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德正自無奈,卻聽得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手下兵士立刻警覺,循聲看去,隻見一隊人馬正向這邊倉皇而來,瞧打扮裝束,卻是王母信眾。


    “宋大哥!”那邊有人叫了一聲,宋建德看過去,也叫道:“胡兄弟,你們怎來了這裏?不是讓你們去保護錢府嗎?”見到對方身後跟著幾十號人,一個個狼狽不堪,已經上身隻沾著血跡,甚至有幾人被攙扶著,缺胳膊少腿。


    那胡兄弟苦著臉道:“騎兵帶著太湖盜殺到了錢府,我們奮力拚殺,可是兩百來號人,死的死傷的傷,隻剩下這幾十號人,錢府已經被太湖盜占領。”


    宋建德臉色更是大變。


    蘇州起事的實際首領就是錢家,太湖軍殺進來之後,他第一時間帶人去刺史府,在刺史府沒找到錢光涵等人,太湖軍卻殺到,隻能帶人撤退,派一支隊伍去保護錢府,現在這胡兄弟倉皇而來,錢府被太湖軍所占,幾乎是大勢已去。


    “宋大哥,城裏亂成一片,太湖軍和那些騎兵到處找尋王母信徒,隻要看到,二話不說,揮刀就砍。”胡兄弟喘著氣:“有不少信徒已經換了裝束,太湖軍認不出,咱們也認不出,再想將人馬聚集起來,已經是難上加難,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


    宋建德問道:“你可見到老太爺?”


    “沒有。”胡兄弟搖頭道:“路上遇到幾隊人馬,詢問他們,他們隻知道逃命搶掠,都是沒有看見。宋大哥,蘇州城這麽大,現在亂作一團,要找到老太爺已經是千難萬難。太湖軍人太多,那隊騎兵真的像厲鬼一樣,見人就殺,咱們根本不是對手,趁他們還沒有控製整座城,咱們.....咱們趕緊出城躲避。”


    “能往哪裏躲?”宋建德冷著臉:“咱們的一切都在城裏,出了城,就一無所有。”


    “可是留在城裏,隻怕連性命也沒有了。”胡兄弟苦著臉道:“那些小嘍囉換了衣衫,或許還能活命,可是咱們是逃不了的,就算躲藏起來,也會被他們搜找出來。”


    宋建德在蘇州城名聲很響,這胡兄弟也是黑道有名的人物,太湖軍控製蘇州城後,接下來肯定會在城中搜找王母會殘部,這宋建德一幹人勢必成為通緝的目標。


    宋建德又何嚐不知,皺起眉頭,道:“老太爺對我恩重如山,將蘇州城的防務交給我,現在被太湖盜殺進來,我罪該萬死。”歎道:“就算真的要走,也不能丟下老太爺不管。”


    話聲剛落,忽聽得一陣慘叫聲傳過來,眾人急忙瞧過去,隻見不遠處十幾名王母信眾如同喪家之犬吧,正向這邊拚命跑過來,哭爹喊娘,很快,宋建德便看到,在這群人背後,竟然有一隊騎兵正在追趕,騎兵也不多,不過二三十騎,鐵甲冰寒,追上王母信徒,揮刀便是一陣猛砍,下手狠辣無情。


    宋建德見狀,沉聲道:“弟兄們,宰了這幫雜碎。”握住大刀,翻身上馬,第一個向那群騎兵衝過去。


    他身邊有好幾百人,雖然知道騎兵厲害,但騎兵不過幾十號人,這邊人多勢眾,倒也沒什麽好怕,見宋大哥率先衝


    上,也都不猶豫,呼喊聲中,紛紛隨著宋建德殺過去。


    那隊騎兵見狀,早有人從腰間摘下一隻號角,號角聲響起,宋建德就感覺情況不對,可是手下人也沒顧這些,潮水般衝過去,騎兵們並沒有因為人少有絲毫的怯懦,縱馬揮刀,迎了上來。


    這些騎兵有甲胄護身,戰刀亦是鋒利無比,幾十人衝過來,就像是幾十頭猛虎衝進了羊圈內,一頓猛砍猛殺。


    宋建德砍殺一名騎兵,騎兵們卻已經砍死了十幾人,吹號角的騎兵卻沒有跟著衝過來,號角聲在夜色之中遠遠傳出去,很快,宋建德就聽到從四周傳來馬蹄聲,心中駭然,這時候已經明白,這些騎兵雖然分散在城中收割王母信徒的性命,卻並非是各自為戰,各隊肯定都帶有號角,一旦需要援助甚至發現重要目標,便以號角聲向同伴傳遞求援信號。


    四周各條街道先後出現騎兵,二話不說,瞧見王母信徒,立馬便衝過來砍殺。


    宋建德本來是以多欺寡,可是沒過多久,這幾百號人卻反被從四處增援的騎兵們團團圍住,兩百多名騎兵如同鬼魅般先後出現,又如同厲鬼般殘酷無情地收割著王母信徒的性命。


    王母信徒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那些奮力反抗的信徒往往成為騎兵們先行宰殺的目標,一個又一個王母信徒倒在地上,血流成河,隻是片刻間,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首,鮮血順著石板的縫隙蔓延開去,化成一道道血線。


    宋建德後背被砍了一刀,幸虧閃躲得快,不至於要了性命,抬眼望去,手下人如同沒頭蒼蠅般四處亂竄,鐵甲騎兵卻是井然有序地配合著,進行一場冷酷無情的有秩序屠殺。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縫隙,騎馬衝出來,眼瞧見那位胡兄弟已經被一名騎兵砍斷了脖子,心驚膽戰,知道再打下去隻能是喪命如此,這時候也顧不得手下人,催馬邊走,鐵甲騎兵自然不會讓他走脫,數名騎兵揮刀緊追不舍,穿過一條街,宋建德陡然勒住馬,駿馬長嘶,一個人立而起,他卻已經看到,就在前麵,一隊騎兵宛若銅牆鐵壁般封住了去路,當先一人一身黑色鱗甲,頭戴戰盔,手提一杆長槍,正冷冷盯著自己。


    後麵幾騎也已經追上來,卻勒住馬,並沒有衝過來,隻是封住了退路。


    宋建德回頭看了看,隨即目光再次投向那黑甲將,知道大限將至,長歎一聲,向那黑甲將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太湖盜沒有這麽多的騎兵,你們從何而來?”


    沒有人回答,黑甲將緩緩抬起手臂,手中長槍指向宋建德,槍尖雪亮,月光之下,泛著寒光。


    宋建德握緊手中刀,大叫一聲,催馬向那黑甲將衝過去。


    他知道這是無謂的衝鋒。


    黑甲將雙腿一夾馬夫,戰馬直衝過來。


    出槍,快如閃電,犀利無匹!


    宋建德握刀的手臂還舉在空中,長槍已經準確無比地刺穿了他的喉嚨,直接貫穿脖子,黑甲將戰馬不停,帶著衝擊之勢,直接將宋建德從馬背上挑出去,隨


    即 一揮手,宋建德的身體直直飛出,“砰”的一聲,落在地麵上,抽動兩下,便即不再動彈。


    黑甲將看也不看宋建德屍首,淡淡吩咐道:“所有王母信徒,殺無赦,一個不留,搜找錢光涵!”


    錢光涵當然不知道自己寄予眾望的宋建德已經被黑甲將一槍刺殺。


    地窖裏點著油燈,卻依然是昏暗一片,那股子黴臭味讓眾人隻覺得呼吸困難,梁江源甚至蹲在角落裏嘔吐起來。


    從地窖入口的縫隙處有一絲光亮透進來,衛泰然輕聲道:“老太爺,天亮了!”


    錢光涵沒有作聲。


    “難道咱們要一直在這裏躲下去?”梁江源苦笑道:“老太爺,咱們昨晚就該出城的,現在整座蘇州城恐怕已經被太湖盜控製,再想出城也不成了。”


    “你昨晚本該走的。”錢光涵淡淡道,看向衛泰然:“泰然,那支騎兵如果是杭州營的人馬,為何會與太湖盜在一起?難道長孫元鑫和令狐玄私下有勾連?”


    衛泰然道:“下官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難道是麝月派人吩咐長孫元鑫與令狐玄聯絡,聲東擊西?”


    錢光涵微一沉吟,歎了口氣:“不管是怎樣,都已經不重要了。”


    “不知城裏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梁江源輕聲道:“法明主持一直沒有過來,咱們對外麵一無所知。老太爺,要不要派人出去打聽一下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宋建德是否將太湖盜趕出了城?”


    錢光涵沒有說話,衛泰然淡淡道:“外麵都是太湖盜,誰又敢出去?”


    “老太爺,實在不成,下官願意冒險試試。”梁江源主動請纓:“一直待在這裏總不是個事,下官出去打探一些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到宋建德。”


    錢光涵瞥了梁江源一眼,冷冷一笑,衛泰然也已經冷聲道:“梁大人,這種時候,你急著跑出去,意欲何為?”


    “衛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梁江源皺眉道:“當然是去打探情況,若是能找到宋建德,便讓他帶人來保護老太爺。”


    衛泰然冷哼一聲,道:“若是讓你出去打探消息,用不了半個時辰,太湖盜就會衝到靈惠寺。”


    梁江源臉色驟變,怒道:“衛大人,你是說我要出賣老太爺?”


    “難道你不是這個心思?”衛泰然冷冷道:“你一直魂不守舍,你貪生怕死,要想死裏逃生,最好的法子當然是跑出去找到太湖盜,然後出賣老太爺換取他們饒你性命,你這點花花腸子,當真以為我們看不出來。”


    他話聲剛落,梁江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地窖入口處傳來一個聲音:“衛大人所言極是,梁大人貪生怕死,讓他出去,一定會出賣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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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人?”衛泰然臉色一沉,地窖裏的侍衛們都已經握住兵器。


    “是我,我是紅蜘蛛。”上麵傳來笑聲:“老太爺,幽冥將軍讓我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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