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氣氛頗有些有壓抑,幾名部下也沒有想到形勢急轉直下,竟然會出現如此棘手的局麵。


    喬瑞昕想了一下,終於道:“侯爺,此事最關鍵的便是秦逍。據聞此人在京都獨闖青衣堂,殺了青衣堂不少人,而青衣堂背後的靠山,又恰恰是公主,他們之間本該有嫌隙才是,末將很奇怪,秦逍為何會為公主效命?”


    “你想說什麽?”


    “末將以為,是否能夠爭取到秦逍。”喬瑞昕道:“如果秦逍能夠棄暗投明,效命於侯爺,許多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齊申忍不住道:“公主既然派他前來,自然對他十分信任,想要爭取他,絕非易事。”


    喬瑞昕冷笑道:“你錯了。公主這一手,確實出乎我們的意料,可公主這一招,別無選擇。”頓了頓,才道:“公主想不出其他招數扭轉局麵,隻能利用大唐律法來審查案件,而眼下的江南,隻有秦逍有這個資格審查,所以派出秦逍前來杭州,與其說是公主信任他,還不如說公主沒有別的人選,不得不派他前來。”


    夏侯寧雙眉微微舒展,道:“說下去。”


    “侯爺,除了情義堂事件,可莫忘記還有兵部之事。”喬瑞昕淡淡笑道:“兵部前任尚書範文正可是公主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他掌控兵部,在公主手下那幹人之中,地位非比尋常。可是這位範部堂最終不但丟了兵部,還在菜市口丟了腦袋,這對公主來說無疑是重創,公主或許不會將青衣堂放在心上,可是讓她丟了兵部,侯爺覺得公主會忘記這筆賬?”


    夏侯寧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也許他們在蘇州因為有共同的對手,所以走在一起,但之前的舊賬可沒這麽容易消失。”喬瑞昕肅然道:“即使公主真的不計前嫌,放過此事,但秦逍心裏又會怎樣想?他很清楚自己得罪過公主,卻又無法揣摩公主會不會秋後算賬,隻要兩人之間有裂痕,就是機會。”


    夏侯寧微微點頭道:“你是讓本侯與秦逍談一談?”


    “江南之亂,已經讓公主元氣大傷。”喬瑞昕道:“秦逍是聰明人,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侯爺隻需要讓他明白,效忠侯爺,遠比效忠公主更有前途,秦逍未必不會重新做出選擇。”


    齊申眼睛也亮起來,插嘴道:“侯爺,中郎將所言極是。隻要能讓秦逍成為咱們的人,這些日子辦的案就不會翻轉,公主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咱們將她在杭州的勢力一網打盡。”


    “如今秦逍就在城外,侯爺甚至可以明天出城,親自去見秦逍,如此秦逍自然能感受到侯爺的誠意。”喬瑞昕笑道:“隻要侯爺將其中利害向秦逍說清楚,再保證他的前程,以末將之見,誰也不會拒絕侯爺的美意。範陽這幹人沒有了秦逍的支持,立時就會跪倒在地,掀不起任何風浪來。”


    夏侯寧微一沉吟,才掃視在場幾名部將,問道:“你們覺得如何?”


    “中郎將所言,實乃上策!”


    在場諸將紛紛表示讚同。


    夏侯寧這才道:“你們一夜未眠,都下去先歇息吧。齊申,天亮之後,你帶一隊騎兵隨同本侯出城,人不要多。”


    齊申忙道:“卑將遵令


    !”


    如果換做以前,夏侯寧是絕不可能以侯爵之尊出城去見一名大理寺的官員,但為了能夠達到掃清麝月在杭州勢力的目的,屈尊一下,卻也不是不能接受。


    夏侯寧為了保證自己見到秦逍之時不至於麵色憔悴,和衣而眠,養精蓄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聽得耳邊有人輕叫,他立刻睜開眼睛,坐起身來,發現天已經大亮,一名年過五旬的瘦長老者站在自己身邊,正低聲輕叫。


    這名老者是此番帶來的四名貼身侍衛之一。


    杭州畢竟不是夏侯家的勢力範圍,即使手中握有數千神策軍官兵,但夏侯寧知道夏侯家的仇家實在太多,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自己,自己但凡有一點疏忽,被敵人找到機會,未必不會對自己實施刺殺。


    自己總不能時刻都帶著幾千人在身邊。


    他住的地方是城中一座宏闊的宅院,宅院的主人早已經被下獄,雖然宅子四周守衛森嚴,但他身邊還是時刻有四名護衛保護。


    昨晚演了一場刺殺戲碼,丟了一條人命,說是身邊的侍衛,但卻也是隨便找了一名普通兵士。


    這四名侍衛都是夏侯家重金聘請的護衛,自然舍不得損失。


    江湖上高手眾多,但真正的高手卻並不屑於為達官貴人賣命,不過夏侯家畢竟是當今大唐帝國真正的第一家族,要找一些中天境高手護衛,自然不是難事。


    這名老者便是四大護衛之首,額頭上有一顆大黑痣,鼻梁如同鷹勾一般,所以得了個黑頭鷹的綽號,至於真實名姓,知道的人卻不多。


    黑頭鷹為夏侯家效命多年,雖然是夏侯寧的貼身侍衛,卻也算是夏侯寧的師傅,多年前就已經拜了黑頭鷹為師,得授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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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黑頭鷹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夏侯寧倒有些意外。


    黑頭鷹輕聲道:“剛剛來報,秦逍帶兵入城了!”


    夏侯寧先是一怔,隨即麵上顯出厲然之色:“帶兵入城?什麽時候?”


    “喬將軍正在外麵侯著。”黑頭鷹也不多言。


    夏侯寧出了門,見到喬瑞昕正等在門外,立刻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侯爺,就在半個時辰前,秦逍帶兵從南門入城。”喬瑞昕迎上前來,拱手道:“已經探明,入城的兵馬不但有他從蘇州帶來的鄉勇,還由杭州營的兩千步卒,足足有五六千人之多。”


    “沒有本侯之令,他們怎敢入城?”夏侯寧雙手握拳,臉色更是難看。


    他本來打算今日出城去見秦逍,誰知道自己還沒動身,秦逍竟反倒帶兵入城。


    “具體情況尚不知曉。”喬瑞昕道:“但南門的人回來稟報,秦逍有範陽蓋印的通行令,南門校尉見到通行令,立刻開門,咱們的人根本無法阻攔。”


    杭州各門的守衛還是原來長史府的兵士,不過神策軍在各門也派了幾個人負責監督,但畢竟人數太少,城門守衛人多勢眾,如果執意要打開城門,神策軍兵士根本無法攔阻。


    夏侯寧雙眸殺意凜然,冷


    聲道:“又是範陽。”


    “看來他們果真是串通一氣。”喬瑞昕道。


    夏侯寧尚未說話,卻聽得急促的腳步聲響,隨即便見到兩人匆匆過來,跪倒在地:“報,侯爺,杭州營強行接管杭州大獄,說是奉了大理寺的命令,由他們看守犯人。”


    夏侯寧驚怒交加,但突逢變故,卻反倒冷靜下來,目光冷厲,並無說話。


    “侯爺,末將現在就帶人趕過去。”喬瑞昕也是震驚不已。


    杭州大獄是專門用來囚禁杭州世族的大牢,五六百人都被關押在其中,人滿為患,又將杭州三大世家的宅邸抄沒過後,改為了臨時拘押囚犯之所。


    神策軍派了四百多人看守杭州大獄,可說是重兵守衛。


    但秦逍帶了五六千人入城,兵力比起神策軍隻多不少。


    “見到秦逍,讓他來見本侯。”夏侯寧心中震怒,但麵上卻平靜下來。


    自己畢竟是侯爵,秦逍帶兵入城,於情於理,都要過來拜見自己。


    喬瑞昕一拱手,也不耽擱,轉身快步而去。


    杭州大獄位於城南,高牆厚重,一直以來都是由杭州知府衙門的衙差看守,本來大獄最多也隻能容納三百來號人,而且其中本就已經關押了兩百來號囚犯。


    神策軍入城之後,立刻接管了杭州大獄,在抄沒杭州三大世家之後,將監牢裏原本的犯人全都轉移到了世家宅邸臨時監牢,此後在杭州大肆逮捕官紳,全都送到了杭州大獄。


    喬瑞昕還沒到杭州大獄,就瞧見前麵黑壓壓的一片人,正是看守大獄的神策軍官兵。


    聽到馬蹄聲,神策軍官兵紛紛回頭,看到中郎將帶著一群兵馬過來,頓時精神大振,一名校官飛奔上前,跪倒在地:“卑將石泉參見中郎將。”抬手向大獄那邊一指:“中郎將,杭州營將大獄占了。”


    喬瑞昕翻身下馬,走上前去,一腳踹在那人的身上,這一腳力道十足,將石泉踹的翻了兩個跟頭,隨即拿起馬鞭子,劈頭蓋臉照著石泉抽打下去。


    其他官兵見狀,都是低著頭,不敢吭聲。


    “石泉,杭州大獄交給你的時候,本將就說過,但有疏忽,要了你的人頭。”喬瑞昕怒不可遏:“本將給你調了四百人,你們自詡是精銳,竟然就這樣被杭州營搶了大獄,傳揚出去,你們不要臉,大將軍還要臉。”


    石泉跪趴在地上,惶恐道:“中郎將,他們.....他們有上千人,而且還說是奉了大理寺的吩咐,卑將......卑將無能,求中郎將降罪!”


    喬瑞昕一腳將他再次踢開,從人群中過去,抬眼望去,隻見杭州大獄正門的守衛已經換成了杭州營的人,一個個持槍佩刀,環繞在大獄四周。


    除了龍鱗禁衛,神策軍甚至連邊軍都不放在眼裏,更別說地方州軍。


    可今日杭州營竟然從神策軍手中將杭州大獄生生奪取,對喬瑞昕來說,這簡直是神策軍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大踏步上前,直往大獄正門過去,身後的神策軍官兵也不猶豫,列隊隨在後麵,一個個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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