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諫紙麵色平靜,帶著微笑道:“看來果然是位世外高人。秦大人的內功修為不低,那位老先生傳授的吐納之法,看來是十分高明的內功心法了。”


    “一開始隻是覺得練過之後渾身舒服。”秦逍麵不改色,不失恭敬道:“後來練得久了,才感覺體力充沛,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應該是遇上了好心的高人。”


    蕭諫紙微點頭,繼續問道:“秦大人的內功來自高人,你的招式又師從何人?那位老先生隻傳授你吐納之法,並無教你武功招式。聽聞秦大人的刀法不弱,招式也很是精妙......!”


    “老大人,我如果說出來,你恐怕不相信。”秦逍歎了口氣,道:“其實到現在,有時候下官自己都不相信。”


    “哦?”蕭諫紙很感興趣:“願聞其詳。”


    秦逍心裏很清楚,蕭諫紙分明是在試探自己,自己先前說的這些話,蕭諫紙肯定是一個字都不相信,雖然自己杜撰故事應付,也不怕他真的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老人,但也知道紫衣監如果真的要調查自己,不查點東西出來,那肯定是沒完沒了。


    要讓對方不至於完全懷疑,說話的時候,就必須三分真七分假,真話假話都要說些。


    “巨猿!”秦逍想了一下,終是道:“下官的招式,都是巨猿所教。”


    蕭諫紙顯然沒聽明白,奇道:“什麽圓?”


    “猿猴。”秦逍張開手比劃:“很大很大的猿猴,一頭巨猿。”


    蕭諫紙呆了一下,顯然覺得匪夷所思,狐疑道:“秦大人是說,你的武功是一頭巨猿傳授?”


    “是。”秦逍道:“實不相瞞,下官在龜城得罪了甄侯府,被甄家追殺,無奈之下,隻能逃命。當時沿著長嶺山脈腳下往西邊走,後來遇上了一群獵人,他們自稱被山魈襲擊,倉皇逃下山,慌亂之中,有人被丟在山裏,後來他們想回山上找尋,下官當時也是一時衝動,想著幫他們一把,就跟著一起上山。在山上和他們走散後,被一頭巨猿抓了起來,硬是被它關在山洞好幾個月。”


    蕭諫紙睜大眼睛,更是詫異。


    秦逍方才說到那無名老頭的時候,蕭諫紙確實是連半個字都不相信,可這時候秦逍所言更是離奇,比起之前杜撰的老頭兒,這巨猿之說更像是信口開河,但蕭諫紙卻反倒覺得並非沒有可能。


    “下官擔心那樣下去會永遠被困在山裏,所以經常找機會想逃跑。”秦逍說起真實經曆的事情,自然是神色真摯:“那巨猿靈性十足,每次都被他阻攔,而且逼著下官和它對招。下官為求自保,竭力抵擋,稀裏糊塗就熟悉了這些招式。”


    蕭諫紙睜大眼睛。


    他這一輩子見多了許多奇聞怪事,但巨猿授藝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還真是從未見過。


    “是在長嶺山脈?”蕭諫紙問道。


    秦逍點頭道:“正是。隻是現在西陵落在叛軍之手,我也無法入山去找它,如果有朝一日西陵收複,老大人如果願意,咱們可以一起去看它。”


    “看來秦大人真是福氣十足。”蕭諫紙感歎


    道:“若有機會,還真的要去見識一下。”


    秦逍心中卻想到巨猿獨自在山中生活,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以自己現在的修為,應該可以應付那頭巨猿,日後如果真的有機會,還真要去見見故猿。


    忽聽得腳步聲響,秦逍扭頭看過去,見得一身宮裙的麝月公主從門外進來,神情淡然,不喜不憂,也看不出她現在是什麽心情,進來之後,也沒看秦逍,秦逍和蕭諫紙卻都已經起身行禮。


    “秦逍,這是紫衣監的蕭衛督,你們應該已經認識了。”麝月落座之後,這才看了秦逍一眼,淡淡道:“蕭大人帶來了聖人的旨意,你接旨就好。”


    秦逍神情一斂,跪倒在地,蕭諫紙已經朗聲道:“天子口諭:著大理寺少卿秦逍盡快回京述職,欽此!”等秦逍謝恩之後,蕭諫紙才微笑道:“秦大人可以起來了。聖人令你回京述職,自然是要當麵獎賞。”


    秦逍起身問道:“聖人可說何時返京?”


    “聖人的意思,你帶一隊人馬護送公主回京。”蕭諫紙道:“公主在江南受驚,聖人日夜擔憂,隻想早日見到公主,所以回京的日程,自然是越早越好。”頓了頓,轉向麝月道:“不過行程還要請公主定奪。”


    公主搖頭道:“秦逍在杭州這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妥善,這幾天他還無法立刻啟程。本宮已經想過,讓長孫元鑫帶一隊人馬護送就行,聖人想念本宮,本宮也想念聖人,也希望越早動身越好。蕭大人,本宮這邊已經收拾好,明日便可啟程。”


    秦逍一怔,心想聖人的旨意都讓自己護送公主,公主卻直接拒絕,看來她確實是不想再和自己有什麽瓜葛。


    他心知這是麝月有意為之,兩人隻有保持距離,聖人那邊才會放心。


    他心下黯然,但麵上卻不動聲色,恭敬道:“一切聽憑公主吩咐。”


    “蕭大人,刺殺安興候的凶手是否已經確定?”麝月看著蕭諫紙問道。


    蕭諫紙拱手道:“回稟公主,前來杭州的途中,老奴已經檢查了安興候的屍首,利器穿透了顱骨,這樣的內力,確實驚人。”


    “筷子。”秦逍立刻道:“刺客是以筷子行凶。”


    蕭諫紙微微點頭:“筷子是以內力催動,將筷子變成了利劍。其實這乍一看似乎是暗器功夫,江湖上也有不少高手能做到這一點,不過兩者其實大為不同。”見麝月看著自己,細細解釋道:“如果是打出暗器,暗器最前端會異常鋒銳,勁道也最足,沒入身體之後,立刻就會受到皮肉的摩擦,後力變弱,前後的力道不均,那麽留下來的傷口就會很粗糙,很容易看出是暗器所傷。”


    “那安興候的傷口如何?”麝月問道。


    “從頭至尾,平滑至極。”蕭諫紙肅然道:“也就是說,那支筷子穿透顱骨之時,前後力道均勻,完全不是暗器手法。”


    秦逍心想紫衣監不愧是紫衣監,這樣的區別,自己是萬萬不會知道。


    “刺客以筷子作為掩飾,讓人以為他是暗器殺人,但實際上那是內劍的手法。”蕭諫紙正色道:“其實那支筷子存不存在,已經


    不重要,即使沒有那支筷子,刺客也能將安興候當場擊殺。內劍的劍氣化在了筷子上麵,因為是內劍,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力道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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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麝月花容冷峻,淡淡道:“如此說來,陳曦說的並沒有錯,刺客是劍穀的人?”


    “老奴方才派人將陳曦接到暢明園,仔細詢問了一番,而且也檢查了陳曦的傷處。”蕭諫紙緩緩道:“陳曦的傷處看似是被重掌力擊中,傷到了他的五髒六腑,但陳曦親口證明,刺客留下的掌印也是掩飾,在他出掌之前,實際上就已經用內劍傷到了陳曦。”


    秦逍皺起眉頭,心想陳曦從道觀被接出來之後,一直安頓在刺史府療養,今日自己在倉庫公幹,接到公主召見直接來了暢明園,卻不想蕭諫紙已經從刺史府將陳曦接了出來。


    不過陳曦是紫衣監的人,被蕭諫紙接出來,也是理所當然。


    蕭諫紙微一沉吟,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道:“老奴現在已經有九成把握確定,刺客確實是劍穀的人。劍穀六絕之中,有三人修煉內劍,劍穀首徒、劍穀三徒以及最小的六弟子。不過劍穀三徒多年前就已經死去,所以劍穀中隻剩下兩人修煉內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刺客必是這兩人之中的一個。”


    秦逍心下凜然,暗想紫衣監果然神通廣大,對劍穀的情況竟然是了若指掌。


    “不過陳曦堅稱刺客是男人,而劍穀六弟子沐夜姬是女流之輩,所以劍穀首徒沈無愁的嫌疑最大。”


    “沈無愁?”麝月眼角一挑。


    秦逍卻是有些愕然,心想那便宜師傅不是叫沈藥師嗎,怎地變成了沈無愁?


    但隨即尋思,沈藥師當初被關進監牢之時,登記在冊,名冊上寫著沈藥師的名姓,現在看來,這是那老家夥掩飾了真名,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劍穀的人一直在追拿沈藥師,如果他四處以真名示人,很容易就被發現行蹤。


    原來老家夥真名叫做沈無愁。


    名雖無愁,但老家夥的愁煩之事似乎並不少。


    “沈無愁是劍穀首徒,此人天賦極高,但性情懶散,極為好酒,可以說是無酒不歡。”蕭諫紙道:“劍穀這些弟子之中,隻有次徒崔京甲多年前突入大天境,其他幾人似乎一直停留在中天境。不過這幾名弟子都是天賦極高之輩,任何人都有突破進入大天境的實力,現在看來,劍穀又多了一位大天境。”


    “有沒有可能是喬裝打扮?”麝月問道:“沐夜姬有沒有可能扮成男子行凶?”


    蕭諫紙道:“如果進入大天境,可以鎖骨收皮,改變一些形貌,但卻無法真的完全變成另一個人。”頓了頓,才道:“據聞沐夜姬身材妖嬈,女性特點極為明顯,她就算真的突破到大天境,做到鎖骨收皮,卻也不可能化成一個男人,以陳曦的經驗,刺客要是女人喬裝打扮,他立刻就能識別出來,所以刺客是沐夜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秦逍心下好笑,暗想蕭諫紙說小師姑女性特點極為明顯,無非就是豐乳腴臀四個字而已,想想也不無道理,以小師姑那前凸後翹惹火至極的身材,要扮成男人,難度實在是太大,誰都能夠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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