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老爺子的希望那是幾個月以前的一個下午,也就是跟著楊叔到這裏來的那個下午,酒足飯飽以後,楊叔使了個眼色,他就理智的找了個借口回避了。(.好看的小說)現在跟著領導一起出門,就得會察言觀色,和阿慶嫂那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領導有時候需要和某些人私下交談,自己就要學會立馬消失。


    那天又悶又熱,北京也變得像個火爐似的。當頂的太陽火辣辣的,蟬兒躲在樹葉裏叫得很悠長、很有力,幾乎所有的人都躲在空調房裏睡午覺,他就在這個部隊大院裏到處閑逛。大院的後院裏的僻靜處有一個不大的荷塘,清澈的池水,清脆的垂柳,還有一池盛開的蓮花,一些斑斑點點的浮萍,池畔的一個小涼亭裏坐著一個精瘦的老頭,因為天熱,所以還光著脊梁;因為眼花,所以戴著老花鏡;因為冥思苦想,所以幾乎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老頭在圓形的石桌上攤開了一張質量很不錯的宣紙,王大為就湊過去看了一眼,第一感覺是他的字寫得龍飛鳳舞、鋒芒畢露,一手漂亮的懷素草書,第二發現他寫的是辛棄疾的一首詞,隻寫出了上片,後麵似乎忘了,正在想著。


    “野棠花落,又匆匆過了,清明時節。剗地東風欺客夢,一枕雲屏寒怯。曲岸持觴,垂柳係馬,此地曾輕別。樓空人去,舊遊飛燕能說。”這是辛棄疾的《念奴嬌》,他一時興起,就走進涼亭,提起毛筆接著寫了出來,也是一手瀟灑的草書:“聞道綺陌東頭,行人曾見,簾底纖纖月。舊恨春江流不盡,新恨雲山千疊。(.無彈窗廣告)料得明朝,尊前重見,鏡裏花難折。也應驚問:近來多少華發?”


    “謝謝小朋友。”老頭子就拍了拍自己的頭,哈哈一笑,從石凳下提起來一瓶紅星二鍋頭:“到底是人老了,記憶不如從前了,我剛才就是想不起‘聞道綺陌東頭’了,小朋友,能陪我這個老爺子喝一杯嗎?”


    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人們都躲在空調房裏在午睡,王大為自報奮勇的跑到大院的超市裏買了些花生米、醬牛肉、沙丁魚、還有兩根頂著花的嫩黃瓜,一老一少就在那口荷塘邊的小涼亭裏把那瓶酒喝的一滴不剩,就興趣大發,除了老爺子偶爾寥寥幾句問過他的一些情況以外,他根本不知道這個老爺子是幹什麽的,他們談了幾乎整整一個下午,談話就隻有一個主題:宋詞。


    “快兩個月了吧?小朋友好像長得更帥了。”老爺子打量著他:“還想和老爺子一起喝酒嗎?”


    “求之不得,老爺子古典文學的造詣至今還令後生記憶猶新,常常還在想著何時能再次聆聽教誨呢。”他說的很真誠:“不過這次得讓我請您喝酒,咱們還是二鍋頭,不過得出去找個地方好好坐坐。”


    “我也想出去喝。”老爺子咧嘴一笑:“可門口的警衛認得我。”


    “不方便是嗎?我上次就知道你是部隊上的人,我不對您說過嗎?我也是當兵的出身。”他依然笑著,在拍著胸大包大攬:“放心吧,有我呢,我們可以開著車溜出去,給您戴一副太陽鏡,臉偏過去一點就行了。”


    說幹就幹,他很快的發動了那輛紅色的寶馬,在大院裏轉了幾個圈,徑直從門樓開了出去,他發現出門的時候,警衛居然沒往車裏望一眼。


    “你現在有時間嗎?能送我一下嗎?”老爺子看了一下手表,遲疑了一下:“我得趕到一個地方去見一個人,時間很緊,還得跑快點,就怕人家等不及了。喝酒的事得等一會兒再說。”


    “當然可以。”他遞了支煙給老爺子,依然眉開眼笑的:“您還好嗎?這段時間我可想您了,上次您說我們是忘年交,我真的很高興,總是希望能和您再見麵。等等,……您幹嘛這樣緊張兮兮的?”


    “小朋友,我有一個為難之事。”老爺子猶豫了一會兒,有些嚴肅的望著他:“事關重大,我能相信你嗎?”


    “不知道。”他咧著嘴在笑:“反正我挺喜歡您的,那種對宋詞的理解和研討都是我望塵莫及,也是我心馳神往的。”


    “都快二十年沒抽過了。”老爺子笨拙的、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把煙霧大大的吐了出來,還是有些不放心:“我為什麽要相信你呢?”


    “等等,這可不是您的性格!”他被逗得又笑了起來:“老爺子,雖然我們僅僅隻是一起談了一個下午,我可記得您是一個慷慨激昂、談笑風生、知識淵博、風趣詼諧的前輩,怎麽這一次變得這樣神神秘秘的了?”


    “是很神秘的。”老爺子承認道:“我現在要去見一個人,可這是個天大的秘密,我倒無所謂,就是別壞了人家的清譽,那就追悔莫及了。我記得我們以前僅僅不過隻過一次麵……”


    “可不,就是在一起喝過一次好酒、談過一些好話而已。”他在胡同口把車停住了,前麵就是車水馬龍的複外大街:“老爺子,別猶猶豫豫的了,我總得知道往哪裏開吧?說實話,我不想知道您的什麽秘密,也不想知道您要去見誰,我隻知道我們一起高高興興地喝過一瓶酒,痛痛快快地談了半天宋詞。我很高興能和您再見麵,而且還能為您效勞,能和您一起再次喝酒,僅此而已。如果您信得過我,就把地址告訴我,總不能老是讓人家等咱們吧?再說,言而不行非君子,爽約的是我是不會做的,不就是見見麵嗎?我們去去就是了!”


    “我記得上一次你說過,你也曾經當過兵。”老爺子目光炯炯有神,表情嚴肅:“而且是特種兵。”


    “當過,老爺子好記性!當了四年兵,大學畢業直接招進去的。”他有些莫名其妙:“最後退伍時,是那支部隊裏最年輕的上尉連長。”


    “能說說嗎?”老爺子不厭其煩地繼續在問:“是哪支部隊?”


    他說出了部隊的番號。


    “原來如此,那好吧。”他看見老爺子終於下定了決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似的將身體靠在了副座靠墊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紙條,極為慎重的遞給王大為:“小朋友,這就是地址。知道怎麽走嗎?”


    那肯定是一個女人的字跡,纖細而柔和,流利而草草書就,看得出是在很匆忙的情況下寫下的。很簡單的一張紙,沒有任何稱呼,也沒有任何署名,一個飯店的名稱,一個房間號碼,還有一個手機號碼。


    他的記憶力很好,看上一眼就能記住那簡單的幾組數字,將那張紙條用打火機點燃了,抽著煙看著長長的火舌吞噬著紙條上的字跡,然後用手指將紙條的碎片碾成粉末,散出了車窗。


    “很好,我喜歡辦事謹慎的人。”老爺子很欣慰的在一邊看著他所做的一切:“小朋友,我現在開始有些信任你了。”


    “老爺子。”他笑了起來:“謝謝您的信任,其實你在踏進這輛車的時候,就已經相信我了。”


    “看來的確是我們爺倆有緣了。”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說句實話,你是個福星。我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你就出現了。”


    “那是您的運氣好。”他很謙虛,也有些興奮:“您能碰見我,而我被那個妖精劫持在北京了,這是其一;我知道那家賓館在哪裏,因為我大哥做生意的時候曾經在那裏住過半個月,我又和妹妹去過那裏,這是其二;其三是我碰巧跟著楊叔在北京開會的時候,有一位北京的的的哥帶著我走過一條路,既快捷又不堵車,起碼比走阜成門那邊快二十分鍾呢,我們一定來得及。”


    他給老爺子認真的係好安全帶,抖擻著精神,踩下了油門踏板,紅色的寶馬就輕快的竄了出去,像一條紅色的箭魚似的在車流裏鑽來鑽去,很快就衝到前麵去了。向右轉,猛地鑽進了一條小胡同,汽車就在北京密如蛛網的胡同裏轉來轉去,偶爾也能跑到大街上,不過一眨眼工夫,又鑽進胡同裏去了。


    “老爺子,我還記得辛棄疾的那首《念奴嬌還是好奇的問了一句:“不知道您要見的是不是‘此地曾輕別’、‘簾底纖纖月’的那位?”


    “小朋友,聰明。”老爺子很欣賞的望著他:“你猜的一點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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