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炎熱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日子過的一成不變。


    宇文浩澤已經在準備出國繼續深造的事情,凱撒國際暫時交由思綺夫婦打理。他說要去鍍鍍金,順便散散心。


    說到散散心的時候,他抬起頭意味深長又哀怨的看了一眼亦瑾。


    彼時亦瑾正低著頭,攪動這杯裏的咖啡。抬起頭的時候很歉然的一笑。剛想開口浩澤就製止了她“別說對不起,我都快走了,就不能說點吉利的嗎?”


    亦瑾笑,她說“我沒想說對不起,我隻是想說,在那邊好好找個姑娘吧。”


    “這話挺吉利,我也正有此意。”


    “打算去哪個國家?”


    “澳洲,想去哪裏,去看看。”


    澳洲。


    亦瑾點點頭,沒有說話,這一去,該是要多久不能見?


    對麵的宇文浩澤把一塊方糖丟進咖啡裏,然後用勺子把第二塊方糖磕下一半,又丟了半塊進去。


    雖然認識這麽多年,但是他們從來沒有一起喝過咖啡。喝咖啡是件文藝的事情,亦瑾覺得她和浩澤呆在一起的時候不適合幹文藝的事情,吃飯喝酒才是最好的。所以亦瑾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樣一個習慣。


    但是她記得有一個女孩她有這樣的習慣。


    申冬冬。


    亦瑾大四那年申冬冬大學畢業,她選擇出國考研。走之前也來找過亦瑾。她們其實私交並不深,中間隻因為宇文浩澤見過兩三次麵。


    但是她卻說“我走之前想來跟你告個別。”


    亦瑾有些受寵若驚,但也心知肚明。她放不下的是宇文浩澤。


    其間申冬冬大多都是在和亦瑾說著學校的趣事,她不像初見時的文靜,還是很健談的。亦瑾在她對麵坐著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感受到尷尬和不適。


    一切都很熟悉。


    中間的唯一一次冷場是因為那顆方糖。她用勺子磕了半天都沒有磕開。她當時就沉默了,亦瑾甚至看到了她眼裏泛起的淚花。那時以為看錯了,直到今天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一塊半的方糖,是她模仿了他的習慣吧。


    直到她們兩個人走出咖啡廳,申冬冬在打開出租車的車門的刹那才回過頭,笑著對亦瑾說“好好珍惜浩澤,他是個好人。”


    申冬冬和宇文浩澤都是好人,是她做了他們之間的壞人。


    “想什麽呢?”浩澤用勺子輕輕的敲了敲杯子,發出叮叮叮的清脆聲響。


    亦瑾回過神,仰起頭看著浩澤“冬冬學姐,也是去了澳洲吧。”


    浩澤忽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他點點頭,良久才說“她馬上要訂婚了。”


    亦瑾歎了口氣。


    “她不能一直這麽等我。”宇文浩澤笑了下,笑意苦澀,他說“別說我了,你和辛辰怎麽樣?”


    亦瑾搖搖頭,說“不怎麽樣。”


    “真的是個大悶葫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你應該激一激他。”


    這幾日,辛海豐的婚事成了a市人民津津樂道的話題。亦瑾剛看到報道的那天半天沒緩過神來。


    褚楚,居然成了辛辰父親的妻子。


    她似乎,開始懂得辛辰的無奈。理解他若即若離的態度。


    一切隻因他那支離破碎、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家庭。


    隻是他到底懂不懂,她什麽都不在乎,隻在乎那個叫辛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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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辰踏進君悅的第一反應總是下意識的去搜尋淩亦瑾的身影,大多的時候,她都是跟前台的工作人員站在一起,偶爾她會站在大堂裏和顧客交談,偶爾她正在交代工作。見到她之後,他會馬上移開目光,不讓她察覺,但是心卻因為她在變得無比安定。


    職場上的她,更加的風姿綽約。那對他而言,是一個全新的淩亦瑾。


    最近好久沒有來君悅了,辛海豐的婚事不僅占據了各種報紙雜誌的頭條,更是把他也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他忙著躲記者,忙著處理各種因這件事帶來的負麵影響。


    現在正是飯點,等電梯的人很多。他徒步走到樓梯口,每次來君悅,他都是等電梯的,隻是今天他來的有些晚了,洪銘早就已經到了。


    他知道這幾日有太多的人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和褚楚的關係不斷的被外界猜測著。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是高中同學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但是在八卦雜誌的添油加醋下,他們的關係一度顯得不倫不類。


    他不能放任這樣的消息,因為這裏是a市,這裏有淩亦瑾在。


    身正不怕影子歪,他特意訂了君悅四樓的透明包廂。有誰要監視的,都去看去吧。


    四樓的過道裏,幾個服務生在那裏竊竊私語著。他隱約聽見“淩經理……相親……”


    他下意識的回頭去看了一眼,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淩厲,幾個人嚇得馬上就散了。他卻開始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直跳。


    淩亦瑾,相親?


    他路過402包廂的時候,隔著包廂的落地玻璃,他看見淩亦瑾正坐著,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年輕的男人正一左一右的坐在她的身邊。


    餐桌上的氣氛似乎很好,三個人臉上都是笑意盈盈。


    他的腳步一頓,淩亦瑾正抬起頭,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熱的目光,她望向他的方向,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移開了視線。


    “辛辰,來啦。”洪銘見他呆站在走廊裏,打開門探出腦袋叫他。


    他點點頭,跟著洪銘走進了403包廂。


    402和403是正對著的。兩個包廂隻是隔著兩扇落地窗,什麽都一目了然。


    她朝南而坐,他朝北,卻不是兩兩相望。


    他望著她,她卻低著頭。像是在故意閃躲著他的目光。


    還真的是在相親嗬。


    辛辰抬手揉了揉眉心。


    洪銘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替他倒了杯水。從包裏拿出紙和筆,筆是錄音筆。他想打開,卻被辛辰伸手按住了。


    “大記者,吃完飯再開始吧。”他笑著說,洪銘這急脾氣真是改不了了。


    洪銘點點頭,把東西收到一邊,“我倒是不急,我是怕耽誤你的時間。”


    “什麽時候這麽見外了?”辛辰目不轉睛的望著對麵的包廂。


    洪銘有點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會把獨家專訪交給我。”


    “上次黎希瑞的事情,我欠你一個人情。”與其讓人不斷的猜測瞎寫,還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的把大家好奇的事情都說出來。他相信洪銘。


    洪銘望著辛辰,和他的私交,僅僅隻有那一段和微微一起的童年。但辛辰有恩必報的個性,是從小就有的。


    “微微,最近好嗎?”


    洪銘看了看辛辰,他似乎在出神,目光的焦距並不在自己的身上。洪銘伸了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辛辰,在看什麽?”


    “嗯?”他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我很久沒見微微了。”


    洪銘哦了一聲,剛想張口再說點什麽,麵前的辛辰卻站起來了,他說“洪銘,你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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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瑾被對麵包廂那灼熱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舒服。她強裝鎮定,盡量躲閃著他的目光。和她相親的是個外貿公司的部門經理。仗著自己喝過幾年的洋墨水,動不動就蹦出幾個英文單詞。這中英文並用的說話方式,讓亦瑾很是反感。她下意識的看一眼對麵的辛辰,他在英國呆了這麽多年,好像就從來沒有這樣的習慣。


    媽媽黎玉梅倒像是很滿意,配合他在一旁不停地找話題,氣氛還算是融洽。亦瑾知道媽媽硬要跟來的用意,就是怕亦瑾像上次和郝磊相親似的,兩個人暗自就結為了同盟。


    想起郝磊,亦瑾低下頭輕輕的掩了一下嘴角。以至於身旁的男子站起來說要去一下洗手間她都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媽媽點點頭,看著他出了門。馬上扭過頭來車主亦瑾的胳膊,說“這個孩子不錯,你可別給我搞砸了。”


    亦瑾不說話,替她夾了一筷子菜,抬起頭卻發現辛辰正朝他們的房間走過來。


    辛辰伸手輕輕地敲了下門,接著就推門而入。他知道自己這樣是極不理智的,但是心裏的感覺糟透了,像是被蟲子密密麻麻的在啃食著,怎麽都坐不住。


    兩個女人皆是抬起頭望著她,略帶吃驚。輪廓相似的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亦瑾也是真的慌了手腳,她愣在那裏,“辛辰……你……”


    辛辰卻不去理會她,直接走到黎玉梅的麵前。他微微點點頭,說“阿姨,你好,我是辛辰。我先失禮了。”


    黎玉梅更是雲裏霧裏,這突然進來的小夥子年輕俊朗,氣場強大。他走到亦瑾的身旁,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因為緊張還有些微抖。


    “媽媽,他……”亦瑾抓住媽媽的胳膊,想解釋點什麽。


    “阿姨,希望你同意我和小瑾交往。”


    辛辰直接搶過了話語權,眼神真誠懇切。


    黎玉梅看看辛辰,又看看亦瑾。兩個人坐在一起都是真的般配,隻是自己的女兒此刻鐵青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麽,但是從表情看是極不樂意的。


    “小瑾,這是……”


    亦瑾騰的一下站起來,甩開他的手,推了他一下,語氣冰冷“請你出去。”


    “亦瑾,我……”


    “請你出去。”亦瑾又說了一遍。


    辛辰被她推搡著出了門。他自知理虧,就這麽任由她關上了門。


    黎玉梅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亦瑾折回來坐下了,沒看錯的話,女兒居然淺笑了一下。


    “媽媽,別問,我們繼續。”


    黎玉梅難得很順從的點點頭。


    辛辰剛推門進去,洪銘就帶著一臉隱忍的笑意。辛辰卻怎麽都笑不出來了。他太過自信了嗎?在宇文浩澤之後,他以為亦瑾會一直站在那裏等他。等他過了這段風雨。


    他疏忽了,即使她不急,家裏也該急了。


    “洪銘,我們盡快結束。”辛辰喝了口水,又望了對麵一眼。


    洪銘笑著點點頭,心想剛剛還說吃了飯再開始,這會兒耐不住了?


    “在你父親的婚禮之後,所有人都很關心你和褚楚的關係,也很關心你的未來的婚姻.”洪銘頓了頓,關上了錄音筆,接著說“看了剛才你失常的樣子,我好像什麽都懂了。”


    “洪銘,關於褚楚,關於我父親,還有未來,我都可以告訴你,唯獨她,請你幫我保密。”


    他不能,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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