眸子看向車窗外。


    窗外的景色,幾個時辰前她也清楚的看到過,不過幾個時辰而已,她的記性一向都好,如何能忘了?


    元君離說她中了百步迷散,可她那裏的痛意是如何來的?這兩天他要了她好幾次,因為是第一次,所以難免身子會痛,走路的時候還會有腰酸背痛的感覺,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身子就跟被汽車碾過了一樣的感覺。


    現在那酸痛的感覺還在,手腕上因為他在歡愛的時候太過於激動留下地掐痕也在。當時他看到那痕跡還說,是他太粗魯了,以後會小心的。


    他都忘了嗎?


    漣漪忽然覺得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在空中仿佛有一張巨網兜頭下來,將她和元君離絲絲的困在裏麵。此刻,若他們倆其中一個不拚死相搏用血肉之軀撞開這巨網,那必定是兩敗俱傷。唯有一方做出犧牲,才能保全另一人。


    是要她做犧牲的這個人嗎?


    “阿離,你讓我信你,那麽你信我嗎?為什麽不信我說的話?我沒有……沒有中什麽百步迷散!”


    漣漪說完,猛然轉頭看他。他眼底一瞬迷惑閃過,繼而沉聲道,


    “可白鷹墨鷹還有鐵衣他們,都可以證明,你確實失蹤了一天一夜,還有暗香和墨霞,她們也都跟著白鷹出去找了你一天!這些……又如何能解釋的通?


    漣漪,我知道你性子要強,一時半會接受不了神誌不清十二個時辰,可……”


    “夠了!元君離!你別再說可是了!別再說了!一切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你現在告訴我,我身上的這些痕跡!從何而來!”


    漣漪一把撕開上衣,露出脖頸和鎖骨那裏斑斑的吻痕。一瞬,這些粉色的痕跡深深刺痛了元君離的眼睛。令他瞳仁有種酸澀發脹的感覺。


    他眸子緊緊盯著那些痕跡,片刻,迅速的移開視線,冷冷道,


    “我不知道!”


    放在膝蓋上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他寧願這會子自己是眼瞎了,沒看到那些吻痕!


    “你不知道!好!你不知道最好!反正我現在也不知道了!”漣漪說完,一掀車簾就要從顛簸的馬車上跳下去。


    “你瘋了?!站住!”元君離低吼一聲,瞳仁發紅,一把抱住了她。外麵趕車的白鷹和墨鷹嚇得臉色煞白,都是愣愣的看著表情激動的漣漪和元君離。


    墨鷹正要停下馬車,卻聽到元君離的聲音冷冷響起,


    “愣著幹什麽?讓你停車了嗎?回行宮!”


    元君離發著脾氣,怒火衝天的模樣。墨鷹不敢怠慢,與白鷹相視一眼,手中鞭子高高揚起,馬車朝行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車後三百米的距離,一身黑金長衫的小樓靜靜的站在樹梢上,輕輕摘下罩在頭上的帽子,隻可惜,那五官逆著光站立,根本看不清楚,隻能隱隱看到,他勾起的唇瓣揚起一抹猙獰扭曲的弧度。


    喉嚨裏隱隱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聲。


    ……


    車內,漣漪在元君離懷裏大力掙紮著,胸前的衣服淩亂的敞開,露出裏麵刺痛元君離瞳仁的吻痕。漣漪見此,昂起頭,眼睛紅紅的瞪著他,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信我剛才說的話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元君離心疼她此刻的崩潰,卻又一時無法接受那些吻痕的來源。


    “漣漪,我信你。我信你是身不由己才會……別說了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漣漪瞳仁一暗,有一股子無名火起在心底躥升蔓延。他的意思是,她是在毫無知覺的時候被別的男人侵犯了?現在卻傻乎乎的到他麵前來討回公道?非要揪著他不放是嗎?


    心,瞬間凝結成霜。


    “你想說……昨晚的男人不是你,今天馬車上的男人還不是你……把我在床上折磨的死去活來的男人不是你……是不是?”


    漣漪的聲音是臨近崩潰的暗啞。


    元君離此刻也不好受,心尖上仿佛插了一把剪刀,那刀子一旦拔出來,心也就停止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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