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百無聊賴的坐在花台上,心不在焉的看著消弭暗際的花池發呆。這個季節的氣候遏製了荷花生存的條件,偌大的花池水麵漂浮著上季留下的三節兩片殘枝敗葉,正在寥寥等待下一花季的到來。


    ――記憶回放――“裏斯浦,本王把洛西嫁給你……如何?”


    尼布甲尼撒似乎是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就因為他一句隨意的“帶過”,連累在場的所有文武百官以及國內外商賈的表情都聞之變色。更有甚者剛喝到一半的酒,直接就從半張的口中流出,形成了一道獨特的“小瀑布”。


    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二世“金屋藏嬌”異族少女一事,早在他還未登基以前就傳遍了西亞各個角落,真正見過這位少女的人不多,卻沒有一個不“久仰”她的大名。多年前在巴比倫和埃及熱戰之時,危及整個西亞使之人心惶惶的源頭就是她――相傳來自亞述的不祥之神:塞米拉米斯。不過在此之前她的另一番經曆和多變的身份又實在讓人匪夷所思,最先從那波帕拉薩爾公審王宮竊賊一案,就由“亞述公主曼麗坎木”一條主線引申出很多相關說法,民間縱是眾說紛紜,各執一詞……然而……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這其中都附隨著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的身影。當著眾人的麵,他可以為了她公然出言反抗自己的父王;也可以在流言最猖獗的時候大肆昭告天下將她冊封為妃。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這個異族女子對他有著極其特殊的含義,可是現在,他卻又說要把她嫁給當朝第一先知,這似乎……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


    “陛下,我國有明確條例,但凡祭司的婚配對象都必須,也隻能是與其職位相稱的在任祭司。洛西小姐並不具備這一條件,再則,陛下在幾年前冊封她的嬪妃身份也並未得到正式解除。”像這類大膽反駁國王的事,首當其衝的自然是無所畏懼的哈什布。


    “誰說不具備?早些時候她就被本王貶進伊斯塔爾神廟,隻不過職銜不及當時的亞述公主曼麗坎木。至於冊封一事,你們完全不必當真。”


    “如果是這樣就更加不妥,當初亞述公主曼麗坎木是任職伊斯塔爾神廟的最低職位祭司,已經沒有能比她身份更卑微的祭司了。”哈什布言下之意就是說,洛西的祭司身份,有等於沒有。


    “陛下,哈什布大人所言極是。從幾年前的訛傳一直到現在都仍有不少人對洛西小姐心存偏見和排斥,如果陛下在這時又將洛西小姐許配給祭司大人,恐怕隻會重新激起謠言。”費占也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看著這兩個他最信任的臣子都相繼站出來反對,尼撒不怒反笑,仿佛有什麽“陰謀”得逞似的翹了翹嘴角。不過也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在誰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便又恢複了常態。“若是有誰對這件事心懷不滿,膽敢到處胡亂散播謠言惡意中傷這兩人,就請他自己去先王的陵墓前對他老人家說吧。”


    “先王?”沒想到尼撒又會接著把自己已故的父王搬出來,眾大臣們頓時都傻了眼,哈什布和費占也是杵在原地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應對下去。


    “難道你們都忘了嗎?曾經先王在世之時,就已經當著諸位的麵宣布了裏斯浦和洛西之間的婚事。本王承認,要不是以前本王太不懂事,也不會耽誤二人至今都無法完婚。”尼撒微沉著臉色,看似真的是一副在誠心懺悔的模樣。


    經他這麽一提醒,在座的人才有些恍惚想起,開始慢慢搜尋那段被他們差不多丟進了幼發拉底河底的記憶。


    “所以陛下現在是在彌補自己以往的過失嗎?”親耳聽見這些話,麵臨這樣的窘境,還能繼續不動聲色的沉默下去,也隻有溫順如綿羊白兔的塞米拉米斯可以做到。


    “你好像不同意?”尼撒轉眼看著她,眼神坦蕩得很。


    “不是好像,是絕對。我成洛西雖算不上一個遵紀守法的好人,可也不是水性楊花,逮誰嫁誰。我之前的結婚對象已經定為埃吉貝的首領納布一姆,這件事陛下你也是知道的。所以除了他,我誰都不嫁。”好家夥,這算是哪門子的台詞?她現在扮演的角色是一個先被國王拋棄的受落冷妃,後又為愛執著的貞節烈女?


    “是嗎?”尼撒說著說著就拉長了臉,生氣的跡象可見一斑。“這次恐怕由不得你。”


    “洛西小姐,請你不要埋怨陛下,陛下也是遵從先王的遺願行事,希望洛西小姐能夠理解成全。”米梯斯適時插話加入尼撒的行列。


    有沒有搞錯?不要以為她不了解內情,以前在埃及的時候費占就把所有的事實都告訴了她……當初那波帕拉薩爾肯定下這門親事,隻不過是為了挽回“為愛失去理智”的兒子所豎立的一個幌子。還什麽“理解成全”?勞煩,她才是最無奈的那個,她才是被強行逼婚的那個人,這個女人幹嘛說得像是她在強求賜婚一樣。


    “王後殿下上次也祝福過我和納布一姆,為什麽現在連你都這麽說?”


    被洛西如此質問一番,米梯斯麵露難色的坐在那裏不知所措。“對不起,洛西小姐,請你原諒。”


    “你不要怪米梯斯,這是本王的意思,與她無關。”


    嗬,看來這出戲的戲碼價值不菲嘛。“好,我嫁,反正我成洛西向來缺愛饑渴難耐,嫁誰不是嫁呢?況且第一先知夫人的名銜要華麗太多了,你說呢?裏斯浦?”洛西揚著大咧咧的笑臉看向愣在大殿中央許久都沒說話的裏斯浦,賭氣的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裏斯浦蹙緊眉頭看著她,薄潤的雙唇嚅嚅了半天也沒說出些什麽。反倒是把話鋒轉向站在台階之上的尼撒,“希望陛下不要食言,如果這次陛下是真心實意賜婚微臣,那麽微臣定當欣然接受陛下美意。”


    因為這件從天而降的婚事突如敲定,每一個人的心情都夾在驚與喜之間。嘴角噙著一抹僵笑的洛西,公式化的應付著眼前一張張晃過的臉龐,或陌生或熟悉。或虛假或真實的祝福寒暄耳畔,一杯接著一杯的溫熱液體滑過喉嚨,刺激著體內的五髒六腑。


    難道,這就是改變她**命運的轉折和奇跡嗎?**因為這場宴會差點被他無情處死,今生又再次因為它被他“好心”賜婚……不同的結局,過程的發展卻是步調驚似,勾出那段心酸的回首!!!


    ――回憶完畢――“怎麽樣?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裏斯浦突然從外麵走過來,今天的他難得的將平日裏披肩的紫色長發高高束在腦後,露出白淨俊美的容顏。這個克隆的空間裏被停止的時間把他的年少統統封印在她剛出現時的樣子,他依舊猶如一位翩翩少年,全身上下保持著卓爾不凡的氣質。


    “恩。”洛西微笑著點點頭。那天晚上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喝了多少,她的酒量僅限於四杯,可是那天的晚宴上,她好像在瘋狂突破自己的底線,不管一旁的裏斯浦想要怎樣幫她,她都斷力拒絕。就那樣一杯一杯的,不停往肚裏灌,直到最後不醒人事……等重新睜開眼時,就已經是第二天午後了,在裏斯浦府邸裏的一間別苑裏。


    “這座園子我已經讓人恢複到你以前住過時的樣子,隻可惜,巴比倫城內找不到一株古拉花的花種。”裏斯浦在洛西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來,幽紫的眸子緩緩掃過園子裏的一草一木。


    “你都還記得?”那天的晚宴實在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尼撒對米梯斯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大轉變,兩人如膠似漆的坐在一起,向眾人大秀夫妻恩愛;平時總愛黏著她的納布一姆,在尼撒宣布了她和裏斯浦的婚事以後,卻意外的不見蹤影,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可最讓她沒想到的是,酒醉以後,裏斯浦竟然恢複了**的記憶,記起了她塞米拉米斯的身份。


    “怎麽可能會不記得,畢竟在這裏,我們曾相處了整整十年。”仰頭看著絢藍的天空笑語道,目光依然柔和得揉不進一絲堅硬的雜質。


    洛西轉過頭看著他,靜靜凝視著他側臉分明俊秀的線條……裏斯浦,哪怕一句,哪怕一句對她的重話都從來沒有說過,他的聲音總是那麽輕柔,柔得能滴出水滴,柔得讓她舍不得對他發一次脾氣。


    “不是相處,是照顧,是你整整照顧了我十年。”


    “……”聽她這麽一說,裏斯浦反而詫異的收回仰望天空之際的視線,愕然的盯著她。是啊,對於她來說,那些也許都是他很普通,所給予的最無微不至的照顧,可是那十年,卻是他永生都不會丟棄的舊戀,他珍視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副畫麵。因為那是他唯一有自信向尼撒炫耀的寶藏……朝夕相處的十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始終是自己。


    “那麽現在,還能讓我繼續照顧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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