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驚呼聲中,陳遜被淵蓋無雙一腳踢中,整個人就如同皮球般從擂台上直飛而出。


    陳遜還沒落地,圍觀的人們一顆心卻已經沉到穀底。


    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占據著絕對有事的陳遜,竟然在眨眼間就失去了出手的能力,而且淵蓋無雙這一腳稀鬆平常,對武道高手來說,絕對可以輕鬆躲開,但陳遜卻連躲也沒有躲。


    “砰!”


    陳遜重重落在擂台下的地麵上,“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濺紅了地麵。


    淵蓋無雙卻已經走到擂台邊,居高臨下看著陳遜,臉上竟然顯出得意之色,拱手道:“承認!”


    雖然此前登台的少年高手非死即殘,但卻無一人被打下擂台,陳遜本是最有可能擊敗淵蓋無雙的人,但卻是第一個被直接打落擂台之人。


    大唐設擂並不少見,比武較藝雖然會分出勝負,但也都會給對方留些顏麵,哪怕是占盡優勢,也盡可能避免將對方打下擂台,在擂台賽中,被打落下擂比死在台上更讓人感到恥辱。


    崔上元和趙正宇本來一臉凝重,緊張無比,待見得淵蓋無雙將陳遜打落擂台,都是大大鬆了一口氣,臉上顯出掩飾不住的興奮。


    過了宮廷高手這一關,大局已定!


    陳遜從地上坐起來,嘴角兀自沾著血,但臉上卻是一片茫然之色,抬頭看著站在擂台邊的淵蓋無雙,又抬起一隻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隨即想撐著站起來,但還沒起身,眉頭一緊,再次抬手捂住胸口,眼眸中劃過一絲痛苦之色。


    四下裏一片死寂。


    方才陳遜大占上風,台下歡聲如雷,此刻那歡呼聲瞬間就歸於寂靜。


    渤海人勝了!


    所有人都知道,陳遜是大唐今日最後的希望,但這最後一絲希望卻終究破滅。


    “少俠,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木柵欄邊,有人急忙問道。


    大家都看出來,陳遜顯然是身體出現了什麽變化,這才導致局麵瞬間逆轉,陳遜手捂胸口,難道是突然急病發作?如果真的是急病發作,那就可以聲稱是因病無法出手,或許還能爭取擇日再戰,雖然擇日再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至少可以說陳遜並沒有敗在對方手下。


    陳遜卻似乎沒有聽見,盤坐在地上,靜心調養。


    “本世子知道你們看不起渤海人,我很失望。”淵蓋無雙環視台下擁擠的人群,不無得意道:“不過我不會在乎,畢竟你們隻是世間的塵埃而已,星辰豈會與塵埃計較?不過本世子這次前來大唐追尋武道,本以為大唐乃天朝上邦,武道必然也是奧妙玄奇,但現在本世子終於明白,大唐的武道......不過如此,比之渤海武道還是相去甚遠!”


    輸了要人,挨打要受!


    雖然所有人都義憤填膺,但麵對作為勝利者的淵蓋無雙,卻不知如何反駁。


    “誰說渤海武道勝過了大唐武道?”人群之中,陡然想起一個清朗的聲音,所有人順著聲音瞧過去,隻見到一人布衣在身,頭戴一頂鬥笠,緩步向前:“井底之蛙,大言不慚!”


    淵蓋無雙的眼睛落在來人


    身上。


    “他是誰?”本來寂靜的人群頓時議論紛紛。


    鬥笠人走到入口處,守衛的兵士長矛交錯攔住,沉聲道:“摘下鬥笠!”


    那人抬起手,將鬥笠摘下來,抬頭望向台上的淵蓋無雙,唇角泛起淡淡消融:“淵蓋無雙,讓你久等了,我來了!”


    淵蓋無雙一眼就認出來,突然出現的當然就是大唐子爵秦逍。


    他終究還是來了!


    計劃之中,秦逍十有八九會登台挑戰,隻要他登台,就一定要將他誅殺在擂台上。


    淵蓋無雙一直等著陳遜和秦逍的出現。


    等待陳遜,是因為此人是自己在擂台上最強的敵手,隻要越過這一關,才能定下大局,等帶秦逍,隻因為在這次的利益交換之中,誅殺秦逍是一項任務。


    自己越過了陳遜,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本來還在遺憾,秦逍遲遲不見蹤跡,很可能是畏縮不前,不敢登台比試,既然秦逍沒有膽量出現,沒能在台上殺死他也就不是自己的責任。


    但他終究還是來了。


    不過秦逍這句話,卻也讓淵蓋無雙有些詫異。


    秦逍怎麽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


    見得秦逍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淵蓋無雙嘴角也泛起不屑笑意,既然他自己登台送死,那也怨不得自己,自己在大唐誅殺了一名子爵,回國之後,也會在自己出使大唐的功績上添加一筆。


    秦逍走到銅獅子邊上,並沒有猶豫,在眾目睽睽之下,拎起銅獅子。


    當初他在西陵白虎營就曾舉起鎮虎石,力驚四座,如今他擁有四品修為,內力充沛,舉起二百來斤的銅獅子,實在不是什麽難事。


    “那好像是大理寺的秦少卿秦大人!”人群中終於有人認出來。


    “是單槍匹馬殺到青衣樓的秦大人?”


    “不錯,除了那個秦大人,大理寺那裏還有另外的秦大人。”


    人群立時一陣騷動。


    秦逍在京都當然是大大的名人,大雨天單槍匹馬殺到青衣樓,青衣樓上百號人傷殘累累,連坐堂大爺蔣千行也墜樓而死,曾經在京都橫行一時的青衣樓轉瞬間便煙消雲散。


    刑部是人人談之色變的地獄衙門,可是這位秦大人卻偏偏與刑部爭鋒相對,甚至在大街上短兵相接。


    光祿寺丞謀害結發妻子,據說半夜從監牢裏逃出來,卻被剛巧趕到的秦少卿一刀剁了。


    至於成國公府的七名侍衛在大理寺衙門前被秦大人一刀一個解決,更是震驚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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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事情,哪一樁都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秦大人卻偏偏都做了。


    尋常人做了任何一件事情,現在墳頭都已經長草了,可是秦大人卻還好端端活著,而且活的很好。


    人們踮著腳,都想看看那個膽大包天卻活得好端端的秦少卿到底是怎樣一副三頭六臂。


    秦逍走到案前,任何一名登台打擂的人,都要在這裏簽字按印


    ,以防在擂台上遭遇不測,不牽扯到任何人的責任。


    秦逍拿起生死契,仔細看了看,忽然扭頭看向正站在台上冷冰冰盯著自己看的淵蓋無雙,含笑問道:“世子,你進京都城前殺死的三十六人,他們的生死契是什麽樣子?和這個有多大差別?”


    淵蓋無雙冷笑一聲,並不理會。


    “上麵寫著比武較藝,生死自負。”秦逍看著書吏問道:“勞煩一下,這句話應該怎麽解釋?”


    書吏其實也已經聽到周圍人的聲音,曉得眼前這人可能就是大理寺的秦少卿,這秦少卿是個吃了豹子膽的人,連刑部那幫厲鬼對他都是忌憚得很,小小書吏當然不敢得罪,雖然秦少卿這句問話是廢話,卻也還是耐心解釋道:“回大人話,意思是說,登台比武較藝之時,刀槍無眼,如果不小心傷了或者.....嘿嘿,或者沒了性命,後果都將由自己承擔,誰也不能追究其他人的責任。”


    “如此說來,我如果死在台上,就算是白死了?”秦逍問道。


    書吏尷尬一笑,秦逍瞥了淵蓋無雙一眼,含笑問道:“如果我不小心.......我是說不小心,一刀捅死了那個什麽渤海世子,是不是照樣領取賞金,並不承擔任何刑事責任?”


    淵蓋無雙聞言,唇角更是泛起輕蔑笑意。


    “是這個意思。”書吏點點頭。


    秦逍似乎很滿意,手指沾了印泥,正要按下去,忽然發現什麽,搖頭道:“不對,不對,大大不對。”


    “不知大人說哪裏不對?”


    “你這生死契寫的確實很明白,按手印後果自負也沒錯。”秦逍皺眉道:“可是這上麵並無世子的簽字手印,這麽大的疏忽,怎會出現?”


    書吏一怔,這是也醒悟過來,之前那些人一個個都簽字按印,卻都急著登台,竟然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甚至連陳遜登台前,也隻是按了自己的手印。


    “世子,看來你是真的想一路騙到底。”秦逍笑眯眯向淵蓋無雙招招手,道:“下來下來,把手印按了。你沒按手印,我要真是一刀捅死你,到時候你們渤海人以你沒有按印為理由,對我大唐敲詐勒索,那還了得?”


    “你放心,本世子言出如山。”


    “你的話我信不過。”秦逍搖頭道:“什麽言出如山?你在渤海是世子,在我大唐就是個普通人,在這擂台上,就是你死我活的對手,你這人喜歡騙人,我不信任你人品,你別和我來這一套,趕緊下來按印。”


    淵蓋無雙倒想不到秦逍出言如此直白,臉色難看,人群中卻一陣嘲諷,有人罵道:“狗雜碎現在還想騙人,騙別人按印,自己卻像沒事人一樣,滾下來按印。”


    一時間聲音嘈雜。


    淵蓋無雙心中惱怒,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從台上躍下,身法輕盈,走到書案前,沾了印泥,很通快地按了手印,瞥了秦逍一眼,冷笑道:“你如此鄭重其事,看來真的知道自己要死了。”


    “你是不是恐嚇我?”秦逍含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恐嚇我,我也和你說句話,回頭我一刀捅死你,你可別怨我!”也是按了手印,遞給書吏道:“收好這份生死契,有人要用他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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